《惊悚游戏公测中[无限]》作者:几树 文案: 身患胃癌从小怕鬼的沙棠,为了活下去,进入了一个名叫“求生者”的惊悚恐怖游戏,据说,只要成功通关,就可以得到一个无上限愿望。 在这里,他最怕的鬼遍地都是,他期待的好人一个没有,送不走的镜仙,住在墙里的红衣女,表面纯善却毫不留情将他推进鬼群的同伴······人与鬼斗,人与人斗,仿若地狱。 幸好开局遇到大佬,沙棠精准抱住大腿,咸鱼躺平等大佬扶贫。 沙棠红着眼眶,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救救我,大佬!” 大佬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克制着把他揉进骨血的欲望,轻声回到:“好。” 大佬虽好,就是报酬高,拽住男人胡作非为的手,沙棠怒了:我真心实意把你当金大腿,结果你竟然想睡我! *** 沙棠发现在这个游戏里自己的体质好像不太对劲,转转盘——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你抽中了中奖率1.3%的极品道具xxx,点击确定,将进行全服通告!” 买道具——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你成功开启随机定义道具次数最高值,点击确定,将进行全服通告!” 买信息——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你获得稀有信息,是全服第一位……” 沙棠: 我其实是进了那什么一刀999级的龙傲天游戏了吧??? *** “求生者”存活能力排行榜每三个月更新一次,而就在这一天,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排行榜上的名字缓缓上升,犹如坐火箭,超越上万名求生者,直至第二名。 一时间,整个游戏都炸了,所有玩家都在讨论这个叫沙棠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做到短短三个月就飞升第二名的,也许还不到三个月。 某路人甲:也许你们可以联想一下,最近一直飘红的全服通告?! 全体玩家:所以……这都是同一个人?? *** 三个月后,黑色的狙击枪染上鲜血,求生者最强cp重返通灵车,搅起一场血雨腥风。 众恶灵吓得抱头鼠窜:“夭寿啦!姓沙的又来了!”落在吊车尾的小鬼被沙棠按住脑袋直接爆头杀。 大佬震惊:“你竟然摸了其他鬼!你……我也要摸摸~” 沙棠沉默了半晌,伸手抵住男人靠过来的身体:朋友,你脑子还好吗?刚刚那个脑袋都摸没了。 感受着腰上的热度,血液翻腾着炙热,男人眸子一暗,声音沙哑:“宝宝,你别这么撩拨我,我受不了……” 【占有欲极强马甲众多一心只想撩汉的痴汉攻 VS 怕鬼到猝死咸鱼变锦鲤的睿智受】 ps.受是真的怕鬼,成长流。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系统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沙棠,恶鬼 ┃ 配角: ┃ 其它:沙雕文《我在恋综逮捕病号》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老攻的马甲太多怎么办,在线等 立意: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01章 秋来,风起—— 枯黄的落叶簌簌的飘落,临近冬天的傍晚有些寒凉,偏僻的疗养院里看不到一点烟火气,仿佛一座人迹罕至的陵园,透过一个个洞开的窗户就能看到停放在里面的棺椁。 “沙先生,该吃药了。”小护士端着装有药的托盘敲了敲病房的门。 这是家会员制疗养院,服务周到,环境极好,但是想要住进来需要缴纳昂贵的会费,这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而这位沙先生半个月前确诊胃癌晚期,据医生说,命不久矣。 对此小护士觉得很遗憾,在这个疗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性格还极好,平日里只怕是个极受欢迎的人,只可惜天妒红颜。 “请进”,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温和而平缓,这样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的就卸下了防备。 小护士推开门走进去,窗户大开,风呼啸着吹来,将小护士的帽子带歪,“哎呀”低呼一声,险险护住手上摇摇欲坠的托盘。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下雨,沙先生最好把门窗都关好,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可受不住着凉。” 说着把手上的托盘放下,看向站在窗边的男人。 大概是受疾病的困扰,男人有段时间没修理头发了,原来清爽的短发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懒散的搭在眉眼上,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色寡。 眼尾微微向下耷拉着,笑起来干净而纯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会有些丧,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越发的清瘦,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生病更是苍白,透出几分憔悴。 那人眼角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妈妈曾告诉他,有泪痣的人,前世有辜负的爱人,今生命里坎坷,前世如何不好说,但是今生坎坷是看出来了。 男人反手将窗户关上,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风卷起他细碎的头发,雌雄莫辨的五官若隐若现,这画面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深怕惊扰了这眉目如远山的男人。 “不好意思,把药给我吧。” 小护士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托盘放在桌上,疗养院虽然人不多,但是在配合治疗上非常让人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偏偏要别人去操心。 幸好这位先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吃药打针比谁都积极。 沙棠熟练的将药服下,目送小护士离开。 这是他住进疗养院的第十六天,过去了这么多天,他还是会觉得非常的不真实,在此之前他是一个高中老师,因为常年不按时吃饭,肠胃不好,但是他不太在意,这是现代人惯有的毛病,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一个月前,学校惯常组织体检,那一张白纸黑字的体检单,带着他的人生走向了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岔路口。 “沙棠是吗?我看了检查报告,很遗憾的告诉您,您确实是胃癌四期,这种情况手术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建议您保守治疗……” 次日,他在家里的安排下就住进了这一所疗养院,开始漫长又短暂的“保守治疗”,老医生的话犹在耳畔,每天从他睁眼就开始一直循环播放,即使在梦里他也走不出那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呜呜——”手机震动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 指尖微颤,他不是很想看,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会有数不尽的慰问短信,那些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他命不久矣的这一事实。 手机震动了两下就停了,几经挣扎,他还是掏出手机,他的工作还没交接清楚,总不好因为个人情绪耽误了别人。 看到短信发件人,沙棠微微愣了一下,用手机这么多年,他还从来不知道,发件人竟然还会有乱码,带着些许疑虑,他点开短信—— “前往黎明的通灵车:您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死神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您强烈的求生欲为您带来了一丝生机,求生系统将赠送给您一枚生命值硬币,相信我,这将是您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任务地点:13路公交车。” “任务要求:凌晨四点前,坐上13路黎明公交车。” “任务提示:13路黎明公交车只有一班,凌晨四点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它会准时出现在站台,如果您错过了,那将失去存活机会。” 眉头蹙起,指尖跳动,回复信息,“你是谁,请不要做这样的恶作剧!”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动静,沙棠重新点开短信又看了一遍,知道他生病的人不少,还真是猜不到会是谁。 拇指轻轻在手机上摩梭,半晌,沙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对面是恶作剧,他依旧觉得好心动。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寒假本来计划着要去滑雪,他们班的学生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他和那群孩子约好了毕业要一起去旅游,母亲年纪大了,自己生病的事情甚至不敢告诉他,他都无法想象一年后母亲听闻噩耗会不会承受不住。 以前总觉得死亡不可怕,自己的时间还有很多,也许是他对生命欠缺足够的敬畏,惩罚就轮到了他的头上。 沮丧的将手机重新塞回枕头下面,缩手时指尖触到的冰凉物件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食指和中指夹着将那小小的硬币带出来,硬币上正面是月亮,反面的太阳,没有多余的修饰。 沙棠死死捏着硬币,因为过于用力,指腹泛起青白,今天早上清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除此之外,他非常确定,再没有第三个人碰过他的枕头。 那这硬币到底是怎么到他枕头下的? 重新拿出手机,找出那条神秘的短信,“生命值硬币……” 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缓缓升起,无论对方是谁,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硬币放到他的枕头下面,就值得他去尝试,左右不过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他实在是太想活下去了,哪怕充满了危险,他也要走这一趟。 当天夜里,沙棠换上自己的衣服,等值夜班的护士巡夜离开后,他将手机和那枚硬币装进口袋,偷偷走出了病房。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黎明公交车要去那里乘坐,所以他准备早一点出发。 凌晨三点—— 漆黑的夜如同一块巨大的遮光布,将这座小城的所有光遮盖。 “叮叮铃……”一枚硬币掉落在地上,沿着人行道的地缝歪歪扭扭的向前滚去。 沙棠连忙追了两步,将硬币按停,放在摊开的手掌上,手指纤细,骨节突出,他难得有些出神,雨滴带着初秋的丝丝凉意落入他的掌心。 “感觉要下大雨了呀。” 路边零星几座路灯散发着朦胧的昏黄,两边的建筑看着有些模糊,疗养院比较偏僻,正值半夜,周围的建筑里已是一片黑,看不到任何光亮,邻里还有不少没开发的荒地和建到一半的楼房,像是体型庞大的怪物在巡视自己的土地。 以往那些隔着窗户已经看得十分熟悉的街坊小店,在这样的灯光下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身旁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光线照不到黑暗中仿佛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凝视着这个独行的路人。 莫名的不安像是一把小铁锤,咚咚咚的敲打在心脏上。 沙棠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偶尔有雨滴打在身上,发出“嗒”的声音,在这寂静又空旷的夜里有些突出,就像是有人跟在身后发出的脚步声。 雨声渐渐密集,那“嗒嗒”的声音也紧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有呼吸声贴着后背在耳边响起。 倏然回头,身后空空荡荡,一阵凉风从身边刮过…… 一些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的诡异桥段在脑海里翻腾,沙棠脸色有些发白,裹紧大衣,加快脚步,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 “嘀嘀——”汽车的喇叭鸣叫,划破浓重的黑暗。 标记着数字13的公交车带着令人心安的车灯缓缓驶近。 沙棠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了这么久了吗? 公交车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明显是生锈了,上面用油漆乱七八糟的画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内容。 看上去就不像城市公交车,而且现在也还不到城市公交车运行的时间,心里的期待值又悄然提升了一点。 沙棠轻轻呼出一口气,拧巴着的心也跟着微微放松,冷风裹挟着雨意卷起他的衣摆,头发被沾湿,雨越来越大了。 似是司机注意到路边的他,公交车缓缓靠边减速,沙棠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撩去。 “嘎吱——”公交车停稳,有些生锈的折叠门在沙棠的面前缓缓打开。 犹豫了一瞬,沙棠还是跨出了一步,踩着台阶走上公交车,习惯性掏公交卡的动作顿住,似是想起了什么,将手缩回,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枚刚刚捡起来的硬币,“哐啷”一声,硬币掉进收费箱。 低垂的眼抬起,和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正好对上,沙棠瞳孔骤缩,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嘎吱——”锈迹斑斑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切记收藏吖~啾咪啾咪 ====【沙雕向,欢乐多】===每晚21-23更新,其他时间都是在捉虫) 束秋应邀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结果在现场看到了自家的病人! 病人什么的不可怕,但问题在于…… 他开的是一家精神病院啊!! 在经过漫长的30秒考虑后,束秋觉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上砸了,所以他决定帮这位高冷精分病人掩盖事实。 听说恋综有霸总出没,观众纷纷赶来围观,结果——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万劳力士闪着人民币玩家的光芒,捡起别人丢掉的矿泉水瓶塞进破洞的编织袋里,并且露出了勤劳致富的曼妙微笑。 束秋:!!! 飞奔过去试图扭转乾坤,一把抓住病人的手,两眼含泪:霸总为生活能屈能伸,爱了爱了! 观众:原来有钱人创造财富的方法这么的朴实无华吗? 录制个人vlog,主持人将话题抛出: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号嘉宾:当世界冠军。 二号嘉宾:当世界首富。 三号嘉宾:做行业大拿。 …… 七号嘉宾:捡的塑料瓶能凑够学费。 直播间观众:??? 束秋狠狠掐一下大腿,泪流满面:成功的企业家就是要忆苦思甜! 观众:666,现熬活鸡汤,论穷小子如何实现支票自由。 …… 网友:好家伙,这期节目出了一个舔狗……但是细细品来,竟然应有尽有??好她妈甜,kdlkdl!! 节目的庆功宴上,束秋自觉功成名退时,被一脸冷漠的终晋南堵在了安全通道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治好我?” 束秋不解:啊这,你不是好了吗? 男人眸色渐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锱铢必较心思难测霸总攻Vs任性沙雕欧皇受】 【精分说明书】 1.攻是真精分,后期会治好。 2.精神病也难逃真香定律,在线表演醋坛子成精。 3.人格切换猝不及防,惊喜和惊吓不定时发送。 4.受不是攻的主治医生,不存在伦理问题。 第02章 只见司机脸转向他,眼珠子却还看像原来的方向,一眼看过去只有眼白的眼眶森然恐怖,紧接着他的脖子也动了,一顿一顿地缓慢扭动着,像是生了锈地发条,脖颈扭动的角度太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他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制服,很瘦,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面是不是只有骨架子。 沙棠缓缓将堵在心口的气吐出,不要怕,这不过就是个斜视眼…… 这么想着他强行对着司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缓慢地将身体转向车厢。 车上坐着十几个乘客,都低着头,好像是在玩手机。 沙棠看了一下,座位几乎都被坐满了,只有最后一排五人座和倒数第二排两人座还有空位。思忖片刻,沙棠还是选择了倒数第二排,那个座位是靠走廊的,离后门也很近,感觉会比较有安全感。 沙棠松开扶杆往车厢里走,腿脚有些僵直,隐约间最后一排有一个乘客抬头看向他,那目光有如实质,紧紧地盯住他不放,然而不等他细看,那人又低下头去。 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困惑坐到座位上,沙棠及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因为司机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好受了一些。 “请上车的乘客扶好坐好,下一站……”公交车上的报站广播响起。 他环视了一圈周遭,大家都低着头,除了从衣着和头发辨别性别,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他只好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乘客。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看着有点像是个商业人士。 这也是像自己一样收到特殊短信上车的吗? 似是察觉到他的打量,那人偏了偏头,声音很是消沉的说:“我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沙棠闻言愣了一下,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他左右看了看,又看向旁边,那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外面的雨更大了,像是天破了个洞,一股一股的往下倒,车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雨刷在车玻璃上刮水的嘎吱声。 “滴答”有液体滴在手背上,沙棠困惑的抬起头,这车也太破了吧,怎么还会漏水…… 光线阻碍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沙棠揉了揉因为仰头有些酸痛的脖颈,鼻间隐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还有点其他的什么味道…… 沙棠将手重新凑近鼻子,一股带着腥臭的,像是馊了半个月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带起胃里的一阵翻腾。 “呕~”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沙棠赶紧甩了甩手。 “我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那人似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复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语气中带了明显的不满。 沙棠连忙抬头看向对方,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有些羞愧,“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旁边的人就转过了头----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车厢明亮如昼,将那人也照得分明,空白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层泛红充血的皮皱在一起,仿佛是整张脸被人活活拔下,看上去十分可怖。 沙棠的脑海里先是闪过一个念头,还真是丢脸啊,随即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嗬!” 后背抵上座位的靠背,尖叫因为过分的恐惧被堵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只发出一声怪异的气音。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太安静的缘故,滴水声越来越大,逐渐有超过雨声的趋势。 “我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旁边那个无脸男还在重复着自己的话,他微微倾斜身体,似乎是要靠近。 沙棠看着对方凑近的脸,吓得猛地后退,摔下座位,尾椎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是他无暇顾及。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打雷声,闪电撕裂黑暗,昏暗的车里有一瞬间的明亮。 “新人,你太吵了!”坐在前面的老太太转过头来,真的只是转头,身体不动,只是头向后转了180°,脸正正的对着后面的座椅,他眼睛的位置没有眼珠子,只有一直向下流血的眼眶,但是他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愤怒,将眼眶瞪得很大,几欲撑裂。 “奶奶怎么了?”老太太身边的小孩站在座椅上,好奇的扒着靠背往后看,小孩长的很胖,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嘴里吧嗒吧嗒的嚼着什么东西,嘴巴附近一片殷红,时不时有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 沙棠目光下移,那小孩扒在靠椅上的手长了六根手指,第六指的位置已经欠缺了一半,正咕咕的往外冒血。 冷汗打湿了沙棠内里的衬衫,彻骨的寒意顺着血脉传遍全身,沙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好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沙棠身后两人座的乘客突然出声。 “是求生者上来了吗?”坐在前排的乘客大声问道。 “在哪里!在哪里!” “我也闻到了!” “求生者上来了!” 安静有序的公交车似乎因为求生者三个字沸腾起来,就像一锅烧热的油里溅进了一滴水,劈里啪啦的炸响,所有乘客都站起身看向那个说闻到生人味道的乘客。 那些乘客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烧的焦黑,还有脑袋被啃食了一半,只剩下半张脸的,坐在最前面的乘客手忙脚乱的将掉了一地的肠子塞回空洞的腹腔,嘴里兴奋的尖叫着,“等等我,我要吃,我也要吃,啊!” "这里这里!"说闻到求生者味道的乘客转动着猩红的眼珠,伸出尖锐的指甲指向自己前座的位置。 "哪里?" 那乘客有些不耐烦地戳了戳前面,乱转的眼珠子也看过去了,随即:"人呢???" 被吓得跌坐在那里的人类不见了,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里! 乘客眼里闪过一瞬的茫然,而前面的乘客还在拼命地往后挤,他们兴奋且狂热,张牙舞爪,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正有一个小小的人类在匍匐前行。 再一次侧身躲过从鬼怪身上掉下来的带着血的奇怪物件,沙棠用手揉了揉因为滴了汗进去而酸胀难受的眼睛,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那一张张可怖的脸划过脑海,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欲落未落,他甚至不敢呼吸,深怕引起任何一只鬼怪的注意,却不知,从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盯在他身上,带着令人胆寒地笑意。 强撑着一口气,好不容易爬到前排,此时所有的鬼怪都挤在后面,前面反倒是空荡着,他趁机钻进座椅空隙中,然后缓缓探出上半身,企图推开车窗。 扣住窗户锁扣手下用力,青筋立时爆起,他咬紧牙关,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然而窗户巍然不动。 沙棠:"……" 就在他准备换一个更好发力的姿势时,一个森冷的女声在耳边炸响,“是你吗?” 比起因为缺氧而有些迟钝的大脑,他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汗毛炸起,鸡皮疙瘩随着那寒凉的喷洒在脖颈上的气息战栗起来,沙棠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 那是一张看上去被水泡的肿胀发紫的脸,没有距离的贴着他的脸,鼻子不断地对着他嗅闻。 "轰----"所有的理智都在极致的惊恐中炸的粉碎。 “我……我我、我……”沙棠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的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筹谋都化作泡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崩溃仅在一瞬。 “是他,肯定是他,他长得好丑,肯定是他!”旁边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高兴得手舞足蹈,随着动作,她的脖颈浮现出一个发黑的手指印,长长的舌头从口腔里掉出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后面鬼怪的注意,所有的脑袋像再一次违背了科学原理无视角度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被十几双诡异的眼睛盯住的渺小人类:"……" “啊啊啊,肯定是他,我要把他的脑袋啃下来给我小孙孙吃!”头旋转了一圈,脖子扭成麻花的老太太癫狂大笑,撑着座椅就要起身。 本就狭小的车厢瞬间拥堵,所有乘客又疯了一样的往前挤,沙棠面前的乘客则是互相大打出手,都想要做第一个品尝的。 “吸溜——”脖颈处传来濡湿的感觉,沙棠压下即将脱口的尖叫,身体剧烈颤抖着向前爬去,直到远离那贪婪而疯狂地触感,他才敢回过头去看。 就在他之前跌坐的位置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有数不清的伤口,伤口已经腐烂了,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她仅露出的半张脸上表情陶醉,仿佛是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明明自己是来求生的,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打不开的车窗,密闭的空间,身边是密密麻麻地鬼怪,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带着绝望的目光划过后门时微微一凝。 人类总是能在最绝望的时候寻到生机,某个工具从他的脑海里划过,还有机会。 逃生锤! 每辆公交车都会配置的逃生锤! 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沙棠强撑起精神,寻找机会准备突围,那丢脸的男人和生蛆的女人为了谁是第一口扭打在一起,两鬼的体型都不小,打起来动静也格外大,行驶中的公车摇摇晃晃的,像是一艘在海浪上行驶的小船。 又一次晃荡袭来,沙棠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危机时刻大脑飞快运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所有鬼怪的动作,表情,位置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几乎是落地的同时,他迅速地调整动作,不等鬼怪发现,他就寻着空隙猛地撞进鬼怪堆里,像是一颗炮弹,巨大的冲力让鬼群有片刻地凝滞,随即鬼怪们再次炸开了锅。 "跑了,求生者去后面了!" 有了刚刚丢人的经历,这次鬼怪显然是学聪明了,就在沙棠冲出封锁圈的瞬间,立刻就有鬼怪发现了他的动作,大声嚷嚷起来。 沙棠不管不顾,仗着比这群怪物身形小拼命地往外挤,见缝就钻,没有缝,那就蹲下去钻,身形巨大的鬼怪互相挤着,转身都困难,身手远没有沙棠来得轻巧。 他冲到后门的位置,手探向常规公交车放安全锤的位置,却是摸了隔空。 呼吸微窒,他不敢置信地拽下深蓝色的陈旧窗帘,若是以往他还会讲究不要破坏公物,但是现在谁还在意这个! 本来应该放置安全锤的卡座里此时空空如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绝望如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冰冷刺骨。 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智的弦"啪"地彻底崩断,他像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无望又溃败地发出最后的嘶鸣。 “唔!”嘴巴突然就被人捂住,沙棠怛然失色,求生的本能爆发,他猛地将头向后撞去。 “嘶——”身后传来一声抽气声,似乎是被撞得狠了。 沙棠自己也有些晕晕乎乎,“不要尖叫,会刺激到他们,我可以救你!”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带着些许沙哑,在这怪诞的车厢里,莫名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意味。 沙棠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下意识的向后看去,和预想中的不同,身后的人没有长着青面獠牙,也没有血淋淋的大场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说普通也不算,确切说是一个长得很惊艳的男人,通身冷静沉稳的气质,那双狭长的眼睛,眼尾上挑,像一把凌厉的刀,片刻交锋就能看透人心。 被男人半圈在怀里,似乎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一些。 男人对他的安静非常满意,将他扶起推到身后,独自面对那些格外恐怖的怪物。 站在他身后,沙棠这才发现,他头发很长,像一卷散开的绸布,垂到腰际,用一根红色的绳随意的扎着,他的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穿着白色的衬衫和休闲裤,身形挺拔,让人很有安全感,只见他缓缓地从旁边抽出一把……安全锤?? 沙棠茫然地看向那锤子,这……是自己被偷走的那把锤子吗? 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一群互相厮打的怪物也停止了动作,彼此面面相觑,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车厢里漾开。 这样的安静大概持续了两三分钟,男人突然有了动作,“哐当”一声巨响,安全锤没有挥向怪物,反而砸在了身旁的车窗上。 “咔”车窗霎时从边角向对角呈蜘蛛网状裂开,他小臂的肌肉隆起,接连又砸下一锤,这一锤砸在另一个位置角落,“哗啦啦”车窗碎了一地。 寒风裹挟着冷雨扑打了沙棠一头一脸,男人转过身推了他一把,“跳!” 沙棠猛地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男人的意图,这一车的怪物,封闭的车厢,就跟包饺子似的,毫无生机,而现在,这男人帮他砸开了一道求生的窗。 看着那玻璃碎了一地的车窗,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朋友跟他说过的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沙棠将手扒上车窗,脚下用劲,一条腿就悬在了车窗外,公交车还在飞驰,司机并没有因为车上的混乱而有丝毫停车的意思。 狂风呼啸着卷起他的衣摆,头发胡乱的拍打在脸上,伸手将遮挡视线的头发撩开,沙棠回头大喊,“不行,车开的太快了!” 车上的怪物看出了两人的打算,立刻激动起来,纷纷朝窗口的位置冲来,试图将人留下。 “快跳,护住脑袋,背着地!”男人的语速很快,用手掌托了一下沙棠另外一只还在车内的腿。 橘黄色的路灯在视野里飞快的倒退,公交车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隐隐还有加速的趋势。 咬咬牙,沙棠借力将另外一条腿搭出窗外,“那你怎么办?” 虽然他胆子真的很小,光是想想有可能需要回去面对那些怪物他就觉得心胆俱裂,但是他也不能丢下那人自己逃跑,这也太…… 男人将手里的安全锤舞得虎虎生风,接连打退了两个冲到面前的鬼怪,“别管我,快跳,他们伤不了我!” 沙棠闻言来不及多想,松开抓着窗框的手,紧紧抱住双腿,在公交车拐弯的瞬间,像一个被踢出去的皮球,在空中翻滚着摔了出去。 森冷的风像杀人的刀子刮在骨头上,身体被抛至空中,"谢谢"两个字被撕得粉碎,公交车在颠簸的目光中疾驰而去,隐隐还能听见怪物发出的愤怒嚎叫。 被鬼怪包围的男人压着声音低笑一声,"还是那么有礼貌……",狭长的眼轻巧地略过那些或狰狞或可怕的鬼脸,唇畔缓缓扬起一抹笑。 男人身形挺拔,像是山巅的青松,风扬起衣角,卷起他的长发,葱白的手在空中挥舞摇曳,仿佛是指挥家在指挥大型音乐会般,有晃动的音符自指尖流出,逐渐汇聚成一场风暴。 众鬼怪猛然间发现,他们在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种浓稠如黑暗的死亡气息,不,是比他们更强烈的绝望,就在那个人类跳出车厢的那一瞬,如山洪倾泻将他们桎梏其中。 公交车沿着山体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数十道黑烟从车窗溢出冲天而起,转眼又湮没于黑夜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过护栏从山路上翻腾着发出咆哮,如同一颗石头跌落山间。 "嘭----" 第03章 “喂,喂,你还好吗……阿妈,少爷他……”耳边似是有人在说话。 刺眼的太阳光照在脸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沙棠紧紧皱起眉,眼皮颤动,几经挣扎总算是重见光明。 入目的场景却是让他愣在当场。 这是一间欧式风格的房间,花纹繁复的吊顶,还有一个巨大的垂吊水晶灯,布艺多是蕾丝的设计,装修极致奢华。 昨夜种种,在他脑子里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 “少爷,你醒了!” 循着声音向右看去,是一个中年妇女,眉眼慈善,看着十分亲切。 似是看出沙棠的迷茫,那妇人笑着说道:“昨天你昏倒在家门口,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感觉如何?” 沙棠摇了摇头,他想坐起身,躺着说话的感觉实在是别扭,却在动作的瞬间僵住,火辣辣的疼痛像是带刺的藤条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脊背上。 妇人赶紧压住他的肩膀,连声道:“别动,你别动,你身上全是伤,医生说最好静养几天。” 无奈的躺下,沙棠摸了摸身上,他出门穿的是毛呢大衣,现在摸上去手感很丝滑,应该是丝绸一类的,显然衣服已经被换了。 “那个,不知道您怎么称呼,还有就是我的衣服……” 妇人似乎是被他的客气逗笑了,“少爷这是睡糊涂了,我是林婶儿啊,我一个下人,可别这么跟我说话,你昨儿的衣服送去清洗了,衣服里面的东西都给你翻出来了,如果需要,我给你拿过来。” 说着不等他回复,就急匆匆的出去了,大概东西就放在外间,妇人回来得很快,手上还拿着一个白布包。 “我给你放在床柜上,你看看东西有没有磕碰到。” 沙棠制止她放东西的动作,“不用,你直接给我,我想找个东西。” 林婶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将布包放在沙棠枕边,然后躬身道:“那我去外间候着,少爷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等门一关,沙棠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坐起身来,将白布包搁腿上打开,里面只有自己的手机,至于他从医院带出来钥匙和药片都没了。 手机已经关机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有些忐忑的按住开机键,熟悉的开机画面跳出,沙棠松了一口气。 电量显示是满格,信号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x,没有信号。 皱了皱眉,指尖轻点输入密码解锁,壁纸变成了纯粹的黑,以往繁杂的桌面此时几近空白,app应用只剩下一个,“求生者”。 回想昨天的惊魂一夜,沙棠尤觉心惊肉跳,几番犹豫,他才点开。 殷红的圈缓慢的旋转了几圈,然后跳进黑色的app界面,界面很简单,能选择的只有三项,信息,商城以及个人主页。 沙棠先点进了个人主页,里面似乎是他的个人信息—— “姓名:沙棠” “级别:修士” “道具:暂无” “任务点数:10/200” “(下一阶段:主教)” “生命值:100 点” “关于求生者app” 说实话,不太看得懂,点开最后一个选项。 “求生者app是为将死之人专门研发的一项软件,随机抽选有强烈求生欲望的人成为app的公测人员,共同建设求生者app,完成200个任务点升级,最高级别教皇,完成教皇任务即视为游戏通关,拥有一个无上限愿望,例如重获新生。” 沙棠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上涌,似是有点害怕,又有点高兴。 左上角的信息栏有一个红点,通常这代表有未读信息。 “在前往黎明的公交车上遇到了那个带来光明的男人,您的幸运简直让人惊叹!” “恭喜完成求生者前置任务!获得任务奖励一百天的生命值,奖励10个任务点,ps.任务点可以在商城兑换道具,巧用道具能让你在后面的任务里更加轻松。” 沙棠顺着指引点开商城,商城呈九宫格,但是只显示了第一排的三个,这也许和任务点数或者那个修士的级别有关。 将手指点上第一个道具,那是一个十字架一样的东西。 “真主的保佑:神爱世人,也会爱你,拥有真主的保佑可以让一切邪恶都远离你,” 看到这沙棠眼睛一亮,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适合自己呢,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手指迫不及待的点到后面的价格一栏。 “一次性用品,价格:20任务点。” 沙棠:“……”好吧,贫穷注定了命途多舛。 将目光挪到下一个道具,是白色的蜡烛。 “Bloody Mary的蜡烛:在西方国家曾特别盛行一个叫做“血腥玛丽”的游戏,那是一个强大恶鬼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召唤它到底会有什么下场,因为召唤过它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愿您是一位幸运儿。” “限次数用品,价格:10任务点。” 这个自己倒是够买,问题是并不想买,呵呵。 手指指向最后一个道具,一团黑雾。 “卖女孩的小火柴:它诱骗单纯的女孩子们陷入疯狂,走入地狱,它渴望甜美的血液,只要送给它一个小女孩,它就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限次数用品,价格:70任务点。” 沙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费小孩了! 这个恶鬼的世界,连道具都充满了邪恶。 正准备退出的沙棠在眼睛扫到某一个角落时突然顿住了动作,食指轻点,这个商城竟然还有第二页。 第二页上是两个板块,上面的是“购买信息”,下面“购买生命值”。 点开“购买信息”,里面显示—— “5个任务点可以随机购买下一个任务的信息,信息决定成败,提前了解任务能让你更容易获得成功。” “购买生命值:1个任务点购买10点生命值,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去拼闯更好的未来。” 看到这里,沙棠有些犯了难,生命值有前置任务奖励的100点,目前还不清楚1点生命值的计算方式,信息和道具在他看来也挺重要的,唯一买得起的那个道具看上去也很吓人。 思忖片刻,沙棠还是决定先不用任务点数,首先得把生命值的计算方式弄清楚,如果运气好,这个任务点数可以积攒到下一次任务,也许会有新的道具可以选择。 “呜呜——”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没有心理准备的沙棠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手机如今跟块砖似的,没有信号也没有其他的应用,信息来源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答案,沙棠擦了擦手心冒出来的冷汗,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点开。 “前置情节:您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您是沙家的大少爷。” “任务地点:不限” “任务要求:原主给您留下了巨大的隐患,找到那个真正杀死你的凶手,如果您不做及时的处理,死亡的阴霾将再次笼罩于您。” “任务奖励:任务点数+20,生命值+10” “任务提示:想杀你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将你杀死的凶手只有一个。” 沙棠呼吸微窒,光是看着这个任务都觉得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沙棠的思考,他应了一声,让对方进来。 “陈南加少爷已经打了三个电话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把门推开一条缝,头伸进来,脸圆圆的,扎着两个牛角辫,看着很是可爱。 沙棠从被窝里伸出手,对女孩招了招手示意把电话给他。 比起现实世界轻便的手机,这手提电话沉甸甸的,就跟提着一坨铁,也真的只是电话,没有其他的功能。 他所处的年代似乎是类似于20世纪民国的存在,还没有手机,哪怕是富贵人家也顶多是用手提电话,因为这个电话通常是被帮会大哥,头头携带使用,所以还有一个俗称叫“大哥大”。 到手提电话,沙棠没有立刻接起来,捂住话筒,看向小女孩。 女孩笑嘻嘻的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少爷赶紧下楼吃饭饭啊。”说着哼着小曲儿又一蹦一跳的走了。 沙棠将手提电话放到耳边,“你好,我是沙棠。” 目送女孩离开,牛角辫在空中轻巧的摆动,房间门打开又合上,沙棠微微蹙眉,这个世界的NPC一举一动都惟妙惟肖,不像数据,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快跳,别管我,他们伤不到我”男人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脑海,说起来,那个男人也是这个求生者系统的NPC吗,还是说也是一个求生者,不,不像,那个人似乎过于镇定了一点。 大脑仿佛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整理不清楚。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电话对面的人语气幽怨。 沙棠连忙回道:“在的,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你重新说一下。”他很少会在接电话的时候走神,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前两天玩的那个请镜仙的游戏吗?” 这个叫陈南加的似乎是原主的朋友,大概也就是这个世界引出任务的NPC吧。 汗毛耸立,冷汗从手心冒出,这个镜仙会是那个任务里面提及的凶手吗? 沙棠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记得,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像……出事了……” 第04章 顿了一下,陈南加才道:“夏肇前天回家出了车祸,差一点就死了,杨达浒发烧了,一直没醒,你说……”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犯了什么忌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把镜仙送回去的缘故啊!” “那该怎么办?”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沙棠已经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陈南加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们得把镜仙送回去,不然我们也会死的,我不想死,你也不想死吧!” 沙棠心下犹豫,说实在的,他现在真的是有些犯怵,如果还得经历昨天那样的场景,那都不用等胃癌期限到,他就先猝死了。 请镜仙这个游戏曾经在他读书的时候也风靡过一阵,但是估计是华国人太多,镜仙忙不过来,所以很少听说有人出事,不过他也就是听听,向来是不敢玩这些的。 对面的人似乎是看透了他的迟疑,大声叫嚷起来,“沙棠,你以为不去就可以逃过一截吗?被镜仙缠上的人,最多活不过一百天!” 一百这个数字一说出来,沙棠就无意识的打了个冷战,他拿起手机,手机还停留在“求生者”app的界面上,此时那100点生命值明晃晃的昭示着什么。 挂了电话后,沙棠找来纸笔,准备整理一下思路。 首先得摸清楚原主的身份,原主的关系网,玩过多少类似于镜仙这样的作死游戏,目前明确的目标之一就是镜仙。 看来得先把镜仙处理了,说是这么说,真正做起来却很有难度,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都觉得心脏停跳,呼吸困难。 因为背上有伤,沙棠在卧室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是夜—— 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雨,浠沥沥的声音敲打玻璃窗上,有两扇窗子没关,摇曳着嘎吱作响,半开合的窗帘被风呼啦啦的卷起,树叶互相碰撞哗啦晃荡,张牙舞爪的树影借着夜色慢慢爬上白墙。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缓缓舒展身体,身形越来越大,几乎占满一面墙体,如同弓着腰的野兽,一只血红的眼珠在黑暗中蓦地睁眼,骨碌碌的转动了几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柔软的大床上,嘴角裂开一条缝,露出狰狞的獠牙,随着它的靠近,屋里的风越来越大,阴冷的气息充斥在这偌大的卧室里。 蜷缩在被子里的人似乎是被风吹得有些冷,身子微微颤动,羽扇一般的睫毛不安的煽动着,眼皮下的眼珠子来回乱动。 黑影越靠越近,一股带着浓重腥臭的血腥味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巨大的身影从上而下的将男人笼罩住,流着涎水的獠牙在白皙的皮肤上刮蹭,好像是在研究从哪里下嘴,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啊——”沙棠惊叫着一身冷汗的醒来,睁开眼的瞬间,鼻间似乎还萦绕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卧室里一片漆黑,窗帘还在呼啦啦的翻飞,心跳砰砰狂跳,沙棠毫不怀疑,只要他张开嘴,那颗小心脏就会顺着喉管蹦出来。 将床头柜的台灯按亮,橘黄色的灯光将床铺照亮,然而这样的光没有让人感到温暖,更大的不安兜头罩下,有了对比,灯光之外的黑暗显得更加的黑,看不见的角落里好像潜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在窥伺着这里。 沙棠不敢关灯,也不敢离开床,至少这带着一点余温的床铺可以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寒风透过没有关闭的窗钻进卧室,室内的温度更低了,沙棠将被子紧紧的罩在头上,牙关打颤,在纷杂的声音里,隐隐有“嗒、嗒”的声音,像是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又像是……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头顶的被子传来拉力,鲜红的血液滴在被子上,“嗒嗒”的声音清晰地如在耳畔,阴冷的气息从被窝没有压紧的边角渗入,丝丝缕缕如同柳絮,缓慢地黏上皮肤,钻入毛孔。 呼吸声渐渐贴近,仿佛是那东西正弯下腰来,用一双空洞地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躲在被窝里面的人,寒凉撩动战栗的绒毛,尖利的指甲隔着被子摩梭着肌肤,鲜血染红了被褥。 沙棠身体僵直,骨头好像冻结了一样,哪怕只是弯一弯手指,都会发出基于崩裂地咔咔脆响,手指机械地攥着被角,无法动弹,更无法抗争。 想象中的拉拽没有发生,好像只是好奇的试探,没有结果就松了力。 “嘎吱——”门扉被拉开。 “嗒、嗒”声还在持续,但是似乎是出去了,声音渐行渐远。 被子里的沙棠浑身瘫软,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道是闷得还是冷汗沾了一脸。 正在此时—— “哗啦”被子猛地被一股大力掀开,沙棠心脏骤缩,冷风灌进衣袖,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啊——” “少爷,该起床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沙棠有些沙哑的尖叫霎时失声。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声音的主人有些焦急。 沙棠因恐惧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明媚的阳光铺满卧室,照的屋里暖洋洋的,林婶穿着碎花连衣裙站在床边,看表情似乎是被他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事,我做了个恶梦。”清了清嗓子,沙棠这才开口道。 人虽然醒了,但是喉咙却依旧火烧般疼痛,剧烈的心跳如雷贯耳,过分真实的梦中梦导致他手脚发软,几乎脱力。 林婶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额头,“你看你这一身冷汗的,我给你擦擦,以后别捂着被子睡觉,闷到了就容易发梦。” “不用,你把水端进来,我自己来就好。”沙棠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又不是瘫痪了,还不至于需要别人做到这个份上。 林婶也不勉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沙棠撑起身体,他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后背的冷汗还在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从睡衣里掏出手机,这个世界还没有手机,让人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怕手机被人发现,不管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心,索性就塞到了睡衣里面,就算不小心掉出来了,也有被子做掩护。 一天过去了,手机电量依旧是满格,似乎是因为那个求生者app,这个手机也拥有了不知名的力量。 点开个人信息,生命值:99点。 过了一天,少了一点,看来生命值的计算方式是一天一点,这样说来,自己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自己没有上那辆车,那自己好歹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这下好了,一下子砍半,不对,也许还会更短…… 想到这里,沙棠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把所有可以点动的选项点了一遍,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两封已读的短信静静躺在信箱里,一封是前置任务完成的,一封是寻找凶手的任务提示。 不一会儿,林婶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卧室的角落,“少爷自己真的可以吗?”他有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沙棠点了点头,林婶就不再多问,自行出去了。 虽然这里名义上是自己的卧室,但是沙棠莫名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做了噩梦的缘故,他没有脱衣服,只是用毛巾将身上简单的擦了一下。 擦过身果然舒服了不少,沙棠用干毛巾擦拭着有些被沾湿的发尾,纤瘦的身影从正对门口的全身镜面前经过,很自然的照了一下镜子。 和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对着镜子里的人影笑了笑,沙棠重新躺回床上,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镜子里重新浮现他的笑脸,只是那笑容阴森诡谲,眼里透着阴鸷的邪恶。 突如其来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午后,门外脚步声突然杂乱起来,似乎很多人在走廊上奔走。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太撕心裂肺,沙棠的心突突的猛跳起来,右手按压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剧烈的心跳,心跳的太快,甚至感觉到有些疼痛。 放下手里的书,这是他闲着无聊让林婶给他找来的杂谈。 “林婶,这是怎么了?”沙棠高声问守在外间的林婶。 林婶没有回话,估计是出去打探情况了。 越坐越心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沙棠从衣架上取下一套轻便的衣服换上,准备出去看看。 这是沙棠第一次走出这个卧室,卧室外面是间像会客室一样的房间,也是完全的欧式建筑风格,收拾得干净整洁,沙发上放着一件织了一半红色毛衣,毛线球掉在地上,似乎主人走得十分匆忙,来不及拾起。 穿过客厅,拉开房门,门乍一打开,就有两个女仆模样的人急匆匆的从自己面前经过,嘴里嘀嘀咕咕的,沙棠还没听清,人就一阵风的跑没影了。 沙棠看向他们跑来的方向,这个沙家显然是一个富贵家庭,房子很大,上下两层楼,楼中楼中空设计,二楼有很长的回廊,中间有弧形楼梯蜿蜒向下通往一楼,一楼是客厅,整体设计很统一,都是欧式建筑风格,白墙棕木,沿边有浮雕,半圆窗户很有特色,天花板垂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极尽奢华。 动静是从二楼尽头的房间传来的,楼下也很是吵闹,还有人在往上跑,不知道是不是来凑热闹的。 还没走近,沙棠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婶,旁边是昨天给他电话的小女孩,房间门口堵了几个男人,看到有人靠近就会做出驱赶的动作,想来应该是沙家的保安一类的存在。 “少爷你怎么过来了?”林婶正和赵男说话,无意间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家少爷。 “这是怎么了?”沙棠好奇的向里看去。 似是刚刚反应过来,林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挡住门,急声道:“少爷可别看,仔细脏了眼睛,这里面死了人的。” 可惜她说晚了些,她虽然偏胖,奈何个子很矮,想把门挡严实属实是有点困难,沙棠高他半个头还多,里面的情形自是看的清清楚楚。 一眼看过去,最强烈的感触就是好多血! 狭小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血,地上,墙上,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溅了一些上去,这血量只怕是血都流干了,房间地上就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意的丢了两只手臂,一个人立在床边的血泊里……姑且算是一个人吧。 那人看着是个女人,已经没了手脚,下半身插在一个圆形玻璃缸里,像个不倒翁一样面对着房门,低垂着头,长发披散遮挡住面部,看不出长相,上半身白色的女仆服装几乎被血染红,看上去十分诡异。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正盛,光均匀的铺满整个房间,足以让每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一点细节都不容错过。 沙棠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脚血液逆流,透出丝丝寒凉,他来之前哪能想到会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 “少爷,你还好吗?”林婶也让他这反应吓到了,连忙把他推后两步,让守在旁边的护院将房门合上。 楼下吵闹的动静渐渐平息,在管家的安抚下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二楼走廊上只剩下沙棠,林婶,女孩儿赵男还有三个护院。 几个护院互相打趣彼此胆子小,被一个女人唬住,站在门边的那男人背对着门,反手拽住门把手,将门关上,嘴里还在笑骂他旁边的护院。 门在沙棠的注视下缓缓合上,血色的世界一点点被遮掩,即将在视野里消失…… 蓦地,那垂着头的女尸抬起了头,隐隐露出的眼珠子一片血红,死死的盯着沙棠,那里面似乎有刻骨的恨意。 第05章 “哐当”沙棠猛地倒退一步,腰狠狠撞上二楼的护栏,他面无血色,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赵虎,你快去请陈医生来!”林婶和赵男接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少爷有反应,一下子慌了手脚。 叫做赵虎的护院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大像去,他看着旁边的另外两个护院,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护院很自然的转开了目光,身如磐石,一动不动,另一个护院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但是碍于自己刚来不久,只能跨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下楼找医生去。 “不、不用”沙棠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颤抖,缓缓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吐出来。 幸好有护栏可以倚靠,不然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出丑。 “我躺躺就好。”不过护院已经走了,沙棠也没再多说。 要是换个胆大的在这,指不定要让人把门打开和那女尸对质一下,然而沙棠现在只想离这房间越远越好,那场景,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回了房间,沙棠不敢一个人待着,干脆就让林婶把房间门打开,让她和赵男留在卧室里陪他。 反正他如今是大少爷,怎么着都不算过分,总比一个人在房间里被吓死好。 沙棠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试图让自己更有安全感一点,急促的心跳还没缓和,手脚阵阵发凉。 背对着坐在门边的林婶和赵男,拿出贴身存放的手机,就在刚刚,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点开“求生者”,里面果然有一封新的短信。 “幸运的求生者,您的幸运总是出乎意料,恭喜您触发支线任务——我的房间住着另外一个‘人’,该任务无任务提示,请求生者自行探索。” 森冷的寒意顺着脊梁向上攀爬,我的房间住着另外一个“人”? 噩梦里的画面翻腾起来,如同怪物的黑影,深夜里的脚步声,被扯动的被角,开门的嘎吱声……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答案缓缓浮现,冷汗渗出打湿了鬓角,沙棠不好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引起门边两人的关注。 视线在房间里巡视,试图寻找出那个藏在自己房间的怪物…… “少爷,陈医生来了,还有老爷让你一会儿下楼吃饭,家里有客人。”赵男敲了敲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想来就是那个陈医生了。 陈医生长得很斯文,戴着一副金色细边框的眼镜,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红十字医药箱。 进屋后没有观察屋内的布置,也没有过多的打量坐在床上的沙棠,看得出来是一个很讲究礼节的人,他就着赵男搬来的小板凳坐在床边,熟练的从医药箱里取出听诊器等检查器械。 “我不用检查,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沙棠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无非就是见鬼给吓的,这能查出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查一下会比较好。”陈医生不紧不慢的说道,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他目光幽邃,似是带着深意,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躬身道:“失礼了。”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那泛着凉意的指尖像是一条小蛇,时而盘卧时而游走,不经意间探头看向那颗正在鲜活跳动的心脏,透着渴望与贪婪。 可怕的想象让沙棠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去揣测一个初次见面的医生。 所幸听诊器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与其说是在检查,不如说是在做表面工作,这样的多此一举让沙棠有些看不懂。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有条不紊的收起工具,重新合上医药箱,男人个子很高,两人一站一坐,沙棠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 面对沙棠有些警觉的目光,陈医生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眉眼清俊,长着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这样的感知让沙棠觉得很矛盾。 目光微顿,沙棠指了指对方的手,笑道:“我很少见医生戴戒指。” 男人闻言垂眸,淡淡地瞥过左手食指上的素圈戒指,“觉得好看就戴了,工作需要就会摘下来。” 说着他将沙棠的衣领整理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沙少爷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心跳有点快,可能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建议晚上早一点休息,还有,你的颈椎似乎不大好,最好少做回头这样的动作,容易扭伤。” 沙棠愣了一下,怎么觉得,这话里似乎有话…… 不等他细想,陈医生拎上医药箱走向门口。 目送男人离开,沙棠微微眯眼,他以前有一点轻微的假性近视,思考时不自觉就会做出这个动作,虽然后来恢复了正常视力,但是这个习惯却是保存了下来。 林婶看人走了,进屋提醒沙棠,“该下楼吃饭了,别叫老爷等得心急。” 沙棠出门后看向走廊尽头,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估计是有客人来,让人把门锁了。 顺着走廊往下,楼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好像有挺多人的样子,如此,他就有些不想下楼了,人多口杂,在卧室里躺了一天,就见过这么几个人,这沙少爷,他除了知道是身份,其他的可以说是两眼抹黑,那林婶和赵男也套不出个什么话来。 这人设目前来看有点多余,也不知道崩了会怎么样。 “少爷您来啦,快来这边,老爷可惦记您了。”刚进入客厅,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笑眯眯的朝着自己招手。 沙棠正欲提步上前,旁边就有一个身影用比自己更快的速度飞奔了过去,嘴里还欢呼着,“爸爸,你回来啦,我的礼物呢!” 坐在沙发中间的中年男人面带慈爱的接住扑过来的男孩,“哎哟,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嘴上说着嫌弃,手却是摸在男孩的头上,爱不释手的样子,像是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沙棠微微挑眉,那个最先说话的老人,看他的着装,应该就是沙家的那位老管家了吧。 “大少爷也下来了啊。”老管家仿佛才刚刚注意到他的到来,也笑眯眯的,如果不是他比那个男孩子还要先一步走进客厅他都要相信了。 坐在沙父旁边的男孩闻言回过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大哥也要参加我们的宴席吗?” 男孩搂着沙父的手臂,看似非常亲昵,但是身体却隔着有三四拳的距离,透着一股莫名的怪异。 相比对男孩的偏爱,中年男人面对沙棠时表情就冷淡了不少,只是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这态度让沙棠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写的下年度工作计划,结果领导就批了个已阅,比喻不太恰当,不过这种不爽是一样的。 虽然自己不是真的沙家大少爷,但是这种区别对待,一看就知道这是俩孩妈里必出小三的经典桥段。 对自己有敌意的弟弟,冷待自己的父亲,很好,嫌疑人又增加两位。 “好巧,又见面了。”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人离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后脖颈上,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撩动绒毛。 沙棠立时朝前跨了一步,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这才回头道:“陈医生,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有吗,明明你还没下楼我就站在这里了。”陈医生已经脱了身上的白大褂,穿着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人高腿长,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笑得极为好看,明明不是多么惊艳绝绝的五官,却莫名的让人挪不开眼。 不过这么两句交谈的时间,附近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过来了,沙棠这才注意到,客厅还有七八个人,有四个年轻人,看上去和那个男孩年龄差不多。 几个年轻人都偷偷摸摸的看着自己这边,似是在打量自己,又像是偷看陈医生。 “还不知道陈医生怎么称呼?”沙棠顺口问道。 陈医生被问得一愣,没有回答,身上难得没有了那种万事游刃有余的气质。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沙棠有些疑惑,名字这东西还得藏着掖着? 陈医生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倒不是,只是听习惯了你叫我陈医生,这还是你第一次问我的名字,敝人陈贺,还请大少爷多多关照。”说着对又是沙棠一笑。 沙棠看着对方不自觉整理衣服的动作,微微眯眼,也跟着笑起来,“真是一个好名字。”从心理学出发,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做一些多余的动作,这往往是心虚或者撒谎的表现。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沙棠:“你刚刚不是说要走了吗?” 陈医生双手抱臂,似是在思考,“对啊,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沙先生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沙棠:“……”这人就很难聊天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沙父很有大家长风范的指挥着家里的仆人。 沙家的饭桌很大,古典长桌,两边各有八个座椅,主客依次落座,还有富余。 “愣着干嘛,还不坐下!” 看着仍旧站着的沙棠,沙父面上流露出几分厌恶与不满。 耸了耸肩,沙棠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一旁的陈贺也笑眯眯的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陈医生,你坐这边来,我想跟你聊聊天。”沙小少爷将自己身边的座椅拉开,热情的邀请陈贺落座。 陈贺摆了摆手,客气回绝,“小少爷客气了,我现下饿得慌,只怕一会吃相不雅,顾不上回复小少爷,要辜负小少爷厚爱了。” 沙小少爷自觉被下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陈贺的这一句话,饭桌上坐在沙小少爷附近正有说有笑的几个年轻人也噤了声,面上有些讪讪。 几个大人闻言笑了笑,也不参与年轻人的话题,自顾自的聊着天。 “陈大哥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好久没见了,互相聊聊天那不挺好的吗!”年轻人里一个女孩子出声,话说的落落大方,隐隐有年轻人里领头的架势。 “是啊是啊”有人递了梯子,沙小少爷连忙顺着下来。 陈贺“哦”了一声,思忖片刻笑道:“也是,是我过分拘泥,我最近天天来沙家,也是没考虑到这一层。” 女孩子似是被梗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坐下的沙小少爷,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得罪了陈贺,叫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沙棠!”沙棠正看着好戏,谁料一个男人突然凑了过来,还叫着他的名字。 万能的社交技巧之一: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笑就对了。 沙棠面带微笑,“啊,你怎么也来了?” 旁边的人看上去高高胖胖的,皮肤黝黑,像一只棕熊,他挠挠头,笑得有几分憨厚,“我听陈南加说,明天要去洋楼那边,我就过来跟你聊聊这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06章 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沙棠面不改色继续道:“是啊,我以为就我和陈南加去,别的人不想去呢。” 棕熊似是有些害怕,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那哪能啊,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这两天老做噩梦,总觉得要轮到我了!” 沙棠也跟着他压低了声音,“那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儿吗?” 棕熊想了想,“还有二胖,溜子,晓楠,他们三儿也去,苦瓜他不去,他说都是骗人的。” 闻言沙棠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还以为就只有他和陈南加两个人去洋楼,怎么这么多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棕熊看出他的惊讶,有些不解。 沙棠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苦瓜竟然不去。” 棕熊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就他会装,他估计也怕得要死,拉不下面子罢了。” “我有段时间还觉得他真的胆子挺大的呢。”不想放过这套话的大好机会,沙棠似是而非的接了一句。 对方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很自然的顺着话说下去,“那可不就是,这人假死了,要不是陈南加我都不爱跟他玩的。” 沙棠:“他怎么假了?” 棕熊:“你是不知道,他以前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上次我们玩三王游戏的时候,他吓得都尿裤子了,还不承认,这次直接就不肯来了,切,胆小鬼!”说到这,他面上透出几分嫌恶,手在面前扇了扇,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味儿似的。 仆人穿行在饭厅和厨房,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置在桌上,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看上去丰盛至极。 棕熊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发出咕咚的声响。 沙棠借着给仆人上菜的空隙偏过头,掩下面上的思索之色,忽然性情大变,怎么有点像崩人设的感觉?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这表现跟现在的他不说有几分相似吧,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在想什么?”右手边的陈贺笑眯眯的凑近。 沙棠手撑着桌子,身体懒懒的靠向椅背,“没什么,在想今晚几点睡觉,陈医生,你不是顾不上说话吗?” 陈贺明显笑得更开心了,“我对人不对事,选择性说话。”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今晚最好十一点以前就睡……如果你信我的话。” 微微眯眼,沙棠基本上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话里有话了。 这个NPC有点奇怪,劝我早睡,给出明确的时间点,这是为了引导我深入任务吗? 按照人的常规心理,很多人都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看看十一点以后会发生什么,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沙棠,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他现在看到天黑就瘆得慌。 “今天能和各位欢聚一堂,是沙某的荣幸,各位吃好喝好,有什么喜欢的菜就叫仆人加,把这当自己家,千万客气,各位贤侄也是,千万别拘泥。” 眼看菜上齐了,沙父举起酒杯,很是豪气的对着众人一饮而尽。 随着这杯酒下肚,宴席也正式开始了。 沙小少爷那边年轻人扎堆又笑又闹,沙父和几个中年人聊着,只有沙棠这边的三个人是在正儿八经的吃饭。 沙棠是真的饿了,他自打醒来,吃的一直都是粥,嘴里寡得不行,至于那个棕熊,早就流着口水等开席了,而陈医生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时不时瞥身边的人一眼,嘴角带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饭后沙父几人转战书房,陈医生和棕熊向沙父辞行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陈医生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沙棠的肩,凑在他耳边道:“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早睡早起,还有切记不要大声说话和转头。” 沙棠:“……” 不要大声说话,莫名的熟悉! 思考着沙棠重新上楼,沙小少爷和他的朋友们还在楼下聊天,吵吵嚷嚷得上了二楼还能听到。 仆人都在楼下收拾,做清洁,一直跟着他的林婶也被叫去帮忙了,此时的二楼没有人,空空荡荡的,廊灯不知道被谁关了,楼梯附近还好,有客厅水晶灯的光线,走到深处就显得有些暗了。 转过回廊,就是自己的卧室,沙棠琢磨着,这会儿是晚上九点,还不算晚,也许可以把中午那本没看完的杂谈看完。 “嘎吱——”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明明楼下挺吵的,但是这开门声仿佛是响在耳畔,格外清晰。 抬头看去,好像是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了,能看到黑洞洞的门口,隔着很远的距离,沙棠隐约看到昏暗的走廊尽头有个女人站在那里,正正的对着自己,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下半身插在一个圆圆的玻璃缸里,就像一个不倒翁…… “嘶——”倒吸一口凉气,沙棠只恨自己的视力太好。 光速推开房门,闪身躲进去,将小锁拧上两圈,想了想不放心,又拖了一个椅子抵在门口做警示,倒不是他不想找个大家伙堵门,主要是想到房间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哪里还敢堵死,一不小心就全剧终了。 将房间所有的灯打开,回到卧室,又是两转小锁,沙棠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心安。 走到窗边,他房间的窗子斜对着沙家大门,一楼灯光大亮,能看到外面忙碌的仆人和正在辞行的客人,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冲散了很多内心的恐惧,人气这么旺,那女鬼肯定是不敢出来活动的。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身形挺拔,一身烟灰色西装,左手手臂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右手从沙家仆人手里接过白色的医药箱,动作十分绅士与优雅,不是陈贺还能是谁! 似是察觉到他的打量,陈医生缓缓抬起头,距离很远,他在一楼,自己在二楼,又隔着玻璃窗,这是一个很难被注意到的距离。 他点了点头,扬起一抹微笑,就像是在告别。 这一晚沙棠谨遵医嘱睡得格外的早,为了不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他甚至用棉花作耳塞堵住了耳朵,收效甚微但总比没有的好。 夜里,月光穿过玻璃窗打在床铺上,床上的人皮肤越发的莹白透亮,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睡得十分安详。 门窗紧闭的屋里,窗帘无风翻动,一个黑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它踮着脚尖,像是被人拎着脖子的提线木偶,一步一顿地走向床铺,猩红的血液自它身上流淌下来,沿途留下一个个血红的印子。 那黑影动作很慢,轻轻的凑近床上的人,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在那人脖颈上,锁骨上,血液顺着肌肤缓缓滑落,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残破美感。 “好香!”黑影兴奋的吞咽着口水,尖利的指甲像鹰爪,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条条红痕。 “咚、咚咚”睡梦中,好像有敲门声响起。 沙棠微微皱起眉头,正想起身开门,突然想起自己是在灵异世界,好好的开什么门。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起来,跟敲鼓一样敲个不停,那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重物在碰撞门板,抵在门上的椅子和门板撞击出声,动静大得叫人无法忽视。 稍一回想,沙棠就知道门口敲门的是什么东西了,头皮一紧,再想到那个画面,只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敲晕,翻转身体将耳朵堵死,试图催眠自己。 手臂似乎撞到什么,阴寒的气息从手臂直达大脑,心里猛地一个激灵,呼吸骤停,人类的本能在驱使他睁眼,敲门声和那若有若无的阴冷交错并行。 无助的用手挡住眼睛,有湿润沾湿了睫毛,落在鬓角,未知的恐惧在不断地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想要睁开眼结束这个可怕的噩梦,但是更怕这不是一个梦! 敲门声还在继续,身边的东西好像也被敲烦了,沙棠感觉到那阴冷的气息慢慢离自己远去。 “嘎吱”短促的开门声后,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双手捂住脸,泪水打湿了袖口,几欲崩溃的情绪渐渐平复,不知不觉间意识重新陷入困顿。 翌日清晨—— “沙棠,你醒了没,我们要出发了!” 大嗓门震天响,一听就知道是棕熊的声音。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沙棠觉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个假觉,明明很早就睡了,结果还是跟通宵似的,大脑昏昏沉沉,眼皮重若千斤。 翻出手机,屏幕里映出他有些肿胀的脸,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又看了一次求生者app,想起昨晚的敲门声和手臂碰到的东西,沙棠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搓搓手臂,夜里那让人窒息的阴冷似乎始终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做鸵鸟了,他需要更多的任务点数去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这样的崩溃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大概是怕被家里人知道,陈南加他们几个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接上收拾好的沙棠,任务加身,再加上夏肇和杨达浒情况吓人,几人不敢耽搁,五个人两辆车,马不停蹄地往那天去的地方赶。 经过了大半个闹市区,车最后停在一座小洋楼前。 小洋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体有裂缝,墙皮剥落,有明显发黄的渗水痕迹,绿油油的爬山虎爬了大半个外墙,门口的铁栅栏也生了锈,手摸上去都会蹭到一手的锈渣。 二楼都是落地窗,被厚厚的窗帘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陈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沙棠有些惊讶,但是莫名的竟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只见陈贺穿着军绿色的风衣,懒懒的倚靠在矮墙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微风吹过撩起他额前耷拉下来的碎发,他看向沙棠,嘴角扬起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 第07章 他没有抽手上的烟,只是任凭它燃烧,看烟头的燃烧情况,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今天能看到你真是让人高兴。”陈贺对着站在车边的沙棠招了招手,看人走近就掐灭了手里的烟,用纸巾将烟头包起来,塞进上衣口袋里。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哪哪儿都有毛病。 “陈大哥是听晓楠说了我们请镜仙的事情,不放心就一起过来了。”棕熊和三个男人走过来,替陈贺回答了沙棠的问题。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瘦削高挑,面部轮廓凹陷,看着十分憔悴,是同车的陈南加。 另外两个之前是在另外一辆车上,没有露脸,一个很胖,按照外号定律应该是二胖,那剩下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就该是溜子了。 陈贺旁边蹲着一个女孩子,眉眼耷拉着,像一只失去宠爱的小狗,看样子年龄不大,十七八岁,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似乎和陈贺关系匪浅,晓楠。 沙棠暗暗将几人对号入座,几人没再门口多待,直接跟着陈南加进了小洋楼。 天色渐晚,路灯闪了两下,脚下的影子随着路灯的相继亮起渐渐拉长,小洋楼位置偏僻,附近没有人也没有店铺,因为没人打理,杂草丛生,看着很是荒凉。 “哐当”铁锁被打开,打破寂静,惊起几只停落在屋顶的老鸦,杂草里有簌簌的响动,大概是在这讨生活的老鼠或者野猫。 洋楼面前以前应该是还有个小院子,不过也荒废了,只留下半米高的野花野草,大概是前天他们刚来过,还有野草被压倒的痕迹。 费劲的穿过院子,小洋楼的大门是木制的,不知道选的什么木材,外面看着一片凄苦,这木门却是保存的十分完好。 “我来开门。”陈南加在一大串钥匙中挑挑拣拣,似乎不太熟悉这些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正确的钥匙,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一行人走进洋楼,大概是窗帘都拉着的缘故,屋里很黑。 “开灯……咳、咳咳,怎么这么灰!” 二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沙棠没有听过他说话,下车以后就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只是胖子的声音大多浑厚中气足。 不着痕迹的瞥了二胖一眼,沙棠只觉得心里的疑问更多了,自己是初来乍到,但是二胖至少是第二次来,对这里有一些了解了,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二胖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面就再也没开过口。 “啪”电闸被推动的声音响起,灯随声而亮,光透过水晶打在瓷砖上,绚丽的光斑和线条像是盛大的烟火,又像是即将开场的宫廷舞会,难怪以前的人这么喜欢水晶灯,确实是华丽又奢靡。 沙棠打量着这屋里的结构,和沙家的结构布局很像,二层的楼中楼结构,欧式建筑风格,华丽的水晶大吊灯,家具用防尘布盖着,大概是前几天他们一群人来过的缘故,沙发上的防尘布被取下来堆在地上,茶几也明显是擦过的。 空气中有一股木头腐旧的味道,灰尘很大,有些呛人,隐隐还有一股其他的什么气味,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变质后的味道。 沙棠放下手里装着道具的袋子,沿着客厅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气味的来源,那就像是这楼房本身的味道,从一砖一缝里飘散出来,丝丝缕缕的。 “这楼是我爸一个姨太太的嫁妆,但是那姨太太在这里自杀了,所以就荒废了,好些年没住人,我爸觉得晦气也就没让人来看顾。” 陈南加从拐角的房间走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面上嫌弃得不行,看来电闸所在的房间灰尘应该是很大。 “你们在哪里请的镜仙,你带我转转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一直没说话的陈贺突然插话。 陈南加指了指楼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那是那位姨太太的书房,据说人就是在那里死的……啊——阿嚏!”话没说完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那我也跟着看看吧,上次来都没怎么留意。”溜子看着很好奇,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悠。 “那就一起吧,反正时间还够。”沙棠也附和,了解场地非常必要,正愁没有理由呢。 “行吧”陈南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二胖没说话,不过行动上表明了意见,跟在队伍最后面。 “这个房间是干嘛的,怎么没锁门?” 沙棠停下脚步,循声看向陈贺手指着的房间,一楼是公共生活空间,基本上都是开放或者半开放的,上了二楼,就是私人活动空间,大多房间都是关着门的,这个房间门是半敞着的,因为没开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陈南加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估计是之前来谁把门打开了没关吧,”说着打开灯,探头看了一眼,回想家里留存的格局分布图册,有些迟疑道:“好像是……欸,大概是那姨太太的画室吧。” 房间还挺大的,放着十几个画架,有些是空置的,有些还放着画,地上,墙上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画框,无一例外都是用布盖着的,角落堆放着很多画料和装水用的小木桶,大概是为了创作和保护,挂着厚重的丝绒遮光帘,一点光都没有透进来。 沙棠很谨慎的没有去动屋里的东西,陈贺也抱着手站在一边,神色恹恹,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 画室里有一股浓重的丙烯颜料气味,有些刺鼻,隐隐有粉尘在灯光下飞舞跳跃。 后面进来的二胖和溜子两人倒是很随意,揭开身边的几块防尘布,大多都是油画,走的是抽象派,看不大懂,但是用色大胆,浓烈的色彩碰撞在一起,很是惊艳,哪怕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好。 这位姨太太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 “你昨天说……”沙棠想问陈贺昨天说的话,但是想了想又没说下去,感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贺见状只是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仿佛是已经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全都是画。” 不知道为什么,沙棠觉得二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失望,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陈南加本想揭开手边的布看一眼,闻言耸耸肩,放下刚刚抓在手里的防尘布,也跟着退了出去。 “啪”灯熄灭—— “我跟你们说,我家留存的格局册是错的,按照那里面的标注,这个房间应该是个浴室来着……” “哦,也有可能是浴室临时改成了画室也说不定……” 门被轻轻合上,几人聊着走向下一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的房间,“哗啦”陈南加没揭开的防尘布无风而落,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画布…… 这洋楼看着不大,房间却是极多,参观完所有的房间,距离十二点就只差一个半小时了。 “走吧,我们去准备道具。” 几人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房间,刚刚参观的时候陈南加明确的说了当时几人请镜仙的房间安排。 沙棠掉头朝着书房走去,他刚刚看的认真,费了不少时间去记这里的格局和每个房间的布置。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沙棠正要回头去看,就被一双大手架住了脑袋,“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不要转头。” 陈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概是耳朵被手捂住的原因,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还带着一点喑哑,莫名有点熟悉。 “你跟着我干嘛?” 陈贺是没有参与过请镜仙游戏的,所以所有人都去找房间了,他倒是无所事事起来。 “咳咳咳”他好像是嗓子不舒服,闷闷地低咳了几声,这才开口,“我没事做啊,准备去书房那边的客房眯会儿。” 思忖片刻,沙棠放慢了脚步,和陈贺并肩而行,“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最好现在就回家,不要停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无辜的人卷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陈贺闻言微微一笑,“你是怕请镜仙真的请来鬼吗?”他似乎毫不避讳,很直白的把沙棠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呼吸一滞,大概是心理暗示作祟,沙棠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偷偷窥探着自己。 “你……”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房门口,陈贺伸手将门推开,他打断沙棠即将脱口的话,食指竖起,做了个“嘘”的动作。 沙棠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迟疑了一瞬,率先进了书房,“咔嗒”书房在身后被关上,房子隔音效果很好,进入书房就好像进入了真空地带,外面的嘈杂声一下子就被隔绝了。 书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显得格外安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先不着急,”陈贺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这才道:“在这个世界有两个默认的游戏规则,第一,不要尖叫,否则怪物的眼睛会看向你,第二,不要回头,因为背上有‘人’。” 沙棠的眼睛猛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他的样子陈贺忍不住笑起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冬青,我也是求生者。” 第08章 “你怎么知道我是求生者……不是,这个游戏……”沙棠有些语无伦次,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游戏是单机模式,遇到的除了鬼怪就是NPC,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是个网游。 “因为我比你来得早,对沙家大少爷已经很熟悉了,他自卑胆小,话很少,从来不敢抬起头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你跟他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就认出来了。” 经过简单的交谈,沙棠总算是弄明白了,求生者有很多,遍布各个任务场景,进入场景的时间也不一样,例如陈贺……现在该叫冬青了,他就是两个月前进入这个场景的。 再联想到性情大变的苦瓜和表现古怪的二胖,“难怪,我总觉得怪怪的,那为什么大家不表明身份呢,这样不是会更好完成任务吗?” “你还是叫我陈贺吧,不然因为一个名字爆了马甲那可就太冤了。”他顿了一下,没有回答问题,微微偏头,似乎听到什么动静。 看他这样,沙棠也不敢再说话,书房重新陷入安静,大概过了一两分钟,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然后那人停在了门外。 沙棠看向陈贺,他微微一笑,又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开始四处走动,他脚步声似乎是可以放轻了,和以往听上去不大一样。 转念一想,沙棠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人是在模仿自己走路的脚步声,走走停停,营造出里面的人正在书房里走动的假象,时不时拿起桌上的书籍,过一会又放下。 不得不说,这人的感知真的是非常敏锐,如果不是他的提示,自己大概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声响。 “咳咳咳”沙棠捂着嘴低咳了两声,配合陈贺的表演。 门外的人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人真的走了,陈贺这才开口道:“因为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沙棠愣了一下,“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 陈贺点点头,视线看向木门,“对,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甚至,有些任务是对立的,例如任务是一个人,有人的任务是将这人送到a市,有人的是杀了这个人,有人是保护这个人,那你想,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保护任务的那个求生者怎么办?” 沙棠喃喃:“那就任务失败了……” “对啊,任务失败是要扣分的,奖励多少分那就扣多少分。” “扣分会怎么样?” 相比沙棠对求生者app的一问三不知,陈贺就像是客服一样,给他做着详细的解答,“扣分不会有影响,但是如果没有分了,那就……会死!” 说到最后两个字,陈贺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忍心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这个新人。 沙棠也确实如他所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进了这个游戏就是九死搏一生,除了鬼怪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规则,但凡自己冲动一点,把积分用了,那不是就直接…… 想到那个下场,沙棠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这就像是一场狼人游戏,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假身份后面保护着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必要的时候会跳假身份,扰乱别人的分析。” “当然,也会有人选择结盟,抱团取暖,例如求生者里最大的字母联盟,会员人数上百,领头的人叫Q,就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外面似乎是起风了,洋楼外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将书房的落地窗掩了三分之一,风声尖啸,枝丫与树叶被风带得东倒西歪,撞击在玻璃窗上,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一下下的敲打玻璃窗,莫名的有些瘆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沙棠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目光透出几分警惕。 陈贺无奈的摊摊手,“因为我也想找个同伴,单打独斗太辛苦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嗯……如果我不暗示你,不自报家门,你觉得你能看出我是求生者吗?” 说着他耸了耸肩,脸色仍旧带着和善微笑,却是让人觉出几分毛骨悚然。 深吸一口气,沙棠说不出自己内心的震颤,这个游戏的狰狞面目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你是一个熟知规则的老玩家,为什么找我一个新人合作,我觉得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唔”他面上带着思考的神色,双手抱臂,闲散的倚靠在书桌上,“我说是合眼缘,你信吗?” 见沙棠摆出了臭脸,他又道:“好了,不逗你了,因为老玩家心眼太多了,还不如养成一个值得信赖的队友,就例如你。” 虽然他说的情真意切,但是沙棠直觉他并没有说真话,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他确实没必要拒绝这根橄榄枝,“好吧,那一下问题,你说的那个不能回头是什么意思?” 陈贺嘴角勾起,眼里笑意盎然,“就是字面意思,回头了就会被那些东西缠上。” 晚上不可以回头这条规则和现实世界的一种说法很接近,人有三把阳火,肩膀两侧和头顶,半夜如果听到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回头,阳火灭了,脏东西就会找上你。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指尖轻轻敲打表盘“好了,你该做准备了,我也要去做我的任务了,剩下的我们可以下次再聊。” 临出门前,他对着沙棠最后说了一句,请镜仙有个说法,不问生死不问轮回,削皮的时候,苹果皮不能断,不然还没请到镜仙,命就到头了。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沙棠陷入沉思,他透露了太多的重要信息,他都无法想象,其他人是如何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度过新人期的。 沙棠不敢全然相信这个叫冬青的家伙,这人让人看不透,他似乎很懂人性,他没有告诉他,他要怎么做,他只说不要怎么做。 再加上一张好好先生的好人脸,极大的降低了别人对他的防备,甚至在一些时候,会无意识的就认为对方是个好人,明明两人认识也不过两天。 也许是因为陈贺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又受了心理暗示,莫名感觉到书房的温度很低,不像书房,反倒更像是医院的…… 摇摇头,竭力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这种时候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看一眼手上的石英表,十点四十五分。 沙棠把书柜上的镜子挪到书桌上,从装道具的袋子里翻出白蜡烛,苹果和水果刀。 请镜仙的规则很简单,在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房间,穿一件白色的衣服,在面前放一面镜子,准备一支没有用过的白色蜡烛。 当时针指向凌晨12点的时候,关掉所有的灯,点燃蜡烛立在镜子面前,用刀开始削苹果,这个过程中不能停,苹果皮不能断,成圆圈状的苹果皮削得越细,请到镜仙的概率就越大,削完以后,必须帮镜仙完成一件事情,同样,镜仙也会达成请仙人的一个愿望。 坐了一会儿,沙棠觉得手脚凉的厉害,忍不住站起来走走,就当是再熟悉熟悉书房的结构,要真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有临场发挥的可能。 不过这书房本来就不大,也没什么好转的,左右没走几步就到头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拿起书柜上的相框,相框上是一男一女,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看上去很亲密,男的沙棠知道,是陈南加的父亲,至于那女的,估计就是那个姨太太了吧,就是看着太年轻了点,不像陈南加口中快四十岁的女人。 “这个世界的保养品这么好的吗?” 嘀咕了一句,放下相框,又拿起桌上的书,是一本很厚重的书,看着像是法语,但是他没学过,也不能确定。 随手翻了两页,“啪”一张明信片从书里掉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个空,明信片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刚好的有字的一面朝上,上面写着几排字,是中文—— “卿卿: 见信如晤。 离开你两个礼拜了,在外出差的日子就好像沙漏瓶里的沙子,过的格外的煎熬,我每天洗脸,看着水里的自己,都会十分的焦虑,我又老了一天,但是在这一天我依旧不曾见到你,我怕等我回去就比你老太多,我们就不再般配……” 明信片似乎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边角已经有些起翘了。 这是别人的私人信件,沙棠不好多看,捡起来放回法文书籍里,脸上有些烧,是不慎看到别人隐私的羞愧,也是对这明信片主人热烈示爱的叹服。 把书放回原位,再次抬手看时间,十一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砰——” 接连两声,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沙棠看向门口,细细辨别声音的距离,心下暗忖,最后十五分钟,有人离开了房间,这是不是说明这人的任务并不是请镜仙。 也许是时间临近,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沙棠好不容易缓和的心跳又开始突突直跳,就跟听摇滚乐现场似的,吵得人越发心慌气短。 沙棠只好再次站起来,企图通过走动缓解焦虑,他走到落地窗面前,顺手将半合的窗帘拉开,窗帘很重,因此遮光效果也很好。 窗帘顺着滑轨向右打开,进入视野的场景却是让沙棠的手蓦地一僵,书房的落地窗竟是正在对着大门的,但凡这里有人站着,完全可以将他们进来的过程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 在外面看的时候,这个房子格局很对称,书房和卧室一左一右两个尽头,卧室看大门是斜角,那书房为什么会是正对着大门的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他有种茫茫感,像是日落时远行,天黑在即,不知去路,又遥遥无期。 今天是个朔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色极黑,没有风,连蛙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实在是太安静了,树影婆娑,叫人心里发慌。 外面残存的路灯闪了一下,拉回沙棠的发散的思维,低头看表,十一点五十九分。 心猛地一跳,差点错过了时间,匆忙将窗帘拉上,坐回书桌面前。 他不曾看到,就在窗帘拉上的瞬间,小院里的杂草微微摇曳起来…… 用火柴将蜡烛点上,秒针已经指向表盘上的9,还有十五秒。 深吸一口气,将苹果拿在手里,右手的小刀转了半圈,对准苹果头部,还有五秒。 “嗒”轻微的响动,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12…… 第09章 “沙沙——”削皮的声音准时响起。 可能是年久失修,通风口的位置传来晃动导致的哐哐声,外面似乎是起风了,风撞击在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嚎叫,树叶摇曳哗啦作响,表盘上指针“嗒嗒”的转动声。 寂静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不安像是一张巨网,将这座小洋楼笼罩其中。 沙棠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只紧紧的盯着手里的苹果。 果皮呈圆圈状,越来越长。 得益于无聊的医院生活,他削苹果的技术精进呈几何倍增长。 书房里的温度似乎还在降低,手背逐渐泛起青紫,这是冻僵的表现。 手指好像生了锈,动一下都十分艰难,但是他不能停止动作,越来越冷,沙棠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抖动,鼻尖有些发红,食指颤动。 书房是一个密闭空间,除了门,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窗,按理来说是没有风的,沙棠却感觉到隐隐有气流在耳畔徘徊。 屋子里静悄悄的,烛火无声跳动,如同扭动的黄金蟒,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好像有了生命,忽近忽远,挣扎着试图走下墙壁。 光影交错,蜡烛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烛泪成串流下,燃烧的焦味在小书房里越发浓郁。 烛光没有眷顾到的黑暗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窥伺,沙棠嗅到一种淡淡的气味,好像是刚来的时候在一楼客厅里那股没有找到来源的味道。 门口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脚步声在来回逡巡,但是又不太像,那声音一轻一重。 片刻后,门锁“咔哒”轻响,那人正在用钥匙尝试着开门。 门把手被压下,没有推开,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那人似乎是在更换钥匙,门锁再次传来“咔哒”的声响。 有钥匙……会是陈南加吗? 不,不太像,陈南加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本土的NPC,且不说他精准的说出了自己一百天的生命值,只看那些表现如果都是演出来的,那他只能说这人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在心里默默否认了最有可能的选项,在凌晨十二点出现在荒废的小洋楼,手上有钥匙,到底会是谁,是人还是……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掉进眼睛里,沙棠快速的眨动眼睛,长时间盯着苹果不活动,眼睛的酸涩感像是吃了一颗柠檬。 光线太暗,镜子只能隐隐看清五官,明明是自己的脸,但是又显得如此的陌生,那双眼睛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时间被无限放慢,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在耳畔,又重又快,黑夜似乎越发的黑了。 手上的苹果削了一半,肩膀蓦地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肩上,那东西越来越沉,沙棠微微弯腰试图缓解这几乎无法承受的重量。 “嘎吱——”骨头不堪重负,发出抗议,酸痛的感觉渐渐变得强烈。 开锁的声音渐渐变得急促,外面的人明显开始急躁,“哐!哐!”像是脚踢在木门上的声音。 快了,就快了! 沙棠不敢分神,手上动作依旧很稳,苹果皮旋转着向下,门外的撞击声和肩上的压迫感如同午夜的丧钟,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苹果的残影交错又重合,指腹因为太过用力泛起青白,呼吸声渐渐变大。 烛火晃动得更加厉害了,甚至某一刻沙棠觉得它就要熄灭,让世界重新回归黑暗。 苹果皮随着指尖的动作微微弹跳,脆弱得不需要用力就能折断。 快了,就快了,还差两圈。 镜子里面的人影随着摇曳的烛火也晃动起来,五官若隐若现,镜像变得有些模糊,片刻又渐渐明晰,好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眉毛轻轻跳动,嘴角缓缓咧开…… “嘭!嘭!嘭!”外面的人开始暴躁的砸门,巨大的撞击声在书房里回荡,沙棠能看到烛火周围有灰尘纷飞。 苹果皮还剩下最后一圈,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就能完成。 就在这时,“哐当”木门重重的砸在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小洋楼里回放,有风从没有遮挡的门洞穿过,书桌上的法文书籍哗啦哗啦的翻动,露出里面的印花明信片。 风张狂的卷上燃烧了三分之二的白蜡烛,烛火不甘心的抖动了两下,熄灭了。 “啪嗒”苹果皮应声落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沙棠的身体下意识的离开座位,向左手边的书柜扑过去。 这个位置非常隐蔽,是书柜和墙之间形成的一个夹角,刚好可以藏一个人的空间,不注意看轻易发现不了,这是他早就选好的藏身之所。 没了烛光,书房重新陷入黑暗,没有灯也没有月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咔哒——” 门被人轻轻合上,短暂的门锁交接声音后书房里安静的可怕。 沙棠屏住呼吸,深怕呼吸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剧烈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到底是谁! “踏……踏……踏……”没有任何遮掩的脚步声响起,对方似乎非常享受这样无声的恐惧,他在书房里缓慢的游走,偶尔会突然停下,钥匙相互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似乎对书房的布置非常熟悉,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中也没有碰撞到什么,发出的声音。 这个脚步声很陌生,穿着布鞋,沉重发闷,应该是一个男人,脚步声一轻一重,腿脚有伤或者是有旧疾,没有在他们一行人中出现过,这是一个未知的存在! 沙棠心里暗暗分析,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慌忙中闭气,加上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加剧氧气的消耗,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已经觉得眼前开始冒金星了。 这样被动等待实在是难熬,必须要伺机突围。 轻轻吸进一口气,肺部的疼痛稍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虽然依旧看不清,但是听着动静看过去,勉强能看到一点点轮廓。 默默捏紧手里削了皮的苹果,这是他身上唯一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刚刚实在是太匆忙,小刀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甚至连镜仙到底有没有请成功他都不确定,蜡烛熄灭的瞬间,他的手上的刀也转到了头。 感觉不太像成功的样子,因为镜仙至今还没有出现。 “你……是在找我吗?”阴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一只冰凉的手拂过脖颈,肩上的沉重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有人说鬼灵是没有重量的,其实这只是针对善良的存在,那些邪恶的,对生灵充满恶意的鬼灵的重量甚至比活人都要重,有些人被这些东西缠上,慢慢的就被压弯了腰,再也直不起来,直到死都还背着那看不见的怪物。 在背上! 沙棠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炸起,一股血直冲上头,脑袋嗡嗡地响起来。 抽气声若是放在其他时候是很难引起人注意的,但是在当下这种绝对安静的情况下,几乎瞬间就暴露了位置。 “找到你了!” 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如同磨砂纸擦在老树皮上,让人光是听着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怪物,那人很亢奋,呼吸声也粗重起来。 书房不大,那人只需要四到五步就会到自己面前,沙棠努力忽视背上的恶鬼,微微伸展身体,突围在即! 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濡湿了鬓角,黑暗中,那道轮廓越走越近。 那人似是沉浸在这悄无声息折磨中,即使知道了位置,也并不着急,甚至还放慢了脚步,十分恶劣的戏耍黑暗中的猎物。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 背上的恶鬼在耳边喃喃,沙哑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沙棠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脖颈的皮肤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那刺穿的地方流淌出来,一股瘆人的阴冷顺着破损的血管流向四肢百骸,身体仿佛是石化了,僵硬得无法动弹,冷汗簌簌地往下,将沙棠的里衣打湿。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嘴唇几乎被咬出血,费劲的点了点头,背上的重量一下子就轻了不少,身体似乎也能活动了。 用力的喘了两口气,耳边响起恶鬼悠悠然的声音:“帮我找出凶手,杀了我的凶手。” 沙棠惊讶的转头,想要去看声音的主人,头转到一半立刻惊觉停住了动作。 “你倒是小心”那恶鬼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言语间带了三分笑意。 这样的语气一下子将恐怖的氛围冲淡了许多,也让沙棠的头脑清醒了很多,“好,那你先把这个疯子解决了,不然我没法帮你!” 他指着黑暗中突然停下不再靠近的男人。 阴冷的指尖轻轻划过纤细的脖颈,眼看着那片皮肤冒出一片细密的小疙瘩,恶鬼扑哧一声笑起来。 “杨铭,点蜡烛!”恶鬼的声音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活力,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它不再是一个行迹恶劣的恶鬼,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话音刚落,漆黑的书房亮起了一点光,暖橘色的烛光驱散了黑暗,身后的阴冷也在远去。 第10章 恶鬼朝着与光相反的方向退进阴影里,拿着蜡烛的是一个很高很壮的男人,皮肤黝黑,象一只黑熊,穿着一身粗布短衫,失去了黑暗的包装,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干粗活的长工。 沙棠有些搞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是他进门的方式不对吗?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清梅。”阴影里的恶鬼主动开口道。 沈清梅?这个恶鬼似乎和他遇到过的恶鬼都不太一样。 缓缓转动身体,他垂着眸子,没有直视恶鬼,只怕看到什么叫人喘不上气来的画面。 看到他的样子,沈清梅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当真是胆子小得可爱。 “你不用这么骇怕,我大抵是没那么吓人的。”恶鬼声音娇软如燕语莺声,尾音微微上勾,有些让人心痒,和之前沉郁阴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闻言沙棠缓缓抬起头,大抵是怕光,那恶鬼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倚靠在墙上,穿着翠绿的旗袍,腰身很紧,勒得腰肢不盈一握。 “你和那些……不太一样。”沙棠小心的斟酌字句,深怕惹恼了对方,现场给自己来个大变脸。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沈清梅撩了一下头发,一言一行间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如果不是她可怕的出场方式,沙棠大概会以为自己正在和一个鲜活的大美人说话。 “能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将内心的困惑说出。 “噼啪”蜡烛芯子发出脆响,烛火微微晃动,恶鬼的身影像是迷雾的森林,时隐时现。 “我不知道……” 沙棠:“……” 不等他提问,沈清梅又继续说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五年前我清醒过来就是在这座小楼里,我出不去,也没什么人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对着一旁始终不言不语犹如一座石雕的男人努了努嘴,“这个,叫杨铭,是个傻子,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会说一句话,找到你了。” 男人意识到沈清梅正在说他,很是高兴,嘴巴咧开,笑得十分憨厚。 “看到没,这傻子是四年前找过来的,不知道在找谁,赶也赶不走,也不怕鬼。”沈清梅显然是十分无奈,“于是我只好把他留下来,配合我演……” 女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十分懊恼的拍了拍头。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自己还真是参演了一场戏。 “意思是你还骗了不少人,这是鬼生无聊吗?”沙棠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的后怕至今还在心里盘旋,那种吓到头掉的事情真的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恶鬼闻言似乎不大高兴了,站直了身子,虽然还是那股懒散的调子,语气却有些发冷,“我也就找过三拨人,可惜前两拨不中用,我就都给杀了,反正我们已经定下契约,你做不到就得死。” 心下一懔,想起自己刚刚在黑暗中说的那句好,沙棠连忙补救,“那你说说看,要我怎么做。” 恶鬼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重新倚靠在墙上,这才娓娓道来:“我在这里待了五年,感觉对这里很熟悉,据说人只有死前又极大的怨恨,才会成为恶鬼,滞留人间,所以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的身体在哪里,或者,找出那个杀了我的人,将他的头拧下来,碎尸万断……” 阴冷的气息再次弥漫,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体上流淌下来,晕染了一袭翠衣,书房的温度骤降,沙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见状恶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残虐,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又说道:“也许我也就能离开了。”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恶鬼很诚实的摇摇头。 沙棠:“……” “好吧,那我凭感觉简单分析一下,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 胆战心惊一晚上,站得有些累了,他走到书桌面前坐下,“第一,你不能离开这座楼,那你的死亡地点应该是这里……” 恶鬼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第一次有人跟她分析这些,她听得格外认真,大抵没有人能忍受守着一片空白过日子这样的寂寞。 不经意间她往前跨了一步,隐在阴影里的容颜暴露在人前,五官小巧精致,弯弯柳叶眉,面部饱满圆润,很有吴侬人家的风情,大概身死的缘故,脸色不大好看,徒增几分阴郁。 沙棠愣住,他万万没想到这恶鬼竟然长得这么好看讨喜,但是想想她说话的调调,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继续道:“第二,你感觉对这里很熟悉,那说明你在这里生活过……”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再次抬眸看向阴影里的恶鬼,“你会不会是这座洋楼的主人,陈南加父亲的那位姨太太!” 恶鬼的穿着,身段还有说话的感觉都不像是一个仆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姨太太,可是…… “也不太对,我看过书房里的照片,你和那姨太太长得不太像。” 照片上的女人顶多二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顶多也就是清秀,和这位恶鬼相差还是有些距离。 “我可不是什么姨太太!”恶鬼听到这里很是生气,看上去十分反感姨太太这个称谓。 沙棠似有感悟的点了点头,“你是镜仙的话,会不会是被这座楼里的人请来的?” 摸了摸鼻子,恶鬼有些不自然道:“其实……那个……我不是你要请的那什么镜仙。” “什么??”沙棠大惊失色。 “我不是镜仙,你要请的那个镜仙早就跑了。”原来自己折腾了半天,结果真主没请到,还又招来了一个鬼。 沙棠:“跑哪去了?” 沈清梅:“我哪儿知道,那天你们几个人走的时候,他跟在你们身后走的。” 脊背似有凉风经过,汗毛乍起。 “那你看到他跟在谁后面的吗?” 恶鬼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沙棠,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你啊,你请的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沙棠:“……”倒吸一口凉气,我还能抢救吗? “别说这些啦,快帮我解决找人,不然你今天就得死!”恶鬼不满的跺跺脚,一派小女儿家的娇羞。 用最甜的动作,撒最野的娇,还真是生平仅见。 没有办法,只能先顾全眼前,沙棠硬着头皮继续分析,“你对陈南加的父亲熟悉吗?” “陈南加的父亲是谁?” 沙棠:“……”好巧,我也不知道。 “算了,我还是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吧,这样没有信息支撑的分析完全没有意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沙棠见恶鬼表情不太好,立刻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们订过契约的!” 恶鬼微微一笑,这才察觉到光线的灼烫,连忙又退回阴影里,“那我等你,不要逃跑,我们有契约的,你逃到哪儿我都能知道!” “那我先出去看下情况。”沙棠计算着时间,这会儿大家伙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人来帮忙实在是太气人了。 出了书房,一楼客厅果然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二胖,溜子,陈南加,晓楠,棕熊。 陈贺没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几人围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不时探头看向二楼,见书房门开了,二胖和溜子立刻转过头去。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南加面部更加僵硬,透出一股将死之人的气息,如果不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色,沙棠毫不怀疑他的脸色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看到他,陈南加面部肌肉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抽搐着平直地扯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招呼道:“沙棠下来坐。”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请仙……”沙棠没把话说全,就见他身体诡异地扭动了几下,僵硬又柔软,如同是乐高组装出来地眼镜蛇,每次活动骨头衔接的地方都会发出“咔咔”的脆响。 “没、没事,我最近感冒。”涎水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滴在衣襟上。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沙棠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自己只是感冒这种话的。 抬头看向其他人,二胖和溜子猫在一起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不想让人听见,棕熊神色恍惚,神游天外的样子,晓楠看着有些生气,嘟着嘴,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好像没有人关心陈南加的状态。 “陈医生怎么不在?”沙棠好奇道。 二胖和溜子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啊,一直没看到他。” 晓楠撇了撇嘴,满腔怨气一下子打开了宣泄的口子,“我哥肯定是自己回家了,他坏死了,他越来越不爱我了。” 话一出口,二胖和溜子面上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沙棠心下暗惊,虽然和陈贺的合作还有待商榷,但是也不能让这友好的大腿也不能就这么被爆马甲,“怎么会,他很关心你啊,这么危险的事情,他都陪着你过来呢,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才离开的吧,哎,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哥哥。” 他万分羡慕的样子,一下子就逗乐了晓楠,她低声嘟囔了两句,说的什么没人听请,不过看上去是挺高兴的。 在场的几人随意的讨论了一下各自今晚的情况,晓楠正常流程,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二胖和溜子也是这么说,不过沙棠总觉得他们的表情不太自然,说法存疑,棕熊说自己请仙的过程中,好像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凉风吹过,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没有人提及书房的砸门事件,就好像没人听见似的,沙棠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但是二胖和溜子在看到自己出来的时候,转头的动作非常突兀,这很像做贼心虚的表情。 话题结束后,没有人再说话,大家就这么干坐着,气氛有些尴尬,明明没开窗,却是莫名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沙棠便提议各自回家,得到了一致的同意后,沙棠依旧坐的陈南加的车,不过这次同车的变成了晓楠。 夜色深沉,汽车飞驰而过,卷起几片凋零的落叶,路灯朦朦胧胧的铺陈在空旷的道路上,树影倒退着从视野消失,车里十分安静,以至于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明显。 第11章 “陈南加,你真的没事吗?” 沙棠忍无可忍的再一次发问,这是他上车后问的第三次,上车时他不放心陈南加的状态开车,想自己开,被陈南加拒绝了,沙棠也不好多说。 但是这人从上路开始,就一直歪着头,涎水直流,时不时还会身体抽搐翻白眼,吓得沙棠都不敢挪开眼,深怕出事。 陈南加打了个寒颤,车身猛地飘了一个S,险险擦过路灯又回到车道,惊出沙棠一身冷汗,“你让我来开车好不好,我很会开车的!” 虽然他的开车技术不到赛车级别,但是在司机中也属翘楚,这种堪比酒驾司机的车,真的太吓人了! “我、我可,可以”听着这话,沙棠只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判了死刑,还是立即执行的那种,后座的晓楠就像是感受不到这一切,在后面睡得正香。 “你让我来开!停车换人!”他加重了语气,手放在车钥匙上。 陈南加脖子一顿一顿的想要转过头来看沙棠,但是显然不成功,他只好转动眼珠子去看,余光中瞥见那只随时准备拔钥匙的手,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踩下了刹车。 “嘎吱——”速度极快的汽车被急停,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一阵白烟,发动机余韵未歇的发出一阵轰鸣,惊起树上歇息的鸟雀。 “咳咳咳”沙棠几乎被安全带勒成两半,十分艰难的喘了两口气这才缓和过来,他缓缓攥紧颤抖的手,在陈南加惊恐的注视中,一拳揍在他脸上。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沙棠无法形容刚刚的感受,接连几日的恐惧到达了极限,死神敲响车窗,世界成为虚影,瞬间的窒息,眼前看不到光的黑暗,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将他掩埋。 陈南加一直歪着转不过来的头这下更歪了,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有白色的沫子从嘴角溢出。 “操!”低低的咒骂一声,沙棠迅速换到驾驶座去,将车熄火,把人连推带拽的放到副驾。 重新坐回驾驶座,他熟练的踩离合,挂挡,松手刹,最后踩下油门,在自动驾驶遍地的现实世界,他也一直是开的手动挡,所以不需要熟悉操作,这就是他最熟悉的系统。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汽车在轰鸣声中,如箭矢一般发射出去,带起一地的落叶,野猫喵喵叫着跑远。 视线从后视镜里一扫而过,后面的晓楠依旧睡得如同死去,对前面的事情发展无知无觉。 “陈南加,你还好吗?” 旁边的人依旧歪着脑袋,嘴里吐着白沫,眼睛一直盯着车顶,露出大部分眼白,看着有些恐怖。 见他没有说话,沙棠深吸一口气,这人不会是被自己打死了吧…… “你知道那个姨太太洋楼多少事情?”沙棠嘴里说着话,试图让他保持清醒状态,幸好他来的路上留意了路线,看到沿途有医院,不然现在就两眼一抓瞎,等死吧。 汽车越走越快,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城南桥,过了警察局急转向右,如狂风过境,吹翻了街边的宣传文明行车的展示牌,值夜班的警察手上拿着警棍,骂骂咧咧的追了两步。 “我知道、知道那、那个洋楼……”陈南加似乎被唤回了些许神智,他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这才继续道:“那洋楼是我父亲送给那姨太太的财礼,听说是个十里洋场里出来的倌人,后来在洋楼里自杀了,那洋楼也就荒废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沙棠听的格外费劲儿,“那姨太太为什么要自杀,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你父亲叫什么?” “陈兆丰”大概真的是脑子迷糊了,陈南加丝毫没有察觉到怪异,几乎是有问必答。 “你母亲呢,叫什么?” “沈,沈浮雪……” 闻言沙棠微微眯眼,也姓沈吗?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那洋楼只有那位姨太太住吗,我看到书房里面的照片很年轻,不像那位三十多岁的姨太太啊?” “书房……书房……”陈南加似乎没想起来是什么照片,歪着头一直念叨。 “就是你父亲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那女人看着二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很长……” 还没说完,陈南加就啊的叫了一声,显然是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是我母亲和父亲的照片。” “你母亲的照片怎么会在那栋洋楼,那不是姨太太的房吗?” “我小的时候,他们去、时常去洋楼小主,后来我母亲身体不大好,就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陈南加的状态似乎正在好转,至少不再吐白沫,身体颤抖的频率也降低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有一点点不舒服,但是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 “你母亲是在洋楼的时候身体不好,还是一直不好?” “洋楼,后来我父亲请先生批过,说那楼死过人坏了风水,后来他们就在没去过了。” 沙棠眯了眯眼,不是错觉,陈南加说话明显流畅了,踩下刹车,方向盘左转掉头,不再朝着医院的方向,在陈南加惊诧的目光中,重返洋楼。 相比来时还有零星的几家宵夜摊子,这会儿已是万籁寂静,风呼呼的嚎叫着,像是怀着仇怨的恶鬼,抓挠着车窗玻璃,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我们作甚要回去,你落下东西了?” “没有”沙棠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陈南加的反应,和刚刚的区别不大,但是身体抖动的幅度增加了。 “你父母关系如何?” “自是很好,不过这两年略有些懒怠了,母亲也时而冲我抱怨。” “那你母亲和那位姨太太关系如何?”车慢慢开始提速。 “不大好,我只听母亲说过、说过一次,就提了两句,但是听语气大致能感觉出来,颇有些怨气。” “你父亲提过那位姨太太吗?” “没、没、没有,一句、一句都没有。” 距离洋楼越来越近,陈南加说话开始变得迟钝含糊,像是嘴里含着东西,频繁地翻白眼,身体抖动如电击,连车都跟着抖动起来,某种猜测得到验证,沙棠不再继续往前开,重新掉头,但是这次是直接向着自己家开去。 离得越近,状态就越糟糕,基本上可以确定陈南加会这样一定和洋楼有关,或者说,一定和洋楼里的沈清梅有关。 陈南加似乎能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好,但是他无法理解产生变化的原因,晓楠对此也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游戏就像是现实生活中的网游,NPC知道你在对他做什么,但是他无法反抗,同时,NPC之间是互不相通的,哪怕身为好友的二号NPC死在自己面前,一号NPC还能笑眯眯的继续发布任务,在他们眼里其他的NPC都只是一串数据,只要数据还在那里,什么形态都无所谓了。 不过这个理论还不能确定,需要更多的数据去证明。 沙棠将自己送回家,就把车还给了陈南加,如他所料,到他家的时候,陈南加已经回归正常人状态了,如果不是衣襟处的水渍,沙棠都会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看着陈南加载着晓楠离开,沙棠掉头回家,准备睡前梳理一下今天经历的事情和手上的线索。 穿过花园,一楼客厅的灯还大亮着,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候着。 推开门进去,果然人很多,沙父,沙小少爷,管家,后面跟着一群仆人和护院,阵仗还能齐整。 看到他进来,沙小少爷脸色得意一闪而过,沙父则是脸色难看的,手边还放着一截鞭子。 “你还有脸回来!”沙父执鞭指向刚进门的沙棠。 沙棠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思忖半晌,恍然大悟,“缺了一个李副官啊。” 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沙父身边的沙少爷,这是NPC之间的设定还是玩家的针对呢…… 如果真是那一套网游NPC的设定,这个就很好鉴定了,不过对方真是NPC还好,如果不是,那自己的玩家身份也就暴露了。 想想这小少爷和自己父亲之间的三拳距离,沙棠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冒险了,玩家的概率有点高。 “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沙父似是无法忍受沙棠对他的忽视,啪的一声挥动起鞭子。 被鬼折磨就已经够憋屈了,哪能再受一个NPC的气,考虑到不能掉马,沙棠索性将戏接下去。 沙家老宅灯火通明,光线穿过水晶打在地上,透出几分波光粼粼的美感,如果夏日晴空的湖泊,随着微风荡漾。 “啊——”沙棠错身躲过鞭子,凄厉的惨叫一下子震住了所有在场围观的人。 沙父没忍住往自己手上的鞭子看去,他感觉自己没打中人啊。 “啊——好疼啊!饶了我吧!”又一声更凄厉的惨叫。 沙父:“……” 沙小少爷:“……”这人是依萍附体? 在场仆人、护院:“……” “啊——我再也不敢了!” 惨叫声在沉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惊得附近的蛙鸣蝉叫都歇了声,邻里有人家被吵醒开灯探出头去看。 “是沙家,估计又在教育大儿子。” “这得打得多惨啊,叫成这样!”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打,磕不磕碜!” “天,孩他爸,报个警吧,可别打死了人……” “这年头警察管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哦,少管闲事……” 沙家——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沙棠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尖叫着跑回房间,像一道划过的流星,还来不及说话就已消失在眼前。 在场众人:“……” 后半夜警察果然上门了,奈何苦主怕得狠了,怎么都不肯露面,只是时不时从门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12章 闹腾了一晚上,虽然没能睡觉,但是白天大家都累,又没了夜晚恶鬼的骚扰,倒是让沙棠趁机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下午,沙棠逮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溜出了沙家,给陈南加打了电话,让他把洋楼的钥匙和他的车借了过来。 陈南加想跟他一起去,但是沙棠哪里敢,这人再去一趟,保不准就死在里面了。 不过他自己也怕,想到里面有一个恶鬼在等着自己,小腿肚就有点抽筋。 “要不你叫陈大哥吧,今天礼拜六,他应该是休假的。”陈南加见他执意不肯自己陪着去,也没强求。 沙棠眼睛一亮,对啊,怎么忘记了这位,自己的准合伙人,求生者的老玩家,不管他怎么个想法,至少现在的他是对自己没有表现出恶意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对面说了句你好,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影响,声音有点不清晰,也很陌生,和印象中的陈贺似乎不是一个人。 “你好,请问是陈贺陈医生吗?”沙棠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对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捂着话筒,清了清嗓子,这才回复,“是的,我是陈医生,不好意思抽烟抽多了,嗓子有点不舒服。” 沙棠在这边无声的笑了一下,“陈医生今天有空吗,我准备去一趟昨天的洋楼,想邀你一块去。” “可以啊,那我过来接你。”对方答应的很爽快。 “不用,我们洋楼那边见吧,我已经出门了。” “好的,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陈贺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抛开,黑皮手套上有液体滴答着滑落,在木地板上留下殷红的痕迹。 他心情极好地将弄脏了的手套脱下,丢进身边火焰跳动的壁炉里,火焰如同贪吃的巨蟒,张开猩红血口将手套卷入腹中,走进浴室,再出来的他已经洗去尘埃,头发整齐的向后梳,一身白衬衫和西裤,套上烟灰色的大衣,一如往常的干净清爽。 走到香水架前,指尖轻轻划过精美包装的琉璃瓶,衔起其中一支,“这一支看上去他会喜欢。” 轻轻按压,香水如同散开的迷雾,沾染上他的衣襟和皮肤,他动作优雅闲适,不急不躁,俨然一副奔赴约会的样子。 “咔哒”随着关门声响起,屋里重新陷入沉寂。 被鲜血染红的白色外套静静的放置在洗漱台上,被水冲散的血迹沿着地砖缝隙缓缓流入下水道,风将窗帘掀起,阳光将室内照亮,像垃圾一样丢弃在楼梯边的头颅眼睛瞪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头颅经过,似乎被一屋子的鲜血吓到,一溜烟又钻回了洞里,头颅被撞得晃动了两下,咕噜噜的顺着楼梯向下滚去,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沙棠将手机塞回衣服的内袋里,这是他自己找针线缝上去的,专门用来藏手机的。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应邀前来的陈贺。 烟灰色大衣搭着红色的围巾,沙棠很少见男人身上用这么显眼的眼色,无端觉得有点骚…… “你喷了香水?”一股淡淡的檀香从鼻间飘过,很好闻。 “嗯,第一次约会总是要慎重一点。”陈贺嘴角勾起,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扯了扯嘴角,沙棠也懒得争辩,“先进来吧,我也才刚到……” “这款香水你喜欢吗?”那人没有得到夸奖,显然是有些不乐意。 “很好闻”沙棠实话实说。 两人并肩走进屋里,沙棠虽然先到,不过也就几分钟,他先前不敢贸然上楼,只是把窗帘拉开了,驱散洋楼的阴冷,不过这下有人陪着,他胆子也大了一些。 许是今天来得早,外面日头正盛,洋楼没了上次来的森冷可怖,更多的是一股苍老衰败的气息,阳光穿过窗户,打在木地板上,能清晰的看到粉尘在空中腾跳轻舞。 楼梯老化了,两人并排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洋楼里很是明显。 “昨天情况如何?” 闻言沙棠大倒苦水,“倒霉!昨天请镜仙,结果镜仙没请到,还又招上了一个女鬼,都快把我吓死了,据说那个镜仙也跟着我回家了……” 陈贺没忍住勾起嘴角,极轻地笑了一声,不等沙棠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说说什么情况,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这话可是正中下怀,沙棠可不就是图的这个,“昨天陈南加在这里身体突然出现问题,抽搐,流口水,翻白眼,就像是癫痫发作似的,回家的路上我试探了一下,他靠近洋楼就会这样,远离就会好转,我推测这里的主人应该是非常排斥他,我怀疑这女鬼应该就是这洋楼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姨太太,不过他似乎非常排斥姨太太这个称呼……” “有可能是争宠失败了也不一定。”陈贺随口接了一句,这就像是后宫的女人争宠,被冷落了他们不会怨怼皇帝,反而一门心思的针对和怨恨那个被宠幸的女人。 “她想要我帮他找出凶手,不然就杀了我,可是她丧失了记忆,我推断出这些也没什么用,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找出凶手也无从查证,也许还会害死无辜的人。” 陈贺沉吟片刻,然后道:“我有办法,你带我去你遇到女鬼的那个房间。” “就是书房!”沙棠闻言大喜,“你有什么办法,是道具吗?” 陈贺点了点头,没多说,两人朝着书房快步而去。 洋楼空旷,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隐隐还会有一点回响,在接近书房时,沙棠似乎听见里面有椅子挪动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活动。 沙棠惊恐地看向陈贺,他摇了摇头,将他推到身后,缓缓推开了门。 书房不大,一眼就能看全,此时里面站了一个男人,身影高大,只看背影像是一头黑熊,站在椅子上,似乎在书柜上面找什么东西,他找得认真,连开门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你在找什么?”突如其来地声音似乎是吓到了男人,他身形一晃,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陈贺拽住沙棠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有可能扑到身上的灰尘,丝毫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不过男人的平衡力很好,左摇右摆的晃了几下,稳住了身体,他回头看过来,面上有些生气。 这是沙棠第一次看到这人脸上拥有了这么有人气的表情,第一次看到杨铭,他站在女鬼旁边,表情呆滞,不发一言,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昨天见过。”沙棠谨慎地看着对方,右脚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准备情况不对就跑路。 杨铭没有说话,表情重新呆滞起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我们去浴室,那个……女鬼叫什么?”陈贺看向身边地沙棠。 “沈清梅” “我们去浴室,那里阴气比较重,我可以帮他找回记忆,浴室在哪里?” 杨铭呆滞地表情更呆滞了,似乎是在调动全身的细胞去理解陈贺说的内容。 “据说,他是个傻子,可能听不懂……” 话没说话,就见杨铭跳下椅子,这么大的块头,在地上砸出“咚”地一声巨响,扬起灰尘无数,他将椅子搬回原处,细心地用衣摆将椅子擦干净,然后朝门口走来。 陈贺和沙棠齐齐后退,杨铭从他们面前经过,顺着走廊而去,两人对视一眼,提步跟上。 走到某一间房门门口,只见他从腰间摘下哗啦作响的一串钥匙,将房门打开,他动作熟练,比起昨天开书房的屡屡失误,这个房间他显然是经常来,已经熟悉到能从十多把钥匙中一次就选出这房间的钥匙。 房间打开,一股似曾相识的丙烯味涌出,沙棠惊讶的发现这是他们昨天看过的那间画室,十几个画架凌乱的放置在画室里,有几块防尘布掉在地上,杨铭走过去将防尘布捡起重新盖上。 “不是说是去浴室吗?” 画室窗帘紧闭,也没有开灯,很黑。 借着门口的光将手里最后一块防尘布小心的盖上,杨铭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两人,然后走到角落蹲下身,钥匙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贺拍了拍沙棠的肩,两人进入画室,木门哐当一声关上,画室重新陷入黑暗。 黑暗往往在人们的印象里代表着恐惧,未知和邪恶,让人不自觉地就会绷紧神经。 一只温热的手握上手腕,咚咚打鼓的心脏得到一点慰藉,不再那么吵闹,沙棠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并不怕黑,但是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里,黑暗就等于鬼怪出没,于是他也开始害怕独处黑暗。 “嘎吱——”似乎是什么门被推开了,不一会儿,角落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昨天参观的时候,那么多人竟然都没发现在那个地方有一道暗门,陈贺打头领着沙棠走过去,小门大概就一米多的高度,想要进去就必须蹲下,也不知道杨铭这么魁梧的身材是怎么过去的。 穿过小门,沙棠呼吸一滞,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心脏停跳。 小小的浴室里,只有单人浴缸,带镜子的洗手台和柜子,布置很简单,但是浴缸里是鲜红色的液体,墙壁,地板,柜子,镜子上全都是鲜血。 洗手池里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头发,一条殷红的拖曳痕迹从浴缸一直蔓延到门口,朝着浴室的木门上还印着一个血红色的指印,仿佛是那个被杀害的女人残存最后一口气,奋力扣住门框,试图对命运做最后的斗争。 浓重的血腥味挤满了浴室,一切仿佛是刚刚发生,鲜血似是尚且带着温度。 “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干嘛?”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贴着头皮的阴冷气息逐渐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13章 麻木了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的贴到了前面男人的背上。 陈贺反手搂住扑过来的沙棠,一只手按在腰间,那里有他的工具袋,“我可以帮你找回记忆。” 沈清梅双手抱臂,悠悠然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对沙棠笑道:“小弟弟这是找了个情郎?看上去比你的胆子是大了不少。” 脸一黑,想起对方的身份,沙棠险险的憋住自己脱口欲出的脏话。 “你准备怎么帮我找回记忆,我试了好多法子,天天泡在这个都是血的浴缸里都没能想起来。” 沈清梅显然是不相信陈贺的话,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纸片,飘飘荡荡地躺进浴缸,女人的身体浸在血水里,歪着头,眼睛死死地瞪着门口的两人,配上青白的脸,简直是将凶杀现场完美还原。 站在前面的男人眉眼依旧,不慌不忙,完全不被这场景影响,从腰包里取出一盒卡片,在两人一鬼的目光下,卡片在指尖灵活的翻转,“start up——” 随着一声低语,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幻,形成一道道虚影,仿佛是时光倒流般,一个男人频繁地进进出出,喃喃自语,虽然画面很快,但是从身形可以看出是杨铭,他似乎经常对着满是血水的浴缸说话。 哐哐声响起,浴室围起来的墙正在被迅速拆除,浴室的血液一点点消失,空间开始变大…… “停!” 声音像是古庙里的钟,铛的一声敲得人心神动荡,将眼神逐渐涣散的两人一鬼敲醒。 举目四望,这里不再是逼仄满是鲜血的浴室,反而窗明几净,空旷通透,阳光穿过上面的长窗铺撒进来,白色的浴缸里飘着几瓣玫瑰花瓣,水气氤氲,颇有些小资的浪漫。 “这是……”沈清梅眼里有些茫然,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的道具能随机读取空间记忆,一般都能读取到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运气好的话就能看到凶手了。” 轻轻转动手里的道具牌,陈贺正要将牌重新收入腰包,就被一边的沙棠一把拽住手。 “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道具是什么样子的!”他两眼发光,似乎有银河在眸子中穿行,很是期待。 陈贺愣了一下,嘴角微勾,将手里的牌递了过去。 “为什么工具会是牌?” “可能是为了方便携带吧。” “你有很多工具吗?” 沉吟了片刻,陈贺委婉地说道:“还好吧,不算多。” “这个读取记忆的工具牌需要多少点数?” “不多,两百点。” 恭敬地递出工具牌,沙棠暗暗流下羡慕的口水,大佬不愧是大佬,200点数都算是不多。 旁边的沈清梅和杨铭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聊什么,明明每个字都知道,拼凑在一起就是大写的不懂。 “走吧,出去看看。” “外面也读取了吗?” “嗯,我读取的是洋楼的记忆。” 三人一鬼走出浴室,打开门外面没有了那些画架,直接是走廊,和荒废的洋楼不同,此时的洋楼看着非常的温馨。 墙上有大面积的彩绘,似乎画的是夏天,湖泊里是接天莲叶,蜻蜓扇动翅膀,小童追赶戏水的小鸭,空白的墙上挂着水培花瓶,虽然以沙棠的眼光来看,虽然有些眼花缭乱,但是看得出来,洋楼的主人是一个非常文艺的画家,也非常珍视这个家。 指尖在墙上细细摩挲,沈清梅将脸贴在墙上。 “我很喜欢画画,虽然我没有记忆了,但是我摸到画室里的画具就会觉得很开心,那里的每一副画我都好喜欢,我能感觉到,那是我的画,那些画里倾注了我很多心血。” “每次有人来了,我就钻到画里去,看着那些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偶尔也会有人指着我说,这幅画好有灵性。”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好高兴,好像人生的快乐又回来了。”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触感,也无法感知墙体的温度,但是光是看到这墙,就会觉得心里满满的,有一种难言的幸福,曾经的她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一面墙上吧。 她说得投入,沙棠却是觉得后背一凉,当初他们一行人在画室里,这个女人就躲在某一幅画里,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视线跟着他们的动作移动,眼里带着不怀好意,就像挑菜一样去评估他们着他们每一个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哐当”书房那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都循着声音过去。 “你凭什么对着我大喊大叫!”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陈贺就像是幽灵一样率先穿过门进入书房,“我们现在是空间记忆里的灵体,和鬼不太一样,穿过门和墙体是没有问题的。”后面的人和鬼也有样学样。 书房里,两个女人正在对峙,气氛肉眼可见的差。 正是沈清梅和那个照片里面的年轻女人,没了恶鬼的死气沉沉,此时沈清梅明艳娇丽,十分好看,只是穿了一身与她气质不相符的白色连衣裙,显出几分不和谐之感。 年轻女人也是白色连衣裙,不过同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如同纯洁的芦苇花,在她不算出色的五官上增添了两分娇柔。 “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我这么说话?”沈清梅高高的仰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年轻女人闻言也不恼怒反而轻笑起来,“我确实不如你,我家境贫寒,长得也不如你,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兆丰的爱了吧。” 沈清梅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你是说兆丰爱上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了是吗,哈哈哈,这可真是个笑话。” “那又如何,他哪怕爱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也不爱你,多可悲!”年轻女人被如此嘲讽也依旧带着笑,语气中还有一些洋洋得意。 “你总是活在自己编制的美梦里,那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你以为你的孩子掉了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吗?”年轻女人说出这几个字,不出意料对面的人就变了脸色。 “是因为兆丰在你的安神汤里放了堕胎药,你在这偏僻的小楼里养身体,大概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我如今的名字叫沈清梅,是陈家的大太太,你嫁给兆丰十五年,成天就知道埋头画画,昨天他在派对上对着那些客人,那些沈家过去的好友说我是沈清梅,竟然没人质疑我的身份,哈哈哈,真是好笑……” “呵,愚蠢,只要我联系报社,就可以澄清的事情……” 年轻女人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她揩了揩眼角,“有人信吗?你沈家人早就死绝了,丈夫都不承认你,谁会相信呢?你有朋友吗?” 女人的话仿佛是一把尖刀,扎进沈清梅的心脏,“不可能!” 年轻女人撩了一下头发,笑容得意又张狂,“你何必嘴硬,你明明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兆丰准备了十五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你永远都走不出这栋小楼的,你会在这里衰老,你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兆丰不过就是看上你沈家的财富,不然你以为兆丰会看上你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上兆丰是因为你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吗?那是我帮他做的计划的,就连他现编的花环都是我教他的,想不到吧……” 沈清梅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转瞬又涌上来,她几近崩溃的大叫,“不可能,你骗我!” “是不是骗你,你自己觉得呢?” 拳头紧握,身体颤抖,她喃喃道:“我不信,你不过就是一个妓子!” “那又如何,他宁愿爱一个妓子,他都不爱你。”同样的话,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过去压在心头的旧疾心病如同春笋冒芽,一直维持的端庄不复存在,“你以为他就是爱你吗?你一个没文化的妓子,他爱你什么,他爱的只是他当年的求而不得!” “你以为他爱你吗?哈哈哈哈!我不信,我不信!” 女人往日的优雅消逝,状若癫狂,尖利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旋,她一只手死死的抓在阳台的木制围栏上,几乎扣紧木头里,指甲尽数折断,鲜艳的血像蜿蜒的小溪,顺着栏杆往下流,都说十指连心,可是女人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她似哭似笑,她抬起右手捂着脸,想遮住自己的狼狈,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几乎要挤出薄薄的皮肤,指尖的血染在脸上,显出几分可怖。 “啊——她压抑的叫了一声,似乎想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发泄出来,又像是怕被人发现,她用牙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浑身打着抖,喘息中带着颤,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她一下一下的跺脚,高跟鞋在地上砸出阵阵钝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她不想喊出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不想哭,她用力的压住自己的眼皮,试图阻止眼泪流出来, “他爱你什么,他爱你什么……”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准备过两天改名字,改成沈浮雪,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沈清梅这个人了!”年轻女人似乎看不到她的崩溃,依旧言笑晏晏的看着沈清梅。 沈清梅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胸膛剧烈的起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叫的嘶声力竭。 半晌,这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放声大笑,笑得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牵起白色的裙摆,原地转了一圈,像一朵盛开的茉莉,在风中摇曳,仿佛是曾经那个背着画板走遍大街小巷的少女,一举一动都透着光。 “我给你讲一个笑话,我学一个女人学了15年,学她留长发,学她穿白色连衣裙,学她跳舞,学她眯着眼睛笑,结果发现,我竟然在学一个妓子,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我35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女人突然镇定下来,像是被拉紧了绳的皮影人,抬起颤抖的手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挂到耳后,她轻叹了一口气,单薄的身子倚靠在围栏上,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白皙的小腿。 “多恶心啊,这人多恶心啊……” 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却不是在看对面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好像穿过重重阻碍看着某人,眼神专注而深情,眼眶里有晶莹在闪动。 很快她的眼神随着一声轻响发生了变化,变得惊恐,巨大的阴霾在她眼里弥漫,身体后仰,她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叫,双手向前抓,企图抓住什么,可是没有人会救她。 她像一张被撕碎的纸片,随着碎裂的木块,缓慢又迅速的坠落。 “砰——” 没有人靠近这个失去了一部分的围栏,观众已经离开,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嘎吱——”门扉被关上,也将一室沉默关在了门内。 沙棠和陈贺站在围栏边,天色将晚,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似是要将天空点燃,女人像摔碎了的木偶娃娃,姿势扭曲,嘴巴大张,黑洞洞的看得人骇怕,血在身下蔓延,如同躺在一片殷红的玫瑰花海。 “不太对劲,这里只是二楼,一次性致死的概率不大,如果真这样死了,那浴室是什么情况?” 脱离了几乎凝固的氛围,沙棠很快反应过来。 “还没结束,那女人下楼了。” 第14章 女人确实还没死,她在血泊里挣扎,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摔断了骨头,她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虫在蠕动,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流出,将她白色连衣裙染上大片的红。 那年轻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和陈南加有五分相像,大概就是陈南加的父亲,陈兆丰了吧。 男人有些不高兴,和年轻女人争执了两句,两人大概是怕被人听见,声音不大,沙棠他们站在二楼听不清楚。 “陈兆丰在抱怨,说不该这么早杀了她,还有事情没问,他是想知道我的嫁妆在哪里。” 阴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沙棠打了个寒颤,回头才发现沈清梅就站在自己身边,离得极近,还没死去的沈清梅还在楼下血泊里躺着,已经成为恶鬼的沈清梅就在身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好像是半夜照镜子,看到里面一脸鲜血的自己。 “想起来了?”陈贺倒是很冷静,丝毫没有被吓到。 “嗯”沈清梅没有多说,眼睛死死盯着楼下的男人。 眼睁睁看着男人将还没断气的她抗在肩上,送到那间浴室,看着男人如同换寿衣一般给她换上翠绿的旗袍,为了伪装自杀,将她的手腕用刀划开,将鲜血涂满整个房间。 一男一女守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血液一点点流干,直到彻底断气。 画面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被那个男人从水里捞起,放在了她最喜欢的画室,水泥覆盖在她的脸上,身上,阳光与空气一点点被剥夺,最终不见天日,永远陷入黑暗,浴室外被筑起了高墙,洋楼重新粉刷,曾经熟悉的,热爱的,难忘的过去种种如同垃圾被丢在了过去。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有鲜血从沈清梅的裙摆滴落,她缓缓走向走廊尽头的墙,掌心贴在白墙上,侧耳倾听,隔着厚厚的水泥墙,似乎还有鲜活的心跳声,“原来,我就在这里吗?” 语气温柔缱绻,如同爱人低语,沙棠捂着有些难受的心脏,难怪房子外面是左右一致,里面的格局却不对称,原来是这样啊…… 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世人都说鬼可怕,可是人心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我真的很爱他,父母去世后,我孤苦无依,是他给了我温暖,他说他想要陪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我一直学的画画,后来为了他我转了法语系,因为他想去外事处,我……也想要成为一个好太太,可是,我真的不会与人交流,我觉得太难了。” “他知道后没有怪我,甚至劝我继续自己热爱的艺术生涯,他说,他喜欢说到画画眼里就会有繁星,有山川大河的我,他说过他喜欢我的……” “我们结婚的那一年,我发现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我在他的皮夹里看到过那人的照片,穿着白色连衣裙,很年轻的姑娘,我不敢问,我也不甘心放手,后来我发现他总是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私人电话,” “他把女孩保护得很好,我一直找不到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那天他跟我说,有年会赶不回来,我看下了雪,想去给他送衣服,然后…… “我看到他拥着她,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小心翼翼和爱护,他请我去西餐厅,给我买奢侈品,给我撑伞,但是从来没给我买过路边的红薯,顶着雪又笑又闹,即便被雪打湿了衣服,” 殷红的血滴答滴答的滑落打湿了衣襟,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跟在场的人诉说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他在我面前,绅士,优雅,风趣内敛,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她,我开始学着她的穿着,喜好,甚至连牌子都买一模一样的,可是没有用……他还是不爱我……” 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面前的几人默然不语,没有人安慰她,因为都知道没有必要,因为她已经死了。 半晌,似乎是泪水已经流干,她抬起那张青白的脸,眼眶通红。 “谢谢,你……回家吧。”前两个字沈清梅是对着沙棠和陈贺说的,后面则是对杨铭说的。 “杨铭是我大学时的学弟,对我很是照顾,如果可以,帮我送他回家,他不必这么守着我……非常感谢!” 话毕,无穷的怨念和阴冷的气息弥漫,黑发好像深海的水藻轻轻摆动,翠绿色的旗袍逐渐褪色,摇曳间变成白色的连衣裙,一如那个火烧云的傍晚,鲜血从裙角逐渐向上攀爬,如同雪地里开出的梅花。 阳光穿过玻璃窗,斑斑点点的洒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人鬼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 她对着几人鞠了一躬,以示告别,转身像是一抹缭绕的香烟消失不见。 “啊!”杨铭发出一声急切的叫唤,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只能啊啊的叫着。 不等沙棠和陈贺反应,他猛地冲下楼,楼梯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风一样地跑出了洋楼,等沙棠他们追下去,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下怎么办?” “算了,找到了他也不会回家的。” 沙棠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故事,杨铭经历了什么,但是如今的他只会说一句话“找到你了”,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叫沈清梅的人,大概……以后也会一直找下去吧。 “那沈清梅的尸体就这么放着?” 陈贺从兜里掏出包烟,抖出一根,夹在指间,“不用管,跟我们没关系了。” “其实她想不起来可能还更好。” “没有记忆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除了写在基因里的本能,她什么都做不了,幸好她已经死了。” 说完,他拿出打火机,手围拢点燃,火苗舔上烟头,红色的火星子一明一暗,烟雾袅袅升起,清俊的五官若隐若现。 沙棠愣了一下,正准备说点什么。 “呜呜——”手机震动。 收回目光,沙棠将手机掏出来,既然都是求生者,也没必要遮掩。 “恭喜您完成了隐藏任务——墙里的女人,奖励30任务点数,生命值+10,获得恶鬼沈清梅好感,获得沈清梅赠礼,地狱的画册。” “地狱的画册:在那些空白的日子,她躺在玫瑰铺就的浴缸里,鲜血一遍遍洗涤她的灵魂,她眼睛向往光明,心却活在地狱。” “储存道具,不限次数,容量20,可用于收藏拥有好感度的恶鬼贴身用品。” “当前可使用对象:沈清梅” “恭喜您初次拥有道具,获得系统赠送卡牌包,容量20,使用200任务点数可升级。” 恶鬼贴身用品?? 这是要指引我成为变态收藏癖好者吗?还是收藏恶鬼的,呵呵! “你有收到系统提示吗?” 见身边的人只是抱臂观望,沙棠提醒道。 陈贺摊开手无奈道:“我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约会,就没带手机。” 挑了挑眉,沙棠只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反而兴致勃勃地指着app里新增地画册功能道:“这个道具可以干嘛,你知道吗?” 将手机递过去,陈贺很是自然地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人有人际关系,鬼有鬼际关系,利用这些收藏到的贴身用品可以触发一些隐藏任务,隐藏任务一般收获都还不错。” “贴身物品有范围吗,怎么鉴定能不能收藏?” “可以收藏的都是红白两色,你在这个范围里去找,能收藏的触碰到就会进入画册,如果你不想要就选择丢弃,哦,一般都是恶鬼生前非常喜欢的东西,你别真去动人家的贴、身、用、品。”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沙棠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涨红了脸,气恼道:“我又不是变态!”虽然他真的有往这方面想过,但那不是因为这个道具的说明太那啥了嘛! 耸耸肩,陈贺笑起来,手机在拇指和食指间转了一圈,朝向沙棠,“还你,唔……”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手机和你的是同款,好巧哦~” 手机带着那人的温度,回到自己手上,沙棠垂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结束刚刚的话题,“那我现在有好多任务点数了,你觉得可以兑换哪一种道具?”沙棠向来是个善于运用人际关系的人。 “就小火柴还有点意思,其他的都是垃圾,没什么用,你可以买两条信息,其他的先攒着,等主教道具开放。” 点点头,沙棠将手机塞回口袋,“那我上楼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收藏的道具,你一起还在在楼下等我?” 陈贺垂眸看着眼前嘴上问着但是眼里明晃晃写着跟我一起的人,像一只小狗,尾巴摇来晃去的,勾起唇角,“烟还没抽完,我还是在下面等你吧。”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耷拉下了耳朵,尾巴也不摇了,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就要往楼上走。 无声地笑了一下,将烟叼着,闲闲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上了楼梯。 沙棠倒不至于怕,毕竟女鬼已经走了,但是想到二楼住过女鬼,上楼左转去画室和书房,正正的面对着那堵嵌着尸体的墙,好像那双充血的眼睛也一直盯着他,难免觉得心里毛毛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沙棠的心情略略轻快起来,这人确实是不错,心地还挺善良的嘛。 两人先去的画室,将所有的画和画具都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去了书房,书房里还是之前的样子,昨天被撞落的法语书被人捡起,放回了原地,窗帘被风卷起又落下,将书籍吹得哗啦作响。 把窗子关上,沙棠重新翻开那本法语书,目录页角落,潦草的字体写了三个字——沈清梅。 里面的明信片还在,指尖轻轻划过泛黄卷起的边角,失去记忆的沈清梅大概时常会翻看这明信片吧,去猜想,这段感情的主人公是谁,羡慕彼此爱慕的感情。 谁能想到,收信人是她,却也不是她。 法语书不知道在这书房放了多少年,身后书柜上是男人和年轻女人的合照,仿佛是三人对立而坐,此情此景,格外的讽刺。 第15章 鲜血将照片洇染,如同墨水滴在宣纸上,冰封的河流破冰,一圈圈的扩散开来,很快,照片已成殷红,隐隐有铁锈味飘散。 一男一女依旧是一脸笑意,但是因为底色成了红,显出几分诡异,隔着玻璃层看照片,玻璃上隐隐映出沙棠的眉眼,那眼睛极黑,看不见一点眼白,不怀好意地盯着那对男女。 手猛地一颤,相框从指尖滑落,耳朵已经做好接收玻璃破碎声音的准备,却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了画框。 红白相称,极是养眼。 “你最好小心一点,恶鬼都喜怒无常的,让他们发现喜欢的东西被人弄坏了,是会发疯的。” 愣愣地从陈贺手里接过相框,嘴里下意识道:“谢谢,我就是被吓了一跳。” 兜里手机传来震感,将沙棠的意识唤回。 “识别到厉鬼沈清梅的贴身用品,最爱的亡故爱侣照片: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带着满腔爱意抚摸这张照片,这里面有她最爱的男人和最羡慕的女人,他们将永远的在一起,不离不弃。” 亡故爱侣? 似是看出了沙棠的困惑,陈贺唇角微勾,笑意在眼里一闪而过,“你以为那女鬼是去哪里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沙棠震惊地看向身边的人,陈贺挑挑眉确定了他的猜测。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报警吗?” 陈贺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是什么世界,你还不知道吗?警察在这里一无是处。” 沙棠默然,是啊,这已经不是那个被法律保护的世界了,在这里妖魔鬼怪肆意横行,弱者不再被保护,或者说,人类成为了弱者。 “嘎吱——” 洋楼的大门缓缓关上,两人一前一后上车,随着黑色轿车渐行渐远,那一段陈年往事再次尘封,风过树影摇曳,火烧云铺满天空,如同森林里一场盛大的扑不灭的火灾。 突然想起什么,沙棠转头看向开车的陈贺,“昨天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从书房出来我就走了,”陈贺转动方向盘向左转,用余光看了一眼沙棠,“怎么了?” “哦,那没事了,昨天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有人离开了房间,既然你已经走了,那肯定不知道是谁了。” 想到昨天几人的反应,沙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我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这个游戏里的NPC,就是类似于晓楠,陈南加这种游戏角色,他们似乎离开了特定场景就会失去链接,嗯,该这么去描述呢……” 不等沙棠苦恼,陈贺直接给出了答案,“差不多吧,游戏里的NPC除了他们自己的居所,任务场所,其他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有联络,甚至于被杀死,其他的NPC也不会干涉,当然,不能被系统察觉,不然就会出局。” 沙棠似有感悟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人,“对了,你要注意点,昨天晓楠说你越来越不爱她了,我感觉二胖和溜子可能察觉到什么了,你可别崩了人设。” 耸了耸肩,陈贺并不在意,无所谓道:“没关系,能让我崩人设的人就不存在。”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在靠窗的那一侧舌尖从唇缝探出,缓缓舔舐过嘴唇,似是在回味着什么肥嫩多汁的美味。 解决了一只鬼,沙棠自觉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关于你之前说的合作,我想了一下,觉得对我来说好处还挺多的,如果你的想法没改变的话我们就合作吧,对了,还有这次的事情,算是我欠你的,以后有积分了我会还回来的。” 笑容干净纯粹,让本就精致的五官熠熠生辉,陈贺目光微顿,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嗯,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大家就是队友了。” 确定了合作,沙棠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那我可以去你家住吗?” 他房间里住着一只鬼,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个镜仙,走廊尽头还有一个不倒翁等着他,明显是两只完全不接受沟通协调的鬼怪,他属实是一点都不想回家,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长在太阳上,让阳光360°无死角照耀着自己。 “嗯?”陈贺面露诧异,趁着红灯的间隙看向副驾的沙棠。 “我家还住着两只鬼,那个……不太想回去和他们待一块,或者你有什么解决他们的办法吗?”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街边小店十分热闹,人头攒动,车也很多,有司机不耐烦地一直按喇叭,催促着前面缓缓挪动的车。 陈贺轻声笑了一下,“我家里有点乱,可能不太方便,不过你说的那两只鬼,我也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沙棠问他是什么办法,他没回答,只说明天来帮他解决,让他再忍一晚上。 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虽然心里发怵,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 只需要再忍耐一晚上,这个悬在头顶上地刀就可以取下来了,这么一想,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随意地聊着天,车很快就到了沙家别墅,沙棠下车和陈贺道别,目送车渐行渐远,沙棠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安,对于和陈贺合作这件事又开始有些动摇。 这个人……太冷漠了,对于沈清梅的故事,哪怕他自己本就是一个冷清的人,都不免生出些许怜悯,但是陈贺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动容,全然只是一个看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外在华美,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虽然是饭点,但是沙家除了忙碌地仆人,没有主人在家,沙棠很是顺利地回到自己房间。 奔波了一天,再加上刚从那栋森冷的洋楼回来,总觉得头上沾了不少灰,他准备趁着天还没黑先洗个澡,再去吃饭。 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弯下腰,沙棠将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温热的水细细密密地淋到头发上,熟练地挤上洗发露,泡沫渐渐成型。 有水进了眼睛,刺激到敏感的眼睛,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舒服,将手上地泡沫冲洗干净,用清水清洁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手重新放在头上,继续抓挠,半晌,沙棠觉得弯着腰有些累,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响起。 是林婶来催他了吗?还是赵男帮他送饭上来了? 他最近两天都是在房间解决的饭食,这么想也没毛病。 将水龙头的把手往下压,水声减小,外面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水声影响的缘故,那脚步声有点奇怪,声音很小,就像是怕被人发现,踮着脚尖走路似的,如果不是他仔细听,估计都发现不了。 “是林婶吗?” 沙棠将水龙头关掉,水声停止,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向后看。 沙棠的卧室里自带一个浴室,浴室的门斜对着卧室的门,呈对角线分布,站在洗手台面前,只要微微侧身就能看到卧室门。 那人站在卧室门口,只能看到脚尖,听到沙棠的问话,他也没回话。 头发上的水卷着泡沫缓缓向下流淌,打湿了脖颈的毛巾,有些凉。 为了看清来人,沙棠将腰压得更低,这次他看清楚那人的下半身,一身粗布长衫,脚上是一双黑布鞋,只是脚尖踮起,脚趾十分用力,黑布鞋上鼓起一个凸起,就好像是在用脚趾头死死扣着地板。 那人走进了卧室,脚步声在空旷的卧室里发出“嗒嗒”的短促声响。 沙棠想直起身来,但是他的身体僵住了,仿佛是被一只手按在了原地,除了机械抓挠头皮的手指,他没办法动弹。 眼睁睁看着那双脚越走越近,那双脚穿过门口的柜子,经过卧室中间的大床,卧室里的装修很简单,只有几个柜子和床,靠门边的地方放了一个屏风和前两天刚搬进来的餐桌。 空气仿佛凝固,水声滴答声,脚步声,逐渐加剧的喘息声,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最后那双脚走到了他的身后,脚尖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脚跟,一股阴冷气息顺着脊背向上游走,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是一块冰,将刺骨的恐惧融入到血液里去,梦里那踮着脚的怪物追出来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后颈上,激起一连串的小疙瘩。 手上的动作依旧在继续,就像是被人设定了程序,手指捏住水龙头向上抬,水声再次响起。 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身后那个身影,一双青紫的手进入视野,缓缓抬起,沙棠的眼睛的跟着移动,直到那手消失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随即脖颈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压迫,那手死死地掐着他。 若是以往,他只怕已经吓软了腿,但是此时的他似乎是被无形的线桎梏住了身体,不能动,说不了话,也没有了情绪,他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那双手的指甲陷进皮肉里。 灵魂晃晃悠悠地脱离□□,浮在半空中,俯视着那个依旧机械地正在洗头的自己,背上的黑影像一只巨大的虫子盘踞着,脖颈被掐得变了形,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青筋一根根暴起,脸颊涨得通红,眼球充血外凸,似乎要爆出来。 手指颤颤巍巍地摸上洗发水瓶,大脑因为窒息泛起一阵阵眩晕,手脚开始脱力,沙棠攒起全部的力气,将洗发水瓶向后抡去。 洗发水是昨天新换的,玻璃制造的瓶子里还是很满,平时这点重量他从来没在意过,但是此时却像是有千斤重,几乎叫他拿不稳当。 瓶子穿过黑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如同烟花般炸开,四下飞溅。 黑影身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一瞬间的凝滞,沙棠闭着眼,脚蹬在洗手台下面的台盆柜上,反作用力带着身体不管不顾地狠狠往后撞去。 第16章 “砰!” 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少爷,怎么了?” 林婶和赵男端着托盘,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卧室里的动静,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将手里的托盘慌忙放下,林婶冲进了浴室,一进来,就见自家少爷跪服在地上,在剧烈地咳嗽,嗓子里不时发出“赫赫”地喘息声。 “天哪,少爷你的脖子怎么了!” 林婶被沙棠脖子上红紫的指印和指甲一样的月牙血印子吓坏了,说着话,就带上了哭腔,蹲下身想要揽住浑身颤抖的少爷,却被人一把推开。 “走开,不要……咳、咳咳……靠近我!”沙棠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声音格外嘶哑,带着气音。 林婶连声说好好好,将手缩了回去,站在一旁抹眼泪。 刚刚进来的赵男也被这场景吓到了,手足无措地靠着林婶,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没那么难受了,沙棠让两人帮自己收拾东西。 经历了这么一遭,他是绝对不可能在住在这个房间的了,他准备住到酒店去,越远越好,最好远到这些鬼怪都会迷路才好。 家里的司机没在,估计是送沙父或者小少爷去了,沙棠一秒钟都不想等,家里还有一辆车,林婶他们劝不住,只能是看着不会开车的大少爷仿佛是车神附体,开着车绕出花园,一个漂亮的甩尾离开了沙家。 沙家所在的城市南江有三家比较大的酒店,其中一家离得最远,几乎到了郊区,是两个市的衔接处。 沙棠记忆力和方向感很好,仅凭借一张地图,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他最终选择了一家距离不近不远,叫南江公馆的。 郊区那家是最符合他心思的,但是太偏僻了,常言道,人烟稀少常见鬼,南江公馆位于市中心,十分热闹。 这附近还有夜市,虽然十点就闭市了,但是至少说明阳气很足。 南江公馆是当地一家老店,历史悠久,本身也是南江的一个观光景点,占地面积很大,大门有游览专用的电车,穿过一片花园,才是公馆的接待厅。 接待厅的装潢很有特色,几乎没有墙面,窗子很大,占满了整个空间,彩色玻璃遍布,正上方的玫瑰花窗非常惊艳,忽明忽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很典型的哥特式教堂风格。 烧得正旺的壁炉前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人在彼此攀谈,柜台后面的几个工作人员看到沙棠,有迎宾小姐上前引路。 “麻烦给我开一间房,先开三天的。” 不管明天陈贺能不能帮他解决房间里的鬼怪,他都准备在这里先住上几天,等心理阴影去了再回去。 不过他也不敢一次性开太长时间,要是那鬼怪能跟过来,他肯定是要换地方住的,虽然现在他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也不需要心疼,但是那沙父一看就是随时可能断粮的主,他肯定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存钱就是第一步。 前台办理手续的速度很快,沙棠拿着房卡,跟着接待人员从电梯上楼。 前台都被他的要求震住了,二楼临街,要听得到夜市的吵闹,最好离楼梯也比较近,幸好现在是初冬,往来南江的人比较少,所以南江公馆的房间还很富余。 在他的要求下,最终他的房间安排在二楼拐角,二楼是一个比较安全的高度,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等死,出门往下跑或者跳窗都是不错的选择。 很多人不太喜欢二楼,因为旁边是夜市,会觉得有些吵闹,但是这正是沙棠需要的,多有活力啊。 电梯在这个时代显然是个比较新鲜的物件,有很多慕名前来参观的游客站在电梯面前,都想要体验一下。 “目前南江仅有两座电梯,另外一座在南江市政府大楼,我们南江公馆是国内第三家私人引进电梯的,平时也会对游客开放。” 接待人员与有荣焉地想沙棠介绍着面前的电梯,他很细心地将周围的游客隔开,尽量避免游客触碰到自己的客人。 不得不说,服务态度是真的好,哪怕是在先进的现实世界都很难见到这样细心,进退有度的服务人员了。 沙棠进入电梯后,并没有游客跟着进入,似乎是看到沙棠的困惑,接待人员解释道:“平时电梯人数上限是七人,不过如果有公馆的工作人员乘坐的情况下,游客是不允许使用电梯的,这是为了避免游客影响公馆的运作效率,也希望不要因此影响到客人的心情。” 点了点头,沙棠好奇地问了一句,“公馆的电梯为什么会对游客开放,似乎有些地方对乘坐的客人会有所挑选。” 在这个世界,沙棠是没有坐过电梯的,但是这里神似于现实世界里自己国家的民国时期。 在民国时期,电梯就仿佛是身份的象征,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可以乘坐,一些很有名气的大家,都曾被拒之门外。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也应该如此。 想来沙棠并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接待人员挺起胸膛,非常自豪地说:“我们老板说了,外国人有的东西咱们也要有,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将国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南江公馆欢迎所有人的到来。” 沙棠挑了挑眉,没想到这样外忧内患地纷杂世界里,竟然还有三观这么正的资本家。 古往今来,崇洋媚外都是上流社会的潮流所向,一开始只是物以稀为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国人都被编排进了这个行列,很多资本家名下的产业只对洋人开放,而拒绝国人的进入。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外面游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都拦在外面,接待人员拎着沙棠的行李包,按下了2楼的按键。 电梯缓缓向上,这个时候的电梯没有现实社会的先进,运行的时候会发出很明显的声音,在空荡的轿厢里有些刺耳。 “叮——”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走廊和接待厅一样,几乎都是窗户,在开门的一瞬间,落日余晖就铺天盖地地闯了进来,给人的感观很好。 这个时间是饭点,公馆里的人大概都去吃饭了,静悄悄的。 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就像是一个空瓶子里进了沙石,存在感极强。 沙棠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前面接待人员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模糊,重影层层,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那人又清晰了起来。 大概就是光线突然变亮,眼睛不适应导致的吧,心里安慰着自己,他被最近的事情折腾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沙棠接待人员把门打开,将行李包放在门边,就离开了。 这房间是个大床房,布置简洁大方,卫生也做得很好,仔细地检查了房间,沙棠用房间里的电话和前台定了餐,就舒坦地躺下了。 但愿今晚能睡个好觉。 将手机从内袋里取出,沙棠准备再研究一下“求生者”,个人信息里有了些许变动, “姓名:沙棠” “级别:修士” “道具:地狱画册” “任务点数:40/200” “(下一阶段:主教)” “生命值:105 点” 在他的印象中感觉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结果才五天,度日如年这个词的形象演绎…… 商城的右上角有一个红点,沙棠疑惑地点开,没有什么什么区别啊,点击右下角的箭头标志,第二页也是一样的,他尝试性地到处点了一下,结果在点到下一页标志的时候竟然翻页了。 出现了一个叫幸运转盘的页面,上面有四个色块,两块绿色的大概占据了转盘的三分之二的位置,估算着大概是110°左右,一块60°-70°大小的蓝色,30°的红色,一块5°的黑色。 那黑色的区域渺小的形同虚设,就跟不小心画粗了的线条似的,可见中奖概率之低。 虽然当老师教的是语文,但是沙棠的数学也很好,在脑海里迅速地演算起来,绿色的板块中奖率大概是35%左右,蓝色的20%左右,红色的10%,黑色的夹缝求生,只能活在误差里,最多不会超过5%。 转盘下面有一个红色的START按钮,下面标注着30一次,这个30应该是任务点数,这么一看,估计是他的任务点数超过了30点,所以才出现了这个幸运转盘。 心痛地抖了抖手指,他经受了这么多的苦难,竟然只能抽一次奖,实在是太过分了。 从理智出发,沙棠是不应该参与的,毕竟他的任务点数少的可怜,而且绿色板块占的比例太大,很有可能是谢谢参与之类的坑爹玩意儿。 但是人类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一次次冒头,蠢蠢欲动地诱惑着他,沙棠忍了忍,没忍住,他现在有40点任务点数,抽了一次,还有10点,反正也买不了道具,不妨试试。 他向来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人,手指在转盘上摩梭了一下,果断按下START键。 房间临街,外面沿街小贩叫卖的声音能清晰地传入耳中,但是在此时,沙棠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睛飞快地跟着转动,心紧紧地揪着。 转盘在手指下由慢向快的速度转动起来,大概过了五秒钟,转盘速度减慢,指针缓缓地一次次划过各个板块,最终停下,指向了绿色和黑色地中间。 “嘶——”沙棠倒吸一口凉气,这转盘未免有些搞人心态了,它还不如直接停在绿色中间,也不至于这么让人抓心挠肝。 转盘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没有立刻显示中奖结果,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跳出一个血红色的对话框——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持有型道具【宝贝的睡前故事书】,中奖概率1.3%,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没有评论,这是没人看吗?QAQ 第17章 在35%和不足5%二选一的局面里,系统竟然给他判了小概率的板块,沙棠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虽然获得的道具名字很诡异,但是他还是觉得好激动,快乐的几乎要上天。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赌博,这种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没错了,他一定是天降紫微星,帝王之象! 激动地锤了两下床,他这才颤颤巍巍地点击领取,转盘上立刻拉出一个红色的横幅,“恭喜某位幸运的求生者,在幸运转盘中抽中了中奖概率1.3%的道具!” 1.3%!!! 有被自己的狗屎运震惊到!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到主页,道具里多了一项,宝贝的睡前故事书。 “宝贝的睡前故事书:宝贝跟妈妈说,每天晚上床头都有一只眼睛盯着他,妈妈亲亲他,决定每天晚上给宝贝说一个睡前故事。” “由十个小故事组成的睡前故事书,持有型道具,无使用次数限制,可随机召唤故事书中的角色获得一次帮助,冷却时间6小时(角色存在时间不超过30分钟),可重命名。” 是个故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将有至少十位强大的召唤兽,放在抽卡游戏里,约等于十连抽,出了十个SSR,关键是他还只抽了一次! 天降紫微星! 沙棠有些飘飘然地想,他现在就要回家洗头,然后让他的宝贝们把那个想掐死他的恶鬼绳之以法! 幸福来得太突然,公馆送来的晚餐,味道很一般,但是他都多吃了两碗饭。 饭后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楼下的夜市已经有了罢市的趋势,嘈杂的声音渐小。 从行李袋里取出睡衣和浴巾,沙棠准备去冲个澡,傍晚那头发洗得糟心,这下有了护法,合该舒舒服服地洗一洗。 浴室比起他卧室自然是小了很多,放着一个双人用的浴缸,旁边支架上挂了两条布巾,虽然比起现实世界的酒店,显得有些简陋,但是至少东西看上去倒是挺齐全。 里面开着小窗,冷风灌进来,有些凉。 将窗户关上,沙棠很快乐地摊开左手,“book!” 话音刚落,一本巴掌大小的书籍就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给睡前故事书进行了重命名,这样可以防止以后遇到老玩家,在使用道具时被识别到道具。 Book就是睡前故事书的新名字,方便省事,朗朗上口,也不会和召唤出来的角色有明显的冲突。 这故事书的使用方法就是伸出左手叫出名字,翻开书就默认为召唤,唯一的缺点就是召唤时间有点长,需要三十秒,三十秒放在日常生活中连一条短视频都看不完,但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够死好几次了。 翻开故事书,里面都是空白的,看不出有什么故事角色可以召唤。 沙棠有些期待地看着睡前故事书,明明没有风,书页却是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有星星点点的光如同破碎的星子从书里缓缓流淌而下。 碎光漂浮在半空中,越聚越多,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碎光渐渐变得凝实,仿佛是正在拼凑着什么。 空白的书页里开始浮现文字,最醒目的就是黑体加粗的标题——《灰姑娘》。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沙棠其实有些不太明白,因为姑娘给人的印象大概就是楚楚可怜,十分柔弱,他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存在能有什么攻击力。 28……29……30! 心里默数着,到30秒的时候,碎光里有什么东西抖动着身体,碎光像是被抖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露出了包裹着的主人公。 一只干枯如老妪的手从碎光里伸出,接着是破破烂烂的裙摆,半遮半掩的身体,瘦骨棱棱,一层薄薄的皮紧紧地包裹着她的骨架,单薄的好像一戳就能出个骷髅。 最后露出女孩的脸,脸颊凹陷泛黄,明显营养不良的长相,眼白很少,瞳孔极黑,脸很小,就更显得眼睛大得诡异。 整个人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头发丝丝缕缕地像是凌乱的水草黏在脸上,脸颊上带着血,身上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目光向下,女孩衣裙上面有斑驳的血迹,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 心里微微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沙棠斟酌着开口道:“那个,你是灰姑娘吗?” 女孩似乎对于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迷茫,她环顾了一圈,擦去脸上的血,“我不是灰姑娘,我叫辛德瑞拉,这是哪里?” “这是我下榻的酒店,你是被我召唤过来的,你知道吗?”沙棠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怪他这样,实在是这灰姑娘的出场方式不大对劲。 辛德瑞拉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神色缓和了些许,“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被召唤过来的,你好,我的主人!” 想了想,沙棠问道:“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女孩显然没懂他的意思,她扯了扯裙摆,有些不好意思,“请问主人看到我的母亲了吗,我很担心她呢!” 沙棠一愣,母亲? 灰姑娘的母亲不是那个恶毒的继母吗? 重新抬起手里的故事书,目光落在已经加载完毕的书页上——《灰姑娘》。 故事里的灰姑娘同样饱受欺压,只是灰姑娘没有得到仙女的帮助,而是用一个锥子刺进了继母的喉咙,并且扭断了她的脖子,成功杀死继母,而她的两个姐姐在她的指使下,被小鸟啄瞎了眼睛。 所以……这是复仇者联盟的灰姑娘吗? “主人,我现在比较着急手上在做的事情,可以让我先回去吗?” 辛德瑞拉的眼眶里闪过泪光,躬身半跪着,姿态放得极低。 看着面前这个面黄肌瘦,笑容中带着腼腆的女孩,眼里的关切和着急不似作伪,再结合故事书的内容,完全可以体会到她那种迫切想要找到继母,杀之而后快的心情。 沙棠只沉默了一瞬,就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半个小时洗个澡,但是对于女孩,这把半个小时也许就意味着改写人生。 “你等我五分钟!”他打开门,一股脑地冲了下去。 在酒店旁边的夜市摊上,有一家修补鞋子的,他和接待人员从走廊上过的时候,有听到老板的吆喝。 夜市里,年近六十的修鞋匠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扁担上担着两双鞋,一左一右两个箱子,箱子里装着今天收到还没补完的鞋,他琢磨着回家再赶赶工。 “等等,请问您是吉祥修鞋的老板吗?” 一个男人突然拦住他的去路,他心里猛地一揪,以为是遇上了小混子,一家老小就指望着这一口吃的,可不能叫人抢了去。 左手悄悄地伸进裤带里,把钱袋子往下抵。 这裤子是做过特殊设计的,天气冷,裤子做了两层,他让婆娘给他裤带留了一个洞,从洞里穿过,钱袋子就可以漏到里层和外层的夹层里。 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了他加了一层毛裤,穿的厚实的缘故,钱袋子卡在了大腿的位置,突兀地拱起一个包。 修鞋匠急得一脑门子汗,身子不自觉地打起抖来,使劲儿地用手指去怼钱袋子。 不等钱袋子下去,就听那男人说:“您这有锥子吧,可以卖给我吗?” 修鞋匠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对方长得实在是好看,他也形容不来,反正那眼睛鼻子就是比旁的人好看,身上那衬衫马褂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就他兜里这钱袋子,再来三十个都不见得够买一件的。 “额滴娘嘞!”这要是劫道的,只怕是瞧不上自己那几个小钱。 这人正是沙棠,他去修鞋铺的途中和修鞋匠擦身而过,看对方的行头就觉得是修鞋匠,不过他还是去摊子上确认了一下,摊子果然已经收了,于是他又追了上来。 修鞋匠的反应实在是慢得让人着急,沙棠又问了一遍。 修鞋匠这才慌慌忙忙的从箱子里翻出一支锥子递给他,他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刚刚准备洗澡把外套脱了,钱包在外套里。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现在身上就只要手机和酒店的钥匙,出于安全考虑,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可以抵押的,眼见修鞋匠眼巴巴地看着他,沙棠啧了一声,把手腕上的手表脱了下来。 “老板,我着急出来,没带钱,我把手表压在你这,你呢,就站在这里等我回去拿钱,我最多五分钟就回来,你看能行吗?” 他动作有些着急,手表没拿稳从指尖滑落,“咔哒”一声砸在地上,他连忙捡起,匆忙的擦拭了一下表盘,再次递给修鞋匠。 修鞋匠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愣愣地点点头,不等他说话,那年轻人就把手表塞进他手里,拿过锥子就跑了。 那速度就跟抢了钱就跑的飞毛腿似的,这人穿的气派,应该也不至于就贪图他这么一个便宜的物什。 修鞋匠左右打量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小心地将手表揣进怀里,倒不是他不想多看看这稀罕玩意儿,但是这会儿夜黑风高的,要是来个劫道的抢了表,他几辈人都赔不起这块表。 将扁担挪到路边,他准备借着旁边的路灯,再补上一只鞋。 “老板,可以把这块手表卖给我吗?”一双擦的蹭亮的皮鞋闯入眼里,骨节分明的手直直的指向修鞋匠藏着手表的衣襟。 手上的鞋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修鞋匠想要抬头,却被手指按住了头,明明只是一根手指,却重若千斤,颈椎因挤压而酸痛难忍。 “我我、我,不能卖啊,那是另外一位客人的表。” 修鞋匠诚惶诚恐地垂着脑袋,有限的目光里只能看见男人的衣摆和垂下的红色围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小可爱们,祝你们喝可乐喜提再来一瓶! 第18章 “我和他认识,可以帮他给钱。” 男人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面前的老人。 修鞋匠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要不是坐在石阶上,这会儿只怕是已经摔地上去了。 他抖手抖脚地摸了一下面前地钞票,几乎就要接下,但是想到手表的主人,犹豫了一下,修鞋匠还是没有要。 这人一会儿说要买表,一会儿又说认识,还不让人看到脸,实在是不像个好人。 “不得行,我还是要把表当面还给那个人勒放心点。”修鞋匠攥着手里的扁担,心里砰砰直跳。 “哦……这样啊,先礼后兵,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懒懒散散的,好像没有睡醒一般。 修鞋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然后看着那具熟悉的身体没有了头颅,而自己离它越来越远。 直到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摔落在地上,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停在糖铺门口,糖铺的老板是个中年女人,从这个位置刚好看到她走出铺子,将糖搂进布袋子里,脚步匆匆地从他的头上跨过去。 男人手里的刀碎成星尘,融入风里,伸手从修鞋匠的怀里拎出手表,转身离开。 夜市里人来人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摊贩忙碌着,时不时地聊天,打趣,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路边发生的事情和血流了一地的无头尸体。 与此同时,南江公馆—— 沙棠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间,持续到奔跑几乎让他虚脱,嗓子眼泛起一股铁锈味。 将手里的锥子递给等在房间的辛德瑞拉,他缓了口气这才说道:“这个你拿着,等待时机,争取一刀毙命,懂吗?” 女孩愣了一下,接过锥子,她刚刚在房间没闲着,也在寻找合适的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但是没有,能带走的只有台灯,但是体积太大了,可能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抢走了。 指尖轻轻划过锥子的尖端,鲜红的血珠子立刻就冒了出来,她很高兴,甚至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但是被沙棠后退着避开了。 见状辛德瑞拉吐了吐舌头,紧绷凹陷的脸颊因为笑容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浴室里只剩下沙棠一个人,呼出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找出钱包,又一路小跑地返回夜市。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夜市上人更少了,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在收拾东西,显得十分安静。 缓缓停住脚步,沙棠环视周遭,没有看到那个修鞋匠的身影,他缓住呼吸频率,将跑得凌乱的头发理了一下,不远处有个中年妇女正提着布袋子走近。 他将人拦下,客气地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你有看到那位修鞋铺的大叔吗?” 女人警惕地抱紧了手里的布袋子,借着路灯看清了拦着自己的人,不得不说,颜值的确是影响安全感一大因素,女人明显放松了些许。 “你是说吉祥叔吗,他已经回家了。” 沙棠啧了一声,这人不会是卷款潜逃了吧,做老师的这些年,他的时间观念很强,说五分钟就五分钟,肯定是没超的。 “我有一双鞋坏了,想找他修,很着急用,婶子可以给我他的地址吗?” 在这样的时代,人们大多都还在热络地联系走动,互相串门借菜都是日常,看着女人对修鞋匠的称呼,像是会知道地址的。 女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沙棠,似乎是在判定这人说话的可信度,半晌,她伸出手,指着夜市的出口,绕了半个圈,“你从这里出去,绕着夜市走,大概走半个钟就到了,挺近的。” 半个钟…… 微笑着谢过中年女人,沙棠转身就回了公馆,这会儿这么晚了,何必再出去找罪受,明天再去也不迟,要是这人真跑了,倒也无所谓,一块表还不至于千里奔袭地追杀。 这会儿公馆里的游客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两个值夜的接待人员,凑在一起说着话,悉悉索索地。 见沙棠进来,也没在意,倒不是他们不敬业,主要是这人一晚上来来回回好几遭,都已经问烦了。 沙棠走到电梯面前,电梯显示在二楼,他按下按键,电梯缓缓向下。 电梯抵达一楼,“哐当”一声响,吓得前台地两个接待人员都是猛地一颤,这声音放在白天不显,但是公馆接待厅很大,到了晚上,电梯的声音在接待厅一层一层地回响,就很刺耳。 沙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任谁在这种落针可闻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难免被吓到的。 走进电梯,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电梯到了二楼。 昏暗的灯光下,沙棠垂着眸子正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缓缓打开的门缝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只踮起的脚尖,黑色的布鞋几乎是瞬间勾起了下午那些可怕的回忆。 心一突,他下意识地就按住了关门键,刚刚开了一条缝的电梯门再次重新合上,那脚的主人用力地踮起脚,身体前倾,似乎是想要拦住即将闭合的门,又似乎是在扒着门缝朝里望。 沙棠咬了一下指尖,踌躇着按了一楼,接待厅有两个人,可以让他们送自己回房间,现在已经临近午夜了,去空无一人的街上,好像也很吓人。 电梯停顿了片刻,然后开始向下,电梯里的灯明明灭灭地闪了几下,电梯又是“哐当”一声到了一楼。 一楼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前台的两盏台灯,仿佛是深海里的安康鱼,孤零零地生活在渺小地光明里。 那两个接待人员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过,只是都转过头看着电梯的方向,眼睛珠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样子,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这让沙棠有些犹豫。 思忖半晌,他还是走向前台,两个接待人员的目光随着他的靠近而缓缓转动。 听了沙棠的诉求,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站起身,示意自己陪客人上楼,剩下那人继续守着前台。 沙棠跟在接待人员后面,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走进电梯,他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完全掩藏在那人地背后。 很快到了二楼,电梯门打开,露出昏暗地走廊,没有再发生奇怪的事情,沙棠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礼貌地道谢,送走接待人员,沙棠呼了一口气,赶紧关上门。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只穿着黑布鞋的脚尖从门缝一闪而过。 也不知什么缘故,那鬼怪似乎是没有跟进房间,奔波了许久,沙棠实在是太累,躺在床上都没顾得上脱衣服,就昏昏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在睁眼已是正午,阳光悠悠然地在房间铺开,鸟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恍惚间,仿佛自己还在那个平和的现实世界。 不知道躺了多久,沙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睡得太久,脑子都有些发懵。 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沙棠不再耽搁,迅速地洗漱,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白天的酒店电梯同行的人很多,让人十分有安全感,接待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也许是被这铺天盖地的喧嚣所感染,沙棠难得有些愉悦。 这份愉悦一直持续到他找到修鞋匠的家,见到了他的家人。 “什么?你爷爷已经去世了?” “对啊,爷爷去世很多年了,我都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我爷爷长相的?” 面前的年轻男人一脸警惕,虽然对面的人衣着显贵,气质不凡,但是并不能放松他的神经。 沙棠也有点懵,明明昨天自己才见过修鞋匠,手腕上消失的表可以证明昨天的一切确实是发生过的,但是这个自称老人孙子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作假。 难道是为了昧下自己的表,所以全家联合撒谎? 年轻男人听了他的话,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拳头紧紧捏着,似是他再敢说一句就要暴起揍人。 他旁边的女人倒是抢先开了口,“我是他的孙女,你要是不相信老人去世,我们可以带你去看老人的牌位和坟地,如果真想贪图你的那快昂贵的手表,我们何必还要留人守在家里,那块表完全值得我们一家子搬走,就算你报警,我们也是交不出来那块表的。” 想了想,沙棠应允下来,跟着女人进了里屋,这屋子里供了几个排位,右手边第二个赫然就是老人的遗照。 黑白照片上,老人头发花白,目光涣散,脸上褶子横生,和他昨天见过的人一模一样,照片边缘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呜呜——” 手机的震感传来,沙棠暂时告别了吉祥叔的家人,寻到一处偏僻位置,掏出手机。 “幸运的求生者,您的幸运总是出乎意料,恭喜您触发支线任务——我不想死,但是这个世界不想让我活,任务提示:六指男孩,请求生者加油探索。” 缓缓吸进一口气,沙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求生者app还真是片刻安宁都不给他,刚刚解决了沈清梅,这才一天吧,又来了个六指男孩,真的有点过分了! 突然之间,沙棠的脑海里猛地晃过一张照片,就在吉祥叔旁边,一个七十出头的老太太,穿着件碎花袄子,眉眼慈爱,虽然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位老太太…… 在通灵车上,坐在自己前面,说自己太吵的那位,而她身边坐着的正是一个长着六指的小男孩! 第19章 那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既然出现在通灵车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去世的了,这样自己还怎么着,难不成招鬼嘛? 想到这,沙棠蓦地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气然若游蛇顺着脊梁向上攀爬。 收起手脚,他再次返回吉祥叔家,那女人还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见他回来了,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沙棠表明自己的来意,询问那个六指男孩的事情,女人当即变了脸色,左右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个长了六指的男孩!” 没想到自己一问,对方立刻就给了答复,沙棠心里也有点高兴,他配合着对方,也压低了声音,“说来你可能不信,就在遇到吉祥叔的头一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着碎花袄子的老太太领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坐电车,那小孩就是个六指,小孩穿了件蓝色粗花的毛衣,有一只袖子是红色的,高领到这儿。” 说着他用手指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女人眼里有着惊疑,不敢置信和恐惧,也有一丝丝难过,若沙棠只是说了老太太的特征,她还会觉得是因为沙棠进了祠堂看到遗照的缘故,但是那个记忆里的男孩是没有遗照的。 让她彻底信服的是那件蓝色的高领毛衣,因为那件毛衣是她亲手织的,那个时候她读高中,她准备给自己心仪的学长织围巾,结果弟弟看到了非缠着她要,于是她就给他织了一件毛衣。 结果毛线不够,所以有半只袖子就用了剩下来的红毛线,弟弟收到毛衣的那天特别高兴,她还嘲笑他穿着太臃肿,可别把线撑断了。 “他还好吗……我是说在你梦里,他看着还好吗?”女人呐呐道。 沙棠看着她的神色,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说,“不太好,他和老太太都不好,老太太瞎了眼睛,那男孩则是一直在啃自己的第六根手指,看着很可怕也很可怜。” 其实他当时只觉得吓人,但是考虑到家属的心情,于是他在表述的时候默默加了可怜这两个字。 听到这话,女人瞬时红了的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惨厉,宛如一场暴雨,电闪雷鸣,倾盆如雨下。 沙棠没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女人身边,在看到这个支线任务名字时,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任务里大概有一个让人很难过的故事。 不知过去多久,女人哭声间歇,她有些难堪地捂着脸,“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回家整理一下,你进来坐,稍微等我会儿。” 女人没有抬头,她始终捂着脸,快步走回自己屋子里,沙棠没有进屋,他只是四处转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男孩生活的痕迹。 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也有可能是家里人并不想留下那些带着记忆的物件,沙棠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他有些不死心想再找找看,没想到女人很快就出来了。 她洗了脸,换了一身衣服,除了眼眶有些红外,看不出她刚刚的失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指着堂屋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走吧,进去坐,我给你大致说一下我弟弟的事情。”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看到的那个男孩就是我弟弟。” 等两人坐下,她从茶壶里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沙棠,一杯则是自己握在手里,似乎是想要从有些烫手的茶杯上汲取一点力量。 “这个故事有点长,又有点短,你想听哪个版本?” 沙棠愣了一下,然后回道:“可以两个都听吗?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女人闻言却是笑了,她本就秀丽,许是刚哭过的缘故,此时的她眼神澄澈,笑起来,仿佛眼里有星辰。 她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开口道:“奶奶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她不喜欢我,弟弟出生后向来的她连摆了好几天的酒席,什么好的都紧着他来,以前不懂事,因此就……挺讨厌他的,弟弟出事那年他读国小五年级,我在高级中学。” “他从出生就是六指,算命先生说他不祥,命里带煞什么的,反正大致就是命格不好,命苦也克家里人,我父母就非常不喜欢他,一度想把他送走,被我奶奶一哭二闹地留下了,大概从三年级开始,他突然开始暴饮暴食,每天都吃很多东西,就好像是永远吃不饱似的,他也就越来越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去医院看了也说查不出毛病。” “直到他出事以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因为长了六指,他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同学都笑话他,捉弄他,三年级开始,那些学生就会对他施加暴力,他不敢跟家里人说,父母本就不喜欢他,奶奶有几次看到他身上有伤,就去了学校,没想到那些学生十分猖狂,竟是把奶奶也打了,自那儿以后,他就跟奶奶说学校插手了,惩罚了那些学生,没人打他了。” “他同桌就跟他说,只要吃胖了,身上有肉了就不会疼了,于是他就开始吃很多东西,然后日复一日地挨打,身上越疼他就吃得越多,他大概是觉得……会疼是因为身上肉不够多吧。” 听到这里,沙棠忍不住插话道:“老师为什么不管呢?” 女人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嘲弄,“因为带头欺负他的学生家里很有权势,学校惹不起,老师也就不管了。” “后来呢?” 女人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然后抱歉地笑了笑,“介意我抽根烟吗?” 沙棠摇头,示意她随意。 “嚓”火柴划过擦火皮,猩红地星子闪了一下,橘色的火焰就燃了起来,纤细的女士香烟凑上去,烟雾如同舞女蜿蜒缭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后来他就死了,从学校一跃而下,他说,他要让这些欺负过他的人悔恨一辈子。” “没有用啊……”女人声音哽咽了,“没有用的,那些人现在活得可好了,他们从来不曾忏悔,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甚至会笑着说,当年那个傻子,咻的就跳下去了,他们歌舞升平,快活人生,在他们的记忆里他的死只是一个笑谈……” 女人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眼眶再次盈满了泪水,“他的死,唯一会悔恨的就是我们这些家人,因为我们的忽视,因为我们的不够在意,因为我们没有本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说来可笑,他的命就值二百块钱。” 沙棠默然,他提起茶壶,给女人手上不知不觉已经空了的杯子续上茶水。 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女人恍惚着回过神来,她尴尬地将垂落地头发卡到而后,“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 “我能理解,如果是我,大概早就崩溃了。” 女人碾灭手里已经抽完的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他死的时候,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烫伤,有刀伤,还有烟头兹出来的痕迹,青青紫紫的,好吓人……可是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那天他跳下来,就跟摔在地上的西瓜,碎的四分五裂,他的六指被人用刀生生割去了一半……” 嗓子微微发紧,沙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很多人都以为校园暴力不常见,以为那些新闻都是夸大事实,但其实真相只会比这个更加残酷。 很多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欺负,也许是身体有残疾,也许是家里穷,也许是说话结巴,也有可能是眼镜片太厚,被欺负的人会把这份怨恨怪在自己身上,怪在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父母身上,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欺负他们的人只是因为他们好欺负,因为他们不敢反抗。 参与的人越多,行为就会越恶劣,校园暴力一旦开始了就很难会停下。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负面能量,甚至很多平时被人夸善良可爱的孩子,也会出于从众心理化身恶魔,因为他不可以不合群,因为他也怕被孤立,被欺负。 “他是在哪所国小?” 女人擦了擦眼睛,压抑着自己几欲崩溃的情绪,“第六国小……已经有十年没人再提起他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静坐,半晌,女人站起身,“我好像忘记关水龙头了,我去看看,你自便,如果要离开的话,帮我把院子的门带上。” 说罢就匆匆走了,沙棠没有拦着,他知道这人大概是不想太狼狈,所以说着伪劣的谎言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也有可能是在自己面前哭得不尽兴。 从四合院里出来,沙棠径直就去了第六国小。 此时是寒假期间,学生都回家了,只有门口守着一个看门的大爷,校园里很是寂寥,梧桐树打着旋儿地飘落,没了清洁工地维护,林荫小道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地落叶。 沙棠跟老大爷说自己是回来参观母校的,大概是看他眉清目秀的合眼缘,老大爷也没为难他,挥挥手就放行了。 这学校普遍都是矮楼,就算是跳下来也很难致死,正在此时—— “当当当——” 浑厚的钟声响起,钟楼上的钟表,在沙棠的注视下,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12。 沙棠缓缓眯眼,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睡醒就已经是12点了,现在太阳正盛,也不可能是凌晨12点。 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小可爱们,祝你们吃糕糕,长高高~ 第20章 缓缓行走在校园里,经过教学楼,实验楼,多媒体楼,操场,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仿佛他又回到了在学校教书的日子,平静而不被世俗所惊扰。 。"叮铃铃!。" 清脆的打铃声响起,像是一颗小石头砸进水里,打破凝滞的氛围,带起一圈圈涟漪。 整个校园如乍然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喧嚣从那些黑洞洞的门框里传来,尖利的笑声,兴奋地嚎叫,桌椅板凳碰撞的声音,有人激动的拍打着桌面,有人挥舞着衣服冲出教室门。 男生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女生则是蓝色的盘扣短衫和黑色及膝的长裙,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他们高声谈论着,嬉笑打闹地从沙棠身边穿过。 这美好的一幕确实让沙棠的手猛地一颤揪紧了衣摆,冷汗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冒出,他缓缓吸进一口气,直到肺叶都感觉到一丝抽痛才又吐出,谁能想到,不过就是逛一个校园也能遇到灵异事件呢。 只见那些学生或是面目模糊,或是脸上只有鼻孔和一张黑洞般的嘴,看着就让人禁不住后背发凉。 。"嘭。" 突然一个奔跑的男孩子撞在沙棠身上,那男孩宛若是难民营里出来的小孩,瘦巴巴的一小只,手腕上的骨头深刻的外凸,衣服上是密密麻麻的脚印,或大或小,脸颊上涕泗横流,青黄交接,眼里透着恐惧,像是看到了吃人的怪物。 这是沙棠在这校园里看到的第一个长了眼睛的人,确切说是五官齐全的人,只是他的状态并不太好。 不等沙棠说话,他就尖叫了起来,那声音似是垂死的鸟雀,孤独,恐惧又刺耳,他疯狂地往前跑,不管不顾,沿途撞到了不少人。 那些学生很愤怒,他们张开空洞的大嘴,唇舌蠕动,咒骂着那个不长眼的小子,一个个恶毒的字眼从他们嘴里飚射出来,化作利剑,一下下地扎在男孩的身上,鲜血顺着男孩的衣服往下流淌,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然而他们似是看不见男孩的变化,他们咒骂着还不忘和身边的同伴打闹,男孩像是有流不尽的血,染红了一整条林荫小道,又蔓延向更远的地方,这样的场景荒诞又恐怖。 后面又是一阵嘈杂,七八个学生追了过来,与那些模糊的人面不同,这些孩子脸上是清晰而扭曲的五官,像是文艺复兴时的抽象画,他们有的手很长,有的脚很大,形同怪物一般,手上拿着水瓶,扫把还有拖布。 他们穿着体面,小皮鞋擦的蹭亮,头发一丝不苟,像是贵族家的少爷小姐,却追在仓皇落魄的男孩身后,嘴里发出兴奋地嚎叫。 男孩最终被堵在学校门口,那几个学生围着他,沿途经过的学生似是见怪不怪,只有一些人会停下脚步凑热闹。 那几个学生肆意嘲笑着男孩,男孩此时身上的血流淌得更快了,几乎覆盖了脚下的水泥地板,他们抄起手上的道具,有人将水瓶里冒着热气的水兜头泼在男孩的头脸上,有人用扫把杆去捶打男孩的手脚。 他们在地上吐口水,逼男孩舔干净,将拖把捆在男孩身上,让男孩趴在地上拖地,在男孩身上尿尿,看到男孩卑微得像是一条狗,那些人高兴得手舞足蹈,面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像是末日的狂欢。 他们围着男孩又唱又跳,歌词里嘲讽男孩是不详的小孩,是带来诅咒的魔鬼,他们将男孩的手踩在脚下,用脚尖去碾那一直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听到男孩的惨叫他们会互相击掌,欢呼,像是快乐的小鸟。 。"恶心,去死吧!。" 。"六指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我是你我早就去死了,丑八怪。" 棍棒一下下敲打在男孩的身体上,纤细的骨头不堪重负,发出。"顿顿。"的钝响。 沙棠想要上前阻止,然后他动不了,甚至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他仿佛成为了这个校园里的一尊长了眼的雕像,只能被动的看着。 男孩倒在血泊中,鼻口涌出鲜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泪混在殷红中也变成了红色。 那群学生玩够了,笑够了,围观的人也看够了,所有人陆续退场,像是剧场谢幕一般,世界突如其来进入黑夜。 男孩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的身体在抽搐,在颤抖,他的手被践踏得血肉模糊,有家长抱着小孩从他身边经过。 小孩张大了黑白分明的眼,好奇问道:。"妈妈,这个人为什么躺在这里啊,为什么他流了好多血?。" 孩子妈妈连忙捂住小孩的眼睛,不许他再看,。"不准看,他流血是因为被打了。。" 小孩用力地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开妈妈挡住眼睛的手,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被打啊?。" 。"因为他是坏孩子,他做错了事。。" 。"他做错了什么事啊?。" 孩子妈妈想了一下,她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只好含糊其辞道:。"不知道,但是人家不打别人,就打他,那肯定是因为他不好,是他做了什么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小孩哦了一声,不再去掰扯妈妈的手,他将头埋进妈妈的怀抱里,不再想着要去看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孩。 沙棠发现,就在小孩说出哦,放弃挣扎的时候,小孩明亮的眉眼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一般。 小孩和那妈妈的身上隆起一层黑雾,如水缭绕,他们渐行渐远,路灯忽明忽暗,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是想要将影子剥离下来般,直到彻底远去,也不知是他们被黑暗吞没还是他们融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整个夜,黑暗如潮水退去,太阳升起,就在沙棠抬头看向太阳之际,那男孩就不见了,地上的血也消失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学生背着书包走进学校,他们仍旧是笑着闹着,欢快的笑声从他们模糊的身影上传出来,他们从沙棠身边经过,布料摩挲间的清晰触感传入脑海,沙棠发现他又能动了。 正在此时,校门口走进一个男孩,他长得很胖,加大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都没办法扣上扣子,他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都会带得地动山摇。 是真的地动山摇,沙棠扶住旁边没站稳倒过来的女孩子,那女孩柔柔弱弱的,却是难得拥有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小狗眼圆溜溜的带着惊惶和点点晶莹,像是被夜风惊扰的群星,白皙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上半身与他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女孩的手仿佛带着一股电流钻进他的身体,叫他忍不住绷紧了脊背,似是察觉到他的僵硬,她有些惊奇地又摸了摸他的腰。 腰侧是沙棠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平时也没人会这样触碰到他,所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她接连退了几步,嘴上正要道歉,就又是一阵摇晃,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女孩竟又再一次扑进他的怀里,虽然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但是沙棠自己作为一位人民教师,他向来非常注重与学生之间的距离。 所以这样的变故只让他觉得尴尬万分,本来他也不至于会在意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在看到女孩的眼睛后,莫名就无法把她当成一个小孩,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哇哦,大肥猪来了!。" 一声欢呼乍起,那剧烈的晃动总算是停止了。 沙棠看向那个胖男孩,胖男孩因为过度的肥胖,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巴肥厚地嘟起,看上去很有些滑稽。 这个男孩沙棠见过,正是通灵车上那个胖男孩,也就是那吉祥叔的孙子,同时也是昨天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孩,虽然他胖了很多,但是眉眼里总能找到些许痕迹。 随着欢呼声响起,胖男孩身边立刻围上来一群学生,有男有女,他们指着男孩极尽辱骂,嘲笑他是屠宰场里待宰的肥猪,有人拎起他的衣摆,大声的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你们快看他的衣服,他衣服袖子是红色的,哈哈哈,你家是不是已经穷到要打补丁,哦不是,这只袖子是哪里捡来缝上去的吧!。" 他一边笑,一边去拖拽男孩的衣服,男孩因为太胖,失去了之前的灵活,他只能被动的接受他们的嘲弄,他的外套被脱去,露出里面深蓝色的毛衣,左手袖子的红十分突兀,若不是知道真相,沙棠大概也会觉得是打了补丁。 在男孩被辱骂,被捉弄时他都沉默地应对,而如今他像是一只笨拙的鸭子,扑腾着想要阻拦那些人撕扯他的毛衣,可见他确实非常珍惜这件毛衣。 围着他的人笑得更欢了,有人从书包里翻出手工课用的剪刀,趁着男孩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手持剪刀就要剪下去,却是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那手纤细修长,手指圆润而葱白,煞是好看,他愣愣地抬起头。 拉住他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眉眼如画,飘飘然不似凡人,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却有一种矜贵的气质萦绕其中。 那人笑起来,宛若风起云散,。"小同学,不可以做坏事。。" 见那学生傻愣愣地点头,沙棠欣慰的笑了笑,顺手把那剪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才不是因为害怕想要找一个武器防身,他真的只是为了胖男孩……的毛衣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沙棠总觉得这件毛衣是很关键的线索,也许是从第一次见到男孩,后来遇到他姐姐,再到当下,这蓝色毛衣仿佛是一根锁链,将所有事情都衔接在了一起。 胖男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揪着衣摆缓缓转过身,眼里带着愤怒与歇斯底里的疯狂,然而在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想象中被剪坏的毛衣还好好的,除了被那些人泼上一些水以外,毛衣没有收到任何损伤,他不敢相信般摸了又摸,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他的眼眶立刻涨得通红,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他哭得很沉默,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似乎是怕打扰到别人一般,他甚至连抽噎都用手臂遮挡住口鼻。 他的手一直在抚摸毛衣,就像是在爱抚心爱的玩具,就在这一瞬,世界好像凝固了,没有喧嚣,没有无休止的折磨,在这个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只有那件蓝色的毛衣格外鲜明。 沙棠走上前,他伸出手,本想拍拍男孩的肩膀,但是那男孩看到他的动作,身体瑟缩了一下,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头脸。 见状沙棠只好将手放下,他轻声问道:。"同学,需要帮忙吗?。" 胖男孩愣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抬高的手,沉默良久后,他说:。"不用了。" 沙棠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有些惊诧地看向男孩,他以为,如果有人愿意帮他,他应该会觉得很高兴才对。 恰在此时,上课铃打响,明明之前觉得有些刺耳地声音在此时却莫名带着些许安心,仿佛是妈妈的摇篮曲,温暖中透出一种安全感。 胖男孩扯了扯嘴角,只说了一句话,。"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说罢,他转身朝着校园里走去,那教学楼宛若佝偻着腰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一口一口地将男孩吞入腹中。 。"你是老师吗?。" 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点属于少女的娇嗔与天真。 沙棠回过神来,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两次扑进他怀里的女学生。 。"你还不去上课吗?。" 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闻言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不去哦,我今天逃课了。。" 沙棠:。"……。"幸好这不是自己的学生,不然自己大概会老的很快吧。 女孩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甜甜的说道:。"哥哥,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沙棠也学着她的语气甜甜的说道:。"不可以哦,你应该回去好好上课,而且我们完全不熟哦。。" 女孩听了明显不高兴了,恬美的脸蛋似有瞬间的扭曲,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叫人心惊的冷漠与疯狂,极致的矛盾缠绕在一起,突兀又和谐,如同雪崩突至,又像是海啸般汹涌。 沙棠直起身,他谨慎地退后一步,手在口袋里攥紧那顺来的剪刀,俯瞰着只到自己腰腹位置的女孩,她的眼神在某一刻似是与某人重合,但是细想又无法对应上具体是谁。 这样的对峙只持续了眨几下眼睛的时间,那气息就完全消散了,面前的女孩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五官开始模糊,一如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人。 那女孩模糊的脸转动了一下,似是在看自己在哪儿,随即惊叫一声,重进教学楼。 沙棠缓缓放松紧绷的肌肉,因为太紧张,握着剪刀的手被楞出几个印子,他沉默地抚摸着那些红印子,脑子里则是在飞快的过滤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人,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样的眼神他见过。 他打小记性就非常好,读书不需要多么努力也可以获得不错的成绩,他自认可以在自己的记忆里寻到这个人,然而搜索无果,无论他怎么努力去回想,都无法具体定位,似乎这个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人一般。 这让他有些沮丧,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质疑,那双眼睛他明明就应该见过的。 寻不到答案,沙棠无奈地仰头叹气,却是在下一秒瞪大了眼。 只见钟塔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坐在天台边沿,腿悬空在外面,风吹过,会衔起他扣不上的中山外套,直看得人胆战心惊。 沙棠在顾不得想那有的没的,他迅速冲向钟塔,用自己前所未有的速度,他的手伸向半空,低声唤道:。"book!。" 一本书悬停在他的面前,随着他的奔跑而飘动,碎光如金粉在跑动中画出一道光影,若隐若现的身影开始凝实,不近不远地跟在沙棠身侧。 与此同时---- 。"啊呀,失败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带着些许惋惜与不高兴,像是没得到糖果的小孩。 他搓了搓指尖殷红的血液,转眼,那血液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颤动了两下顺着指尖的伤口钻回他的身体,不过转瞬,那指腹光洁如初,哪里还有伤口的样子。 。"真讨厌这种脆弱的小世界,什么都做不了。。" 说罢他偏头看向副驾上的人影,舌尖缓缓划过唇瓣,似是在品味,嘴角缓缓勾起,他的目光像是一只无形的手顺着那人的身体线条向下游走,眼里掺杂疯狂的兴奋在肆虐。 被他注视的人此时眉头微蹙,似是在经历着什么让他极为紧张的事情,嘴唇微张,急促的喘息在车厢里回荡,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脆弱又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想要去把玩。 他探出手,轻轻在那人的腰侧摩挲,那人身体果不其然的轻颤起来,喘息也更加急促,面上泛起一丝潮红。 。"怎么会有人怕被人摸到这个地方,好玩……。"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喘息的殷红唇瓣上,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愈发深邃,像是鹰隼盯上了单纯的小白兔。 他微微附身凑近,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那人的脸颊,停在耳畔低声喃喃道:。"你快回来吧,想你了……。" 天台的风像是一场风暴,将人来回撕扯,沙棠跑到天台时,他召唤出来的童话小人已经先他一步将人拽住。 只见三个长得穿着中欧宫廷裙装,长得一模一样的二次元女人各执一角用力地揪着那胖男孩的衣服,蓝色毛衣被拽得扭曲变形,几欲崩断。 胖男孩则是双手死死地抱着栏杆,试图缓冲拉力对毛衣的破坏,他嘴里大声嚷嚷道:。"你们快放开我,毛衣要坏了,快放开我!。" 沙棠见状连忙上前帮忙,男孩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手,没有伸手,他狭小的眼睛在沙棠的脸上流连。 。"抓住我,快上来!。"沙棠急得一脑门子的汗,见男孩依旧无动于衷,他喊道:。"你毛衣线炸开了,你再不上来,毛衣真坏了!。" 胖男孩愣了一下,随机面色大变,下意识地就松了手要去摸自己的毛衣,失去了他抱着栏杆的缓和,三个宫廷女人几乎是瞬间就被男孩的体重拖曳着往前扑去。 眼看四人就要坠落下天台,沙棠下意识扑过去想要抓住最后的女人,却是只抓到破碎的裙摆,他茫然了一瞬,似是想起什么,他大喊道:。"艾丽娜□□!。" 话音刚落,就见半空中的女人身上晃过几道虚幻的身影,然后迅速凝实,一个接一个出现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刚好能拽住前一个人的脚踝,像是葡萄串一般,临到天台边缘,被沙棠一把拽住,后面凝实出来的两个宫廷女人则是环抱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 沙棠身形不自然的凝滞了一下,随即他踩上天台边缘,猛地加力往上拽,一一将人接上来,幸好艾丽娜本身是没有什么重量的。 等接到最后一个胖男孩时他已经力竭了,若不是旁边有□□在帮他,只怕他自己都站不住,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手好像断了一般,完全没有了知觉。 这中欧女人是蓝胡子的妻子,因为没有名字,沙棠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艾丽娜,意为高贵的女孩。 就在他极力向上奔跑的时候,故事书召唤出了艾丽娜,在故事原型中艾丽娜是蓝胡子的第八任妻子,她打开了蓝胡子的秘密小门,发现原来是蓝胡子虐杀了他的前几任妻子,最后她侥幸逃脱,但是作为她偷窥秘密的代价,她就此背负着前七任妻子的灵魂生活。 所以她的技能是□□,在武力值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不过运气值很高,从她们随手一抓,就抓住了胖男孩最在意的蓝毛衣和刚刚的高空坠落,□□出现的位置就能看出来,是幸运流选手。 这让沙棠对后面出现的童话小人充满了期待,目前出现了仙度瑞拉和艾丽娜,仙德瑞拉目前还不直达具体能力,但是显然不会是幸运流。 他很好奇,按照目前的趋势,后面出现的角色会是什么样的,技术流,buff叠加? 他玩过的游戏不多,显然这个求生者世界和游戏也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童话书在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有些鸡肋,毕竟太不稳定了,若是在生死搏斗间召唤出来一个战斗辣鸡,那岂不是就尴尬了。 但是沙棠想得很开,首先能抽到这个只有5%概率的道具他自觉已经耗尽他生命中的全部运气了,毕竟他运气一直都不太好,其次就是,在他看来,这个道具非常全面,如果用得好了,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一旁的胖男孩像是拉风箱般呼呼地喘着粗气,那脱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救人的那个呢。 "你救我干嘛?" 男孩看上去有点生气,身上的毛衣被拽得歪歪扭扭地,那中山装外套更是犹如破布挂在他的臂弯上,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抚摸毛衣,检查有没有扯坏的地方。 "那你跳楼干嘛?" 沙棠没好气地反问道,任谁好心救了人还要被倒打一耙都会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爽。 男孩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躺倒在地上,手脚呈大字摊开,长叹一口气道:"你真没必要救我,我已经死了,就算跳下去了,过两天你依旧能看到我,然后被欺负,被打,然后长胖,从这里跳下去,然后又是两天后……" 沙棠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等我跳下去以后,你就会忘记今天的事情,然后又在学校看到我,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 男孩说着,用手揉了揉眼睛,低声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一次我的毛衣没有坏。" 沙棠哑然,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男孩颈侧,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破了好大一个洞,也不知道是拉拽过程中撕烂的还是沿途被什么东西挂到了…… "我可以帮你,你别自杀了吧。" 沙棠其实不太会安慰人,虽然他是一个老师,但是却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虽然学生和老师都挺喜欢他,每年优秀教师也都有他的名字。 想到这他的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他被迫和鬼打交道的原因吗…… 男孩哈哈笑了一声,无所谓道:"没有关系,我已经死了啊,即便你这次帮了我,下次我还是要死的。" 沙棠沉默了良久,点点头道:"那你有什么心愿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完成。" 男孩掀起身上的毛衣,用脸轻轻地来回蹭着,天台上的风很大,吹乱了两人的头发,太阳渐渐向头顶移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有心愿了,以前就想…能带着完好的毛衣跳下去,那样…没那么狼狈,也想姐姐看到…我真的很喜欢这件毛衣,现在愿望已经完成了。" 沙棠:"……" 我不敢告诉你,你的愿望应该还没完成! 为了拖延时间,沙棠道:"或者你给我说说你的故事?" 男孩沉默了一瞬,似是在思考,随即他有些释然地答应了。 "我是家里的幺儿,上面还有个姐姐,不过她不喜欢我,因为她觉得奶奶对我很偏心,有一次我看到她在给别人织围巾,我也想要,我就让她给我织一条,她不愿意,我就说我要告诉奶奶,她喜欢上男人了。" "姐姐很生气,不准我说,虽然她故意给我织了个红袖子,但是我还是好喜欢,我就每天都穿着它。" 他摸了摸那件看着有些陈旧的毛衣,笑了笑,声音里透着难过和愤怒,"我因为长了六指的缘故,父母和班上的人都很讨厌我,以前他们老是骂我,后来到了三年级,他们就会欺负我,动手打我,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样,后来奶奶知道了,就要来学校要说法。" 说到这,他声音有点哽咽,大概是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他有些压不住情绪,"可是奶奶被打了,就在我面前,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不停手,他们还诅咒奶奶赶紧去死。" 他用手挡着眼睛,袖子向下滑落,露出那只特别的手,小小的肉条挂在大拇指旁边,像是大树延伸出来的枝丫,似是感觉到凉风拂过,他慌忙地将手拿了下来,拽了两下袖子,将手重新遮掩起来。 "从那儿以后,奶奶的身体就不好了,总是在吃药,我就跟她说,学校的人不欺负我了,我还交到了朋友,奶奶知道以后很高兴,高兴得晚上经常抱着我哭,她说对不起,她是一个没用的大人,她太老了,老得什么都做不了。" "哭得多了,她的眼睛就变差了,经常问我天还没亮怎么就要去学校了。" "我那个时候就想着……只要再熬两年,毕业了就好了。" 他抬眼看向太阳,被刺眼的光激出一连串的眼泪,但是他没有挪开视线,"可是太疼了啊,疼得我受不了了,他们经常踩我的手,打我,骂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没有人帮我,他们就像是瞎了一样,不管我怎么哀求都没有人帮我。" 听到这里,沙棠大概明白了,这个诡谲的校园就是男孩眼里的世界,像吃人怪兽的教学楼,因为来到这里就是一种灾难,就意味着被嚼烂骨头的疼痛。 学生模糊的脸,他们就像是人生里许许多多的过客,不会记住他们,也不会有交集,所以不需要给太多的关注,而这些人也同样把他当做过客,不会看他的热闹,也不会帮他。 而那些没有眼睛,只有口鼻的人则是他们除了活着会呼吸,是没有眼睛的,因为他们不需要去看真相,他们随意捏造是非,怀揣恶意去讨论别人,用犀利的话语伤害着别人。 就像那个孩子和妈妈,妈妈用手遮住孩子看世界的眼睛,用自以为是的事实去教育孩子,于是孩子也失去了明亮的眼睛,变得模糊。 "于是我就跟姐姐说,我好想死,听说死了就不会疼了。" "姐姐听了很生气,她说我很自私,说我总是说这些消极的话影响她的心情,她说我要死就去死,不要只说不做,还有天天挂在嘴边跟别人说,谁想听这些。" 男孩面上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不想听,"我其实没想天天说的,可是忍不住,我一疼就想,一疼就想,后来想着想着我就真从这里跳下去了。" "我当时就觉得,我一定要让那些打我骂我的人后悔,我要变成鬼去欺负他们。" 沙棠沉默不语做听客,不安慰也不打断男孩,这些事,他憋的太久了,甚至憋得,没机会说出来。 所以那姐姐在提到弟弟时才会那么难过,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歉疚,很多人都以为当某个人跟他们说自己想死时,是小题大做,是无病呻吟,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当事人深陷泥塘的痛苦。 那些人只是想再挣扎一下,渴望有一个人予他救赎,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拉住他的手,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然而世人更多的回答是, "那你去死啊" "你怎么还不跳,是不是不敢" "你吃安眠药?你骗谁呢,有本事你吃啊" "你玻璃心,人家说你几句怎么了。"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我跟爸爸说,我在学校被欺负了,他说肯定是因为我做了错事,不然为什么只欺负我不欺负别人,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啊。" 沉默了一下,他说:"我的错……大概就是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沙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最终他只能哑着声音道:"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男孩闻言笑了笑,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过去的委屈都倾泻出来,他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他的发鬓。 "这个世界不太好,我也不想再来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沙棠笑道:"我只是想安静地消失,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一样……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的故事,那就告诉别人吧,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有我这样的人了……" "如果可以,让那些大人多听一听我们小孩的声音,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真相。" "当当当----" 熟悉的钟声响起,钟楼上的钟表,时针分针秒针再一次同时指向12。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男孩有些释然,像是松了一口气,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费劲的翻身,像是一条搁浅的大鱼,他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肉在剧烈地晃动,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累得直喘粗气。 "我发现……一个懦弱的人即便死了变成了鬼,也只是一个懦弱的鬼,我并没有像想象中变得厉害,我被永远困在了我人生的两个片段里……" 风卷起他的头发,泪水像是爆发的山洪打湿了他的脸颊,楼下喧嚣渐起,放学了,学生们打闹着跑出教室,嘴上嗷嗷叫着,欢呼着雀跃着。 他们的脸上带着童年的欢乐,带着青春的苦恼,他们在讨论中午吃什么,有人说想吃红烧肉,有人说不喜欢吃香菜,有人在抱怨妈妈管的太多,有人在炫耀家里给他买的新手表,他们的声音很大,漂浮在校园的上空,带着令人艳羡的简单与快乐。 "其实你姐姐不是故意给你织红袖子的,只是因为没有线了,我见过你姐姐,她亲口说的。"沙棠不知道这个答案对男孩还有没有意义,但是他希望至少可以让男孩少一点点痛苦。 男孩闻言笑起来,脸上的肉微微颤着,他说:"其实我更希望她是故意的,这样她就不会像奶奶那样总是哭了。" 他揉了揉眼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揉掉。 "我很喜欢一句话,那是我在姐姐的摘抄本上看到的,如果有缘分你也许会看到,我有一种感觉,这一次我跳下去,就再也不会有两天后了。" 他说着爬上了天台边缘,微风拂过,他明明那么胖,仍旧吹得他摇摇晃晃,他一步一步的后退,他红着眼睛说:"我不想死,但是这个世界不让我活,还有……谢谢你听我的故事。"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聊了这么多,沙棠才惊觉他竟然始终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男孩咧开嘴笑起来,他又摸了摸毛衣,低声道:“我老家有个习俗,如果小孩没有长大就死了,他是没有碑没有名字的。” 说完他向后倒去,没有犹豫与挣扎,反而还带着一丝轻松,如同一个乘风的少年。 沙棠喉间似是梗着一块柠檬皮,酸涩得他眼眶通红,他站在天台边,看到男孩砸在地上,就像一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西瓜,汁水四溅。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我不想死,但是这个世界不让我活,获得道具,男孩的遗书。" 沙棠点开那小小的信封,信封上面原本的内容被殷红的痕迹覆盖,下面是新的内容,字迹有些稚嫩,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排字---- "不用为我感到遗憾与伤心,我并不觉得这是死亡,它更像是生命在改变自己的形态,我变成了落地的树叶,融化的雪,蒸发的水汽,我……只是不再是一个人。" 等沙棠下楼,楼下已经围了人,胆子小的已经跑开了,胆大的就站在楼下,鲜血像是分流的河水从人群中心蔓延出来,直至他的脚下。 "这是五班的那个谁来着?哎呀,我忘了,反正别人都叫他六指妖怪来着。"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跳楼?" "不就是被欺负一下,至于嘛!上次陈阳还抢我橡皮,我也没……" "他太自私了,都不想想他的家人,这种人活该死……" "其实他也挺好的啊,我上次崴了脚,他还背我呢。" "是啊,我之前考试忘记带草稿纸,也是他把自己的草稿纸撕了一半给我。" 嘈杂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沙棠没有停下径直朝着校门而去,没有人关注他,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睛很热,很酸,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四周的景色在飞快地变换,像是在用50倍速度经历着春夏秋冬,他一路走过鲜花的芬芳,飞扬的裙摆,落叶金黄和漫天飞雪,似是有什么东西闪着晶莹的光划过他的脸颊,被遗落在那座校园。 回到公馆,已经临近傍晚,沙棠身心俱疲,没有食欲干脆就回房,准备好好睡一觉,却不想刚刚回房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他也没叫过客房服务。 打开门,外面是两个女性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 站在前面的是个很高的女服务员,即便是站在一米八的沙棠面前都并不逊色,是一个很有成熟韵味的女人,服务员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紧,胸部附近的扣子都有些被撑开了。隐隐可以看到她里面肉色的布料。 沙棠转开视线,和她的视线对上,那服务员撩了一下头发,绽开一抹非常灿烂的营业式微笑,"沙先生下午好,我们是过来送餐的。" 沙棠一愣,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可能是送错房间了,我没有点过餐。" 女服务员偏了偏头,似是想要摆出小女孩天真困惑脸的样子,但是她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出头了,这样表情放在她脸上就显得分外违和,"这个我们不知道哦,我们只负责把餐食送过来,也许是您的朋友或者家人安排的呢。" 她的声音矫揉做作,像是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沙棠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客气道:"既然这样,那你们送回去吧,我没有胃口,并不想吃晚餐。" 他的目光在两个服务员之间逡巡,后面个子矮小的女服务员一直低垂着头,只看得到她的发旋,手扶在餐车推杆上,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拇指指腹都泛起了青白。 "可是这样很浪费呢。" 高个子的女服务员仍是不放弃游说,似乎很想要他吃晚饭一般。 不对劲的感觉愈发明显,沙棠撇了一眼窗外,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属于黑夜的深蓝在逐渐占据天空,风有些大,吹得房间里的窗帘不住地晃荡,宛如少女起舞的裙摆。 "这份餐食我还没有动过,你们可以推下去自己吃,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看上去似乎挺丰盛的,浪费确实很可惜。" 确实,餐车上的食物虽然都盖着保温盖,但是有沙拉碗,例汤,牛排盘,还有红酒和甜品盘,看上去是很典型的西式餐品,大大小小的餐盘加起来有十几个,看得出来点餐的人很讲究。 见沙棠坚持,高个子的女服务员笑了一下,不再多说,她对着矮个子的服务员挥了挥手,那女孩子就径直推着餐车离开了,头依旧垂着,脖颈呈现处一种诡异的角度,从背后看就像是一具无头尸体在行走,让人心里发毛。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沙棠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高个服务员,这服务员缓缓走近了一步,明明比自己矮,还是个女人,却莫名让他感觉到一点难言的压力,只听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客人,我们公馆提供特殊的服务,想问一下您今晚几点方便?" 没忍住抽了一下嘴角,沙棠心想,我这是进了什么荤店了吗? "不用,我不需要。" 女服务员身体前倾,像是要贴上沙棠的身体,"客人,我问的是你几点方便,不是你需不需要哦。" 沙棠连忙后退,避开女服务员的靠近,他按着隐隐跳动的额角,压着火气道:"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猛地关上房门,将人彻底隔绝在外,那服务员不死心地又拍了拍门,持续了十来分钟才停下,就在沙棠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有一张小卡片通过门缝被塞了进来。 黑底红字,上面还有一个玉体横陈的女人,身上是被撕碎的将将挂着的高开叉旗袍,红色的字体鲜明,写着地址和名字。 沙棠:"……" 这是年底冲kpi吗,这么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家随便聊一聊吧,关于六指男孩的这一章,写得时候真的很难过, 在我的身边也有遇到过经历这些的人,甚至不在少数,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经历着这些不公平的恶意对待,写这个故事,也是希望,如今已经被看做大人的我们可以多听听孩子们的声音,人往往容易对陌生人充满善意,家人朋友这样的关系不是恶劣发泄情绪的理由。 也希望如今还没有长大独立的小可爱们,如果受到了伤害,请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也许它不够好,但是它也没那么坏,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待你们去看,去发现,所以请勇敢一点。 第24章 门外想起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人离开了。沙棠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把门口的小纸片捡起准备丢进垃圾篓里,谁知那纸片在他指尖刚刚接触上,就跳出紫色的火焰,里面映出一张扭曲狰狞的嘴脸,像是夜猫叫春般嚎叫了一声,然后化作齑粉。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沙棠差点跌坐在地上,他勉强稳住心神,看向自己的指尖,那里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小痣,如同被针扎到泌出的血滴子,若不细看都会忽视的那种。 他试图用指甲去剐蹭,没有任何变化,不痛不痒,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安心,未知的恐惧才叫人心慌,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在床头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而是你一眨眼,蜘蛛就不见了。 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更吓人,因为这个世界的恐怖不是一只蜘蛛那么简单。 在书台上找到了稿纸,沙棠想着将那燃烧后留下的黑色粉末从门缝推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还在不在,反正此时叫他开门,他是万万不乐意的,谁知等他一回头,那地板光洁如新。 黑色粉末不见了! 沙棠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那黑色粉末是自己溜得,还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很慌,看了一眼表,晚上八点四十分,距离上一次召唤童话书才过去了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在接下来两个半小时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得独自面对。 说不惆怅那是假的,毕竟有道具却用不了,这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将手机拿出来,他查看自己的任务点数,抽奖用了三十点,六指男孩的任务奖励了20点,那就是又回到了30点。 如今没有什么新的道具刷新,想抽奖分数又不够,听了陈贺的建议,他也不准备兑换其他的道具,也许今天回想昨天一样无事发生呢。 虽然抱着侥幸心理,但是沙棠还是把门后面的小锁挂上,看到这个嗦,他突然就很怀念现实世界里的防盗门,多结实啊。 用椅子抵住门沙棠又将从学校带出来的剪刀放在枕头边,方便自己取用,至于这剪刀为什么跟着出来了,这……他也不清楚,他以为那不过就是男孩的一个执念幻化成的场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带点东西出来。 而且这把剪刀异常锋利,看上去就像是做手工用的剪刀,没想到竟然可以剪断钢丝,为此他还给人家赔了两块钱,因为那是人一条胡同公用的晾衣绳。 大婶看到他的凶器只觉得他是在狡辩,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么锋利的剪刀,沙棠只好默默道歉赔钱,这种委屈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倒也给他增加了一丢丢安全感。 门外,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女人倚靠着墙,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她唇角微勾,眼眸里闪过一抹幽光。 垂下眸子,雨蝶般的睫毛一片投下阴影,遮住其中的晦暗不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只见门缝的地方有黑沙一般的东西蔓延出来,正是沙棠看到的那堆黑灰。 然而此时,它像是一个匍匐在地的小人,手脚并用地穿过门缝,然后站起身,抖了抖,像是拍灰一般拍打了两下身上。 然后它朝着女人走过去,行至途中,它再次恢复成一盘散沙,缓缓漂浮至半空,融入到女人的手指,变成一个似藤蔓又似小蛇的指环纹身,其上有一点殷红,像是一个朱砂痣又像是小蛇妖异的瞳或是藤蔓里开出的花。 回到熟悉的血脉里,它很是亲昵的在女人手指上蹭了蹭,像是在邀功, 女人眉眼含笑,转身离开,边走边有些可惜地说道:“好可惜,又失败了,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可是老大,你是喜欢这个玩家吗?” 细碎的声音从女人的指间传来,是那纹身在说话。 "喜欢啊"女人理所当然地回道。 纹身迟疑了一瞬,"那老大你是准备做下面的那个吗?" 女人眼里闪过迷茫之色,像是遇到了她的知识盲区,“下面是什么意思?” “呃……” 纹身哪能想到自家老大跑去撩人家结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想到老大平时喜怒无常的作风,它但凡是有个脑袋,现在只怕是要挠秃。 “就…就是,不是,老大你怎么会找女的去追求他啊?” 纹身有点想不明白,自家老大那么帅,为啥还要找个这么丑的女人身体。 女人闻言愣了一下,追求?她拧眉思索了一瞬,似乎也没错,随即她好奇道:“不找女的,难不成我找男的?” 纹身也愣住了,好家伙,这种问题怎么回答! “别说废话,说说那个下面是什么意思。” 纹身想,如果它有脸这东西,此时一定是绿的。 “就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躺在下面的那个,不过一般都是用在两个男人之间。” 女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种事情……两个男人也可以?” 纹身:“……对…的吧…” “那躺在下面也可以啊,刚好我臂力好。” 纹身:“???”是我想歪了还是我们就没在一个频道? 纹身突然有些感慨,这果然还是自己那个无所不知,心思诡谲的老大啊。 这么些年了,自己竟然还是摸不透老大的想法,难得看到个顺眼的,只要它能把老大解决了那个脆弱的人类,那老大也就不会再来折磨它们这些打工鬼了,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正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女人身上缓步而出,女人挺直的背脊突然塌陷,砰的一声直挺挺地就倒在了走廊转角,女人的脸正地对着地板,殷红的液体缓缓溢出,也不知是头磕破了还是鼻子出血了。 那动静之大,就连纹身都有些不忍心了,“老大,咱高低怜香惜玉一点啊。” 那被迷雾笼罩的身影毫不在意地举步离开,声音渐渐消散在风里,“哦” 九点半,沙棠放下手里用来放松心情的书准备睡觉,他走进洗手间时,习惯性地将门带上,刚做完这个动作他就愣了一下。 他带的第一届学生是高三的,为了不耽误上课和休息的时间,他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教职工宿舍很旧,洗漱间是公用的,洗手间就在洗漱间的后面,一墙之隔,所以他就养成了习惯,每次进洗手间都会顺手关门,避免尴尬。 既然这样,他之前洗头为什么会不关门,而且他也没有单独洗头的习惯,都是洗澡顺便洗头,之前因为太慌张,竟是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注意到。 沙棠简单洗漱后走出洗手间,冰凉刺骨的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沿着房间仔细的查看了一圈,打开行李包,里面放着书籍和换洗的衣服。 他微微挑眉,这看上去无比正常的东西恰好就是最不正常的,里面的衣服放的是蓝色,卡其色和灰色,驼色。 这是他日常最喜欢的颜色,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是沙家大少爷,贴身照顾他的林婶又怎么会不知道大少爷只穿白色,黑色衣服,最主要的是,沙家大少爷的衣柜里就没有这些颜色的衣服,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他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果不其然还看到了很多不合理的东西,例如他一本杂谈,外出学习喜欢带一本书打发时间,而沙家大少爷并不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 还有一本笔记本,因为常年做教案,如果是出差或者旅游,他也会随身携带笔记本,随时随地可以进入工作状态。 这些东西很容易让人忽视,因为它们都是他二十多年来逐渐养成的习惯,积年累月,成为潜意识的存在。 他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迅速复盘,从他和陈贺离开沈清梅旧居,到他回家,洗头时那个试图掐死他的鬼,他逃离沙家住进南江公馆,抽奖出了极品道具,为了给辛德瑞拉找锥子,遇到吉祥叔,然后开启六指男孩支线。 回公馆再次看到那双踮起的脚,在酒店前台的护送下回到房间,第二天校园进出,拿到男孩的遗书,回到公馆。 一切看上去毫无破绽,环环相扣,很轻易就沉浸其中。 沙棠再次拿出手机,他打开求生者,没有丝毫犹豫,他在商城购买了一条任务信息,他现在街道的任务就两个,一个是主线,谁是凶手,一个是支线,你的房间住着另外一个“人”,他有30个任务点数,可以试五次,就算没抽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算吃亏。 “确认花费5个任务点数购买信息?” “是” “聪明的求生者,以下是商城为您提供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午夜时分,会有一个黑影透过镜子对着熟睡中的你微笑,他渴望用你的鲜血,洗涤他落满灰尘的灵魂,他会杀你,可是他杀不死你。” 沙棠微微凝眉,将信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显然是主线的信息,不过支线好像也能用上,非常关键,因为他的卧室里就有一面镜子,那个住在他房间的“人”大概就是这个鬼了。 再购买一条。 “有一个人,他曾见过你,但是他不说你也不知道,他渴望与你有一场亲密的贴近,直到融入彼此的骨血,抵死纠缠,他迟早会杀了你,可是我猜他舍不得杀你。” 沙棠:“……” 这个是什么玩意儿?这也太含糊其辞了吧,他见过的人这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条信息……颜色有些与众不同? 驱散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指尖轻点,再购买一条。 “今夜子时,你的生命将走到尽头,你的鲜血会如同喋血的玫瑰,绽放在一个拥有三个镜子的房间,也许你需要一个可以打破镜子的存在。” 正要准备继续点购买的手指微微顿住。 来了! 就是这条,无比详细,三个镜子的房间就是他在南江公馆的房间,这里有三面镜子,分别在门关,浴室,还有一面…… 在他带来的行李包里! 时间是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看一眼手表,十点整,还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虽然第一句话看上去很凶险,但是和镜子相关的话,很有可能那个住在镜子里的“人”想要杀他,但是第一条信息说过,那个“人”杀不死他。 有此可见,这个打破镜子的存在非常关键,沙棠的目光划过故事书的位置,会是新的角色吗? 他的大脑在飞快的转动,自从他留学回来后,他一度选择做一条躺平的咸鱼,走下神坛,去做了高中老师,做的时间久了,他也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工作,简单又纯粹,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失去了对危险来临的敏锐嗅觉和预判能力。 不够,只依靠充满不确定性的童话故事书 远远不够,风险太大。 凝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道具商城第二栏——“Bloody Mary的蜡烛” 一个从镜子里出来的恶鬼,从出来的那一瞬间,镜子就会被打碎,但是他也许会招来更可怕的恶鬼。 沙棠有些犹豫,他现在只剩下15个任务点,除了蜡烛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尤其是…… 垂下眼眸,食指指尖处那颗红色小痣,未知因素太多了。 半晌,指尖点上购买,虱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与其畏畏缩缩不妨搞一波大的,“恭喜您购买到Bloody Mary的蜡烛,正在随机定义使用次数……”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您的使用次数为8次,是当前商城购买者中唯一一位获得最高值的玩家,在您点击确认后,将进行全服通告。” 说实在的沙棠有些懵,他打小运气就尤其差,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竟然成了运气王……也不对!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蜡烛要是召出来个要命的,八次有毛线用啊,召出来收尸吗? “叮咚——” “恭喜某位幸运的求生者,在商城道具随机定义使用次数中,开启道具Bloody Mary的蜡烛最高值,Bloody Mary的蜡烛从今日起停售!” 沙棠一愣,停售?意思是开出最高值,该道具就会停售,这是怕道具里面的鬼忙不过来吗…… 那要是他多开出几次来,道具商城不就被清空了? 当然这只是随便想想,连续两次好运已经是被诸神眷顾了,再多是不敢奢求的了。 商城上的红色横幅大概停留了十秒,然后缓缓消失,原本“Bloody Mary的蜡烛”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新的道具。 “皇帝的新装:(幸运儿的嘉奖,随机)皇帝穿上了全世界最尊贵的衣裳,获得了人民的大加称赞,当你穿上这件新装,可拥有隐藏ID的能力。” “持有型道具,价格:500任务点。” 先不说这个ID是什么,光是这个价格就可以逼死人了。 本来看到是持有型道具还让他兴奋了好一阵,结果白高兴一场,这价格以他的速度来看,就是在拼谁的命长啊…… 顺着把求生者app翻了一遍,沙棠在关于求生者app里看到了自己的ID,一串数字,0019999。 这个数字…… 沙棠眯了眯眼,如果这是代表进入顺序的话,就说明在他之前已经有近两万人进入了这个游戏公测,既然有公测,那会不会有内测人员呢? 这些人在哪里,和他一个世界还是说还要其他的小世界,系统将他们打散了?为什么要隐藏ID呢? 想不到答案,但是沙棠也不气馁,他对这个游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也许可以等明天再去找陈贺套点存货。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把今晚熬过去,他将房间可以移动的东西全部推到角落,清理出足够的逃生空间,门窗保证没有阻碍物,为了以防意外,他把窗户都拆卸下来了,就怕遇到经典桥段,风一吹,门窗哐当一声关上,好一出关门杀狗…… 还不等他拆完全部的窗子,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似乎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 沙棠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窜房或者叫了客房服务,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因为那个声音一直在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它每次只敲三下,敲完就走,就像是一个走在河堤的人,闲着无聊就会用小石头一路打水漂。 似乎还不止是敲门的声音,还有什么声音,"亢……"像是在拖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 声音越来越近,"咚咚咚"没一下都好像是敲在他的心脏上,莫名的,他的心跳和这敲门声渐渐重合,随着那声音忽高忽低,如同一只人皮鼓,发出闷闷的回响。 第26章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仿若针扎,不是很疼,却也让人无法忽视,瞬间将他的有些飘忽地神智拉回,沙棠心下一凛,立刻收敛心神。 他翻出口袋里的蜡烛,“Bloody Mary的蜡烛”,敲门声几乎已经到了临近的房间,越发清晰,如在耳畔。 "哐当!"是斧子劈砍在木门上的声音。 沙棠心突地一跳,攥紧手里的白色蜡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急促的心跳随着放慢的呼吸缓缓归于平静,颤抖的手越来越稳。 “Bloody Mary”刻意压低的声音在狭小的浴室里回荡,干净的镜子清晰的照出男人俊秀的面庞,长睫低垂,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的阴影。 明明该是赏心悦目的一面,然而在男人一声接着一声的“Bloody Mary”中,那张令人心动的脸渐渐变得诡谲起来,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色薄雾升腾缭绕,仿佛是刚刚用过的浴室,明明没有水,却响起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下水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管道,通风口徐徐的风突然消失,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进不来也出不去。 隐隐由脚步声从不明的方向传来,似乎有人在渐渐走近,随之而来的,是第二个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关于这个游戏,没有人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玩过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因为出事的人太多,这个游戏就被列为十大禁玩游戏,渐渐的只存在于传说。 最后一声“Bloody Mary”落下,浴室重归寂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包括门口那东西拖动的动静。 烛光摇曳,剧烈的晃动了两下,似乎有一个灵魂在嘶鸣,哀嚎,在做最后的挣扎,"咔喇!"镜子骤然间划出一道狰狞的裂缝,宛若天堑。 蜡烛熄灭,世界无声,恶魔睁眼—— “咔”镜子持续碎裂的声音响起,浴室里的铁锈味更重了,很快一股更加浓烈的味道将其掩盖。 沙棠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味道,像是一瓶打翻了的“Golden Grain”,窒息般的快感,有些醉人,即将抵达巅峰的眩晕,如同死神在诱惑山野无知的路人。 “咔、咔”镜子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即使隔着黑暗也能感受到那面镜子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纹,蜘蛛网后的怪物正在复苏。 “咚咚咚”好像是外面的东西在敲门,又好像是镜子背面有一位绅士想要进屋,在用指关节轻轻地叩击镜面发出的声响。 “有人吗?”低沉带着暗哑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浴室。 犹如陶埙低鸣,回响声声,有些慵懒,又像是冬日的泉水,触手冰凉。 镜子的裂纹越来越大,外面的东西已经很明显的敲到自己这一间门了,沙棠缓缓后退,他右手攥着那把学校带出来的剪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摊开左手,轻启唇,用气音轻声道:"book" "咚咚咚"外面敲门的声音和镜子里恶魔敲击的声音奇妙的重叠在一起,点点碎光在沙棠的手心汇聚,聚拢又分散,像是一群调皮的萤火虫,在黑暗中发出星子般的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棠重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漫长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门外木门被斧头一下下劈砍地动静,以及镜子"咔咔"的碎裂声。 空旷的夜里,一切声音都被极致的放大,门外那东西和镜子里的恶魔似乎都很享受这样折磨人的感觉,一下下声响,恍若交织成舞会的乐曲。 死死盯着镜子,沙棠缓缓向门口的位置移动,他需要一个更好的位置,一个能坐山观虎斗的位置。 28…29…30…… 时间到! 就在这一瞬间,木门再也无法阻拦安东西的入侵,哐当声落下被劈砍出一个巨大的洞,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缓缓探进屋内,镜子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苍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撕开镜子后的世界。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唯一的光亮就是沙棠手上的小木偶,他将木偶塞进怀中,光源消失,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粗中的呼吸拖着沉重的斧子走近浴室,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沙棠缓慢地贴上浴室门后的墙,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东西站在浴室门口,似乎是在观察,他与那东西只有一门之隔。 他微微偏头顺着缝隙往外看,隐隐有气流从缝隙里穿过,凉飕飕地萦绕在自己的脖颈上,如同是一只手在撩拨他的血管,这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一只血红的眼珠子贴着门缝,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带着歇斯底里地疯狂,似乎是在说,"我抓住你了……" 沙棠有一瞬地腿软,随即他稳了稳心神,没关系,这里面还有一只恶魔等着他它,虽然是被发现了,但是也可以把它引进来不是? 不要慌,只要我不怕,死的就会是它! "亢……"斧子拖动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东西进浴室了,沙棠紧张地手心直冒汗,他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向外挪动,以免这疯鬼直接抗斧子劈到他。 "嘎吱----" 浴室的门被拉拽着,缓缓向前,门口的三角区域扩大,沙棠几乎就要无所遁形。 突然,那东西的动作停下了,粗重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随即,斧子被挥动,带起一股凛冽的风,黑暗更黑了,连卧室窗户隐约透进的月光也消失了,整个房间似乎都被一块黑布笼罩。 就在沙棠以为自己要被当柴劈的时候,"铮!"金铁交鸣声响起,似乎是什么金属挡住了斧头的来势汹汹。 恶魔出手了! 垫了一下有些发麻地腿脚,沙棠屏住呼吸,调动身体的全部感官去感受,片刻,他眉头蹙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恶魔似乎在有意引导斧子怪物深入,虽然浴室很小,但是两个鬼怪已经远离了门的范围。 机会难得,不管那么多,沙棠猛地钻出门后的空间,猫着腰往外冲,朝着既定的路线狂奔,"哐当"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去,尖啸声起,仿佛是什么利器划破了空气,砸在窗框上,深深陷入其中。 这条路线他已经清理出来,来回走了不下十次,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闭着眼睛走的,所以现在即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背后似有劲风袭来,眼看着越来越近,风隐隐吹拂过他的头发,凉气顺着发丝贴上头皮,他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蹲下的冲动,人类在遇到危险时,会有一个潜意识的保护动作就是抱头蹲下,护住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距离,然后猛然往前扑去,如同一只低空滑翔的鹰,几乎是眨眼间他的手就摸上了窗框。 后面紧追不舍的斧子怪物似是意识到他的想法,手挥动起来,屋子里卷起一阵飓风,敞开的窗户哐当一声关上。 沙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就仿佛是已经演练过千万遍般,撑着窗框,手下借力,咻的就飞了出去,宛若一颗疾驰的炮弹。 拖斧子的怪物:"???"窗户呢? "啧,差点就让你跑了。" 身后响起声音,隐约间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出浴室,他弹了一个响指,一簇火苗燃起,第二簇,第三簇……不过是眨眼间,他身边飘浮起九簇紫色的火苗,将整个屋子照得光亮如昼,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火光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拖斧子的怪物这才看清,有似蛟似龙的虚影,如同守护神一般盘旋在男人身后,猩红的瞳像是野兽狩猎那般变成一条线。 "老大,幸好你及时来了,呜呜呜!" 虚影似是为了表达自己内心剧烈的情感,猛地抖动起身体,虚影在火光中明明暗暗。 而那个男人内里是一套烟灰色的西装,外面则穿着呢子大衣,左手插兜,右手上还提着一个画着红十字标志的医药箱,看着不像是恶鬼,更像是一个匆匆而来的医生。 他摘下帽子,露出精致的面容,飞扬的眼尾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尖刀,魅惑又诛心,他皮肤苍白,衬得殷红的唇宛若饮血。 "所以说你没用,这么些年了连这种……" 男人似是想要找到一个词去形容那斧子怪物,少许他才继续道:"垃圾,都解决不了。" 说着话,手随意地抬起,几簇火焰像是拥有意识般靠近,去接男人手上的帽子和医药箱,火焰你挤我我挤你的,似是在争抢接东西的机会,若是沙棠可以说话,他必定会感叹一声,好一群狗腿子! 没错,沙棠没有离开,此时他正躲藏在窗沿下,看似他是跳了出去,实则他抓那一下窗框就是为了缓冲惯性,避免自己摔出去,要知道,虽然这里只是二楼,但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摔下去,也是要受伤的。 若是镜子里的恶魔没能解决掉那个拖斧子的家伙,那受了伤的自己讲毫无机会逃生。 这两天他无数次进出公馆,早就注意到公馆在一楼和二楼衔接的地方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台子,下面是用来铺霓虹灯管用的,不宽,但是勉强够站一个人。 怪物看到飞出去的人其实是沙棠丢出去的小木偶,那是他召唤出来的童话人,不会说谎的匹诺曹,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可以变化大小的测谎仪,智慧型道具。 讲道理,抽出这个角色的时候沙棠的心里是苦涩的,但是也没多失望,在此之前他就知道一定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也多亏了匹诺曹,不然他还真是没把握可以骗过那怪物。 窗户边缘斜角贴着一块小镜子,是他用行李包里的镜子布置的,可以借助镜子的反射看清屋里的局势,本来还琢磨着这一步棋走得尴尬,因为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谁知,这不就有灯光了吗,所以说,上帝都喜欢眷顾有准备的人。 不过恶魔的出场还真是让他有些惊讶,听这个意思,一开始出现的恶魔是后面那个蛟龙一般的虚影,但是真正被召唤的恶魔应该是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里面众鬼站的角度刁钻,以镜子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一侧肩膀,沙棠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离镜子更近一些好看清男人的长相,他的手扶着墙体,因为刚刚抓窗框太过用力,指甲根根断裂,鲜血染红了手指,在墙上留下一个个血红的指印。 就在沙棠即将看到男人的脸时,那男人恰好抬手,紫色的火焰遮挡住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长到腰际的头发,在火光中宛若丝绸,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往后退了一步,重新隐入黑暗。 苍白的手伸向虚空,似是抓握住什么缓缓抽出,屋里掀起一股无名飓风,卷起零碎的饰品摆件,窗帘呼啦啦地被勾起又拍砸在墙上,众鬼也被吹得歪歪斜斜,几簇火苗晃动着迎风而涨。 一把巨大的镰刀破空而来,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锋利的刀刃上还沾染着未干的红色血迹。 死神的镰刀! 沙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死死地抠进砖缝里,这把镰刀的刀头和刀身连接的部位是一个骷髅形象,和现实世界中一部动漫里的死神镰刀一模一样。 好家伙,这游戏抄袭了吧…… 随即一个惊人的想法闪现,所以他这是运气逆天把人家死神召来了??这个游戏是不是想逼氪,不然为什么前期对他这么好! 男人小臂上的肌肉隆起,显露出充满了力量感的线条,镰刀在他手上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哐当落地,刀尖在男人脚下勾勒出一个标准的圆。 轻点,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只见那圆泛起一阵妖冶的紫光,有植物破土而出,如同蝗虫过境,转眼间就侵占了整个空间,层层叠叠的铃兰花如疯长的藤蔓一般向上攀爬,将整个屋子内部覆盖。 平日里秀气的铃兰花如同有了意识,随着那圆忽明忽暗的紫光悠悠晃动,花苞里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出殷红的液体。 男人身后的虚影也抖动起来,似是得到了什么力量加成般,身形迅速凝实,不过片刻,就具现出一条盘旋的黑龙,幽深的鳞片在火光中闪着泛着寒光,像是随时可取人性命的利器。 它长吟一声,那声音极大,震得沙棠耳朵嗡鸣不止,它显然十分畅快,冲向拖斧子的怪物,斧子怪物的反应很快,只见他反手抽出插在窗框边的斧子,朝着虚影幻化的黑龙冲去。 沙棠:"……"我都看到了什么? 若不是刚刚他是猫着腰跑的,现在只怕是已经被那斧子劈成两截了吧…… 光是想想心里就一阵后怕,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战场。 那怪物将斧子舞得跟风火轮一般,将自己护得严丝合缝,黑龙一时找不到下嘴的地方,这下看出没有手的窘迫了,但凡有只手,看着武器抡上去,问题就解决了。 那男人也没有动,只手持死神镰刀站在圈里,周围飘浮这三簇火苗,分别帮他提着帽子和手提箱。 沙棠再次凑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男人旁边地手提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男人似乎是偏了一下头,然后拎着手提箱的火苗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余光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那一片也随之变得昏暗,这下就算沙棠把眼睛塞到手提箱面前也未必能看清楚。 呵呵…… 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男人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晚上购买信息的第一条在脑海里浮现---- “有一个人,他曾见过你,但是他不说你也不知道,他渴望与你有一场亲密的贴近,直到融入彼此的骨血,抵死纠缠,他迟早会杀了你,可是我猜他舍不得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谢我自己,哈哈哈哈,笑死,祝大家新年快乐,虎虎虎生威,嗷呜~ 第28章 所以,这个死神一样的男人就是第一条信息里的那个人? 沙棠心下暗自琢磨,他见过我,所以也就怕我认出他,所以这个人会是谁呢? 大脑过滤着他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人,似乎没有……脑海里闪过两个人,他愣住,暗暗开始对比。 其中一个通灵车上救自己的人,也是这么长的头发,但是两人的实力差太多了,当时在车上面对那些鬼怪,那人明显是有一些窘迫的,和这死神的从容完全不同。 气质也不太一样,在车上,那人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又不失温暖,而这个死神,更像是一架冰冷的人形战争机器,还有一些戏耍人的恶劣在其中。 其次就是陈贺,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陈贺,与其说陈贺想这个死神,不如说陈贺更像车上帮自己的人。 虽然认识时间很短暂,但是陈贺身上的儒雅,矜贵和属于医生的那种温柔都是言益于表的,只是陈贺和那人又长得完全不同…… 沙棠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觉疯狂运作的大脑即将死机,今晚实在是想太多事情了。 眯了眯眼,也许是因为收了心理暗示,不自觉地带入,那只看得到轮廓的手提箱,真的非常像陈贺的医药箱。 他看了眼黑龙和斧子怪物的战况,除了男人身边的火苗,其他的火苗都加入了战局,一时间,1v1变成了1v n,单挑变群殴,有点惨。 斧子怪物虽然仍旧挥着斧子,但是动作明显慢了很多,那些火苗则是逮着机会地就会钻进去偷袭,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怪物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燎得只剩零星一点布料,裸露的皮肤被火焰烫伤向外翻卷,像个烤焦的花卷。 斧子劈砍在火苗上,火苗一分为二,等远离又融在一起,只是光芒会变得暗淡,大概是它们受伤或者能量消耗的表现方式。 其中一簇火苗很猥琐地蜷在怪物斧子护不到的脚边,烫得怪物踮着脚尖乱跳,鲜血直流,如同一只跳芭蕾的笨鹅,明明应该是很严肃很血腥的局面,硬是被这簇火苗搞出几分喜感。 这样的对峙局面很快就被打破,怪物忍受不了那种灵魂被炙烤的苦楚,想要将脚边的火苗驱走,但是斧子位置刚一挪动,就被盘旋在上面的火苗抓住机会,迅速扑到他的头脸上,火苗拼凑在一起,变成火势极大的火焰,一时之间,他的脑袋仿佛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啊!" 痛苦地嚎叫划破夜空,惊起树上的小鸟和将将坠落的树叶,路灯猛地闪烁了两下,然后滋啦一声熄灭,道路也变得漆黑,只能通过月光看到些许轮廓,遥遥看到远处的点点昏黄。 黑龙狰狞的獠牙咀嚼着嘴里的怪物,点滴殷红顺着他的牙缝滴落在地上,一颗血丝遍布的眼球掉下来,里间还透露着怨毒与恨意,攀附在墙壁上的铃兰伸长了枝条,像是舌头一般将鲜血和眼珠子卷起,枝叶缓缓舒展,宛若品尝美味。 这一幕直看得人心里不适。 "进食时间结束"男人低沉慵懒地声音响起,他再次叩动镰刀,以圆为圆心,屋里卷起一道旋风,将黑龙和铃兰卷入其中,片刻消失不见。 屋里只剩下男人和火苗,黑暗中他微微侧头看向窗户的方向,似是低声笑了一下,"我们还会见面的,七次,报酬我会一次性取走……" 话音刚落,就见他挥舞镰刀,在虚空中割出一道巨大的裂缝,森冷的风迎面而来,撩起男人的长发,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其中,火苗也随之钻入,裂缝化作点点银光。 等沙棠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再次恢复平静,除了窗框上斧子嵌入的痕迹,完全看不出这里经历过什么。 他翻身进入房间,折断翻飞的指甲戳到嫩肉,十指连心的剧痛一瞬间钻入脑海,"嘶!"沙棠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主人,我可以回来了吗?" 一个小脑袋从窗沿探出,是带着草帽的匹诺曹,他脸蛋圆圆的,还有红红的腮红,眼睛扑闪扑闪的,歪着头,看着就很招人喜欢。 沙棠连忙去拉他,不过小家伙速度很快,像是壁虎一般,哧溜一下就跳进来了,完全不需要人帮忙。 想想这家伙的能力,沙棠问道:"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判断是不是撒谎,对吗?" 匹诺曹想了想,随即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对哦,如果你撒谎了,我的鼻子会长长哦。" 沙棠微微一愣,难怪说是不会撒谎的匹诺曹,感情都是别人在撒谎,还挺会想的,不过这样就更好验证他的想法了。 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匹诺曹消失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完全足够回答他的问题了。 "刚才那个镜子里出来的恶魔是死神。" "对哦"匹诺曹点头,话音刚落鼻子就肉眼可见的长长了一节。 沙棠:"……"所以果然是抄袭吧! "那个恶魔是我见过的人。" "对哦"匹诺曹还是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这次鼻子没有变化。 "那个恶魔是公交车上救我的人。" 匹诺曹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对哦"鼻子长长。 "那个恶魔是陈贺。" "对哦"鼻子长长。 沙棠:"……"所以果然是他想多了吗? "那个恶魔就在我身边。" "对哦"鼻子没有变化。 到此,沙棠不由得腹诽,这范围也太大了吧,干脆用排除法好了,毕竟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也太危险了,不抓出来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恶魔是沙家小少爷。" "对哦"鼻子长长。 "恶魔是沙家老爷子。" "对哦"鼻子长长。 "恶魔是赵男。" "不知道哦,主人,提问次数到了哦。" 沙棠愣住,怎么还有提问次数上限的,这也没提示啊。 "可以提问几次?" 匹诺曹歪了歪头,扑闪着大眼睛道:"不知道哦,可是匹诺曹的鼻子不能再长啦,不然就会断掉哦。" 沙棠一看,心虚地笑了笑,这鼻子果然是太长了,都可以当教棍了,心里琢磨了一下刚刚的问题,除了最后一个没得到答案的,他总共问了七个问题,其中五个是谎言,那就说明匹诺曹的上限就是五个谎言。 看来以后得多积攒一点问题和想法,等再召出匹诺曹了,就找它来确认答案。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沙棠拿出来看,果然是那个支线任务的完成通知。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完成支线任务,我的房间住了另外一个’人’,获得任务点数50点,生命值+20。" 看到任务点数,沙棠心脏猛地突突起来,这么多点数! 这主线任务是咋回事儿,给得分数还不如这些支线任务高,本来沙棠只剩下5个任务点数了,结果一下子又有了55个点数,果然是应了一句话,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咔喇----" 镜子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沙棠吓了一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房间里的那面全身镜,只见镜子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让他有点慌,怎么和恶魔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会那个恶魔又回来要债了吧?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镜子在沙棠的眼前炸裂,破碎的镜片激射而来,瞳孔骤缩,离得太近了根本躲不开,沙棠下意识的将身边的匹诺曹拉进怀里护住,扑倒在地。 在他眼里,匹诺曹还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孩。 "叮咚----匹诺曹好感度提升20" 一声微弱的声响从被摔出去的手机里传来,但是慌忙中的沙棠并没有听见,匹诺曹时间到了,他在沙棠的怀里化作碎光,一如他出现时的光景。 预想中被镜片扎到肉里的疼痛没有出现,沙棠猛地睁开眼,心跳得极快,额头上有冷汗顺着滑落。 入目的是小小的车窗玻璃,他心有余悸地环顾,下一秒他怔住,驾驶座上的男人正看着他,面上带着些许担忧,"做噩梦了吗,我看你好像很累就没叫醒你,不好意思啊。" 第29章 沙棠怔愣着往窗外看去,外面正是沙家的别墅,所以他们这是…… "你这是睡迷糊了吗,我们刚从沈青梅旧居回来。" 陈贺解开安全带,向前倾身探手,摸了摸沙棠的额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轻声道:"你流了好多汗。" 温热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似乎能感觉那手的滚烫和主人内心的波动,指腹轻轻擦拭他鬓角的汗渍。 沙棠又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时的陈贺有点怪怪的,正想着那男人退回驾驶座,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格纹手巾,就在沙棠以为那男人说用来擦手时,却是递给了他,"擦擦吧,一会儿下车别受了凉。" 沙棠将将接过,就见那男人就将摸过他脸颊的指尖含进了嘴里,隐约间可以看见殷红的舌尖宛如一条灵活的小蛇沿着指尖卷了一圈,似是在细细品味。 "那个……"沙棠卡壳了,脑子似乎成了浆糊,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这其实才是他的梦吧,不然这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诡异的举动。 男人斜眼撇过来,狭长的眼里带着些许笑意,眼波流转,似是藏了一把会勾人的钩子。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许黏稠,温度在逐渐攀升,沙棠以手作扇,有些不自在地扇了扇,然而扇来的是更热的风。 两人都不说话,他勉为其难又坐了两分钟,最终败北,"那个…我先回去了,我们再联系哈。" 说完他马不停蹄地滚下车,也忘了自己想要找他探讨梦境这件事,头都不敢回一下,像是后面追了个恶鬼般。 陈贺挑了挑眉,唇角带起一丝隐秘的笑意:"唔……"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将第二页的内容画了一个勾,然后翻到第三页。 沙棠一路冲回房间,连沿途林婶儿叫他都没注意到,直到进了房间他才感到一丝松快,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恶鬼掉包了? 他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随即目光凝住,那块被卷表潜逃的银色的石英表好好地戴在他的手上,心下一慌,难不成那些真是场梦,他没有做过六指男孩的支线,也没有抽到童话故事书,也没有完成房间的任务? 连忙掏出手机,要是没有经历这些,那也太噩梦了! 打开求生者app,熟悉的童话书标志静静地躺在道具列表里,还有六指男孩的遗书,白色蜡烛,看到这些,沙棠心里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揪起,有些庆幸道具都还在,又感到些许遗憾,关于六指男孩,当了老师以后他就特别心软,尤其见不得孩子受这样的苦。 这里的世界一个套一个的,明明像是一场梦,但是东西又确切存在,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点开故事书,里面已经更新了三个小故事,分别是"蓝胡子的妻子""复仇的灰姑娘"和"不会说谎的匹诺曹",和原著都不太一样了,确切说更像是那些童话故事的续集。 上面标注着冷却时间,5小时28分钟。 时间衔接得极为紧密,就像是他真的只是一觉睡醒,毫无违和感,指腹摩挲着表盘,那表滴答滴答地转动着。 指尖微顿,沙棠将手表取下来,凑近了看,只见表盘上有一道白色的刮痕,若不是摸到了,只怕没人会注意到。 在那个梦境里,沙棠找吉祥叔买锥子的时候,曾经将手表抵押给老人家,递手表的时候他不小心把表摔了,虽然他当时没注意看,但是也明显感觉到指腹那种不光滑的感觉。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摔得那下留下的痕迹,但是他很肯定的是在那之前这块表是一块护养地非常好,毫无瑕疵的表。 如果真的是以梦境的形式参与的任务,那这块表又是怎么回事呢? 与此同时,陈贺的车上---- 食指上的戒指几不可见地亮了一下,黑色的纹身顺着指关节蔓延出来,像是伸懒腰般舒展着身体,"老大,陈家那边怎么办?" 看了一眼后视镜,男人单手打转方向盘,朝着陈家别墅而去,闻言他随意道:"杀了就好了。" 纹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身体,以表示内心的不情愿,它哀嚎道:"好难打扫,什么时候才会格式化啊……" 男人左手撑在窗沿上,似是回忆般,指尖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估计再杀个三五次就格式化了吧。" 纹身:"杀npc好辛苦,还没得吃!话说老大你是怎么发现npc可以格式化的啊?" 男人勾了勾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愉悦的事情,"因为我把一个npc杀了……唔……六十多次吧,他就格式化了。" 纹身闻言一惊,按陈家人能力反推,六十多次那不是得和主系统下的八大子系统能力相当? 老大不愧是老大,求生者中最野的男人! "不过为什么要格式化陈家人啊,都是些小喽啰。" 男人耸耸肩,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啊。" 看到男人的表情,纹身有点怂,老大笑不一定就是高兴,尤其是这种看着还有些遗憾的笑,它小声嘟囔道:"那也不用杀到格式化啊,杀一次不是就记忆点重置了吗?" 男人似是没有听到它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开着车,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一人一纹身就像是在聊吃什么一样,将陈家人的命运决定下来。 大概是住在房间里的镜仙被送走了,沙棠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那床那被子,柔软得如同天上的云朵,虽然南江公馆的床看上去也很软,但是……他这不是没机会睡上去就回来了吗! 明明他在梦境里的世界待了一天,又在校园的循环里待了两天,但是在这个世界却只过了半个小时,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致,再也只撑不住,躺倒在床上不过片刻就陷入了沉睡。 敞开的窗户外有鸟雀在树梢叽叽喳喳地叫着,太阳渐渐隐没于山脊,天空中只余下淡淡的微光。 热闹了一天的沙家别墅陷入沉寂,明亮的灯盏随着仆人的经过道道暗下,黑暗逐渐吞噬这栋诺大的房屋。 两个女仆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带跟的鞋子走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里传出去很远很远,又有回声折回来,乍一听就好像是女仆身后还跟着人一般。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张师长的女儿跳井自杀了!" "为啥子哦,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这个……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听说是那位小姐怀了别人的孩子……" 说话的女人环顾四周,像是怕被人偷听到的样子,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墅里的灯全都被关掉了,只有月光穿过玻璃窗,勉强可以看清楚路,外面似是起风了,投在地上的树影摇晃着变换形状,就像是一个人正在被怪物撕扯。 女人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她搓了搓手臂上猛然炸起的汗毛,低声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半夜的晦气,我们快回去吧……" 说着她去拉身边的女仆,想让人跟着加快速度,却是抓了个空,她伸着手茫然地看向身边。 那里空空荡荡,本该走在她身边的女孩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陈医生目前为止的马甲到底有多少个? (前三章修了一下,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啾咪啾咪~) 第30章 女人面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她声音有点颤,"小香,跑哪儿去了?小香,你个死丫头别吓唬我,小香----" 空旷的别墅里女人尖利的声音像是荡开的水波,层层叠叠,外面交错的枝丫间,一只乌鸦"哇哇"的叫着,漆黑的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扑打着翅膀飞远,空中落下几根黑色的鸦羽。 月光渐渐偏移,将女人身后的影子越拽越长,隐约间有什么比影子更阴暗的东西在其中酝酿,女人慌张地寻找着同伴,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脚下的影子越来越长,如同被人拽住了脑袋。 她在走廊上奔跑,这座别墅仿佛是陷入了沉睡,无论她如何叫喊都没有人回应她,她疯狂地拍打房门,可是没有人开门,这里成了一座没有人的荒城。 某一瞬,她穿过廊柱,跟在身后的影子却是没了脑袋,只有无头的身体还在追随着主人,廊柱的阴影里一颗猩红的眼珠子骤然睁开,血丝遍布,静静地凝视着跑远的女人,嘴角缓缓拉扯出一个平直的笑,它佝偻着腰,臂弯间夹着一个圆圆的球状物。 "少爷,该起床咯!"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棠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见一个不该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正站在他的床边。 男人白衬衫配灰色小马甲,条纹领条一系上,配上那张斯文败类的脸,禁欲感十足,难得的是这男人还喜欢健身,即便穿着板正的西装也撑得起来,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此时他眉眼带笑地盯着自己,竟是莫名让沙棠有些脸热,大概是自己鲜少有这么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人前的缘故。 沙棠从床上坐起,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内心的尴尬,"那个……你要不出去等我?我收拾一下。" 男人似是没听懂他的逐客令一般,将手臂上的外套挂在旁边地衣架上,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的梳妆凳上,那凳子还是之前林婶儿搬进来陪他坐的,这会儿倒是便宜了这人,"你自便,我看会儿书,不影响你。" 说着他拿起沙棠放在枕边的杂谈,也不从头看,就着沙棠夹了书签的那一页就翻看起来,还挺投入。 沙棠:"……"好吧,你赢了! 带着一点起床气,沙棠手脚比较重,拖鞋在地上踩得啪嗒作响。 考虑到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沙棠只迅速冲了个凉水澡,一般他觉得精神不济的时候就会冲个凉水澡醒神,许是昨晚太累,睡得太突然,姿势不对,他莫名觉得脖子酸痛,有点像落枕的感觉。 明明睡得挺好的,又是一夜无梦,可以说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却是觉得格外的疲惫。 揉了揉脖颈,他将头发吹得半干,换上带进来的衣服,一出浴室,就和某人灼灼的目光对上,"陈医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沙棠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那人的眼神太过炙热,仿佛是小孩看到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玩具般一瞬不瞬地盯着,竟是让他感觉到些许紧张。 陈贺笑了笑,缓缓合上手上的书,瞥到他手上凸出的青筋,沙棠隐约间有种感觉,好像这个人一直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你怎么来了?" 沙棠用手随意地抓了一把头发,入乡随俗,他也用发蜡将头发往后抓,这个时代的人格外钟爱大背头,他的头发有些长,之前不打理,总是被沙家人说是邋遢。 目光飘忽,默默地从镜子里打量身后的男人,谁知对方竟是突然抬起头,两人就这样通过镜子对视上了。 有了镜子作为媒介,男人的目光愈发胆大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不知过了多久,沙棠率先错开目光,结束这一场无声的交锋,他抿了抿唇,垂着眸子搭理头发,心脏好似漏跳了一拍,忽快忽慢,始终不在节奏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大概是错觉,在某一个瞬间,他在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就像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曾在某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背后是漫天的火烧云,也这样通过一面镜子也之对视,彼此相视一笑。 "你笑什么?" 男人低沉地声音响起,像是鼓面上弹跳的音符。 沙棠恍然间回神,这才看到自己嘴角那显眼的笑意,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面对主人的不欢迎态度,陈医生摊了摊手,状似无奈道:"我也不想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他略略停顿,随即有些遗憾地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张讣告,道:"刘成傲去世了,我奉家父之命过来送帖。" 沙棠愣住,刘成傲去世了? 刘成傲就是那个被他叫做棕熊,一起去洋楼请仙的年轻男人,原主的好友,严格说起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虽然没有感情可言,但是这样的发展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不过两三天时间,那人的爽朗憨厚还在眼前晃悠,还能想起他对着沙家宴席流口水的搞笑模样,结果人却没了。 "他是因为什么……"沙棠梗了一下,联想到自己房间的镜仙,难不成这个棕熊也成功请到镜仙,然后被镜仙害死了? 陈医生将手上白色的信封推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死于他杀,就在我们去洋楼的那天,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意外。" "他是npc吗?"沙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一点,如果只是一个数据,远远比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亡会让人更能接受一点。 陈医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沙棠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是你来送讣告?" 对于他的多疑,陈医生只是无奈地笑笑,"我们家和刘家是世交,以我的身份来说,刘成傲还是’我’带大的。" 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沙棠打开白色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请帖,白纸黑字,只有简单的两排字,"吾儿刘成傲于南元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七日意外亡故,终岁二十一。兹定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九日下午六时举行追悼会,地点……特此讣告!" 第31章 信封里还夹着一条黑纱,这是参加追悼会用的,沙棠又是一愣,十号,那不就是今天? "怎么这么着急?" 国人历来注重丧葬仪式,从确认死亡到现在不过就三天时间,也许还更短,这么点时间似乎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吧。 "因为是惨死,最近的合适日子只有今天,所以刘家买了现成的棺椁,昨天人已经火化了,今天追悼会一结束,就会下葬。" "等等,"沙棠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是被害,难道不需要时间进行尸检吗?" 往往警局抓捕凶手都需要在受害者身上寻找证据和凶手留下的痕迹,他们七号去的洋楼,昨天火化,那就是说这中间只隔了一天的时间。 陈医生勾了勾嘴角,"没有尸检,因为他杀只是警方的说法,但是刘家不承认,坚持人是死于意外,或者就是自杀,坚决不允许警方尸检,死者为大,尸检他们觉得不吉利,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情,家属都不想抓凶手,警方也不会多加干涉。" "没有尸检,那警局是如何判断死于他杀的?" "唔……刘成傲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处刀伤,因为没有谁自杀会砍自己这么多刀,位置还这么刁钻。" 沙棠:"……"确实是不需要尸检就能得出的结论。 抬手看了眼时间,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出去吃个饭,然后赶过去似乎刚好,他把想法说出来,陈医生自是没有意见。 冬日暖阳懒懒散散地撒在草地上,风有点凉,轻轻地卷起地上白色的纸钱,白纸幡迎风翻飞。 光线昏暗的室内,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显得有些憋闷,桌子靠墙放着,上面放了一个相框,年轻的男人穿着中山装笑得憨厚质朴,黑白色调与面前果盘里色彩鲜明的水果分裂成两个世界。 两根白色的蜡烛已经烧了三分之一,跳跃的火光,照得屋子里的人面色越发冷凝。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手上折着金银元宝,没有人说话,只偶尔响起几声压抑地啜泣,旁边跪着一个男孩子,将手上的纸钱丢进火盆里。 这个仓促搭起的灵堂寒酸又破败,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少爷的追悼会,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家里仆人的丧葬,每个人脸上挂着麻木又哀戚的表情,就像是Ctrl+c的产物,没有丝毫区别,这就是沙棠进来后看到的全部。 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张凝重的脸,没有人哭,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油然而生,只有在这一刻沙棠才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在一个游戏里,在这里所有的感情都是被代码,被数据所操控。 他看向身边的人,男人不合时宜地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这惨淡的灵堂里十分扎眼,他显然也根本不在意,双手插兜,手腕上的黑纱隐隐露出。 "我发现,你似乎很喜欢这条围巾?" 大概是男人气质冷淡的缘故,红色围巾在他身上总是让人难以忽略。 陈贺垂眸看着围巾,唇角带笑,"嗯,很喜欢,朋友送的。" 沙棠微微挑眉,略带调侃:"女朋友?" 不怪他多想,毕竟很少有男孩子送同性围巾的,还是这么鲜艳的颜色,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陈贺伸出手,似是随意地搭上旁边人的肩膀,"唔……不是女朋友。"他想了下,补充道:"严格来说,可以算是男朋友。"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沙棠都要忍不住吹口哨了,虽然如今同性婚姻法已经实施,不过想要让大众接受还是有一定难度,所以即便有人喜欢同性,还是会选择低调隐瞒,这么落落大方承认的还真是不多。 似是察觉到他的惊讶,陈贺坦然笑道:"你没有男朋友吗?" 闻言沙棠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不是同性恋。" "同性恋?"陈贺也愣了一下。 看到他脸上的迷茫,沙棠忍不住扶额:"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吧?" "我也许知道,只是说法不一样呢,说来听听?" 沙棠属实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不知道同性恋这个说法,这个人是完全不关注外界吗?也不对,不知道同性恋为什么又会有男朋友?但是对方脸上的迷茫和眼里的求知欲又过分真实。 一时之间,他竟是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了,不过出于盟友情意,他还是准备解释一下,哪怕对方是耍着他玩的,他也不太在意。 "同性恋就是同性产生爱情或者欲|望。" "什么样的欲|望?" 沙棠梗了一下,开始深刻的怀疑,这个人是远古时代穿越过来的,他挠了挠耳朵,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本来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但是对面那好奇宝宝,还莫名有些纯洁的眼神,还真是让他有种会教坏小孩的感觉。 "就是……你可以理解为想亲他,抱他,和他做……亲密的事情。" 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沙棠竟是感到一丝羞耻,愣是没能说下去。 然而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引起了陈医生的深思,他低声重复道:"亲他,抱他,和他做亲密的事情吗……" 男人的目光从沙棠的身上扫过,在经过那润红的唇瓣时蓦地一顿,瞳色深沉,竟是让人突兀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男人这样看着,沙棠不明所以地磕巴了一下,"我以为你指的男朋友就是指这种同性的男友……" 陈医生微微一笑,若有所悟道:"这么说也没错。"顿了一下,他真诚地看着沙棠,"谢谢,今天学到了很多。" 沙棠:"……"后背发凉是怎么回事? 灵堂里的人像是看不到这两人般,只是自顾自地烧纸,铁盆里的火焰跳动,纸钱在其中扭曲挣扎,偶尔有碎片被风裹挟着飘出来,落在两人脚边。 沙棠的目光不经意间划过脚下的纸钱,随即眉心几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纸钱的边缘是火焰烧过的痕迹,还有星星点点紫色的火星子附着在上面。 那纸钱隐隐还有向他们靠近的趋势,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偏离纸钱翻飞的轨迹,对身边人道:"走吧,这里还没开始,我们先去拜会刘老先生。" 陈医生微微颔首,跟着某人身后,在转身的瞬间,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脚边的烧了大半的纸钱,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将紫色的火星子碾灭。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那摊平在地上的纸钱似是再次被风卷起,飘飘荡荡地出了灵堂…… 第32章 刘家主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吊唁的人,年纪大小不等,有冲着刘家来的,也有刘成傲的小年轻朋友。 沙棠还看到了熟人,二胖和溜子正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面色都不甚好看,似乎是起了争执。 不等走近,二胖突然激动起来,身上的肉随着他大开大合的动作剧烈地颤动,他大声叫嚷:"肯定是你,你个杀人凶手!"他面色涨得通红,眼里遍布血丝,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沙棠眯了眯眼,虽然离得远听不太清具体内容,但是大致可以知道,二胖和溜子认为那年轻人是杀害棕熊的凶手,可是……二胖和溜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棕熊的死亡? 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上去,反倒是站在临近的一个柱子后面,旁边的陈医生见状也停止了动作。 柱子是一根挺粗的承重柱,但是两人都是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想要柱子外的人看不到难免就得靠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站着,沙棠背靠着柱子,怀里还抱着为追悼会带来的菊花,因为两人的距离,洁白的小雏菊局促地挤在一起,从背后看就像是一个人将另外一个人抱在怀里。 陈贺垂着眸子,面前的人个子到他的鼻尖,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的发璇,密而翘的睫羽,像是振翅的蝴蝶,每一下颤动都在男人的心里撩起一阵风暴。 没忍住,男人抬手,指尖轻触那颗眼下的小痣,细细摩挲如同是在打磨世上最纯粹的宝石,怀里的人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仓促地抬起眉眼,浅褐色的瞳仁倒映着他眼里的世界,只有男人的身影。 心口发烫,舌尖缓缓舔过犬齿,牙根有一种难以言喻地酥痒在蔓延。 而怀里的人无知无觉,还在用那勾人的眼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沙棠微微偏头,躲开男人温度有些灼人的指腹。 陈贺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眼睛下面有脏污。" 沙棠闻言愣了一下,立时涨红了脸,他明明是洗过脸的,怎么会有…… 但是这人似乎没有必要骗他,他垂下头,用手指去擦拭眼睛,却是被人抓住了手腕,"不用了,我帮你擦干净了。" 陈贺目光锁在他绯红的耳朵上,心里的酥麻更加汹涌,几乎让他克制不住想要将人一点一点地拆开,细细品味,他十分隐忍地揉捏了两下他的手,然后放开。 沙棠挑了挑眉,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他伸手推了推离得太近的躯体,小声道:"你退后点,压到我的花了。" 男人闻言眸子蓦地一暗,似是有什么汹涌的情绪翻涌而来。 沙棠的手上用了点力,总算是将人推远了些许,燥热的空气也通畅了很多,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想要将脸颊上的热度也一并带走。 "你说我是杀人凶手,你有证据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沙棠压下情绪不再管面前作妖的男人,回头看去。 是那个和二胖,溜子站在一起的年轻男人,男人眉眼耷拉着,嘴巴很薄,也是向下的弧度,即便被人说是杀人凶手他也不气恼,似是有所依仗。 "那天你们去洋楼,我又没去,照你这么说,我还觉得你是杀人凶手呢。" 年轻男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刚好够被柱子后面的人听到。 听到这里,沙棠心中对着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这个人大概就是苦瓜了,参与了镜仙但是没有一起回洋楼的人。 别说,还真是人如其名,那张脸看着真是挺苦的。 二胖听到他的话,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溜子见状不对,连忙拽住他的手臂,连声道:"别激动,二胖,别激动!" 但是此时的二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近乎咆哮地吼道:"你就是这么对待队友的?你这个垃圾,我艹你大爷!" 沙棠闻言愣了一下,队友?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陈医生似乎也是刚知道,无辜地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什么队友不队友的,他的死又跟我没关系。"苦瓜显然是准备把这套说辞坚持到底。 二胖眼眶立刻红了,他哑着声音道:"你明明说要跟我们一起闯关的,结果你却杀了棕熊……" 柱子后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尘埃落定的猜测,原来不仅仅二胖,溜子是玩家,出事的棕熊和疑似凶手的苦瓜也都是玩家,还组成了一个队伍。 不过这么一想,棕熊的演技确实是很好,至少沙棠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完全没看出来他是玩家,不过这些人的联盟显然是不靠谱的。 棕熊看似是和他吐槽苦瓜,但实际上就是为了向他透露苦瓜的玩家身份。 沙棠压低声音问面前的男人:"我看起来很像新玩家吗,那种一眼就能看出身份的?" 陈医生似是有些惊讶他的问题,思忖片刻笑道:"我以为你对自己很了解。" 沙棠无语,又有些不甘心道:"真那么菜?" 男人将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低笑道:"如果这是狼人游戏,你就是那只自爆身份的狼人。" 沙棠:"……" 两人在这窃窃私语,后面的纷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二胖咬死就是苦瓜杀害了棕熊,苦瓜不承认,让二胖拿出证据来。 正气愤上头的二胖犹豫了一瞬,道:"我有一个道具,可以作为证据。" 闻言几人皆是一愣,沙棠有些好奇,听这二胖的说法,感觉他和溜子都跟自己一样是新人,竟然有与众不同的道具,莫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抽奖抽到的吧。 二胖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收音机,真的非常小,看上去更像是一个u盘,只见他将收音机上面的旋钮往右转了两圈,"沙沙"地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片刻,一个饱含痛苦的声音响起,犹如濒死的野狗,带着剧烈的喘息,这人的声带似乎是受损了,听着格外嘶哑,"苦瓜,你太阴险了,你竟然坑害队友!" 另外一道男声响起,虽然受电流影响有些含糊,但是不难分辨出正是苦瓜的声音,"我也不想的,你要怪就去怪系统吧,谁让系统给我发了这样的一个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向,欢乐多】===每晚21-23更新,其他时间都是在捉虫) 束秋应邀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结果在现场看到了自家的病人! 病人什么的不可怕,但问题在于…… 他开的是一家精神病院啊!! 在经过漫长的30秒考虑后,束秋觉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上砸了,所以他决定帮这位高冷精分病人掩盖事实。 听说恋综有霸总出没,观众纷纷赶来围观,结果——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万劳力士闪着人民币玩家的光芒,捡起别人丢掉的矿泉水瓶塞进破洞的编织袋里,并且露出了勤劳致富的曼妙微笑。 束秋:!!! 飞奔过去试图扭转乾坤,一把抓住病人的手,两眼含泪:霸总为生活能屈能伸,爱了爱了! 观众:原来有钱人创造财富的方法这么的朴实无华吗? 录制个人vlog,主持人将话题抛出: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号嘉宾:当世界冠军。 二号嘉宾:当世界首富。 三号嘉宾:做行业大拿。 …… 七号嘉宾:捡的塑料瓶能凑够学费。 直播间观众:??? 束秋狠狠掐一下大腿,泪流满面:成功的企业家就是要忆苦思甜! 观众:666,现熬活鸡汤,论穷小子如何实现支票自由。 …… 网友:好家伙,这期节目出了一个舔狗……但是细细品来,竟然应有尽有??好她妈甜,kdlkdl!! 节目的庆功宴上,束秋自觉功成名退时,被一脸冷漠的终晋南堵在了安全通道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治好我?” 束秋不解:啊这,你不是好了吗? 男人眸色渐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锱铢必较心思难测霸总攻Vs任性沙雕欧皇受】 【精分说明书】 1.攻是真精分,后期会治好。 2.精神病也难逃真香定律,在线表演醋坛子成精。 3.人格切换猝不及防,惊喜和惊吓不定时发送。 4.受不是攻的主治医生,不存在伦理问题。 第33章 听到这里, 二胖就按停了收音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仍旧笑得坦荡的年轻男人,"这是刘成傲临死前发给我的。"他没有具体说自己道具的功能, 但是在场的人大致都能猜出一点, 无非就是一种记录工具。 苦瓜"唔"了一声,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回答,"我这么说吧,你这个东西呢, 没有任何用,既不能证明里面说话的人是刘成傲,也无法证明刘成傲处于濒死状态, 虽然里面的人说了苦瓜这两个字, 但是我那天都没有出过门,更何况去洋楼。" 苦瓜那天确实是说过不去洋楼,这件事还是棕熊说的,他不仅仅告诉了沙棠,就连二胖和溜子都说了,且不论他是何居心,至少目前他昭告天下的这种行为无疑是给苦瓜做了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哦,对了, 我们家的仆人也可以帮我作证, 我在家里看了一整天的书, 哪里都没去过。" 苦瓜的表情始终没变, 就像是对这样的对峙早有准备,他瞥了一眼二胖手上的收音机, 微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 二胖被他的话堵地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一瞬, 又道:"我的收音机还有录像功能……" 不等他说完话,苦瓜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耷拉的眉眼透露出几分不屑,"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微顿,继续道:"就算你能证明是我杀地又如何呢?刘家人都不想抓凶手,你凑什么热闹,就算你报警,警察把我抓了……小朋友,这只是一个游戏,你懂吗,npc怎么跟我斗?" 二胖和溜子都是一愣,像是一桶冰水倾盆而下,"可是那是我们…的队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以为你们会懂,我和你们这些菜鸟做朋友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可以帮我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仅此而已,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哦……那个刘成傲比较倒霉,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被系统针对的玩家。" 苦瓜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心凉下来,包括站在柱子后面的沙棠,即便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游戏,但是他也真的没想过,竟然会在遇到这样漠视生命的人。 "被…被系统针对…是什么意思?"溜子有些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苦瓜啧了一声,像是大发慈悲一般,"看在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就多跟你们说一点吧。" "刘成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接到的任务是杀死刘家大少爷,原因不明,任务是子系统直接发布的,只要是上了排行榜的人,就有可能收到子系统的直接任务,奖励也会丰厚很多。" "可是刘成傲跟我们一样也只是个新人啊!"二胖闻言再次激动起来,他怎么也想不通,刘成傲和他,溜子算是同期,也因为原主身份一开始就认识,并且成为了队友,怎么可能被系统针对。 苦瓜耸了耸肩,无辜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只想做任务,拿点数,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计较为什么杀他,系统为什么针对他,不如多做点任务,不然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你了。" 说完他拍了拍二胖的肩膀抬步欲走,经过溜子时猛地被拽住了袖子,溜子的声音有点尖细,带着些许阴柔,乍一听甚至会让人想到古代的某一种特殊工种。 "照你说的,你那天都没出门,那你是如何杀死刘成傲的,道具吗?" 苦瓜伸手拂开那只把自己袖子攥皱的手,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去了啊,就跟在你们后面,我还看到你……杀了一个人,用一把水果刀,就像切西瓜一样。" 这话一出来,场面瞬间冰冻,二胖瞪大了眼看向身边一直以来柔弱无害的溜子,柱子后面的两人也暗暗感叹,好一出大戏,瓜之多,一个口袋塞不下。 溜子的面色有些古怪,似是惊讶又像是秘密被撞破的羞窘。 "你不用担心,你杀的人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为了证明我的能力而已,至于……"他的眼睛扫过二胖手上的录音机,然后笑了一下,"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选择把录音功能关掉。" 说罢他掉头就走了,徒留二胖和溜子二人面色难看站在原地。 二胖肥厚的手忍不住攥紧,手里的收音机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尖叫,仿佛是里面住着个人般。 听到声音,二胖连忙松开手,收音机里转动的磁带缓缓停下,"咔哒"一声,旋钮归位。 两人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半晌,溜子摸了摸鼻子,低声道:"那个是我的任务。" 二胖没说话,他只是沉默着,看上去有些迷茫。 柱子后面的沙棠和陈贺对视了一眼,沙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就慢慢退出了柱子的范围。 追悼会即将开始,大厅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若不是手腕上沉重的黑纱,都会让人以为这里大概是什么上流社会的宴席。 沙棠和陈贺避开拥堵的人群,回到灵堂,比起两人刚来时的冷清,此时的灵堂也围了不少人,不过秉持着死者为大的观念,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径自沉默着。 将怀里带着体温的花放在供桌面前的台子上,沙棠微微弯腰,大概是因为大家的表情都太过沉重,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陈贺没有上去吊唁,他双手插兜独自霸占着一个角落,脖颈上的红色围巾成为了灵堂里唯一的色彩。 "你为什么不过去,不怕崩人设?"沙棠有些好奇,在这个世界崩了人设就意味着会被其他玩家发现身份,感觉会有很多麻烦。 陈贺站的位置很巧妙,旁边就是一扇低矮的窗户,刚好可以倚靠上去,他懒散地倚着,低声笑道:"无所谓,谁发现我崩了我就杀了谁。"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惫懒,像是一只没睡醒的猎豹,明明看上去温柔无害,还是救死扶伤的白大褂。 "你这是在我面前崩人设了?"沙棠忍不住笑起来。 他挑了挑眉,扬起一个清浅的笑:"我不介意你知道,想在这个游戏里成为老玩家,心慈手软可不行。" 联想到刚刚苦瓜的话,沙棠虽然不认同这种漠视生命的做法,但是陈贺说的也没错,这是一个生死竞速的游戏,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在这个游戏里的死亡就是真的死亡吗?" 很多游戏都是有存档的,所以沙棠也想要确认这一点。 "唔……应该是吧,我又没死过。" "那苦瓜说的排行榜是指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沙棠将手机掏出来,点开了求生者app。 求生者app他几乎每天都要看好几遍,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他也算是十分了解了,他也非常肯定他从来没见过那什么排行榜。 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向,欢乐多】===每晚21-23更新,其他时间都是在捉虫) 束秋应邀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结果在现场看到了自家的病人! 病人什么的不可怕,但问题在于…… 他开的是一家精神病院啊!! 在经过漫长的30秒考虑后,束秋觉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上砸了,所以他决定帮这位高冷精分病人掩盖事实。 听说恋综有霸总出没,观众纷纷赶来围观,结果——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万劳力士闪着人民币玩家的光芒,捡起别人丢掉的矿泉水瓶塞进破洞的编织袋里,并且露出了勤劳致富的曼妙微笑。 束秋:!!! 飞奔过去试图扭转乾坤,一把抓住病人的手,两眼含泪:霸总为生活能屈能伸,爱了爱了! 观众:原来有钱人创造财富的方法这么的朴实无华吗? 录制个人vlog,主持人将话题抛出: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号嘉宾:当世界冠军。 二号嘉宾:当世界首富。 三号嘉宾:做行业大拿。 …… 七号嘉宾:捡的塑料瓶能凑够学费。 直播间观众:??? 束秋狠狠掐一下大腿,泪流满面:成功的企业家就是要忆苦思甜! 观众:666,现熬活鸡汤,论穷小子如何实现支票自由。 …… 网友:好家伙,这期节目出了一个舔狗……但是细细品来,竟然应有尽有??好她妈甜,kdlkdl!! 节目的庆功宴上,束秋自觉功成名退时,被一脸冷漠的终晋南堵在了安全通道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治好我?” 束秋不解:啊这,你不是好了吗? 男人眸色渐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锱铢必较心思难测霸总攻Vs任性沙雕欧皇受】 【精分说明书】 1.攻是真精分,后期会治好。 2.精神病也难逃真香定律,在线表演醋坛子成精。 3.人格切换猝不及防,惊喜和惊吓不定时发送。 4.受不是攻的主治医生,不存在伦理问题。 第34章 陈贺目光发散, 不知道在看向哪里,"这是生存能力排行榜,三个月更新一次, 你现在没有这个排行榜是因为你还没上榜, 等你上榜了,就会有了。" "那……"沙棠正要问排行榜的作用,却被陈医生截住了话头。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别问, 排行榜地作用你现在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处,你只要多做任务,好好活下来就够了。" 沙棠也不是执着的人, 见人不想回答也就放弃了这个话题, 重新开了一个话头。 "你知道什么情况下系统会lijia针对玩家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沙棠敏锐地发现面前这男人的气质变了,不再温和无害,像是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刀,锋芒毕露。 然而只是一瞬,男人又戴上了那个无害的陈医生面具,他面带微笑道:"被系统针对,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针对过系统。" 似是看出沙棠面上的困惑, 男人又说到:"就是他做过某些事情, 损害到了系统的利益, 就会被系统通过任务或者npc抹杀,很少有人能在系统的追杀下还能存活的。" "很少, 意思是有能硬扛系统的人?" 男人被沙棠的敏锐梗了一下, 他心下暗暗感叹, 不愧是语文老师,这语言功底很扎实啊。 "对啊,我一个朋友。" 沙棠想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中生友吗,他很自然地接话道:"所以那个人是你吗?" 冬日的阳光像是撒落在地上的碎钻,细细密密地攀附在男人的身上,因为距离近,似乎都能看到男人脸上的容貌,男人低低的笑起来,那笑声好像是山间叮咚地泉水,引得人耳膜一阵酥麻。 他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伸手揉乱了沙棠的头发。 "走吧,这地方带着憋闷。" 出门时间早,两人来的路上早就把晚饭解决了,也就不打算在刘家吃晚饭。 两人并肩走出灵堂,冬天的太阳下山都比较早,也比较突然,刚刚还在明朗的天,此时已经铺上了红霞。 "你去哪儿,我送你?" 本来两人是准备和刘家长辈告别的,奈何大厅里人山人海,挤出一股难以言喻地味道,所以两人干脆和官家交代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 沙棠打开车门,看向坐在副驾的人。 他动作顿了一下,有些纳闷道:"不对啊,这不是你的车吗,为什么你在副驾?" 男人的手闲散地撑在车窗上,橘红色的碎光星星点点投进车内,他目光幽深地盯着沙棠,唇角勾起一抹笑,"因为……我想看你开车。" "……" 沙棠认命地坐上驾驶座,在男人的注视下点火启动,引擎轰鸣,黑色轿车如同利剑般疾射而出。 "去哪儿?" 男人敛眉思索了片刻,"去十里洋场。" 十里洋场是这里的一个娱乐场所,聚集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就像是商业圈一样的存在。 沙棠听家里的仆人提起过,只不过他自己是没机会去的, "去哪里干嘛?" "找一个人。" 白天的十里洋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商圈,但是临近夜晚,这里就会像是披上了魔鬼的袈裟,露出属于夜晚的狰狞与醉生梦死。 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灯红酒绿,醉人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有身着夸张礼服的女郎,身姿摇曳地从路人身边走过,偶尔会驻步与之调笑,有男人大喇喇地揽过女人的腰,手肆意抚弄,引得女郎惊呼连连。 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漫步而来,都是长得十分出色的容貌,加上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几乎是一瞬间就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气质温和的男人正在说话,旁边的男人更高一些,像是为了在这嘈杂的地方听清对方的话,他低下头靠近,微微勾起的唇贴近那人的耳畔,呼吸轻轻撩动绒毛,那白玉般的耳尖泛起一丝红晕。 街道边男人女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黏连在他们的身上,有好奇,有贪婪,有欲|望。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沙棠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这是他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一直缄口不言的人这次总算是开了尊口,"找一个导演。" 沙棠微微眯眼,"来这种地方找导演……你不会是来睡服导演的吧?" 男人微微挑眉,并没有反驳,只是笑道:"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看我帮你完成了任务,你是不是也应该帮帮我?" 耸了耸肩,沙棠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不过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任务会需要和导演扯上关系。 "梅导在这里拍戏……"男人似笑非笑地瞥向沙棠,那眼神似是在谴责他内心肮脏不纯粹。 随着两人的深入,十里洋场里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两人。 沙棠敏锐地察觉到些许异样,越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越是阴暗,旁边的楼挤挤挨挨地彼此偎依着,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 视线划过擦身而过的人,面无表情,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不像是人,更像是制作精美的人偶,这样的猜测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走了大概十分钟,旁边的男人总算是停下的步伐,他缓缓扬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狂热,沙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角落里堆叠着乱七八糟的木箱子,一群人或坐或站的围着拍摄用的器材,灯光将这一片打得亮堂,而正中间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带着一个鸭舌帽,正佝偻着背,通过取景器看画面。 陈贺举步上前,站到老人的背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时而将目光投向前方,正在拍摄的剧场。 此时正在拍摄的大概是个爱情片,一男一女隔着小圆桌对视着,男人眼里有着对爱人的痴迷,女人则是含着泪,那双清澈的瞳似是有说不尽的缠绵悱恻。 沙棠默不作声地站在陈贺身边,不说这剧情如何,至少这演员的眼神还是很到位的,就是感觉动作有点不协调。 不管是男演员还是女演员都身体僵直,衣服也过于齐整,就像是刚刚熨烫过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活气息。 "卡,过了,化妆师给演员补一下妆,十五分钟后拍下一条。" "好的,梅导,小玲快过来……" 被叫做梅导的老人显然兴致很好,看着取景器啧啧拍手。 "老李,你去……" 他高兴地转过头,似是想要和别人说什么,却在看清身后人的瞬间顿住了,他皱起花白杂乱的眉毛,"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梅导作为一个享誉全球的大导演,对自己的拍摄场地非常讲究,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拍摄期间即便是亲属都不可以探班。 这个怪癖圈内人皆知,班底也都是他自己的渠道聘请来的,绝了不少人想要偷师的心思。 此时他看到有人竟公然窜进他的拍摄现场,立刻火冒三丈,心下愤愤,一定要叫那些保安好看,一点都不中用。 被质疑的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屈起食指像是敲门般在梅导脑门上扣了三下,那动作明明极慢,却让人完全无法避让开来。 就在第三下叩响,梅导愤怒地嚎叫突兀地停止了,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瞪大了眼,里面满是惊恐。 沙棠见状微微挑眉,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像是见惯了这场面,眉眼依旧清俊儒雅,带着清浅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梅导的肩。 "好久不见,梅导,我来取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发作话了,啊啊啊,祝愿点收藏的宝子们吃西瓜不用吐籽儿! (蹭蹭求收藏) 第35章 老人瞬时垮了脸, 面无表情地瞪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这表情在他本就衰老的面容显出几分诡谲,死气更重了几分。 "你怎么还活着……"老人的话语里带着明显地愤恨与不满, 衰老的脸像是一张起皱的树皮, 花白的眉毛抖动着,其实在发泄内心的不满。 男人啧了一声,像是被伤了心一般,"我还以为梅导看到我会觉得很高兴呢。" 梅导:"……" 沉默须臾, 老人觑了一眼陈贺,又看向他旁边的人,他低声道:"我现在正用着呢, 要不……" 不等老人把话说完, 男人唇角的笑意渐浓,他笑了一声,搭在梅导肩上的手隐隐有黑雾弥漫,颜色逐渐深沉,雾气扭曲挣扎,似是有什么东西试图挣脱出来。 "我一直以为即便我不在江湖,江湖也应该还有我的传说,原来已经有人把我忘了吗?" "噗嗤"沙棠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那两人都看向自己, 他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不好意思, 你们继续!" 陈贺有些不满,"你把我情绪都搞得不连贯了。" 沙棠无辜摊手:"怎么能怪我呢, 你那句话这么中二。" 陈贺瞥了一眼可怜巴巴仰视自己的梅导, 然后冷静道:"把刚刚那句话忘掉!" 沙棠, 梅导:"……" 挣扎许久,梅导终是颓唐地垂下了头,"走吧,我们去拿那东西。" 老人走在前面,沙棠和陈贺则是并肩跟在后面,三人呈三角形走在幽深的小巷,箱子里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酒后吐出的秽物,浓重地叫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野猫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老鼠从缝隙里钻进钻出发出嘻嘻索索地声响,在屋檐下还蜷缩着很多流浪狗,瘦骨嶙峋,还有些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外,翻出被撕咬的血肉。 "这里是神明栖息地,任何物种在这里都不可以厮杀,即便是见到了自己的天敌。"像是察觉到沙棠的困惑,前面的老人低声解释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 "那他们的伤口……" 老人瞥了一眼流浪狗身上的伤,说道:"他们在外面觅食受了伤,就会回到这里来,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 沙棠扫视这周遭的环境,被野猫野狗翻得到处都是的垃圾,地上覆盖得厚重的脏污,排水渠里流淌的黑水,即便看不到也能想到那动物皮毛下憩息的跳蚤和蜱虫。 这游戏还挺会取名字的,神明栖息地……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神明这么倒霉。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压抑的笑声,沙棠循声看去,只见旁边的男人笑得眉眼弯弯,看到那人偏头看来,他轻声道:"因为这里住着的神明是个垃圾。" 他的声音不算大,明明只有走在他身边的人才能听到,却像是惊扰到了这一方天地的宁静,所有的生物都在这一瞬间将眼睛转向了这里,风也凝滞在此,一时之间,万物寂静。 野猫弓起背,毛发尽张,尖锐的指甲"蹭"地窜出,流浪狗也缓缓站起身,龇出獠牙,发出低低地咆哮,涎水从牙缝留下,粗重的喘息声立时将三人团团围住。 角落的虫蚁停下搬运的动作,小小的身体转向了三人,空中嗡嗡振翅的苍蝇也落在墙上,惨绿的蝇眼死死盯着那个仍面带笑意的男人。 "啊这……" 沙棠也略略偏转视线,看向说话的人,感觉好像要出大事了呢。 男人见状眉峰微挑,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笑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有家伙要去通风报信了。" 说罢,不等人反应,他就手上用力,将人圈进自己的怀里,风再一次疾驰,如凌厉的刀片划过沙棠的脸颊,钝钝的疼。 沙棠这才发现,他被男人打横抱起,男人的速度飞快,像是御风而行,他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能看到黑影不断地从身边错开,然后落在身后,远远被抛下。 他挣扎了一下,示意男人把自己放下,作为一个男性,被另外一个男性这样抱着,实在是有些难堪。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男人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收得更紧,他目光直视前方,唇角的弧度始终不变,"不要动,不然掉下去了,后果……自负!" 顶着疾风,沙棠转动脑袋往下看,只见他们此时离地大概就五六米来高,而且还有更高的趋势。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住,即便是不恐高的人看到自己毫无安全措施地行走在高空中,也会觉得害怕吧。 男人低低的笑起来,似是十分愉悦。 很快沙棠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随着他们离地渐远,巷子两侧的围墙也在拔高,此时他们离地距离至少已经有十米了,但是巷子围墙的高度始终是一样的。 "这个墙……" "嗯,这个巷子叫桐高巷,在桐高巷里必须步行穿过,没有人可以翻越它。"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往上升?"沙棠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在空中行走的,虽然很酷,但是并不妨碍他每次无意间瞥向地面时产生晕眩。 "因为下面的小虫子很烦。" 闻言沙棠忍住眩晕感再次往下看,这才发现就在他们下面,距离两三米远的地方,追着一群生物,就像是蜂群出巢般黑压压的一大片。 耳边还能听到"嗡嗡"地震动翅膀的声音,格外分明,沙棠忍不住伸手搓了搓手臂,那里已经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抱紧我,我们要上升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概是贴的太近,又过于仓促,沙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唇触碰到自己被风吹得寒凉的耳尖。 一股细密的电流顺着那个地方钻进身体,在心脏上引起一阵难耐的酥麻。 这是从未有的体验,他抿了抿唇,用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明明隔着衣服,却能感受到男人皮肤上有些烫人的温度。 随着他的动作和贴近的呼吸,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青筋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根根爆起,他咬住后槽牙,这才强忍下想要把怀里人就地正法地冲动。 "话说,梅导呢?" 感觉到两人之间难以言喻地氛围,沙棠压下心里莫名的灼烫,试图转移话题,这才想起刚刚在巷子里走在他们前面的梅导不见了。 "总算是想起我了吗……"一个幽幽的,带着怨气的声音响起,沙棠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陈某人:可恶,天天钓我,什么时候可以亲亲! 后妈作者:快了别着急,已经躺进存稿箱里了~ ======== ======= ======== ======= 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后面我会努力改进,要做得越来越好,我也想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如果可以还请大家陪着我走下去,请继续支持,啾咪~新年快乐,宝子们!) 第36章 巨大的苍蝇飞在他们旁边, 看上去比认得脑袋还有大上两圈,拳头大的绿色蝇眼里似乎还能看到深闺怨妇才有的气质。 "呃……"难怪刚刚觉得振翅的嗡嗡声这么大,原来是自己旁边就有一只这么大的苍蝇…… 沙棠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谁能想到一个颇具艺术家气息的老人竟然会是一只苍蝇呢。 "话说, 这些虫子追杀我们是因为刚刚那句话吗?" 闻言,大苍……梅导幽怨地看向疾行如风的男人,"这么久不见,你的气质还是一如既往地……" 梅导没有把话说完, 但是沙棠已经明白后面未尽的话语了。 这个地方既然被叫做神明栖息地,又庇佑了这一片的生物,让他们在求生中得以喘息, 他们想必心中是怀有感激的, 听到有人辱骂自己的神明,有所不满也是应该的…… "打住,停止你错误的想法。" 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男人不满地将他向上颠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悬空,吓得沙棠收紧了环抱的手,随着距离的突然拉进,他的唇擦过那人的脸颊, 在冽冽寒风中留下一抹温热。 男人动作微顿, 疾风骤歇, 沙棠感觉到一种坐公交车遇到司机急刹车的眩晕和恶心感, 不等他发表自己的内心情感,老司机就低声骂开了。 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太低, 沙棠只隐约听见几个字, "你是…不是欠……" "你说什么?" 男人深邃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不过是这么短暂的停止,后面的虫潮已经逼近,翅膀带起的旋风撩起两人的头发。 "走走走,你们在对视个什么劲儿,追上来了!啊啊啊啊……" 聒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拉扯回了某人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几欲喷发的岩浆,重新奔跑起来。 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将人死死地箍在自己的怀中,沙棠能感觉到男人胸膛在剧烈的起伏,心跳"咚咚咚"地跳的很快。 明明脸上没有任何疲态,眼睛里神采分明,却是呼吸粗重,脖颈上有两根血管凸出,环在自己腋下和腿弯的手力道很大,让他感觉到些许疼痛。 他抿了抿唇,没有发表意见,毕竟被这么抱着已经很羞耻了,要是连这么一点力道都承受不住,那就太丢人了。 两人各怀心思,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后面的嗡嗡声渐小,沙棠看过去,发现虫潮突然放慢了速度,随着他们的动作,距离越拉越远。 "出来了",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气。 苍蝇梅导也放缓了速度,喘着粗气道:"要命,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玩这么一出生死竞速,我招谁惹谁了!"不满地目光看向那个抱着人一起逃命却格外轻松的人。 陈贺挑挑眉,笑道:"我又没说错话,那明明就是个垃……圾……!" 梅导面色大变,慌张地打量四周,"祖宗,我叫你祖宗,别说了!" "出了桐高巷了,你怕什么。" 闻言梅导略略放松,但还是余惧未消,"你不怕,你也考虑一下我啊,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男人怀里的人,撇了撇嘴:"你也考虑一下你怀里的宝贝啊,人家一个新玩家,跟你搁这儿亡命天涯,你亏不亏心呐!" 作为娱乐圈大染缸里的老油子,又这么大的年纪,还有啥是看不出来的,尤其是那人时时刻刻眼都不错地盯着怀里的人,像是恶龙在守护自己的珠宝,眼里的欲|望完全不加掩饰。 沙棠看看陈贺又看看那只打苍蝇,伸手指着自己,有些懵:"宝贝……指的是我吗?" 梅导:"……"感受到来自地狱深渊的凝视,他惆怅地看了一眼天空,感情还啥也不是。 "没什么,别听他瞎说。"陈贺笑弯了眼,掩下眼里翻滚的欲念。 他顿下步子,沙棠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面前是一座摩天大厦,极高,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是他从头没有见过的高度,大概只有神话传说中的通天塔可以媲美,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存在,看着就有种无言的震撼。 "到了!"梅导语气里饱含激动,他用两只棍子一样的手来回搓,这个动作就很苍蝇。 陈贺面上却是没了笑意,眉间浮起褶皱,见沙棠看过来,他又重新挂上了那种不走心的笑。 "怎么了?" 陈贺摇摇头,没有回答沙棠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 沙棠还想问什么,男人却已经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苍蝇梅导蹦蹦跳跳地跟在身边。 "……" 拍了拍男人结实的肩膀,沙棠无语道:"你可以先把我放下来吗,我有腿……" "啊……"男人闻言很是惊讶地看向沙棠,那目光似是在说真的吗,我没看出来,我觉得你走不了路。 "放我下来!"沙棠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没有动作,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滋啦的电流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这里的地板不安全!"难得和这人亲密接触,陈贺哪里愿意就此把人放开。 沙棠:"……" 四腿着地的梅导:"???"你礼貌吗? 沙棠用力地挣了两下,感觉到怀里人的抗议,男人只好不情不愿地把人放下,然而落地的某人动作却是一僵,他缓缓转动视线,投向男人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你……"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上一秒还在生死时速,下一秒就看到某人竟然in了。 男人循着他的视线下移,目光微顿,随即低低的笑了一声,"难怪觉得有点紧,都怪刚刚太激动了……" 沙棠,梅导:"……"一言难尽,你是什么变态! "最近它总是这样,不受控制,我们先进去吧,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 沙棠,梅导:"……"所以你肯定是变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梅导也在沙棠震惊的目光中重新变回人形, 这就跟电影里那些妖怪是幻化人形一模一样,看来这游戏开发者没少在影视剧里找灵感啊。 三人一起走进大厦,比起外面的阳光明媚, 进入大厦, 只觉通体冰凉,像是进了冰窖,有阴冷的风从洞开的大门吹进。 大厦里没有任何照明,只能依靠窗户照进来的光线, 走到电梯附近已经是有些昏暗,连旁边人的脸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叮----" 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响起,门在三人的眼前缓缓打开, 里面也同样没有照明工具, 可以想象进去后的黑暗。 梅导率先进去,然后是陈贺,沙棠暗暗吸了一口气,举步向前。 电梯里没有楼层显示,只有开关的按键,似乎这部电梯只会固定抵达一个楼层。 门"嘎吱"着渐渐合拢,也将光线阻拦在外,黑暗吞噬电梯里面的人, 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布料摩擦的声响。 感受到手臂上突然传来的热度, 沙棠指尖颤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但是电梯里太黑了, 要不是那手温度灼人, 他都以为是什么突如其来的鬼怪。 他低声问道:"你抓着我干嘛?" 听到沙棠的声音, 电梯里另外两道呼吸都略微顿了一下。 "我害怕。"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他手上用力,将人拽到了自己旁边,"你别离我这么远,你要保护我啊。" 沙棠:"……" 贴着男人的手臂,热量丝丝缕缕地黏连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这让他有了些许安全感,好吧,大概比一些更多点儿,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脚下不经意间又向左挪了半寸,这下两条手臂彻底重合了。 黑暗中,男人的唇角愈发上扬,眼里闪过一抹幽邃的光,空着的左手拽了一下衣摆,遮住那些见不得光的深沉欲|望。 能在黑暗中视物,将一切看得明白的梅导:"……"叫什么梅导,不如叫倒霉!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感觉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就又是"叮"地一声停下的。 门打开,率先看到的是环形全景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有蝴蝶停落在玻璃上,映出绚丽地翅膀。 这是个拍摄场地一样的地方,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器材,还有很多人偶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墙边,无一例外都低垂着头。 不知为什么沙棠竟是在这些人偶身上看出一种垂头丧气的情绪来,像是因为被主人遗弃而感到沮丧,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前面的两人。 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只有一道铅灰色的铁门,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在这现代化的摩天大厦里十分违和。 梅导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把小指大小的钥匙,只听"咔哒"一声,铁锁应声而开。 门里是比黑暗更黑的黑暗,像是黑暗中藏着一道迷雾,手伸进去的瞬间就会被吞噬。 沙棠有些惊惧地缩回自己的手,在伸手的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手被这屋子吞吃了,这种感觉很吓人。 陈贺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身后,那些歪三倒四的人偶,此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虽然仍旧低垂着脑袋,身体却是朝向了几人的方向。 "走!" 他低喝一声,左右手同时抬起,将面前的两人推进门里,不过就是眨眼间,两人已经消失在黑暗里,陈贺也迅速地跟进去,顺势将门狠狠地带上。 就在门合上的瞬间,有几道人影从墙边扑过来,面上是明显针线缝合的痕迹,头发披散,带着浓重的煞气。 "嘭"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力道极大。 沙棠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上他的后背,那人炙热的手扶在他的腰上,将他往前推,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引起丝丝缕缕的痒。 "别看,一直往前走。" 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挣开那人灼烫的手。 突然,腰上的温度消失了,连带着身侧的两道呼吸也消失了。沙棠有些惊惶地伸手往后探,什么都没有。 刚刚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人消失了! 他像是一个瞎子,只能伸手去试探,然而除了黑暗一无所有,触手皆是虚无。 停下脚步,沙棠有一瞬地迷茫,曾经他在网上看到过一个问题,如果宇宙没有了光,会怎么样? 当时答主给的答案是什么来着…… 没有光,就没有生命,没有文明,星体间没有了光的指引,将没有方向,也没有秩序。 此时的他就像是那个没有了方向的星体,站在黑暗中,迷茫地不知方向,他仔细地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情形。 "别看,一直往前走。" 男人消失前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沙棠精神一振,大概是料想到这种情况,所以男人提前给了提示。 他抬步准备前进,随即又愣了一下,一直往前走,所以……他刚刚是哪个方向来着! 黑暗带来的麻烦显然不是一点半点,这个问题一下子又把人给难住了,沙棠忍不住低骂了一句国骂。 思忖半晌,没有可以用来辨别方向的工具,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随缘吧,佛系躺平! 不再纠结方向,他径直向前走,他的速度不快,偶尔还会停下来伸手试探一下前方,看看会不会突然出现障碍物,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盲人。 在黑暗中,人会丧失对方向和时间的判断能力,不知道走了多久,沙棠探出去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停下脚步,细细地摩挲。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障碍物,那物件很高,像是一个人还穿着衣服,他心里琢磨,难不成是外面那些人偶? 他手向上探,果不其然摸到了脖颈和脸颊,上面带着的温度让他指尖顿住,掌心触摸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上下滑动了一下,这是……喉结吗? 沙棠有些不确定地又摸了一下,却是被人突兀地拽住了手腕,一股大力袭来,不等他抵抗,已经被拉扯着摔了出去。 与此同时,光明猛地刺入眼睛,瞳孔骤缩,世界变成一片惨白。 身体似乎被人抱进了怀里,温暖的气息将他包围,有一个低沉沙哑地声音贴着耳畔在说着什么。 那句话在脑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几转才解读出来,"别摸了,又把我摸in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沙棠:"……"这声音除了某个变态, 他真的想不到还能有谁。 他闭上有些刺痛的眼睛,拳头砸在那人的肩上,"你他妈就不能提醒我闭眼睛吗!" 陈贺有些无辜地眨眨眼, 他垂下头贴近道:"这中间有层看不见的壁, 不跨过那条线,你看不见黑暗以外的任何东西,我说话你也听不见的。" 低垂的眸子扫过近在咫尺的耳朵,他没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一下, 有点甜,有点软。 没有了视觉的人在其他方面的感知会更敏感,尤其会专注在听觉上, 所以耳朵上的濡湿刺激得沙棠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你在干什么!"沙棠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喝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陈贺舌尖舔过唇瓣,像是在品味那丝丝入骨的甜,指腹抹去怀里人睫毛上的晶莹,他哑着声音道:"你别哭,你这样,我只想让你哭得更厉害。" 被强光刺激到流泪的沙棠:"???"我们是在同一个频道吗? 等眼睛缓过劲儿来,他擦去眼角的湿润,再睁眼就懵了, 这…… 这不就是他们出电梯的那个拍摄场地吗?? 看到他懵懵的样子, 抱着他的男人低低笑出声, "这是另外一个空间了。" 沙棠看向那人, 沉思少许,然后抬眸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松手的理由?" 陈贺沉吟道:"啊这……大概是因为你太好抱了, 软软的……" "如果你不想死, 我劝你闭嘴。" "哦" 一旁的梅导:"……"今日议题, 一只苍蝇为什么要被喂狗粮? 沙棠揉着手腕,四下打量,这里和外面看上去真的是一模一样。 如果一定要揪出点区别,那大概就是坐在地上的人偶看上去很普通,没有外面那些人偶身上的那种像是拥有生命一样的气息。 陈贺揉着被人锤得阵痛的胸膛,笑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一会儿有东西就追过来了。" 说着就要伸手搭上某人的肩膀,却是收到一个死亡凝视,他讪讪地收回手,领着两人走进长廊,这次长廊尽头不再是一道门,反而是另外一个很大的场地。 环视一圈,沙棠发现这是一个室内场景拍摄,类似于教室一样的存在,里面摆放着一堆座椅,大多数都很整齐,只有靠后的几桌歪斜着。 像是曾有人从后面跑上来,动作很急,撞歪了桌子,又来不及扶正。 陈贺走到那张被撞歪的桌子面前,伸手进桌肚里,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沙棠好奇地探出脑袋,他并不算是一个富有好奇心的人,尤其是在这个诡谲莫测的世界,好奇心很容易害死一个人。 也许是陈贺总是显得从容又淡定,从来没见他失态过,即便是刚刚被虫潮追赶,他都显得游刃有余,这让沙棠莫名有一种被大佬罩的安全感,也敢适当的表现出些许真实想法。 "在找一个日记本。" 这次陈贺没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找日记本?可以问问这日记本干嘛用的吗?" 闻言陈贺和梅导都皆是一愣,半晌,陈贺笑了笑,"日记本当时就是为了记日记啊。" 沙棠:"……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陈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动作。 很快,他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他的手伸出桌肚,指尖夹着一本单薄的本子,想来就是那所谓的日记本了。 "这么薄……是记了三天的日记吗?" 不是沙棠想要吐槽,属实是那本子也太薄了,肉眼可见的几张纸,说十张都是高估了。 陈贺勾起一抹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严格来说这是周记本,记录了八周的记忆。" 记忆…… 沙棠愣住,大多数人看日记本都是为了回忆,鲜少有人会用回忆这样的字眼。 "我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压缩成了数据,储存在日记本里,你可以把着日记本理解为u盘一样的存在。" 旁边的梅导眉头紧蹙,显得忧心忡忡地样子,"你确定要读取吗?" 这段记忆在他这里存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守着这个秘密从一个少年到垂垂老矣,这人从来没来取过。 他不知道这段记忆意味着什么,但是从这座通天大厦就可以看出来,这段记忆很危险,强大又摇摇欲坠。 陈贺笑着瞥了老人一眼,低声道:"因为我现在有了要保护的人。" 梅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又看了眼毫无察觉地沙棠,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日记本在男人的指尖旋转了一圈,落入掌心,男人蓦地捏紧,书页顿时化作点点星辰,像是萤火虫一般围绕在男人的手边,随即钻进血管消失不见。 沙棠抬眸看向男人的脸,那人脸上惯有的笑意消失,像是有什么蠕动的生命体在他的身体里乱窜,时不时能看到他脖颈上的血管鼓起一个鼓包。 "这个日记本的本体叫记忆虫,他们以人的记忆为食物,可以很轻松的吸收记忆,但是如果想要让他们把记忆吐出来,就要承受巨大的折磨和痛苦。" 梅导没有体验过这是什么样的疼痛,但是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人了,他很清楚这是个怎样的变态,他曾目睹这人眼也不眨地砍断自己的右手,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此时这人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那脖颈上因为忍耐爆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一切。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梅导:只要我变成小苍蝇,就没有人能发现我! 今日入v,万字更新落地,明天有惊喜大礼包,嗷呜嗷呜~ (我的是倒v,迷糊的宝们注意不要买到看过的章节鸭) 第39章 陈贺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嘴角不自然地牵动了一下,像是想要扯出一个笑。 沙棠:"……不可以。" 他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你好冷漠哦。" 说着他招了招手, 示意两人跟上自己, "我们先离开这里……"话没说完,他眉眼刚刚覆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几个人偶。 沙棠也是一惊,后背冒起一层白毛汗, 即便是他的注意力都在陈贺身上,但是也不至于听不到动静,可是他完全没发现这些人偶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人偶脸上是粗糙的缝合痕迹, 头发乱糟糟的耷拉着, 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教室里面的人。 "book!" 沙棠伸手,一本故事书在他的手上摊开,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因为门的限制,他们看不见具体有多少人偶堵在门口,门口的人偶也没办法一次性全部进来。 僵持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足够沙棠将故事角色召唤出来,只见碎光萦绕,渐渐凝聚成一个少女的模样。 少女穿着精致的白色礼服, 手臂上挂着一把蕾丝遮阳伞, 脚下透明的水晶鞋衬得那脚白皙又秀气, 对于自己突然转换空间, 少女没有丝毫惊讶。 看到面前的男人,少女高兴地转了个圈, 向男人展示着自己身上漂亮的礼服, "噢, 可爱的主人,我们又见面了。" 被召唤出来的正是仙度瑞拉,沙棠召唤出来的第一个童话角色,大概是大仇得报,这次出现的仙度瑞拉不再落魄凄惨,反而更像是一个幸福的公主。 垂眸看向手里的故事书,许是因为她是第二次被召唤出来,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帮了她,所以右下角的好感显示为50的缘故,故事书上明确地标注了她的能力----绝对暴力。 沙棠沉吟片刻,问少女:"绝对暴力是有多暴力?" 仙度瑞拉歪了歪脑袋,显出一种少女的天真烂漫,"大概就是手拆一栋楼?或者拆一个人也可以。" 沙棠扬起笑意,心想: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保镖吗! 似是察觉到主人眼里流露出来的赞赏,仙德瑞拉高兴得牵起裙摆,想要给主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就在即将要扑上主人的瞬间,少女的动作停住了,她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冒着寒气的教棍,明明只是一根纤细的看上去一折就断的木头,却是给了人莫大地威胁。 就像是一把能洞穿身体的箭矢! 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消,面无表情地看向持棍的人,那人长得极好,比她的王子大人还好看许多,明明眼里的寒芒已经能杀人,脸上却挂着虚伪的笑容。 这个人和自己很像,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在警告她,不要和这人起冲突,因为这个人很强。 "怎么办,门被堵了!" 梅导被那眼珠子盯得心慌,这教室只有一个门,窗子虽然很多,但是这里离地面少说上百米,跳下去能直接摔成肉泥,即便是有陈贺的道具也抵抗不住地心引力的吸引啊。 闻言沙棠和陈贺都是颇感惊奇地看向他,"谁规定只能从门走?" 话闭,两人默契地同时动作,陈贺的手上爆出一阵缭绕的黑雾,沙棠身边的仙度瑞拉与主人心意相通,从虚空中抓出一把半人高的锥子。 黑雾如同黏稠的浓浆覆盖在墙面上,巨大的锤子"哐当"一声砸上去,顿时漫起铺天盖地的砂石,将三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等尘雾散去,挤得扭曲变形的人偶涌进房间,哪里还有人在教室里,只有一个直径三米的大洞,还在簌簌地往下掉碎石。 "……" "好家伙,你们怎么想到的!"为了速度重新变成苍蝇的梅导扑闪着透明的翅膀飞在前面带路。 若是半个小时前,沙棠肯定是不会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听到仙度瑞拉对自己实力的描述,这个办法就立刻在他的脑子里成型了。 旁边的陈贺目光沉沉地盯着沙棠和被他背在背上的仙度瑞拉。 "你…让她自己跑!"陈贺的语气有点凶。 沙棠奔跑着匆忙瞥了旁边那人一眼,不知道这人在气什么,"不行,她穿的是水晶鞋,速度太慢了,会拖累大家的速度,也很不安全。" 陈贺:"那你把她放下来,我背!" 仙度瑞拉嘟嘟嘴,将环在沙棠的脖颈上的手收紧,不乐意道:"不要你,臭男人,我只要我家香香主人。" 沙棠:"……"看到现在这个撒娇卖萌一把好手的仙度瑞拉,谁能想象就在前两天她还手染鲜血,阴郁沉默地要去撕碎自己的继母。 陈贺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带温度的笑,"给你三十秒,要么换我背你,要么我送你回你童话书里去。" 童话书里的角色有两种回到他们原有世界的方法,一种是半个小时的召唤时间结束,还有一种就是死亡,死亡并不会对他们的生命数据造成影响,但是冷却时间会加倍。 仙度瑞拉撅噘嘴,不满地嘟囔了两句,抱怨男人的冷酷无情,一把年纪了还跟他争夺主人的宠爱。 陈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拽下来,也不背着,夹在臂弯间再次奔跑起来。 仙度瑞拉:"???" "你不是人,你没有人性,竟然这么对待一位淑女!" 少女甜美的嗓音破了功,嘶声力竭地咒骂起男人,手伸出,试图召唤自己的锥子,沙棠脸色一变,正要喝止。 男人见状只是屈起食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仙度瑞拉动作就僵住了,无论她怎么呼唤,那把陪伴了她无数日日夜夜的锥子都不再出现。 "我的锥子!!" 仙度瑞拉似是被刺激到了,她的指甲骤然伸长,白色的礼服上漫上点点殷红,像是雪地上绽开的梅花,由点成面,大片大片地晕染,直到整条裙子都变成了血一样的红。 她抬起滴血的眼睛,尖锐的指尖就要刺进男人的身体。 男人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捏住她的脑袋,"你想试试第二种方式回家?" 少女的动作停下,冒着寒芒的指甲将将抵上男人的外套。 半晌,她收回动作,丧气地挂在男人的臂弯,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随着男人的跑动来回晃动。 沙棠:"……"虽然但是,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是从教室后面破墙而出的,他们兜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才重新回到电梯的位置。 然而等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电梯,而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偶,仿若丧尸围城,将唯一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冲在前面的梅导猛地急刹车,但是他的速度太快,即便是脑子已经下达了指令,身体表示收到了,但还是循着惯性扑了上去,将最前面的人偶撞得东倒西歪。 陈贺的反应最快,在离得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情况不对了,但是他没有停下。 因为电梯是唯一的出口,不趁着现在冲出去,等大厦里的人偶全部复活那就更跑不掉了。 他揪着仙度瑞拉的衣服,一抹黑雾从他的指尖流淌到少女的身体里,在少女将将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发出尖叫的瞬间将人抛出去。 白色礼服像是树上飘落的樱花穿过前排被撞到的人偶,落在人偶堆的中心。 沙棠也吓到了:"你干嘛……" 不等他把话说完,人偶中心偶然爆出一阵黑雾,像是空投手|榴|弹般,把堵在电梯门口的人偶炸出一个缺口来。 而仙度瑞拉惊讶地发现,她的锥子又回来了,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钻进她的手里。 拥有了武器的仙度瑞拉像是穿上了铠甲的勇士,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一把锥子舞得飞起,左突右冲将邻近的人偶砸得稀碎。 这边的沙棠和陈贺也是效率奇高,陈贺负责在前面清怪,沙棠则是拿着那把校园里带出来的剪刀在后面补刀,争取做到所过之地片草不生。 目光撇过挡在前面的人,那人身上缠着一圈迷雾,像是飘浮的丝带,又如同狡黠的游龙,将男人护得密不透风,但凡有人偶靠近就会被绞得稀碎。 他垂下眸子,看向自己身周,上上下下四圈同款迷雾,形同米其林轮胎般将他围住,即便有漏网之鱼也完全不用担心收到伤害。 "噗呲!"男人似是察觉到什么,骤然回身,手里闪过一抹寒光,沙棠脚边刚刚伸出的手就被斩断,速度太快,以至于掉在地上了那指节还在抖动。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沙棠现在只想点一杯奶茶外卖,跟在后面看戏,一开始他还能帮上点忙,但是随着人偶补给速度下降,两人身边人偶开始出现缝隙后,他就再也不用动手了。 送到手边的人头,也会被陈贺收走,心下暗暗感叹:这就是被大佬罩,躺平通关的感觉吗,好爽! 梅导颤颤巍巍地蜷缩在角落里,不是他不想上去帮忙,纯粹是他没有任何武力值,上去就是给人偶加餐的。 人偶始终是人偶,没有人类的灵活也没有鬼怪的怨力,除了数量多没有痛感以外没有什么优点。 在仙度瑞拉和陈贺的绝对武力压制下,成功将战线往前推出去四五米远,电梯面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偶的残肢断臂,鲜血从裂口的位置汩汩流出,染红了内里的木头。 "走走走,电梯来了!" 梅导趁着没有人偶注意他,偷摸着按了电梯下行键。 脚下传来震感,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灰尘在摇晃的人偶身上。 "地震了?"沙棠震惊,谁能想到玩一个惊悚游戏还能遇上这种不可抗拒的自然力。 陈贺环住他的肩膀,蛮横地撞开挡路的人偶,把人推进电梯,"不是,是大厦要塌了!" "主人你们先走,我给你们挡门!" 仙度瑞拉且战且退,直到电梯门前,她将锥子一横,试图把冲上来的人偶牢牢地堵在外面。 "不行,你快进来!"沙棠哪里能让一个小姑娘做这样的牺牲,即便她只是一个二次元的存在。 陈贺面色不扇地瞥了一眼门口的少女,"我数一二三就按关门键!"他沉下声音,对着按键面前的梅导道。 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不爽,梅导心肝颤了颤,手指也跟着颤起来。 察觉到几人即将离开,人偶的攻势猛然加剧,晃动的大厦也无法阻拦,即便是摔倒在地,也会趴在地上,继续靠近电梯。 堵在电梯门口的人偶越来越多,仙度瑞拉也显出几分不敌之意。沙棠攥紧手,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沮丧。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人抬起了手,一道黑影闪过。 他转过头去,待看清情况:"……"这是|迫|击|炮|吧? 所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有人在惊悚游戏里会有这玩意儿! 男人眉眼含笑,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肩上扛着近一米的炮|筒,往前踏出一步,身体下压,火光乍现,白烟从炮|口涌出,炮|弹带着无可披靡的气势冲进人偶群里。 沙棠反应极快,几乎就在看清的瞬间,他就伸手将门口的仙度瑞拉给拽了进来,少女的裙摆扬起,险险地擦过那道黑影,即使躲得及时,还是被烧黑了一大片。 "3!" 梅导悚然一惊,手忙脚乱地戳按关门键,"不是,你没跟我说你不数1和2啊!" "砰!"爆炸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鸣,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丧失了听觉,只能看到缓缓闭合的电梯门外被炸得稀碎的人偶。 "轰隆----" 迫击炮巨大的后坐力促使男人不得已后退了一步,撞在电梯壁上,同时,电梯失控下坠,剧烈地晃动让电梯里的人几乎站不稳。 沙棠在摔倒前抓住电梯的扶杆,勉强稳住身体,他看向陈贺,肩上的迫击炮化作了一阵黑烟,消失不见,但是这人状态明显有点不太对,倚靠着电梯壁,眼睛低垂,面无表情的样子,然而脖颈上青筋暴起,嘴里的烟被咬得变了形。 "你还好吗?"沙棠挪动身体靠近男人,他一手抓着扶杆,一只手探出,那人随着电梯的摇摆而晃动,似是随时会跌倒。 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男人,出于一种莫名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人现在很危险,如同逐渐苏醒的野兽,不应该靠近。 但是想到这人是为了救大家,咬咬牙,沙棠将手环过男人的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男人像是被这个动作惊动了,一直垂着的眼蓦然抬起,牢牢地锁在面前人的脸上,如同吐着蛇信的巨蟒,森冷而阴鸷。 这个眼神太有攻击性,沙棠心脏骤紧,手下意识地就要松开,却是被另一只炙热的手压住了。 "不要丢下我……"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人将头抵在沙棠的肩膀上,明明是更为高大的身材,却是莫名地显出一丝脆弱来。 "……"犹豫半晌,沙棠叹了一口气,将人环抱住,"你别抱着我,拉着扶杆,你是感受不到这电梯在下坠吗!" 说实话,沙棠还是第一次经历电梯下坠这种事,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脏几乎停跳,不过被这人这么一打岔,恐惧感倒是减弱了不少。 "没事,这是一栋记忆大厦,我们不会出事的。" 陈贺似是缓过劲儿来了,理智回笼,开始安抚怀里的人。 "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地震……哦不,楼塌了我竟然会选择坐电梯,颠覆了我二十多年来的认知。"沙棠感慨道。 陈贺无辜地眨眨眼,"这也没办法,这记忆大厦不符合科学理念……算了,这个游戏就够不符合的了。" 沙棠:"……"你说得对! "主人,我有点想吐……"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引得电梯里的人都转过视线去,仙度瑞拉坐在地上捂着嘴,脸色惨白。 沙棠这才意识到,电梯里还有个第一次坐电梯就惨遭电梯事故的可怜少女。他连忙拍了拍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想要过去扶人。 却被手的主人无情拒绝,陈贺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收得更紧,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带着领地被侵犯的阴霾,嘴上温和安抚道:"不用担心,马上到了,你现在过去,一会儿没站稳踩踏到她或者撞伤怎么办……" 沙棠正要劝说他却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一个趔趄,幸好被人抱着,不然就真是得摔了。 "你看,我说马上就到了吧。" "这是哪儿?"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沙棠面上满是迷茫,几人赶在大厦倾倒前逃了出来,结果刚刚踏出大厦,天地转换,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杂乱的厂房,到处堆积的垃圾,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食物腐败,不浓重,却时时萦绕在鼻间。 空地上堆放着很多器材,像是初见梅导时那些拍摄用,还有道具和服装,角落里有几个巨大的箱子,而本该和他待在一块的梅导,仙度瑞拉和陈贺都不见了身影。 "这是拍摄剧场?"沙棠有些迟疑地想到。 "叮咚----"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因为您持有沈青梅最爱的相框,触发隐藏任务----我曾梦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任务提示:我曾经渴望站在山顶,看这人世间最繁华的夜景,我用力的笑,笑得满脸褶皱,我用力哭直到流出血泪,可是却从来无人欣赏。" "直到那一天,我从最爱的舞台一跃而下,这场生命的演绎里,终于那个人认出了我的脸,叫出了我的名字。" "任务要求:完成沈浮雪的心愿。" "任务奖励:任务点数80点,生命值+30" 沙棠愣住,沈浮雪,这不是…… "嘎吱----"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循声抬头,厂房二楼的一扇铁门被推开,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人出现在门口。 是苦瓜! 苦瓜看到他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遇到人,沙棠眯了眯眼,没想到苦瓜竟然也出现在了同一个隐藏任务。 "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苦瓜有些迟疑地问道。 沙棠心下有些惊疑,苦瓜明明应该是认识沙家大少爷的,为什么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全然的陌生。 虽然摸不清苦瓜的套路,但是沙棠还是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着说道:"我们这是在拍摄现场啊。" 多说多错,沙棠想要再观望一下,所以他只是根据任务提示做了简单的分析,回答了苦瓜的问题,并不多说其他的。 "哐当"厂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嘈杂的人声如潮水涌进来,打破厂房的空旷与寂静。 十几个人或是推着道具或是扛着器材走进厂房,彼此谈笑着将手里的东西安置在合适的位置,应该是剧组的场务人员。 等大队伍进来,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手上拿着卷起来的纸稿,交头接耳地在讨论着什么,其中最显眼的是走在中间的男人,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的高领针织衫,袖子挽起,小臂结实有力。 带着鸭舌帽又低着头听人说话看不清长相,头发有些长,扎了一个低马尾,垂在肩侧,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艺术家气质,很是引人注目。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大量他,男人眉眼微抬,看到站在厂房中心的人,狭长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他唇角上扬,轻声道:"沈……女士已经到了吗,来得好早。" 沙棠目光呆了一瞬,左右环顾,这才确定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沈女士?? 他不动声色地回道:"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男人确实如他所想,长得十分好看,五官清隽。 男人看上去有些惊讶,半晌才笑着摇摇头道:"沈女士,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我觉得你应该去化妆了,毕竟第一场戏就是你的。" 暗暗攥拳,沙棠深吸一口气,顶着男人的目光走进那所谓的化妆间,临进门,他回头向二楼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化妆间显然也是临时搭建的,看着非常简陋,里面已经有两个演员正在上妆了,听到开门声,演员和化妆师都转头来看,看清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专注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和他打招呼。 其中的女演员撇了撇嘴,把手上的剧本翻得哗哗响。 沙棠收回准备问好的手,并不在意自己遭到冷遇,他略过众人走到空余的化妆桌前,镜子里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保养的很好,但是眼角细密得皱纹还是暴露了她的年纪,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四肢纤细而修长,像是一枝摇曳的芦苇花。 这是……沈浮雪??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沙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镜中人的身份,没有了胶原蛋白的支撑,四十多岁的沈浮雪看上去很普通,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 只是没想到原来沈浮雪竟然是一个演员,沙棠细细回想,陈南加有没有和他提过这事儿,似乎…从未提起,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名气。 沙棠低头,明明就是自己的身体,一马平川,就连衣服都是自己的,但是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就是沈浮雪。 "沈太太,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给您上妆!" 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沙棠回眸,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大概是沈浮雪的化妆师了。 沙棠抿了抿嘴,压下自己想要拒绝上妆的话语,老实地坐下。 "第二幕第一场第一条,action!" 站在灯光下,沙棠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旗袍,这衣服十分修身,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就这都已经是场务能找到的码数最大的旗袍了,对此场务还抱怨了好久,说沈浮雪活该没名气,作为一个演员,连最基础的身材管理意识都没有。 沙棠:"……" 这场戏里,沈浮雪是一个恶毒的后妈,见色起意试图勾引自己的继子,也就是男主,很典型的后妈文学。 沙棠以前一直不明白什么叫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现在的他明悟了,在别人眼里他是沈浮雪,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啊,而且这种老古板的时代,为什么玩的这么野。 灯光打在身上,摄像机沿着轨道开始转动,将场景和人录入小小的镜头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打开房门走进来,沙棠回想自己刚刚看过的剧本,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嘴里轻声道:"阿南,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这句台词本来应该是沈浮雪一脸娇嗔,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但是沙棠实在是学不来这个,他只要想想后面的剧情就觉得羞耻得不行,现在能木着脸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男演员是一个白面小生,年纪三十左右,长得很俊秀,是一个很符合现代审美的长相,想来系统也是看了现代电视剧捏的npc。 "嗯"男演员低低地应了一声,这位继子的人设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和父亲关系不好,对父亲再婚丝毫不在意,只是继母过分殷勤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脱着外套,嘴上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以后别来我房间。" 沙棠僵着脸走到男演员身边,手搭上那人的肩膀,磕巴道:"我…我…想照…顾你……" "cut!停停停,演的什么玩意儿,沈浮雪,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妈的,一句台词都说不好,就他妈会塞钱,你能带点脑子演戏嘛!" 导演还没说话,暴躁的副导演就已经开骂了,嗓门震天,撸起袖子恨不得上去打人。 沙棠面上尴尬地弯腰道歉道:"……对不起!"实则心里也在开骂,这任务是什么玩意儿啊! 他倒是想跑路,问题是任务失败扣80个任务点数,默默回想自己兜里的55个任务点数,失败就是死…… 副导演越骂越来劲,沈浮雪年纪大,又没有什么名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于这个剧组,砸了不少钱换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反反复复拍了一个星期还没过,换谁都得火气大。 "咳咳……"副导演身边的人轻咳了一声,明明声音不大,却是让副导演立刻收了声。 副导演压下火气,附身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导,怎么了?" 被叫做陈导的男人挑了挑眉,笑道:"不可以对女士这么粗鲁,"说着他看向摄像机拍摄的主角,唇角微勾,"沈女士,感觉你入戏有点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带你。" 闻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陈导被媒体誉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影帝,在巅峰时期息影转到幕后,但是这位传奇人物的传奇故事并没有因此终结,他导演的电影接连票房大爆,被粉丝和业内称为票房保障。 知名杂志将其定名为时代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也是国内带着电影走向国际的第一人。 众所周知,这位陈导息影后再也没拍过戏,在剧组里即使是指导演员也多是安排助理或者副导演,这沈浮雪何德何能让陈导亲自上场。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沙棠身上,恨不能把人燎出个洞来,和他同个化妆间的女演员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泪水摇摇欲坠。 沙棠:"……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 话一出口,看向他的目光更烫人了,明晃晃地写着,这个演员不识好歹,多大的脸! 沙棠欲哭无泪,他当然知道这种回答遭人恨,但是这种戏份他真的承受不住,就算演出来了,这是晋|江能看的吗! 闻言陈导也不恼怒,他脸上始终挂着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扎心,"我并不想指导你,但是你的水平…恕我直言,我已经在物色谁更适合这个角色了,考虑到我电影的完整性,如果今天你依旧过不了,那我只能很遗憾的换人了。" 沙棠勉强扯出一个笑道:"不好意思,那就麻烦陈导了。" 围观的众人:好不要脸,陈导亲自指导竟然还一副不乐意,勉为其难的样子!! "梁子涛你先休息一下,我来演赵铭这个角色,"陈导态度十分温和对着男主角道,又转向副导,"我带这一幕,主要是给演员找感觉,不要浪费胶片。" 意思就是不让拍了,副导演十分遗憾地哦了一声,要知道,如果这一幕做成花絮,这部影片不管拍成什么样,都得大爆,单单是陈影帝的粉丝能挤爆电影院。 "第二幕第一场,action!"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啾咪啾咪! 开了一个抽奖活动,三天后要上夹子了,嗷嗷嗷,好紧张,听说这三天的订阅很重要,希望宝子们可以帮忙全订(我算过了,我的抽奖绝对是划算的,50块钱40个人分,包赚不赔哒) 嗷嗷嗷,不想排最后,宝子们捞我一把!我可以再幸福一点点吗?(躺平流泪.jpg 第40章 咔哒"开门声响起。 沙棠转过身,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的铺垫,虽然尴尬未消,但是动作自然了很多。 "阿南, 你回来啦, 我等了你好久。"台词也流畅了,沙棠只当自己是在背稿子。 大概是为了更好的效果,陈导换了一身西装,此时他大步走进房间, 看到穿着旗袍的沙棠,他身形顿住。 和女人的妩媚不同,旗袍穿在那人身上显出种别致的性感, 因为尺码不合适, 薄薄的布料紧紧包裹着身体,线条毕露,腰身掐得很细,陈导垂下眼眸,嗓子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痒,像是大漠里水粮耗尽的旅人,急需点什么来解渴。 "嗯,"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纤长的手将束到喉结的领带拽松, 解开三颗扣子, 露出胸膛结实的线条, "你可以走了,以后别来我房间。" 面对男人的逐客令, 沙棠只是面无表情接下去:"我想照顾你, 阿南, 给我个机会好吗?" 男人丝毫不受沙棠的演技影响,神情言语流畅自然,他面上闪过一丝嘲讽,将外套随手丢在床上。 他一步步逼近沙棠,像是狩猎的野狼,眼里的冷色如同冬日的冰霜。 "照顾…你想怎么照顾?"男人的个人很高,这么近地距离沙棠得仰着头才能与男人对视。 "我可以…"沙棠没忍住又磕巴了一下才把剩下的台词说完,"给你…暖…暖|床。" 他真的是要给这位编剧鼓掌了,这么劲爆的台词和剧情,果然是遇上宽松的时代了。 面前的男人闻言轻嗤,似是早有预料,他凑近在那人的耳边低语:"你可真让人恶心。" 沙棠深吸一口气,知道最难的剧情来了。 他缓缓抬起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这个时候男主会躲开,然后继母会扑到他的身上强|吻,然后脱衣服,最后被男主推出房间,关禁闭,这场戏也就结束了。 然而剧本里的情节没有发生,男人没有避开,沙棠的手放在男人的身上,继续放也不是,拿开也不是,这是不是意味着要cut了,他茫然地抬头想要看副导演。 脑袋转到一半被人截住了去路,炙热的手扶住他的后脑勺,迫使他不得不贴近,两人鼻尖相触,男人脸上带着笑,但是声音却是掺了冰冷到极致:"那你试试。" 因为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撩动绒毛,带起酥麻的痒。 沙棠:"???"为什么副导演还不cut,这剧情崩得不能再崩了喂! 一旁的副导演两眼放光地看着,虽然剧情走向很奇特,但是陈影帝的口碑在那里,不管怎么演都会成为银幕经典,再说,人咖位这么大,还是总导演,他怎么可能喊cut打脸。 等了片刻仍不见副导演喊cut,沙棠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男人眸色深沉,像是暗潮涌动的海,急促的呼吸在两人间流转。 沙棠咬咬牙,他扬起头缓慢的靠近,似是要吻上去,他心想:这下这位陈导总忍不住要回到正轨把他推开了吧,就算他不推开,自己也可以停下,不至于为艺术献身。 水润的唇看着就很柔软,在灯光下闪着好看的微光,勾得人心尖酥麻,下一秒,后脑勺上的手骤然施力,本来若即若离的唇彻底贴合在一起,一丝缝隙也无。 呼吸一窒,沙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有什么濡湿的东西撬开他的唇齿钻了过来,那物什进入后像是换了新家的小鱼,摇头摆尾地四处乱窜,搅得水花翻涌。 男人如渴水的鱼拼命地汲取生命的源泉,高挺的鼻尖随着唇齿间的动作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摩挲,蹭得那一片皮肤微微发烫,他的动作很生疏又太过用力 ,以至于被钳制住的人感到些许疼痛。 片刻,沙棠理智回笼,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下意识地就要把人推开,但是男人的力气极大,将他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唇齿间那尾小鱼似是不知足,企图把另外一条装死的小鱼勾回家,纠缠间水声啧啧,动静之大,似是震耳欲聋。 沙棠头皮一炸,忍无可忍抬脚要踹,男人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握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开,巧妙地避开了那条修长致命的腿。 沙棠只觉唇上阵阵发烫,又麻又痛,不出意外是肿了。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在盘算这个人死几次,怎么死了。 "你以为亲了我,我就会喜欢你吗,可笑!"男人的声音暗哑,似是被勾起了欲|望,却只有他面前的人能听得出来。 面对男人的台词,沙棠冷笑一声,并不准备接下去,视线在附近逡巡,想要找个武器,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亏,任务算个屁,先把这孙子宰了再说。 男人面色冷峻,眼里却是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然而怒火中烧的沙棠并没有注意到。 他冷笑着将沙棠推出房间,动作太突然沙棠没站稳,脚上的高跟鞋一崴就摔了下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狭眸里暗光流转,他微微偏头,对着空气冷声道:"把太太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cut!过了过了!"副导演激动的大叫。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眼里流露出对影帝精湛演技的崇拜与狂热。 "那个,副导,咱们没录啊……"摄影在旁小声地提醒道。 副导激动的神情瞬间凝固,两眼一翻就要晕厥过去,旁边的摄影和场务连忙扶住他,嚷嚷着医务人员快来。 比起这边的混乱,陈导和沙棠那边就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是死寂了。 陈导缓缓将解开的纽扣重新扣上,笑着瞥向地上的沙棠,"不好意思,因为沈女士的演技实在是有待磨炼,所以我就擅自改了剧本,这样您演绎的部分虽然会少一点,但是至少可以不用cut。" 说着他将手递到沙棠面前,略带歉意道:"很抱歉,刚刚手上力道没注意,您没摔疼吧,需要叫医务人员吗?" 沙棠看着面前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缓缓抬起手,然后在男人满是笑意的注视下,一巴掌将手打开,因为用劲儿过大,那声音格外响亮,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面无表情地放下话,沙棠站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到化妆间。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找出手机来,就立刻召唤恶魔,童话角色,校园剪刀,先搞死这个傻逼再说,怒火中烧的他已经忘了在跌倒瞬间有一股柔和的力量缓和了冲劲,本来可能扭伤的他,此时不但完好无损,还能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 化妆间里没有人,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亮起,两条信息先后跳出来。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你完成隐藏任务----我曾梦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的支线任务,最后一场戏,获得任务奖励,50个任务点数,生命值+10"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你完成沈浮雪的遗愿----那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我,获得任务奖励,40个任务点数,生命值+10" 沙棠呼吸微窒,颤着手点开求生者app,看到那新加上去的90个任务点数,好像被狗东西咬一下也没那么难受了,不就是漱个口的事儿嘛! 这女人的愿望池吗,这么多愿望,这都两个小任务了,竟然还没完成主线任务。 不过…… 那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我……那个男人指的是陈导吗?不怪他多想,刚和陈导对了戏,任务就提示完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男主角,但是从个人魅力和社会地位来说,他更倾向于是陈导,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一个黑了心的白莲花把正房给害死了改名换姓的强势上位,结果人到中年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卑微地祈求那个人眼里能看得到自己,甚至不惜花大价钱换个小角色,就为了能让人家注意到自己。 "叮咚----" 正在他思考这错综复杂的爱恨痴缠时,手机突然又弹出一条新通知。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达到升级标准,现在为您更新为求生者app主教版。" 沙棠挑了挑眉,竟然不知不觉就满足升级标准了吗!陷入兴奋状态下的他全然忘了已经要杀狗的事情。 化妆间外面又响起了声音,似乎是跳过他的戏份开始拍下一幕了,能非常清楚地听见副导演那大嗓门激情四射说action的声音,场务人员来回奔波,互相小声的交谈。 却是再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有人叫唤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外面。 更新的数据条跑得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就完成了升级。 app的背景色调还是黑色,界面也和之前一样,沙棠先点开个人信息那一栏。 "姓名:沙棠" "级别:主教" "道具:宝贝的睡前故事书(冷却时间2小时11分钟),白色蜡烛(1/8),恶作剧剪刀" "地狱的画册藏品:六指男孩的遗书" "任务点数:145/200/800" "(下一阶段:红衣主教)" "生命值:128点" "关于求生者app" 指尖轻轻敲打着屏幕,级别变了,沈青梅的相框没了,点开商城,九宫格的商城里,第二排道具显示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挨个点开道具介绍---- "记忆读取书:如果一个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那空间的记忆就是永恒,它会记住每一个过客,和每一个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可读取空间记忆, 限次数用品,价格:80任务点。" 沙棠咦了一声,这个不就是在沈青梅旧居里陈贺用过的道具,说起来,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道具。 "卡片打印机:它是一只贪吃鬼,可以吞下任何东西,然后将他们变成卡片, 只要你慷慨地给付它一个任务点, 就可以随时取用卡面里的物品。付费型持有道具,价格:100任务点。" 在获得道具以前,沙棠受陈贺的影响一直以为道具保存的形式就是卡片,结果他获得的道具都是实物,童话书是存在手机里,蜡烛和剪刀就得随身携带,确实是很麻烦,现在道具少还好, 以后道具多了难免就要背个包了。 虽然这是一个必须兑换的道具, 但是考虑到自己少得可怜的任务点数, 他还是决定先不兑换, 再看下一个。 "恶魔耳语者:他可以让世界陷入沉睡,也能让万民为之疯狂, 他是来自古老国度的魔鬼, 每当夜深人静, 他会悄悄地蹲在你的床头轻声诉说他的故事,让你成为他的傀儡。一次性道具,价格:200任务点。" 沙棠:"……"不愧是主教级别的道具,堪称通货膨胀! 所有道具里,沙棠其实对恶魔耳语者还挺感兴趣的,看介绍感觉是一个催眠作用的道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攻击道具使用者。 思忖片刻,沙棠将第一列的卖女孩的小火柴买下,这是陈贺建议买的,这人大多数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一个小小的火柴盒凭空出现,拇指轻轻推开火柴盒,沙棠脸蓦地一黑,盒子里稀稀疏疏地躺着三根火柴,这么贵的玩意儿,竟然只能使用三次!! 沙棠摩挲着可怜兮兮的只剩下75的任务点数,有点心痛,先缓缓。 不过看到升级后的系统沙棠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因为他有主教的道具,还有很多商城目前没出现过的道具,他至少也是红衣主教级别。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进来了,沙棠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回过去看,他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秉着少说说错的原则,他并不打算说话。 进来的人是刚打过照面人就失去踪迹的苦瓜,大概是被陈影帝的演技带起了激情,外面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一扫清晨的卷懒,斗志昂扬拍得火热,所以趁机潜入的苦瓜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化妆间会有人。 苦瓜也回以一笑,"我来找点东西。"说着他埋头佯装在找东西,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化妆间里的这个女人。 人到中年,五官也只能夸一句年轻必是清秀佳人,很难有更好的评价,可以想见这人在圈子里的名气,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离开化妆间,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情。 苦瓜在脑子里筛了一圈,笑着问道:"您是…是那个女配,叫沈……"话说到一半,苦瓜猛地收了声,这个女人存在感实在是太薄弱了,薄弱到他竟然都没能记住她的名字。 shit! 心里暗骂,他进游戏以来,一直谨慎小心,从来没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沈浮雪只是夹在剧本中间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要不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这么个角色,以她的名气想要进陈导的剧组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没有忘记名字,他的身份也早就暴露了。 沙棠微微眯眼,苦瓜的表现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苦瓜也是意外进入的小世界,而且他没有见过陈南加的母亲,也就是沈浮雪,不然不至于表现得如此陌生,苦瓜是以本尊身份进来的,而他大概是有沈青梅的道具加持所以进来后就转换了身份。 想到这,沙棠就放下心来了,occ的前提是别人知道这个人设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没有人知道,那不管他怎么作妖,都不叫occ。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沙棠没有靠近,他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边正在翻找东西的瘦小男人。 苦瓜大概也在思索对策,听到他的问题,回答的速度很快:"不用了,谢谢。" 在面对比自己老练成熟的对手,沙棠表现得很谨慎,他慢慢后退,手抓住自己的外套,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他缓缓提起一口气。 "啊----有小偷!" 高亢的女声划破厂房化妆间里近乎凝滞的氛围,虽然不知道苦瓜在找什么,但是在不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方目标落空。 苦瓜手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眼里是惊讶,也是愤怒,与此同时他的眉心跳动,脸上浮现起白色的图腾,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纯净优雅中又透出一股妖冶,苦瓜的脸也变得虚幻,仿佛是笼罩上了一层初秋的晨雾。 他直起身,无声地看着那个上一秒还笑眯眯下一秒就大叫有小偷的女人。 对面的沙棠无声地压了压嗓子,叫的太用力,嗓子有点疼,而他的手摸到包里的手机,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 化妆间里的空气凝滞住,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盯着对方的动作。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有人在听到尖叫声的时候就冲了过来,化妆间虚掩着的门被推开,离得最近率先进来的场务人员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了?"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苦瓜脸上的白色图腾骤然凝实,一只白色的孔雀腾空而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如同一场白色的风暴 ,将化妆间里的东西卷入半空,隐约间看到一张人脸浮现,嘴角带着狰狞可怖的笑。 转瞬风声渐小,那抹风暴裹挟着那个人渐渐淡去,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痕迹般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室狼藉。 "怎么了?" 沙棠转过头,看到进来的场务人员,在他身后,还有临时中断拍摄赶过来的副导,演员以及那个走在最后,闲适自在的陈导。 此时的化妆间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化妆品滚得到处都是,散粉从空中坠落,零零落落犹如初雪,落在那人的头发和睫毛上,大概是没想到进来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无言的震撼,明明这个人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过气女演员,却在这回头的瞬间展现出惊人的美丽,眉眼里的冷冽与茫然神情奇异的融合,像是误入凡间的冰雪精灵。 沙棠的内心也同样的震撼,他想无论是谁亲眼见证过这样一场白色风暴都会觉得震撼吧,这种感觉他只在召唤恶魔的时候感受过,恶魔更多的是悄无声息地渗透,邪恶地慢慢将人圈进自己的领地,待到那人反应过来,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苦瓜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张扬和直白,如同一场暴雪,温柔的雪狂妄地将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掩埋。 "我……"话刚出口,沙棠才惊觉自己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刚刚进来了一个小偷,到处翻东西,吓到我了。" 声音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在场的人陆陆续续回神,副导演见又是沈浮雪,心里有些纳闷自己刚刚是不是中邪了,竟然会觉得这个事多的女人好看。 他没好气道:"沈浮雪,你是不是有毛病,不过就是一个小偷,你叫人把他赶走不就好了,大喊大叫地影响别人拍戏。" 沙棠诧异地一挑眉,作为一个女士遇到了小偷,不说安抚,这人竟然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丝毫绅士风度也无。 "不能这么说,剧场里进了小偷本来就是我们的安保工作不到位,怎么能责怪沈女士呢。"男人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有人为他让开道路,像是破浪而来的鲨鱼走到人前。 陈导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黑色的针织毛衣,脸上带着笑,他的目光在沙棠身上逡巡,后又环顾一圈凌乱的化妆间。 手上的烟斗在旁边的化妆台上磕碰了一下,抖落上面堆积的烟灰,他轻声道:"没想到我陈某人的剧场如今也混进了些魑魅魍魉……"说着他抽了口烟,看向站在门边的安保队长。 烟雾弥漫,将男人眉眼里的寒意掩住,却仍不能抵消安保队长内心的惊惧,他勉强支撑着自己想要跪下去的冲动,颤着声音道:"对…对不起,陈导,是我们没有处理好,你…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能抓到那个小偷!求你再给我们一次…一次机会!" 那人脸上冷汗涔涔,像是初夏的暴雨将他的衣服打湿,被帽子遮住的眼里满是恐惧,仿佛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钟鸣。 陈导唇畔浮起一抹不带温度的笑意,"我早就该知道,你们本就是没有用的垃…东西。"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化妆间外挤进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低垂着头疯,看不清容貌,他们效率极高一左一右地夹着安保队长,捂着对方的嘴将人拖走,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考虑到明天的抽奖活动(据说有时间限制啥的blabla,不太懂)反正就是今天的更新提前啦。 继续打滚求收藏,求全订,夹子前的最后一天,冲鸭!!! (每天固定收益3块钱,我——尼古拉斯赵四钮祜禄氏,一定是全晋江最稳定的作者!) ps.超小声哔哔,为什么最近都没有人评论,是不是因为我入v了,就不被爱了,不要鸭,别抛弃我,嗷嗷嗷 #下一本新文《当酷哥绑定话唠系统》,求支持,嗷嗷嗷~ 作为城南大学体育系名草,傅相言是学校公认的高冷范Cool boy,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很酷,骑机车很酷,还因为他沉默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傅相言天生就不喜欢说话,直到有一天,有个叫话唠系统的东西强行与他绑定——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系统的代言人了,每句话必须说满30个字节,否则就会倒大霉!” 傅相言不屑一顾,我不说话不就好了,破系统吓唬谁! 从此,城南大学的论坛里多了一个帖子,每日专门记录体育系系草言哥那些不得不说的倒霉事,居然盖到了几百楼—— 出门踩到【哗——】、喝水被炸瓶,买方便面都没有调料包!这是何等倒霉的人物! “同学,麻烦说一下你的名字和学号。”青年声音像是腊月飘雪,冰冰凉凉。 就连逃寝打游戏也能被被抓个正着! 傅相言暴躁地锤桌子:“傅相言,体育系国标班2309班,学号89933……” 说着他顿了一下,伸出手指掰了掰,“MD,字数又不够,艹!” 话音刚落,旁边经过的人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泡面如同天女散花,一切发生的太快。 傅相言被烫得跳起来:“艹好烫……艹艹艹,我怎么又说话了,我真是服了!!我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上了,七日不见如隔一周……” * 城南大学有两大名人,体育系的傅相言以及学生会会长兼校草江召。 这两人向来是王不见王,直到那天江召带人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抓逃寝的学生。 副会长曾在会议上暴言,傅相言是全世界最酷的高冷范男神,没有之一! 此刻,江召看着面前这个顶着一身泡面还要满嘴废话文学的男生,第一次副会长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江召:“你,可以先处理身上的……泡面吗?” 傅相言:“你懂个屁,”随即他痛苦的捂住脸,“艹了,又来,我上次说废话还是在上次……” 【糖豆使用法】 1.1v1 sc 2.校园文,废话文学 3.【暴躁酷哥受 vs 钓系腹黑攻】 4.这是一个酷哥求偶不成反被x的故事。 第42章 化妆间里安静地宛若灵堂,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小心的压制着呼吸声,据说陈导在黑|道有些势力, 所以在这个混乱肮脏的圈子里才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此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没有人敢去帮那个人求情,即便心里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小偷,摔打了些化妆品,也不至于到拿命来赔, 虽然这么想,但是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也没有人站出来。 沙棠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迟疑道:"这是要把人带去哪里, 只是一个小偷而已……" 男人闻言唇角再次挂上笑,惬意道:"放心,不会闹出人命的,不过就是小施惩戒,就当是我给沈女士道歉吧,惊扰了女士实属不该,刚从陈某也多有得罪,还希望沈女士不要见怪才是。" 顿了一下, 他似是想起什么, 又开口道:"与其想这些, 沈女士不如想想怎么拍好这场戏。" 本来还想帮保安求情的沙棠顿时苦了脸, 回想起刚刚拍戏的情景,他的拳头隐隐有点痒, 内心勇气一股想要揍人的冲动。 陈导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笑意, 像是石头丢进水里, 泛起圈圈涟漪,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那润红的唇,似乎还能回想起它的柔软,丝丝缕缕的甜在唇齿间泛滥成灾。 剧场重新恢复秩序,沙棠以找不到状态为由请求把他的戏份推后,对此,陈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把他的戏份推到了傍晚,所以,沙棠现在还有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探索这个任务。 苦瓜刚刚应该是使用了某一种类似于瞬移的道具,这个隐藏任务的场地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拍摄剧场,也就是说,苦瓜一定还在某个角落里躲藏着。 沙棠很谨慎,过往经历告诉他,侥幸心理在这个游戏里一定程度上等于死亡,他的目光缓缓扫视,不放过化妆间里的任何痕迹,某一刻,他的目光顿住。 角落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大概是剧场里面废弃的道具,看上去脏兮兮的,被随意地丢弃,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遮住了小女孩泫然欲泣的大眼睛。 沙棠将小人偶捡起来,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露出里面模仿皮肤的肉色布料,虽然这只是个玩偶,但是出于对女性的怜惜,沙棠还是从衣架上取了件小演员的衣服给她穿上。 男人轻柔地动作和温柔的眉眼倒映在人偶晶莹透亮的眼珠上,暖暖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女孩的眼里,像是春天敲响了清晨的窗。 将小女孩放在桌子上,做了些准备工作,沙棠掏出"卖女孩的小火柴",火光跳跃,在密闭的空间里像是闪烁的星子,一明一暗,明明应该是带来温暖与希望的火焰,此时却是泛着冰蓝色的光,森冷与绝望在无声地蔓延。 想到用人偶召唤小火柴也是沙棠突如其来地想法,真让他去对一个活生生的无辜小女孩下手,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哪怕只是组数据,反正使用说明上也只说要献祭一个小女孩,也没具体说明,既然这样就不能怪他钻文字漏洞了。 刺骨的风呼啸着,钻头觅缝地往人衣袖里渗入,随着两声哐当如同推门的声音响起,一只干枯如树枝的手从虚空中探出,像是抓住了窗框,黑瘦的手背上青筋浮起,猛地用力从那虚空钻出来。 那东西身影矮小,只到沙棠的膝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背上背着一顶巨大的草帽,它缓缓抬起头,露出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和草莓似的鼻子。 沙棠摸了摸下巴,很西方童话的长相…… 那东西张开干瘪的嘴,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烟燎过般,"是你召唤我过来的吗,我的小女孩呢?" 沙棠手指往它身后一指,小火柴目光缓缓转动,最终停在那个破败的人偶身上,大概是错觉,沙棠看到它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红色的问号,"?" "你知道调戏一个鬼怪的下场吗?" 因为愤怒小火柴沙哑的声音骤然下跌八个度,像是从胸腔发出的声音,阴冷的风在化妆间里沉浮,撩起小女孩垂到腰际的金色长发。 沙棠早就料到了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他沉吟道:"我看说明书,只要求献祭一个小女孩,我以为就是这样的小女孩,难道不是吗?" 小火柴语塞,愤怒的情绪有些不连贯了,它亲手书写的说明书,用了这么多年的说明书,竟然还存在这么大的bug吗? 可是它明明就有标注,它渴望甜美的鲜血,"这东西能有鲜血?" 沙棠愣了一下,试探道:"有啊,你看!" 小火柴顺着他的手看向小女孩心脏的位置,在那里有一抹殷红的痕迹,是沙棠割破自己掌心涂抹上去的,四舍五入也算是符合要求。 "你觉得它甜美?"小火柴不死心想要挣扎。 沙棠"唔"了一声,沉吟道:"你对甜美的审核标准是什么?我自认挺甜美的。" 小火柴:"……"无法反驳,该死! 一人一柴相对无言,都不肯让步,"嘭"一声轻响,小女孩向后仰倒。 声响将这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沙棠微微一愣,他看看紧闭地窗户,又看向小火柴,小火柴也有些憋屈:"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推的!" 不等沙棠说话,那躺倒的小女孩双腿抬起,借力坐了起来,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像是等到了春天的桃林,绽放出动人的光彩,清澈地眼里分明映出面前人的身影。 "这是…活了?"沙棠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小火柴,小火柴也一脸惊讶,似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女孩缓慢地从桌子上站起来,做了几个伸展身体的动作,似乎是在适应和调整,然后在一人一柴震惊地目光中走到小火柴面前,肉肉的小手高高扬起---- "啪!" 一声脆响,小女孩的巴掌,干净利落地甩在小火柴的脸上,手劲儿之大硬是把小火柴黝黑枯瘪的脸打得泛起红晕,留下清晰的指印,像是树干上趴着红蜘蛛,有些滑稽而可笑。 小火柴更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女孩打完了人,"哼"了声转过身看向沙棠,沙棠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深怕自己也猝不及防挨上一巴掌。 小女孩却是对着他笑弯了眼,唇角扬起,针线缝合的嘴巴咧出一个笑容,脸上圆圆的腮红微微鼓起,像是颗小苹果。她双手摊开,似是在恳求一个抱抱。 沙棠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事情的走向了,看了眼尚且懵逼状态的小火柴,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给女孩一个拥抱,他当然不是怕被打,只是想要满足小女孩的愿望而已。 看到他的动作,女孩脸上又惊又喜,似乎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得到这个拥抱。 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扑进怀里,明明没有温度,沙棠却感觉到一丝温暖,女孩的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像是雏鸟偎依在妈妈的绒羽下,明明只是一个洋娃娃,却让沙棠感觉到冬日暖阳般地温暖,熨帖又暖心。 突兀的声音打破温情氛围,"你们是在表现母子情深吗?"小火柴十分不爽,自己被打就算了,但是那个小白脸为什么没有被打,似乎还很受欢迎的样子。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沙棠抬眸,看到小火柴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响起刚刚那个果断狠辣的巴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怀里的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她张开嘴说了什么,沙棠没听到声音,小火柴却像是听到了,只见他脸色一变,像是被针扎到的猫,猛地跳起来,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他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证明?" 不知道小女孩说了什么,小火柴面色胀红,像是激动,又像是难过,眼里突然闪过晶莹的光。 沙棠莫名地看着事态发展向一个他更看不懂的局势,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小火柴突然忸怩起来,脸上泛起红晕,小声道:"那我可以也抱抱你吗?" 小女孩眼里也含着泪花,像是水晶般纯粹,玻璃珠一样的眼珠子里似是千言万语,在小火柴以为她同意了伸手向前准备从沙棠怀里接过小女孩时,小女孩十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火柴:"???" 仇视的目光转向无辜的沙棠,不等说话,小女孩又是哼了一声,无声的交流后,小火柴顿时萎了,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沙棠发现这女孩似乎只能发出最简单的音节,例如啊,嗯,哼这样的,大概是嘴巴被缝住的缘故? 小女孩状似安抚般的拍了拍沙棠的肩膀,像是在告诉他别怕,有我在,这家伙欺负不了你,肉肉的手背上还有小漩很可爱。 沙棠回以微笑,这是一个温馨的时刻,但是时间不等人,所以在沙棠的请求下,小女孩用死亡凝视成功带上不情不愿地小火柴开始探索之旅。 "我们先去楼上。" 避开一楼正在拍摄的众人,沙棠带着小女孩和小火柴潜进了二楼的第一个房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摆放道具的仓库,乱糟糟地堆放着很多东西,落了厚厚的灰,刚一进去,沙棠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任务提示含糊,也没明确说明沈浮雪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所以这一切只能靠沙棠自己去探索。 不过沙棠也经历过这么些小世界了,每一个小世界都会有实质的反馈,例如洋楼旧居是地狱画册和相框,六指男孩是遗书和剪刀,所以即便是知道具体任务,他也会在离开这个小世界以前把这里先搜刮一遍。 沙棠细细地摩挲过每一个有可能成为道具地东西,连地毯都没有放过,第一个房间没有。 第二个房间大概是女主角这类重要演员的休息室,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女士大衣,沙发上搁置着珍珠手包,和一本剧本。 沙棠略过私人物品,拿起剧本翻看,正是沈浮雪参演的这部剧,翻到后面剧本中掉出张纸,沙棠眼疾手快地抓住,这是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报纸,边角微微卷起,泛起有些陈旧的黄。 将报纸展开,做老师久了,沙棠也经常在办公室跟着老教师一起喝茶看报,所以对报纸这东西并不陌生,他的目光跳过一个又一个标题,然后停滞在报纸第二页的右下角。 这条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不是上面残留的水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大概也很难留意到,这大概是一条讣告,值得人关注的是主角的名字----"赵青茗"。 正是陈导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讣告明确的说明了这人的生辰八字和追悼会的时间,沙棠看向旁边的台历,到今天追悼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那楼下那个众星拱卫的女主角又是谁,没有人看到过这份报纸吗? 而且能出演陈大导演的电影,这个女主角应该是一个名气很大的演员吧,为什么悄无声息呢? 沙棠想不通,他将报纸来回翻看了好几遍,除了女主角这条新闻以外,还有一点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报纸头版右上角的地方被人用剪下来了,边缘整齐,应该是类似于剪刀或者美工刀的工具,很大的一个板块,应该是一条比较轰动的新闻。 重新把报纸折叠好,沙棠重新翻开剧本,剧本上用笔做了很多标注,字体清秀像是女孩子的字迹,这一次他翻看得更加仔细,果然在剧本的第19页的背面找到了被裁剪的那个头条----"陈影帝新作,于十二月十九日在长安大剧院上映,主演:梁子涛,赵青茗……" 下面配图没有按照惯例放男女主的剧照,反倒是陈影帝的个人宣传照,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是真的好,即便是在这么简陋的拍摄条件下,也依旧显出他面容俊郎,身高腿长。 很多时候都是衣服衬人,在他这里,倒成了人衬衣服,那普通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都格外亮眼,如果在现代社会,做个带货主播估计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陈导的影响力,不过就是电影上映,竟然力压各大社会经济民生板块,用这么大的篇幅去报道。看报纸上的时间,距离电影上映还有两个月。 也就是说,赵青茗在电影拍到一半的时候就自杀了,原因不明,顶替她的人身份不明,他没有见过赵青茗本人的长相,也不确定现在顶替的这位只是顶替角色还是直接把人给顶替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合上剧本,在剧本的背后封面右下角,有三个很小的字"赵青茗"。 看到这三个字,沙棠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从休息室的布置,剧本的字体,赵青茗的讣告和被悉心保存的电影上映报纸,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构成了赵青茗这个名字。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揭开现在这个赵青茗的真实身份,这个游戏不会出现无用的线索,即便与他的任务无关,大概也能给一个支线任务或者隐藏任务的奖励,也许。 "抱歉"沙棠低声道了歉,指挥着小火柴和小女孩去查看放置的手包和大衣,大概是小女孩是布偶,腿脚没有支持的缘故,她没办法走太快,基本上只能趴在小火柴的背上,安排完这俩他自己则是继续在休息室四处翻找。 "喂,那个男的,这手包被人翻过了……"小火柴沙哑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荡。沙棠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火柴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这他么也太明显了,拉链都没拉,里面的东西都没了,拿个空包,这是手太多怕用不上?内袋也划破了,穷成啥样了才会拿一个破包……" 像是想到什么,沙棠脸色大变,疾声道:"遭了!有人来过……"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他以为是人走得急没来得及关,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进来的人压根就没有离开。 这个想法乍然冒起,就激起了他一身的白毛汗,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藏在黑暗里的人看在眼里,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消失的苦瓜。 "咔哒"门锁传来轻响,似是有人在转动门锁,轻柔的女声隔着门板传入室内,"诶,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 另一个女声道:"不可能吧,这会儿都在下面拍戏,应该没人会上来。" 轻柔的女声隔了会儿没说话,突然小声地叫了一声:"啊呀,会不会是跑了的那个小偷?" 沙棠屏住呼吸,对着小火柴和小女孩使了个眼色,眼看小火柴变成原型,被小女孩捡起揣进了兜里,小女孩则是躲到了沙发后面。 他这才拉开休息室旁边通往衣物间的小门,这是演员专门存放演出服的房间,四四方方的格局,不大,但是躲个人是绰绰有余的,里面三面墙都挂着衣服,其中多是裙子,只要往下面一蹲,就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身形。 刚刚关上小门,外面休息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两个女人的脚步声传进来,沙棠迅速走到拐角的位置,这里衣服多最为隐蔽,扒开衣服,准备藏进去,动作却是一僵,和里面的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两人皆是面面相觑,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 "我先去找衣服,你休息会儿,程楠一会儿过来帮你补妆……"女人说着话就往衣物间走来,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沙棠咬咬牙,俯身钻了进去,裙摆垂坠下来,将将遮住他的身影,衣物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诶,下一场戏是不是穿的绿色那条裙子?"女人回头看向自己的雇主赵青茗,并没有看到衣物间角落摇晃的裙摆。 两个人憋屈地蜷缩在角落里,因为空间小,难免手臂挨着,沙棠心里给自己的"好运"鼓掌,旁边的人倒像是被虫咬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缩,几乎是整个人贴到墙上这才勉强拉开两人的距离。 "哒哒哒"随着脚步声靠近,女人的脚出现在视野里,女人的脚很白,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很吸引人的目光,她来回的走动,似乎是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件衣服,沙棠能明显感觉到盖在头顶的衣服被左右划拉着。 "诶,那件衣服怎么找不到了?"女人纳闷道,"明明刚刚还看见的……是不是掉下去了?"衣架有时候挂不住衣服,衣服就会滑落。 女人的声音顺着她下蹲的动作渐渐放大,沙棠甚至看到女人长长的黑发垂坠下来,只要她伸手扒开衣服,就能看到衣服后面藏着两个大男人……哦,不对,他现在对外是沈浮雪,那就是一男一女,躲在小小的衣物间里,这个画面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沙棠攥了攥手,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借着衣服缝隙透进来的光,他能明显看到那人脸色死白,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衣襟都浸湿映出一片颜色较深的色泽,眼睛死死地盯着沙棠,仿佛旁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沙棠挑了挑眉,这个形同见鬼的人正是消失的苦瓜,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却不像是因为要被发现,更像是被自己吓到,可是沙棠自认没那么吓人吧。 女人探进来的手打断了沙棠的思绪,他屏住呼吸,尽可能地不发出动静缓缓挪动身体,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就在沙棠腿旁边五公分的位置左右摩挲,只要她动作大一点,就可以碰到沙棠的腿。 "诶,好像也没有,要不还是把衣服挪开找好了。"女人喃喃自语着,探进来的手缩了回去,然后沙棠就感觉到头顶的衣服正在往两边分开。 沙棠:"……" 苦瓜:"……" 刚刚探进来的手,苦瓜因为贴着墙完美地避开了,但是这衣服只要分开了,下面躲着的两个人谁也跑不掉。沙棠甚至已经开始苦中作乐地想,也不知衣服拉开了,被吓到的是他们还是那个女人。 光线缓缓照进阴暗的角落,一件件衣服被人拉拽着往旁边移动,空气也变得更加通畅。 沙棠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衣服被划拉开就冲出去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细碎的声音,随即是那个轻柔的女声啊了一声,叫声很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怎么了?"衣物间的女人听到声音也被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衣服往外走,来回晃动的衣服间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和一双男人的脚。 沙棠看向了苦瓜,此时的苦瓜也已经从莫名的恐惧里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惊魂未定,若不是外面临时出的状况,只怕现在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没事,玻璃突然裂了,吓了我一跳。"两个女人的交谈穿过敞开的门清晰地传入衣物间。衣物间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想要出去必须面对外面的人。 沙棠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这人有类似瞬移的道具,不过鉴于刚刚自己坑了他一把,基本上不用考虑人家会带着自己跑路的可能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的白色风暴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苦瓜误会了沙棠的意思,以为是想让他用白色风暴,当即皱着眉低声否决,顺便又往墙的方向靠了靠。 "你是不是有什么恐女症?"眼看他都快嵌进墙里了,沙棠没忍住问了出来,看他和二胖他们沟通交流都挺正常的,唯独面对他或者说沈浮雪的时候这么个天塌了的模样。 闻言苦瓜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有正面回复这个问题:"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你……"他看了眼外面,"你能联系上你那个帮手吗,让他把人引开。" 沙棠挑了挑眉,苦瓜果然是意识到小火柴的存在了,不过也是,他虽然躲在这里,但是外面的声音是可以听到的,不过小女孩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所以苦瓜并不知道他的帮手其实是两个。 "我联系不上他啊。"沙棠用气音回道。 苦瓜的脸顿时像是掉进了粪坑,臭不可言,他压着声音气道:"我可都听到了,你明明就是个玩家,装个屁!"他躲在衣物间里把这人进来后的一言一行听了个明明白白,难怪自己在化妆间说是找东西,这人直接就认定了他不是剧组人员。 而且那个帮手的声音他还很熟悉,肯定是小火柴那个没有礼貌的疯子,作为一个老玩家,他和不少道具都打过交道了,道具也是讲究契合度的,甚至需要借助一些其他的道具去增加契合度,契合度越高,道具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就越好。 "我知道外面是小火柴,你……"不等他把话说完,沙棠就回了话:"不是我不想,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系!"沙棠作为一个新玩家,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和老玩家格格不入,例如陈贺还有现在的苦瓜。 苦瓜傻眼,有些气急败坏:"你他么都可以兑换小火柴了,你竟然还不会用?" 沙棠微笑:"我是新玩家啊,进游戏才几天。" 苦瓜:"???"现在的新玩家攒任务点数都这么快的嘛?他当初兑换小火柴应该也是进游戏一个月以后得事情吧,还应该契合度不够,被小火柴多次拒绝出场,差点没把他坑进棺材里去。 "手机在身上吗?你点击道具,发送录音或者短信。" 沙棠震惊,app还有这功能的?在苦瓜的指导下,沙棠这才发现,原来app一个好感度页面,长按某个道具3秒就会跳进那个页面。 [道具/鬼怪好感度] 沈青梅:65;仙度瑞拉:80;蓝胡子的妻子艾丽娜:50;小女孩:80;匹诺曹:70;六指男孩:65;恶鬼:90;小火柴:15; 看到一长串名单,苦瓜不由得惊叹出声:"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一个星期就能遇上这么多鬼怪的,这还只是对你有好感的,那些对你有杀意的鬼怪是不会上名单的……不过你鬼缘真的很好诶,他们对你的好感度好高!" 沙棠知道他误会了,这其中有三个是他的童话故事书里的角色,大概是有基础的好感值,说到鬼怪其实也就只有两个,细细看下来,他的目光微微一凝,恶鬼90…… 一旁的苦瓜显然也看到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和恶鬼谈恋爱吗?"像是想到什么他梗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名字只标注恶鬼的,这位是什么身份啊?" 在这个游戏里,每个鬼怪都被赋予了名字,这是程序代码必经的一步,没有名字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系统bug,一个是系统无法操控的被定义为类似于病毒的存在。 苦瓜不知道这人手机里的恶鬼是哪一种,但是光凭着90的好感度就已经非常吓人了。 沙棠苦笑了一下,他也想知道这位是谁,在信息栏里还躺着一封关于这位恶鬼的信息,见过他又想杀他,又舍不得杀他的恶鬼。 "哈哈哈,果然小火柴就是个没有心的家伙,就连你都只有15点好感度嘛,不过15点好感度他为啥会帮你?"看到小火柴的分数,苦瓜有些幸灾乐祸,作为一个被小火柴连环坑的选手,很难不产生报|复社会的心理。 沙棠看了眼小女孩的分数,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测,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道具有搭配使用的说法?" 苦瓜收敛了脸上的笑,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他,半晌,他才叹气道:"我发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先让小火柴把人引走,等安全了我跟你具体说,"他顿了顿,面上有些不自然,"就当是还你人情,我可不喜欢欠别人。" 沙棠哦了一声,按照他的指示,点击小火柴的名字,果然跳进了小火柴的信息页面,刚点开聊天面板,他手就抖了抖。 只见聊天页面上,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往上翻是各种花式国骂,拉到顶,总算是看到一句正常的话:"喂,我把窗帘点了,等她们跑出去叫人,你赶紧来把小女孩带出去,她跑不快,一会儿烧到她了。" 大概是火已经点了,却迟迟没看到沙棠回复,小火柴就急眼了,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到后面就直接炸了,什么脏话都往外飙。 沙棠连忙回复,信息还没发出去,外面就"嘭"地一声,玻璃承受不住高温炙烤炸了,外面的女人许是看到窜起来的火焰了,吓得惊叫连连,"快去叫人,着火啦-----"跑动间撞翻了不少东西,即便是看不见,沙棠也能想象到外面的人此时此刻的慌乱。 女人的尖叫声传出去,楼下短暂的安静了一瞬,随即叮铃哐啷地动静响起,剧组里最怕的可不就是火灾,有很多拍摄器材体积太大,根本没法及时搬运,火势如果没有控制住,那损失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听到有人叫着火,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有人直接往楼上冲先一步去探查情况,有人去找接水用的工具,剩下的人则是推开厂房的大门,将外面连接的水管拉进来。 听着外面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沙棠和苦瓜对视一眼,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衣物间,外面的火势连他们都被吓到了,这休息室里本就是布艺偏多,火焰舔上沙发后面成片的丝绒窗帘,扭曲变形,像是在嘶声力竭地挣扎。 小火柴一句轻飘飘的’我把窗帘点了’的话语后面是如同汪洋的火海。 此时火情已经包围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离得最近的沙发上铺了蕾丝的防尘布,加剧了火势的蔓延,乍看上去像是一个火球,在沙发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漆漆的小矮人,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他弯曲着身体,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虽然小火柴可以点火,但是他本质上也是易燃的木材,又哪里抵抗地住这么大的火,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腿已经烧光了,上半身和手臂也焦黑一片,他的身形缩小了很多,甚至不如怀里的娃娃大,看上去已然坚持不了。 难怪他让自己先把小女孩带走,原来小火柴的火柴头竟然是在脚上,一旦点燃了,就没法行动了,沙棠连忙上去帮忙,看到他出现,小火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怀里的小女孩递出来,疾声道:"快走,这屋子的火浇不灭!" 来不及多想,沙棠接过女孩,刚一触手,差点因为女孩身上的温度把人给丢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被火星子燎出大大小小的洞,许是心疼衣服,女孩的小手紧紧攥着衣服,短胖的手指在破洞上钻进钻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难过。 "抱歉"低声说了一句,沙棠脱下外套裹住右手,衣服不能裹太厚,不然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将小女孩夹在手臂间,他试探着去抓小火柴,燃烧中的火柴温度是几百度到一千多度,小火柴作为一个超越普通火柴的存在,他甚至不确定只隔着一层衣服自己能不能挨住这样的高温。 "你要做什么!"看到他的动作,小火柴容悚然一惊,他的身体猛地往后缩,堪堪避开沙棠伸过来地手,"你个疯子,赶紧滚!"他烧焦的手臂本就不能受力,这一动作,手臂咔的从中间断开,落在地上的残肢瞬间化作焦黑的木棍。 "嘶"沙棠不忍直视地吸了口气,他将手上的衣服加固,确定裹得严实了,探手将那烧焦了四分之三的小火柴抓进手里,乍一入手,他还在庆幸,这火柴似乎也没多烫,然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难以忍受的灼烫顺着神经末梢席卷上大脑。 像是粘手的冰,一层层得以极快的速度消融衣服,沙棠咬牙用衣服的袖子将小火柴圈起来。 "快走快走,卧槽,这火怎么扑不灭!"已经跑到门边的苦瓜也被沙棠的举动惊呆了,愣在原地,直到被顺着天花板上帷幔烧过来的火星子烫了手才反应过来。 楼下的脚步声已经攀爬上来,厂房的楼梯是金属的,踩上去"咚咚咚"的声音如同有人在胡乱地打鼓,又响又乱,吵得愈发心慌。 逃出休息室的两人不能和上来的人撞上,沙棠还好,他现在是沈浮雪,但是苦瓜本就不是剧组的人,若是遇上了,有人不救火偏要扯他的身份那就难办了。 "走这边!"沙棠当机立断,领着苦瓜迎着脚步声的方向去,在那些脚步声将将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时,他们躲进休息室右边第三个房间。 纷杂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不时还有铁盆铁桶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楼上楼下叫成一片,说话的人太多,除了个别声音大的,都听不清具体内容,大抵是在说火势太大之类的。 进屋的瞬间沙棠就将手上的小火柴给丢下了,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他只能左手捂着嘴,喘着气地嗷嗷叫,真的是太烫了,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被高温融化的衣服和他的掌心黏连着,每动一下,都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 "不是,你救它干嘛,重新划一根火柴不就出来了?"苦瓜看着他惨不忍睹地手也跟着倒抽凉气。 沙棠自觉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更不是妄想拯救世人的圣母,但是他看到小女孩偷偷看着小火柴,眼里的灰暗像是世界的无声崩塌,他就没忍住。 "别说这个了,这里不安全,要是火势控制不住,迟早要烧过来,等一会儿所有人开始往下撤,我们就趁乱混进人群。"沙棠低声道。 "那这家伙怎么办?"苦瓜努努嘴,目光飘向躺在地上的某火柴。 不等沙棠回答,小火柴就先不乐意了,他长这么老,还从来没被人嫌弃过呢,他不爽道:"你这个男的会不会好好说话,你别以为你换了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 苦瓜面色不变,嘿嘿笑了两声:"您认错人了吧,我跟您不熟啊……" 小火柴冷哼:"别装了,你那还有两根我的火柴呢,快用你那个什么白旋风把我们一起送楼下去。" 这下苦瓜总算是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了,像是川剧变脸般挣扎片刻,最终无力道:"那个叫白色风暴,谢谢……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那个蓄力时间很久,要是有人来了,你们得帮我打掩护。" 沙棠:"诶,可是之前在一楼你使用得很快啊?"感觉就在他叫人的一瞬间,白色风暴就出现了。 像是想起了自己怎么被坑,苦瓜脸色有点臭:"那是因为我进化妆间就已经蓄力结束了,不然早就让你给坑没了。" 看着这么恢弘大气又壮观,谁成想竟然是落荒而逃,沙棠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见状苦瓜的脸更苦了。 "别这么计较,这不是以前不知道嘛,都是玩家以后可以经常互帮互助。"说着沙棠就要去拍苦瓜的肩膀,却见苦瓜因为他的动作脸色巨变,猛地后退避开他的手。 苦瓜:"你别动手动脚的,保持社交距离好吗!" 沙棠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笑眯眯地收了回来,"你是恐女症嘛?还是……"他只是突如其来想要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苦瓜本来苍白的脸有些红, 不知道是被误解的愤怒还是被点破的羞恼,他恨恨地退后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了一些,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道具卡片, 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沙棠的问题了。 指尖轻点,卡片在他的掌心如同风车般呼啦啦旋转起来,有银白色的光芒从里间倾泻而出,随着卡片的转动渐渐形成一道好看的漩涡, 宛若仙女棒撒下的碎光。 "喂,白旋风,你可以趁着这个空隙给这个男的说说规则啊。"躺在地上的小火柴身残志坚, 作为道具它们是不被允许吐露规则的, 瞥了一眼沙棠焦黑的至今仍和衣服黏连着的手,他心里还是承情的。 苦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我就先说个吧,和持有型道具不同,限次数使用道具如果意外死亡,就会格式化,丧失之前的记忆……" 沙棠有些惊讶地看向小火柴,还有他旁边坐着的小女孩,他掏出手机, 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地发现小火柴的好感度增加了, 从15涨到了25, 真棒, 救命之恩,竟然只涨了10点好感度。小女孩的好感度也增长了, 从80到85, 涨幅都很低。 苦瓜:"好感度的上限是80, 想要道具和鬼怪增加好感度是很难的,尤其是到了80这个点,想要再次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说过的话,不想欠人情,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观点我是通过白色风暴发现的,我和她的好感度85,再也没涨过,已经半年多了,所以我一直认为好感的上限就是80,经历某种共患生死后能达到85。" 听到这个说法挑了挑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的某个地方摩挲着,"那我的那个恶鬼90……" 苦瓜手上的卡片光芒愈演愈烈,如同捧着盏风马灯,碎钻似的光点从他的指缝流淌下,卷起的风也愈发大了,勾起几人的衣摆。他有些纳闷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见过90分的好感度,所以我才说你是不是在和恶鬼谈恋爱。" 沙棠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别说谈恋爱,我看到鬼都能吓得腿软,当初在通灵车上见到那车上的鬼,我差点就猝死了。" 苦瓜闻言忍不住笑出来,附和道:"是啊,我也吓得不轻,再也不想体会那种被鬼追着跑的感觉了,所以后面就一直在积攒道具,现在还算是有了些保命的手段。" 大概是一起经历了遭惊险,又有共同的开局,苦瓜难得放下了些许戒备,他好奇道:"方便说说你和那个恶鬼都经历了些什么嘛,怎么涨到90的?"他也想要和白色风暴的好感再涨一些,道具好感度越高,召唤后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就越强。 沙棠垂眸看向手机,眉头蹙起一道好看的褶皱,他摇了摇头,实诚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恶鬼到底是谁……" 苦瓜:"???" 小火柴:"???" 在场的两个明白人都相继飘起了问号,你啥都不知道就好感90? 沙棠想了想又道:"我只是盲猜,这个恶鬼应该是bloody marry召唤过来的恶魔,我遇到过的唯一有可能的不带恶意的恶鬼,他应该也算是道具召唤出来的吧……"说到这他有些心虚,毕竟玩游戏玩得这么迷糊,他自己也挺尴尬的。 苦瓜沉默了一瞬,面上的表情渐渐开始扭曲,"你是说,你召唤了bloody marry?" "对啊" "然后没死?" 沙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对啊,他还帮我杀了一个针对我的恶鬼。" 嘴角强行拉扯了几下,苦瓜总算是明白什么叫气运之子了,"据我所知,召唤bloody marry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恶魔带走了,你是第一个完好无损的。" 沙棠:"……" 苦瓜:"还有什么更刺激的,一次性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恶鬼的事情一时半会理不清,沙棠决定先放在一边,反正好感度这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想想问了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的事情:"通灵车上会有辅助的npc吗?" 苦瓜啊了一声,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这个他作为遇到过不少玩家的老玩家还算是很有发言权的了,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有。" 沙棠愣了一下,原来那个长发男人不是npc吗,那应该是求生者了吧,"那一辆车一般会接送多少求生者?" 苦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卡片的风已经很大了,隐隐有形成风暴的趋势,将屋子里的小物件吹得四下散落,幸好外面更加混乱,不然屋里的动静早就被发现了。 "通灵车一次直接送一个求生者啊。" 沙棠迷茫地眨眨眼:"啊,那我遇到的那个是谁?" 苦瓜和小火柴都惊了,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沙棠将他在通灵车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得很细致,几乎是每一个他注意到的细节都说了出来,虽然对苦瓜的第一印象不算好,觉得他对生命有些过于冷漠了。 但是接触下来,感觉这人也没那么差,一个会在意欠不欠人情的人,说明至少是个守信的人,而且他自己也不觉得通灵车上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更在意的是,他思虑良久的问题能不能得到答案。 听完他的陈述,苦瓜和小火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瓜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见沙棠非常肯定的点头,小火柴有些牙疼,如果他有牙的话:"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我们从来没见过。" 苦瓜:"我遇到过很多玩家,也知道不少信息,我给你说一下我们的通灵车是什么样的吧。" 他有些站累了,毫无芥蒂的就地坐下,还把小火柴往旁边推了推,这才继续道:"我是四点整出的医院,通灵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你说的车停在路边这种事,从来没人经历过,通灵车的站台默认是医院,中途不会停车。" "我上车后,只有一个司机,没有任何鬼怪,直到下一个站,上来了第一个人,不是,是第一个鬼,第二个站上来了两个,第三个站就到站了,等到我要下车了,那几个鬼怪才发现我,对我展现出敌意。" 说到这里苦瓜飞快地撇了眼旁边的沙棠,"说真的,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上车就坐满了鬼,我肯定活不下来,我觉得任何人都活不下来,求生者既然是个游戏,就不会开局就地狱模式让玩家死亡,所以我其实不太相信你说的话,毕竟我遇到这么多玩家,只有你的不一样。" 明明都是通灵车,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沙棠所说的这一切变得合理又通顺。 他又往旁边挪了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次,你说有人救了你,这个也很奇怪,车上没有活人,没有npc,谁会救你,你说的那个人……会不会你其实已经疯了,所以臆想出来的这一切?" 面对苦瓜的质疑,沙棠竟然也有瞬间的怀疑,通灵车上的事情是不是他的臆想。 但是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他很清楚自己没有疯,不然他后面经历的这些事情,完全也可以臆想出一个这样的存在救他于水火,可是没有,他切实经历了这一切,还拥有了道具和对他有好感的鬼怪。 "会不会这个就是那个恶鬼?"小火柴举一反三,提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 沙棠和苦瓜面面相觑,想到那见所未见的90点好感度,苦瓜咂咂嘴:"好家伙,这是一见钟情啊!" 沙棠:"……" 如同龙卷风一样的白色风暴成型,沙棠之前见过地那张狰狞的笑脸再次浮现,风力太大,几乎叫人站不稳,体重极轻的小火柴和小女孩在成型的一瞬就被卷进去了。 风暴里传来小火柴暴跳如雷的声音:"白旋风,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用,我现在这么脆,啥防护都没有,你是不是想害我!" 苦瓜嘿嘿地笑了两声,用极低的声音说到:"害得可不就是你,让你坑我!"说完他看到沙棠看他的目光,连忙辩解:"放心,他不会死的,我只是给他点教训,顶多难受一下下,你是不知道,他坑我多少次……" 说实话,沙棠对他们的爱恨痴缠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小火柴的性格他只要随便一想就知道这个故事的脉络了。 * 再次走出风暴,沙棠已经到了一楼的某个房间,之所以可以确定是一楼,是因为他隔着门上面的副窗看到了坐在一楼悠悠然抽烟的男人----陈导。 他身上是那件黑色高领针织,手上一杆细长的烟斗,烟雾缭绕在他的眉眼间,乍看去仿若仙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人是长得真的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是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才对。 二楼火光冲天,隔着门板,沙棠都能闻到些许东西烧焦的糊味和明显有些炙热的空气,身边都是昂贵的拍摄器材,然而那个人像是毫不在意般,半躺在躺椅上,浑然一个看戏人,懒散又随意地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滚烫的大戏。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的头微微偏斜,狭长的眸子离开了二楼,直直向着一楼的某个房间看去,幽邃的眼波在流转,舌尖划过嘴角,如同看到了猎物的野兽,挑起兴奋的獠牙。 沙棠的心蓦地一跳,匆匆别开目光,身体侧过旁边,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明明应该会更安全,但是他却有种被扒光了丢在人群里的感觉,那眼神刺人又叫人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你怎么了?"苦瓜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好奇, 这人给人的感觉很矛盾,说他笨,进游戏什么都不懂, 但是他又偏偏很聪明, 说他聪明,又一问三不知,但是大多数时候这个人都非常冷静,观察力很强, 鲜少看到他这么慌张。 沙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走到几乎散架的小火柴旁边蹲下:"你还好吗, 需不需要帮忙?" 小火柴本来点燃后, 就已经愈发脆弱,又经历了这么一遭风暴摧残,现在看上去除了惨,都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咳了两下道:"玛德,时间到了,我走了, 真他妈倒霉催的, 以后别叫我出……" 本来准备放狠话的他突然感觉到极大的怨念, 以至于后背发凉,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小女孩拉跨的脸, 嘴角下撇, 眼神如刀, 俨然一副你再说一个屁字就死定了的样子。 小火柴吞了下口水,讪讪道:"有空多找我…我们玩。"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小心地看向小女孩,她还是一副丧批跨眼的样子,直到沙棠笑着允诺,女孩这才雨过天晴,放出笑脸。 "别的不说,你可真是受鬼欢迎啊!"苦瓜感叹道。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人…鬼气不要这么高。"沙棠抓起小女孩的头发,细心地帮她把头发编成两股小辫,用布条扎住。 本来凌乱的头发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变得整齐,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在女孩的身侧,看着多了几分可爱,女孩显然也很喜欢,抓着辫子左看右看,始终舍不得松手,直到被小火柴带走,消失在沙棠和苦瓜面前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 "你平时都是这么俘获鬼怪的心吗?"苦瓜看得啧啧称奇,在这个游戏里,大多数时候人与鬼都是对立的,甚至于个性比较独立的道具也是如此,能和鬼怪如此融洽的少之又少。 沙棠看着女孩消失的地方笑道:"不要想的这么复杂,在我看来那还只是个孩子。" "你的手法很娴熟,是现实中有小孩了吗?"苦瓜自己是有孩子的,四岁,也正是这样,他才决定来这个游戏里闯一闯,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带着四岁大的孩子要怎么生活,这么好的女人要是只能改嫁个连他都不如的男人…… 想到这他的目光有些暗淡,进游戏以前他没有和家里说,是不想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如今进游戏已经一年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沙棠耸耸肩,又笑了笑:"没有,我未婚,只是家里有个六岁大的妹妹,所以对这个还挺熟悉的。" 因为外面的情况,两人一时半会也出不去,索性就随意地聊聊天,也许是黑暗给了人庇护,也许是太想家又无人可说,苦瓜也少见的主动提起了家里的情况和对家人的思念。 "你呢,你有告诉家里人你来这的事情吗?" 沙棠:"不知道,我和他们关系不太好,嗯……怎么说呢,我母亲是我父亲的情人,我从小和母亲生活,与父亲那边不怎么来往。" 苦瓜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事儿……"聊到别人这方面的隐私确实是很尴尬。 沙棠脸上仍带着浅淡的笑意,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没关系,我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只是我母亲还不知道我生病的事情,难免会觉得担心,我从医院消失的事情我父亲肯定会通知到我母亲,只怕是又有得闹了。" 他的母亲是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还生下了孩子,被正室找上门后毅然决然地搬家,离开了那个男人,独自将孩子养大。 即便她痛恨那个欺骗自己的男人,但是并没有阻拦他与父亲的接触,甚至鼓励他与父亲互动,因为她觉得无论大人之间的恩怨如何,孩子都应该拥有一个父亲。 母亲对他的歉疚,对于不能给他一个健全家庭的羞愧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虽然他并不喜欢父亲,但还是会遵从母亲的意愿,每个月都去父亲那边吃饭。 她活得有尊严,也从来没让他为谁低过头,活得通透又清醒,不过该吵的架是从来不会退缩,知道他生病而自己被瞒着,最后人还不见了这事,只怕是能把父亲那边房子都给掀了。 想到这沙棠无奈地笑了笑,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母亲大闹天宫的样子,还真是有点怀念。 "你母亲年龄应该很大了吧。"苦瓜看着沙棠那明显四十还多的脸感叹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可真是上有六七十老母亲,下有六岁的妹…妹…… "不是,你母亲六七十,你妹妹六岁,这个是…老来得子?"这就有些惊悚了,生育能力拉满啊! 沙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看到的是沈浮雪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有多少犹豫就说了出来:"我是道具进的这个任务,所以说换了身份的。" 虽然还说不上信任苦瓜,但是苦瓜又不知道他实际上是谁,所以告诉对方自己是换了身份也没有什么影响。 苦瓜傻眼,围着沙棠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好家伙,我怎么就完全没想到,果然是先入为主了,我进来的时候一脸懵逼,自然而然就以为就算是玩家也应该是以游戏身份进来的。" 他没问沙棠实际的身份是什么,作为一个老玩家,他自然知道这种问题没有人会给出真是答案的,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舌。 沙棠想了想,试探了一下:"要不我们交流下信息,然后各凭本事做任务?"苦瓜作为老玩家,挖掘信息的速度肯定是会比他快的。 苦瓜的小眼睛在沙棠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他有什么的保命道具,还有保底的任务点数,即便是没完成任务也不会危及生命,这种交换信息对他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两人轮流说,每次说一条,很快就完成了信息上的对接,苦瓜没想到这人的分析能力这么强,他进入休息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现,那个报纸他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后来看到手包里有东西,出于谨慎就带走了。 而这个人就通过一张报纸就得出了这么多的信息,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人明明才进来一个星期,就可以拥有这么多鬼怪好感度,甚至还是教主级别的玩家。 关于苦瓜识破沙棠教主级别这一点,沙棠也没想到,虽然他大方的给苦瓜看了自己的任务界面,但是他刻意避开了首页,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教主的好感页面和修士的好感页面是不一样的,所以只一眼,苦瓜就确认了这人的级别。 沙棠将苦瓜从手包里带走的东西仔细翻看了一番,东西很简单,只有一支口红和一串钥匙,他将口红在手上涂抹,朱红色,是很符合当代审美的颜色,没有什么异常,而那串钥匙…… 钥匙环上有三把钥匙,长得都差不多,大概是怕分不清,钥匙的主人还细心地贴了标签,"家""茗""2-1"。 茗是一个不算常见的字,很容易就联想到赵青茗身上,可以大胆猜测是赵青茗家的钥匙,这样说来这人的身份就更可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有自家的钥匙又有赵青茗的钥匙呢? 至于这个2-1…… 出现在任务场合里的线索,按理来说都是有价值的,沙棠的目光缓缓抬起,看向门上的副窗,似乎能穿过副窗看到外面那个懒散倚着的男人。 苦瓜是因为不了解,而在化妆间长时间停留过的沙棠很清楚的记得,化妆间的门后贴着剧场的房间分布图,2-1被鲜明的红色圈出来,打了三个感叹号—— 2-1 总导演休息室…… 虽然不知道苦瓜的任务是什么,但是在沙棠询问钥匙是否能借他用时,苦瓜很爽快的答应了。 沙棠有些意外,他一度以为苦瓜会以此谈条件,换点什么,结果对方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并不去纠结,拿到想要的东西,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够了。 外面的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沙棠和苦瓜对视一眼,皆是耳朵贴上门板,想听下外面为什么吵吵,然而动作刚一做出,苦瓜立刻直起了身子,他苦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怒道:"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 沙棠挑了挑眉,戏谑道:"你看,说你恐女症,你还不承认。" 苦瓜:"……我这才不是恐女症!!!" "那是什么?" 面对沙棠的节节逼问,苦瓜老脸一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沙棠也见好就收:"这门就这么大,要么你贴着墙听,要么我听了告诉你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选一个。" 苦瓜看了眼老厚实的墙,抽抽嘴角,气苦地坐到旁边。 沙棠细细地听了会儿,然后告诉苦瓜情况,大概是火扑灭了,让人去收拾那个休息室,外面的人正在因为保住了昂贵的器材而欢呼雀跃。 苦瓜撇了撇嘴,逮着机会嘲讽小火柴:"这火柴棒子还成天吹嘘他的火是扑不灭的,这下牛皮可吹破了!" 沙棠也跟着感叹:"大概是他也没想到时代进步如此之快吧。" 趁着人都分散了,沙棠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先出了房间,他有身份的便利,低着头混在人群里,说是帮忙救火,打扫也没有什么问题,随着两个提水的场务,沙棠很顺利地重返二楼。 走到楼梯最后一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往下扫了一圈,躺椅上空空如也,躺在上面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沙棠看了眼手上的手表,六点,许是吃饭去了。 他不再耽搁,迅速冲到2-1门前,此时二楼走廊上没有人,隐约可以听到刚刚扑灭火的休息室里传来聊天的声音,时高时低。 钥匙随意的晃动,碰撞间发出呼啦的响声,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显得有些刺耳,沙棠的手心冒出细密的汗,心跳有些急促,就像是饿急了的孩子走进商店,手将将摸到货架上的面包,而身后就是洞若观火的摄像头。 这种事情对于从小到大就是三好学生的沙棠来说,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也是头一次,他甚至手都有些打颤,他尽可能地拉长呼吸,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咔哒”锁芯转动,门缓缓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更新晚了,忘记丢存稿箱了,我是个辣咕,今日双更奉上,么么啾! 第45章 屋里很黑, 大概是总导演休息室有优待的缘故,这个房间隔音很好,走进屋子就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棺材, 黑暗与寂静同行, 门在身后嘎吱叫着关上。 "哐当----"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沙棠没有立刻开灯,他很谨慎地等了会儿,侧耳聆听, 直到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手顺着墙摸到那个凸起的开关。 咔哒, 开关弹起, 短暂的停顿后,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 沙棠缓了下才睁开眼,这件休息室不愧是分给总导演的,从装修到家具都明显高出好几个档次,灰蓝色的布置看上去沉静右稳重,和那个人的气质还挺契合。 将钥匙塞回兜里,沙棠先是大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然后继续地毯式搜索, 这个休息室有赵青茗那的大出两间来, 还是个套间, 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想要找得很仔细是真的很费时间, 不过幸好这屋子普遍都是大件装饰品, 也算是帮他省了不少事儿。 他的目光像是雷达射线般将每一个物件打量得仔细,地毯掀开,花瓶抬起,相框拆开,就连角落的头发都没放过,沙棠丢下手里又长又顺滑的头发丝,正要去其他地方,动作却停滞住。 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头发,陈导及肩的头发虽然也长,但那是对比男人,而他手里的这根……他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能到腰,这么长的头发肯定不会是陈导的,他回想剧组里的人,进行对比。 头发长的有好几个,但能到腰际的好像都是卷发,大概是潮流的驱使,这个时代的女士都很喜欢卷发,有些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去发廊的,都会自己在家用火钳烫,在赶时髦这件事上,人类真的是很勇敢。 沙棠沉吟,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头发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沙棠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他又看了两眼头发,本来想带走的,但是考虑到陈导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也许这根头发是他故意放的,所以他还是把头发放回了原地,继续寻找。 陈导大概是很喜欢看书,休息室的书柜很大,塞满了书,粗粗数过,大概能有两三百本,作为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已经算是非常多了,沙棠的手在书柜最下层摸到一个册子。 灵琅是陈导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也就是赵青茗的戏份,沙棠翻开剧本,里面乍看上去和赵青茗休息室里的剧本差不多,但是如果仔细看过那本的人就会意识到,这两本不一样。 首先是剧本上的字,字迹清秀,圆圆的,虽然两本上面的字迹很像,但是那本上的字体有笔锋,笔锋是很难被模仿的,这是人在写字时的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也许可以模仿几百个字,但是除了专业人士,很难有人能保证几百个字里,可以收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甚至有时候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字体上带了笔锋。 然后就是剧本本身的内容,前面是一样的,变化从19页开始,剧本走向就改变了,剧本本来是讲述一个歌星和富家少爷的爱情故事,最后的结局是he,沙棠没能看得那么齐全,但是在拍戏之前听场务聊过结局。 剧本19页正是歌星与富家少爷相遇,富家少爷对她一见钟情的情节,但是这一本后面的内容却是,歌星拒绝了富家少爷的示爱,表示自己已有爱人。 然而富家少爷仍旧不依不饶,最后因为得不到歌星,就起了想要毁掉她的心思,买通报社抖歌星的黑料,恶意抹黑,最终歌星承受不住社会舆论选择自杀,她的爱人为此投入到反抗阶级的抗争中,奋斗终身,富贵少爷年因纵欲猝死于马上风,年至三十五,结局be。 这故事老套又狗血,很有琼瑶奶奶的风范。 沙棠触摸剧本的手顿住,熟悉的震动感在口袋里响起,为了方便他早就换了衣服,他取出手机----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道具歌星的剧本,触发任务场景,三秒后跳转,3…2…1……" 倒数很快,不等沙棠反应过来,眼前就蓦地一花,就像是看3d电影没戴眼镜的那种感觉,等带上了眼镜,一切又恢复了清明,面前依旧是总导演的休息室,布置也没有变化,只是门边的衣架上多了一件男士外套。 沙棠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挂着衣服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屋子里有人,而且只可能是那个男人,他左右环视,想要寻找一个地方躲藏,他此时站在客厅,没有人,那个人应该是在卧室,没有任何动静,可能是在休息。 刚刚还在感叹这屋子布置简单给他省事儿,现在却是添了麻烦,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像沙发这些角落缝隙躲个小孩还可以,像他这样的成年男子就不用想了。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外面的人似乎是有些犹豫,敲了下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敲,这声音把沙棠吓得不轻,他现在就像是进屋行窃的贼,遇上了主人在家就算了,竟然还有客人上门拜访! 卧室里的人似乎也被敲门声吵醒了,沙棠听到床铺嘎吱的声响,似是有人刚从此床上坐起来,有拖鞋的声音落在地上,里面的人正在往外走。 慌忙间沙棠看到书桌,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钻进去,高大的身体团成球,委屈地缩在小小的空间里,还好这个书桌很大,不然沙棠还真不一定塞的进来。 卧室里的人打开通往客厅的门,他身材高大,穿着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半个胸膛,流畅的线条向下延伸到更隐秘的角落,他的目光在客厅逡巡,最终落在书桌上,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随手将及腰的长发扎起,随着他这个动作,丝滑的头发像是洗缩水的毛衣,渐渐变短,直至肩头,有几缕发调皮的不肯消失,偷偷地藏进男人的浴袍里。 男人将门口挂着的大衣披在身上,让自己看上去略微正经一点就打开了门,门外是剧组里的配角,四十出头的女人,是叫什么来着? 男人倚着门细细回想,他的记性很好,但是遇见的人太多,时间久了他也就不爱记名字了,脑子里闪过一张张人脸,直到那张最熟悉的浮现,他又没忍住勾了下唇角,哦,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沈浮雪。 门口本来有些拘谨的沈浮雪被男人脸上的笑容惊艳到了,她愣了愣,随即血色如同潮水渐渐漫上脖颈,脸颊,本来不算年轻的面庞在这一瞬显出股少女的娇羞。 许是这个笑容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她强作镇定道:"陈导,我可以进去吗?" 对于这个突兀的要求,男人挑了挑眉,目光有意无意地划过客厅里的书桌,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他蓦地一笑,让开身体,示意女人进屋。 沈浮雪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请求竟然被允许了,自从她进剧组以来,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嘲讽她想要倒贴陈导,笑她异想天开,这让她有些难堪,但是那些人说的也算是实话,她确实就是奔着陈导来的。 门在身后关上,男人高大的身体缓缓贴近,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飘落在女人的耳畔,带起一圈殷红的涟漪,"找我什么事?" 沈浮雪深吸一口气,她攥了攥裙摆,因为太紧张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磕巴:"陈导,我喜欢你,你可以给我次机会吗?"她不敢转身看身后的男人,甚至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导演。 男人唔了一声,似是在思考女人的话:"你…我觉得你不太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我喜欢年轻力壮的。"说着他貌似随意地走近书柜,像是要挑本书。 棉拖鞋踩在地毯上声音很小,但是对于躲在书桌下面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沙棠看到那灰色的拖鞋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近自己的视野,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发现了,他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即便腿已经麻了,也不敢做出一丁点动作。 男人的脚在他面前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动作间露出小腿紧实的肌肉,蜜色的皮肤显得很有男人味,同为男人沙棠也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是女娲最精致的杰作,无愧影帝称号。 似是有些纠结,男人一直在书架面前晃悠,行走带起的风时不时扑在沙棠的脸上,连带着他也更加紧张起来,神经如同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性。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像是一只晒太阳的大猫,满足而愉悦。 门边沈浮雪愣了一下,年轻力壮,哪有这么形容女孩子的,应该是年轻貌美吧?她觉得大概是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了。 她继续争取:"也不一定要恋爱结婚,我有很多钱,可以都给你,只要你陪我一个月。" 男人被女人的话逗笑了,也失去了用女人逗弄小猫咪的心思,他退到门边,将闭合的门打开,笑道:"你可能对我的身价有一点误解,就你丈夫那点小本生意,我觉得你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出去,然后离开这个剧组。" 男人眉眼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冷,逐客令不仅仅是针对这道门,更是让她滚出剧组,其中的威胁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浮雪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将外面的大衣脱掉,露出里面极其性感的真丝睡衣,比起她那日益衰老的脸,显然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具有更大的诱惑。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需要疏解,我倒贴钱给你白睡,你何必……" 不等女人的话说完,男人已经不耐烦了,他眉眼下压,明显地压迫席卷而来,女人四十察觉到危险,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莹白的曲线的凌冽寒风中颤抖,晃动出惊人的弧度。 "啧"男人像是觉得辣眼睛般错开视线,手指在空中弹了个响指,黑色的迷雾从他的指间倾斜而出,在女人什么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迅速将女人包裹其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女人就消失在屋里。 而那团黑雾里传出和女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好吧,那我走了,你要是反悔了就来找我。"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在回响在客厅,然后随着嘎吱关门声,黑雾化作小小的游龙,在空中翻腾,像是吃坏了肚子般,发出"呕"的声音,在男人的微笑凝视中哪来哪去了。 第46章 男人脱下外套, 走回卧室,站在镜子面前,他心情颇好的将头发解开, 细碎的头发贴着脸颊滑落, 配上那张颇具攻击性的脸,有一种柔美与英武杂糅的美感。 他把浴袍重新拽松,再次露出大半个胸膛,看着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 略感满意地点点头,外面的客厅传来细碎的动静,这样的声音如果换个普通人必然是听不到的, 但是男人眼睛里明显划过一抹光, 像是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深邃的夜空。 沙棠轻手轻脚地从书桌下钻出来,故事如他所想,沈浮雪贪念陈导的美色,果然是一个狗血大合集,听到男人回卧室的声音,他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休息室,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咔哒" 微不可闻的门锁声响起,随即是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沙棠似乎还从其中听出几分愉悦, "你怎么又回来了……"男人顿了一下, 然后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沈浮雪" 沙棠有些发愣,不知道应该转身say hello, 还是夺门而逃, 一个面对着门, 一个倚着卧室的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沙棠头皮一炸,从他的位置到跑出去,只是几步路的距离,然而他的手刚刚抓到门,他也被抓住了,男人的手很热,隔着衣服贴上皮肤。 "不是你自己要回来吗,你现在跑什么?"男人低沉的身影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高大的身体发出有些灼热的温度,像是一个小太阳,沙棠此时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他不是沈浮雪吧,就算真说了,对着这张毫无区别的脸,正常人也不会相信。 他缓缓回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 男人的脸部线条很硬朗,像是陡峭的山峰,放在现代是典型的型男,狭长的眼睛深邃而闪着微光,许是在行业王座太长时间,他身上带着一股常人没有的压迫力,只是靠近都会显出在山脚仰视的忐忑。 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他贴近怀里人的耳朵,温热的气流钻进沙棠的耳朵,顺着耳蜗进入到更深更窄的地方,在鼓膜上轻轻作响:"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成全你好了,省的你总是这么缠着我。" 沙棠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勉强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他低声道:"不是,我只是落下东西了,回来找你……" 不等他把话说话,男人推着他向前走了一步,背嘭地撞在门板上,发出闷响,像是要挤进他的身体,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沙棠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明显兴奋的心跳,咚咚咚地像是在敲打战鼓。 男人屈膝将腿抵在他的两腿之间,因为他的强势,沙棠不得已将腿分开以换取丁点生存空间。 淡淡的香氛在两人之间萦绕,被温热而急促的喘息声带起温度,又更加炙热,男人喉头微动,克制不住的抓住怀里人的手,轻轻地反复地揉捏着,那手本来纤细修长,如同艺术品。 此时却缠着布条,露出来的指节焦黄,临近布料的地方泛着黑,细腻的皮肤像是烧焦的塑料浮起褶皱,看上去就很疼。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触碰,但是每一次都能让他魂牵梦绕许久。男人的手心微微浸出一点汗意,他将手放置唇边,带着怜惜与心疼轻轻啄吻,仿佛虔诚的信徒,又像一只恶犬,蜷伏在主人的腿边。 被他捧着手的沙棠试图将手抽出来,但是男人的力气超乎他的想象,他像是被锁链紧紧捆缚着,腿也被男人压制,只能无力地看着男人细致地吻遍他的手,从指尖缓缓向上,细细密密的吻像是蚂蚁,酥酥麻麻地爬遍他裸露在外的手背手腕,留下濡湿的痕迹。 心满意足地吻遍那伤痕累累的手,男人的目光缓缓抬起,却没有和沙棠对视,而是落在了那殷红的唇瓣上,他喉头上下滚动,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我就亲一下,一下就好,他心想。 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沙棠的心缓缓提起,他伸手抵住男人的脸,"你亲一下试试!"他的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男人毫不怀疑,今天他亲下去了,这人就能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但是哪有怎么样呢,他求之不得。 男人单手将他的手抓住,禁锢在头顶,像是无法挣脱的牢笼,像是怕伤到他,男人的手只压着他的手腕,避开了有伤的手心,带着男人温度的吻将将落下,沙棠猛地偏过头,濡湿的吻落在他的耳尖,像是细小的电流,带得心脏也一阵酥麻。 陌生的热流涌上耳朵又经由四肢百骸向下流淌。 "你放…开……"沙棠愤怒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调,从愤怒到绵软,甚至带上一丝喘,男人圈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他的腰。 感觉到他的敏感与脆弱,男人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迅雷不及地附下身,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樱粉。唇与唇贴上的瞬间,男人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发出一声低喘,像是吃到了美味的佳肴,是满足又像是迫切得到更多。 沙棠很难去形容这喘息,如果一定要给定义,那就是性感,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在男人身上也能体会到这个词,以致于他脑袋里的理智轰的一声被炸得稀碎。 男人的攻势很猛,沙棠就像是他衔在齿间的肉,反复舔舐逗弄,他狠狠压着沙棠的身体,像是想要合为一体,腿无意识的轻蹭,血液逐渐变得滚烫,流向无法言喻的地方。 沙棠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汪洋,被海水无情的掠夺呼吸,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与莫名的快感如肆虐的风暴,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男人如同一只野兽,想要把他撕碎吞吃入腹,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势。 男人轻轻地啃咬吮吸他的唇瓣,像是贫苦人家坐在华丽的饭店,品尝着精致的开胃甜点,细致而珍惜,连盘子都要用舌头刮干净,不放过一丝一毫,感觉到他的抗拒,男人喘息着微微后退,他哑着声音道:"张开嘴,宝贝。" 沙棠身体轻颤,像是浮出水面的鲸鱼,用力的呼吸着,男人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似是在渴求他的施舍与怜悯。 "咚咚咚"身后的门板被敲响,明显地震感通过木质材料敲打在沙棠的背上,沙棠有些惊慌地抬眼,面前的男人被打断也显得很不高兴,凌厉的眉眼紧紧蹙着。 外面的人很执着,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着,男人攥着沙棠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向沙棠,看到他眼里的庆幸,男人的心情更糟糕了,狠狠地压下,在沙棠的唇上咬了一口,直到隐隐有了丝血腥味才放开怀里的人。 失去钳制,沙棠立刻从男人怀里钻出来,男人笑了笑,低声道:"宝贝去卧室等我,我处理好事情就来。" 沙棠凝滞片刻,还是进了卧室,门一关上就听到外面响起开门声,然后是个男人的声音,是那个大嗓门副导,两人在客厅交谈,大概是在说拍摄的事情。 按理来说,沙棠应该是要偷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信息,但是他心太乱,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只想赶紧离开,在进入这个任务场地以前,他记得卧室里是有窗子的,这也是他愿意进来的原因。 打开窗户,凌冽的风灌入,将窗帘吹得上下翻飞,也将沙棠混乱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胡乱蹦跶的心跳,这里是二楼,不算高,而且还有外接管道,他顺着管道向下滑。 冬天的管道冰冷刺骨,还很滑,像是抓住了根冰柱子,不过片刻就将莹白的手冻得通红,手心渐渐漫上灼烫,这是冻伤后的表现,沙棠的速度很快也很稳,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又像是做过很多次般娴熟。 大概自己上辈子是猴子,沙棠有些自嘲地想着,不经意间,脑海里又划过男人那个灼烫的吻,冰凉的脸颊上涌上潮热,像是冰块上交了热水,升腾着白烟。 明明应该是厌恶的,沙棠虽然一直没有谈女朋友,但是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男人产生什么感情,甚至是□□上的纠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个可以推开男人的机会,他却下不了手。 身体和意识像是被切割成两个板块,互不想通,彼此撕扯着想要征服对方,莫名的熟悉感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那种我一定见过这个人的预感愈发强烈。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想要让男人更加深入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得他头皮发麻,只想逃跑,以免自己做出什么更可怕的行为。 脚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沙棠的手还扶在管道上,面前的砖墙就蓦地一花,线条凌乱变形,再次清晰又回到了那间灰蓝色调的卧室,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大概是男人沐浴露的味道。 外面的两人还在交谈,副导演的大嗓门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斥责着谁,男人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偶尔应付性的回答几个字。 刚刚落地的心再次揪起,沙棠重新打开窗,回想刚刚的经过,下去的过程很顺利,直到落地回档,联合自己玩过的游戏,有两种可能,第一任务场地完全限制在屋子里,离开屋子视为死亡或者送回安全区,第二时间限制,逃离过程超过一定的时间就会得到同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求个营养液,冲破300,冲鸭!么么啾 第47章 沙棠捏了捏因为冻伤有些僵硬的手, 准备再试一次,他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所以这次他停在了一楼的窗户面前, 风有些大, 人类脆弱的皮肤泛起青紫,因为管道太滑,沙棠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抠住管道衔接的地方。 手上缠绕的衣服布料下洇出殷红的液体,在管道上留下痕迹, 沙棠紧了紧眉头,掌心迸裂的伤口像是把尖刀扎进肉里,二次伤害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绷紧了腮帮。 他伸出脚去勾窗户, 大概是厂房人多的缘故, 窗户要开着通风,只是开的幅度不算大,沙棠自认再来一次他的手肯定承受不住,所以他必须一次成功。 窗户在他的勾动下缓缓打开,"咔"手下松了下,沙棠头皮发紧,目光撇过手上抠住的衔接环,本来紧实的八颗螺丝, 翘起来两颗, 下面两颗也有松动的迹象, 管道显然对于自己被迫承担了个大男人的重量发出了抗议。 呼出一口气, 沙棠再次伸出脚,将已经半开的窗户彻底踹开, 幸好他腿足够长, 如果换个个子矮的, 只怕是对此无能为力了。 松开手,沙棠右脚后蹬借助反作用力钻进窗户,窗台很窄,他径直冲进了室内,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受伤的手被压在身下,剧烈的疼痛瞬间攻破大脑,沙棠无声地痛呼,翻身解放出那只饱受灾难的手,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窗帘,将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遮挡住,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场务人员停下脚步,伸着耳朵往窗帘那边听,他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角落里都是器材。 两人说着就走远了,沙棠轻轻掀起面前的窗帘,打探外面的情况,厂房也是完全还原,外面有很多人在走动,大概是晚饭时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还有谁没领到盒饭?" 话音落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回复,互相打趣,好不热闹。 他仔细观察,目光所及没有沈浮雪,沙棠犹豫了片刻从窗帘后面走出来,有人从他旁边经过,他没有和那些人打招呼,多做多错,再说沈浮雪因为目的不纯,本来也就被剧组排挤,沉默肯定是没错的。 那些人倒也见怪不怪,这沈浮雪架子大的很,整天一副我是贵太太,你们都是社会底层穷鬼,和你们说话会降低我的格调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其中一个女孩子捂着嘴低低笑了两声,同伴问她笑什么,她小声说到:"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你可别传出去了,不然那女人肯定要发疯。" 这么说着,女孩抬头看向沙棠的方向,像是在衡量沙棠会不会听到,沙棠很是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块方巾,低头擦拭自己的鞋子,似是很嫌弃鞋头蹭上的灰,女孩见状撇撇嘴,心道,高傲什么,还不是倒贴。 察觉到人转回去了,沙棠才偏过身子,无声地嗷了一声,他有个屁的方巾,那方巾是他至今还黏在手上的衣服布料,属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自然地不引起注意力的停下脚步。 布料垂坠下来撕扯着他的伤口,疼的他只想骂娘,他背着人将布料重新缠上手,再回头又是那个端着高贵典雅的沈浮雪。 解除了警报,身后的女孩放心的八卦起来:"刚刚沈浮雪又跑去自荐了,我看她敲了陈导的门,估计又被拒绝了,就她那人老珠黄的样子,笑死人了,每次被拒绝了她就垮着那张老脸,还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去过陈导房间,当我们是瞎的。" 旁边的女孩子闻言也跟着笑起来,附和那女孩说的话:"就是就是,陈导什么地位,眼光高着呐,哪会看得上她,真的是搞笑。" 以为会听到内部消息的沙棠:"???"这种事情值得你们跟特工接头一样严防死守? 失去高贵端庄的沙棠面无表情离开,他四处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出什么独特的地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任务跳转地图的意义。 "嘭"有人撞到他身上,沙棠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人,撞上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紧闭着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摔在地上的疼痛,然后身体的去势被突兀地拦截。 他愣愣地抬头,和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看清女人的长相,小伙子目光更呆滞了,向来视他们场务为垃圾蝼蚁的贵妇竟然扶住了他,还友善地问他有没有事。 小场务木着脸被沙棠扶正,见人一直没回答,沙棠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他冲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小场务:"……"沈女士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前两天她不还说剧本太厚,她举得手酸吗? 沙棠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走的累了索性在角落里找个小板凳坐下,看这些人忙里忙外,也想从这些细节里看出些许不同。 "诶,你听说了吗,沈浮雪今天去自荐了,哈哈哈……" 小声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沙棠挑挑眉回头去看,后面的是两个没见过的女孩子,见他看过来,说话的人还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眼里的鄙夷几乎溢出。 沙棠心中感叹,女孩子的世界可真是难懂,怎么我只和你说,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最后总是有很多知道的别人呢。 不过提起自荐,他又自觉别扭,目光从二楼某个房间扫过,没有人,他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正在补妆的队列,殊不知,就在他目光挪开的瞬间,那道门无声地打开了。 男人穿着卡其色高领毛衣,手持烟斗,懒懒地倚靠这护栏,袅袅烟雾升腾,透出男人含笑的眉眼,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像是恶龙在看守自己的宝藏,寸步不移。 月上树梢,新戏已经拍了好几幕,总导演仍旧没有出现,只有副导演操着破铜锣嗓全程骂骂咧咧,电影在拍的情节大概是女歌星登台演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因为富家少爷要出场了,这是他们的初相遇,也就是剧本的第19页。 本来有些犯困地沙棠立刻打起精神,如果会有什么变化,那一定是这个环节。 这也是演女歌星的赵青茗今天的第一场戏,她是个长相上让人很舒服的女人,眉眼温婉又透着灵气,长发微卷披在身后,耳侧夹了一枝花,她站在搭建起来的舞台上,下面是饰演观众的群演,紧致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她轻轻拍了下话筒,在短暂的电流声后传出声音,经由音响的传播在厂房里回响,女人的声音很空灵,宛若原野上的风,轻轻的拂过发丝,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赵青茗唱的歌很柔和,悠长地哼唱,后面的萨克斯手在给她配乐,是很慢节奏的歌曲透出陶醉与沉迷,让人想要开瓶红酒,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有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身体,下面的观众纷纷站起身,邀请身边的女伴滑入舞池,纵情歌舞,绚烂的灯光交错着打下,将这里的一切衬托得更加梦幻纸醉金迷。 赵青茗在台上唱得投入,台下的观众听得忘我,坐在最前面的男主角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头小幅度的左右摇摆,有侍者送上酒水,他也没有搭理,只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女人。 即便看不到富家少爷的表情,从他的动作也能想象出他神情里的痴迷与狂热,他伸手召来侍者,凑在侍者耳边说了什么,侍者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台上的女歌星,富家少爷了然地勾起嘴角,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侍者还是摇头,显然这件事很难办,这并没有打消富家公子的念头,他像是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看到诱人的筹码,倾尽全力地想要拿下,他将钱包里的钞票全部取出,厚厚的一叠,塞进侍者的怀里。 这一次侍者显然是没抗住诱惑,他咬咬牙,将钱塞进了口袋里,因为钱太多,将他的口袋撑起一个突兀的小山包,就像是他被填满的贪念。 赵青茗只唱了两首就下台了,后面的歌手虽然唱得也不错,但是很难再勾起富家少爷的兴趣,他无趣地支着头,直到那个侍者再次出现,对他比划了个动作。 富家少爷眼里闪过一抹激动,他站起身,将衣服的褶皱抚平,随着侍者走进后台,女歌星名气很大,歌舞厅给她配置了专门的休息间,就在二楼,穿过人来人往的长廊就是。 沙棠一直不太懂厂房的结构,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厂房其实就是个歌舞厅,所有的房间和歌舞厅相对应,包括分配给沈浮雪的那个格外大的化妆间。 中间的舞台临时搭建,也是为了方便布置其他的室内背景,拍摄到富家少爷走到女歌星休息室门口,副导演喊了cut,"过了过了,很好,化妆师都检查一下,给演员补下妆,场务搬运设备,下一条拍摄休息室里的情节,都动起来动起来,拍完这条就下班了。" 下台后就一直坐在角落的赵青茗和沙棠的位置很近,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手紧紧地攥着,白皙的手背上骨节泛起白。 听到副导演的话她像是被噩梦惊醒般仓惶地抬起头,冷汗浸湿了她的脸颊,显得有些狼狈,她松开捏紧的拳头,眉头紧锁,唇用力的抿着。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我再努努力给它解开,呜呜呜,大家不要抛弃我,我还可以抢救抢救!! 第48章 哎呀, 青茗姐你的妆花了,我给你补补,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不舒服啊……"化妆师走近看到她的脸大惊失色, 底妆已经融了,透露出几分斑驳,眼睛周围的颜色更是晕开糊成一团。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防水功能不行,沙棠暗暗做下判断, 他对化妆品称不上多了解,但是他母亲自认时尚辣妈,所以逢年过节他还是会去专柜寻点化妆品带回家, 让她高兴高兴。 赵青茗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想笑,但是拉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也就放弃了,她仰着头看向化妆师道:"我是有点不太舒服,可以把化妆品带过来这里补妆吗?" 化妆师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脸:"出了这么多冷汗,要不我叫医生过来吧?"赵青茗这两年的拍了很多戏,她也跟过不少次妆,但是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就像是被恶魔追逐着, 疲惫中透出绝望。 赵青茗摇了摇头, 示意不用, 化妆师虽然还是担心, 但是人家都拒绝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化妆师的效率很高,即便是卸了妆重化, 也赶在开拍前完成了。 "你帮我把腮红打重一点。"听到赵青茗的要求, 化妆师又忍不住担心, 赵青茗的脸上实在是太差了,在没有上腮红以前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给死人化妆,她欲言又止,赵青茗对她扯出个笑容,化妆师没办法只好照办。 腮红加重后的赵青茗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听到副导演的叫唤,她面无表情地脱掉身上厚重的毛毯,一步步走向二楼,她脸上透出种悲哀与决绝,仿佛她去的不是拍戏的休息室,而是埋葬死人的坟场,厂房悠扬的舞曲都带上了哀伤。 沙棠左右看了眼,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他也就很自然地跟了上去,美名其曰是学习演戏,休息室和沙棠探索时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个别东西更换了放置的位置。 赵青茗在众人的注视下,坐上梳妆台的板凳,她的背挺得很直,像是一颗白桦树,长发被她撩到左边,松散地搭在胸前,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暴露在灯光下,莹润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晃,她只是坐在那里,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神情恍惚,无法自拔。 这样的女人太迷人,如果她爱上了谁,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她。 富家少爷走进画面里,蹭亮的皮鞋,名贵的西装,梳的油亮的头发,一切都在彰显他的出身与不平凡,足以与女歌星匹配,两人站在一起形同金童玉女,如果按照第一个剧本,这就是一场极好的初遇,爱情由此诞生。 "您好,我叫,家父是赵氏企业董事长,想和灵小姐认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突然响起的声音似是吓到了女人,她身体明显打了个冷战,珍珠耳坠剧烈的晃动,桌上的木梳"吧嗒"掉落在地上。 女人弯腰想去捡,富家少爷也弯下腰,两人的指尖在木梳上相遇,赵青茗慌张地想要缩手,却被男人先一步握住,富家少爷唇畔带笑,透着富贵人家的意气风发。 他执着女人葱白的手,笑道:"灵小姐的手真好看。"说着,他的指尖划过女人的掌心,轻轻地打着旋,指甲有意无意地刮过柔嫩的皮肤。 赵青茗将手抽回,她向来带笑的脸此时冷若冰霜,她退后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我不喜和别人太过亲近。" 富家少爷挑起眉,笑意更甚,他往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回:"可是我很喜欢灵小姐呢。" 赵青茗脸上闪过厌恶之色,她成名是因为一组相馆拍的照片,因为拍得好看,老板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放进了橱窗,这组照片被一位导演看中,然后她就稀里糊涂地进了剧组,拍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 电影,也由此爆红。 后面接连拍了几组大制作,名气扶摇直上,也遇到了不少像富家少爷这种人,她曾问过自己的老师,也就是最开始相中她的那位导演如何可以杜绝这种人的靠近。 被她称作老师的那位导演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她:"阿茗,你还不懂吗,进了这个大染缸,就意味着你必须去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他们也许会成就你,让你成为绝世之作,或是会弄脏你,把你践踏成污泥,这都是无可奈何啊……" "那我只能接受吗?" "你也许可以试着走得更高,当簇拥你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得到你的人越多,他们就会反过来保护你。" 老师的话一直被她铭记于心,于是她更加努力的拍戏,接广告,让自己更加出名,只有不断地攀爬才能将这些人踩在脚下,这些试图染脏她的存在即便只是指尖触到她的鞋底都会让她作呕。 "灵小姐不要这么冷漠啊,我是真的仰慕你的才华。"富家少爷仍在游说,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够得他心痒的柔夷。 赵青茗侧身躲开,她看向门口,本应该守在那里的侍者已然不见踪影,她脸色有些难看地对富家少爷说到:"我以为全南湾的人都知道我和赵老板,刘老板关系不错。" 赵老板和刘老板和富家少爷不过是一丘之隔,不过两人向来互相针对,包括在女歌星的这件事上,所以二人彼此牵制,更不容许别人插足,倒是把赵青茗这些年护得极好。 富家少爷闻言笑起来,他长相不差,笑的时候很有种名门贵公子的意味:"那如果我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呢?" 闻言躲在旁边偷看的沙棠脸色一变,这句台词不对! 原台词应该是"在这个名利场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即便是be的那个版本,男朋友这件事应该是灵琅因为富家少爷的温柔体贴,出于无法接受的愧疚而主动告知的。 再看赵青茗,她似乎也被吓住了,她的脸色是一种胭脂水粉都盖不住的灰败,像是噩梦里被抓住的小孩,她颤抖着唇,后面的台词再也接不下去,她眼里的恐慌和惊惧如掀起的海啸,将她的世界彻底淹没。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抵到梳妆台,再也退不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戳进肉里,点点殷红滴落在地上,像是冬天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你…你是谁,你不是…你到底是谁!"赵青茗的崩溃只用了一瞬,在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她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发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连副导演都傻在原地,忘了喊cut。 赵青茗像是被人摸到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她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砸在男主角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尖叫,让对方不要过来。 男主角梁子涛也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傻傻的站在原地,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不好意思,清茗姐,我串词了,不知道怎么的…我,我,可能是昨天看了部电影,哎呀,我都在说什么!” 梁子涛越解释越乱,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沙棠躲在人群后面,也蹙起了眉头。 这场戏不对劲,不说这句莫名其妙的台词,他和男主角对过戏,这是一个演技很好的演员,但是刚刚男主角拍这一幕的时候,感觉不对,完全没有按照剧本去演。 不管是be还是he,按理来说,这个阶段的男主都应该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这样才能吸引灵琅的喜欢,达成he的结局。 或者引起灵琅的愧疚,主动告知自己有男朋友,然后男主将这信息投给报社,引起赵刘两位老板的愤怒,进而疯狂的报复,引发巨大的社会舆论,逼得灵琅走投无路,最终自杀,达成be的结局。 而且男主角这不符合剧本的演绎,追求完美,锱铢必较的副导演竟然没有喊cut,而是任由两位主演发挥继续拍摄。 如果不是赵青茗突如其来的崩溃,甚至没有人会意识到不对劲,包括沙棠自己,他最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是从那句男朋友的台词,可是太晚了,他似乎也被某种奇怪的氛围抓住,并且深陷其中。 赵青茗还在尖叫,梁子涛的解释她丝毫没有听进去,有人试图靠近她去安抚她,然而赵青茗像是受了惊的鸟雀,拼命地拍打着翅膀,阻止着旁人的靠近。 “我们先出去吧,给清茗姐冷静一下。”沙棠混在人群里,大声地说话。 他故意捏着嗓子,说完立刻就顺着人群中的缝隙换了个位置,没有人发现说话的人是谁。 副导演看了眼仿佛疯魔了的赵青茗,挥挥手,示意大家出去,为了保证演员的安全,他把赵青茗的助理留在了里面。 沙棠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助理,助理脚上穿着红色高跟鞋,正是他和苦瓜躲在衣物间里那个进来找衣服的女人,听旁边的人谈论,这个人叫焦娇,从赵青茗出道就是给她做助理的,两人关系很好,似乎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焦娇也有点被吓到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拍戏的时候,她去给赵青茗姜茶去了,天气太冷,演员拍戏的服装又很单薄,难免会感冒,所以她每次都会给赵青茗煮一碗姜茶备着。 结果刚刚熄火,就听见了赵青茗的尖叫声,她对赵青茗的剧本很熟悉,立刻就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连忙丢下锅子就往上跑,刚进房间,就看到这满地狼籍和被恐惧湮没的女人。 赵青茗在她眼里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阳光,总是带着笑,即便是难过伤心也很快能调整好自己,这个人就像是为了治愈别人而生。 从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到她的歌声,她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就如同她的歌曲,配合着温柔悠扬的萨克斯或是钢琴,慢慢诉说着黄昏落日,古城人家,清风明月与流水。 她就像是路过人间的仙子,像是所有人生命中的惊鸿过客。她曾经嫉妒她,觉得上帝太偏心,把所有动人的色彩都分给了一个人。 而此时,这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失去了漂亮的颜色,泪水模糊了视线,焦娇也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上帝可以把光彩还回来,她能感觉到—— 那个总是微笑的女孩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将器材放置在门口, 所有人都在往楼下撤,沙棠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屋里的两个女人一个又哭又叫, 一个无声地流泪。 梁子涛至今还懵着, 他拉着旁边的助理小声道:"我不就是念错了台词吗?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助理拦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别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 给青茗姐一点时间,可能是入戏太深出不来。"话虽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入戏太深, 因为根本就没这么一出戏。 两人经过沙棠的时候, 助理还特意看了眼沙棠,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浮雪进组的目的太明显,就算是堵住了耳朵不去听八卦,两只眼睛也能看得分明,她的心思也不在拍戏上,戏份也少,平时只要陈导一走,她就跟着跑了。 这种没她戏份, 陈导也不在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剧组属实是有些惊奇了, 不过助理也没说什么, 反正跟他跟他家演员没什么关系。 目送两人走远, 二楼走廊上就只剩下沙棠一个人,楼下隐约听到有人问副导演后面怎么拍, 大概是被赵青茗的事情吓到了, 副导演的大嗓门也难得压了下去:"拍个屁拍, 就这样子怎么拍,今晚不睡了?"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但是基础条件在那里,沙棠还是听得很清楚,楼下的场务人员按着副导演的安排开始收拾器材和道具,今天收工了。 屋里的尖叫声渐渐低下去,焦娇抹了把脸尝试靠近赵青茗,此时的赵青茗形同没有生命的娃娃,脸上的表情麻木,带着水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滴晶莹地泪珠欲坠不坠地挂在浓密的睫毛上,即便妆已经花了,也能通过立体的五官和眼眸看出女人的美丽。 和刚刚的极端抵触不同,她没有拒绝焦娇的靠近,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靠近,她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悍勇。 焦娇轻柔地抱住她,低声道:"阿茗,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声音因为哭过的缘故,有些嘶哑,像是为怀里女人感到悲伤,她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哽咽。 赵青茗身体缓缓下滑,仿佛失去了力气,她嘴里喃喃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她没有回答自己好朋友的话,只自顾自的重复着,像是台复读机。 顺着女人下滑的力道,焦娇将人扶着坐在地上,在此之前,她还不忘从旁边的化妆凳上拽下坐垫给赵青茗垫着,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一个呆滞无神,一个环抱着对方,丝毫没有往日被簇拥的光鲜亮丽。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棠腿都站酸了,屋里突兀地响起女人的声音---- "我怕了,真的怕了……" 赵青茗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她的嘴唇颤抖,大概是刚刚尖叫太用力,她的声音没了唱歌时的空灵与婉转,像是哑了火的炮弹,说话含糊不清,她的身子打着冷战,似是很冷的样子。 焦娇脱下身上的外套包裹住她,衣服上的温暖让女人脸色好看了些许,她紧紧地攥着衣摆,想要从中汲取力量,她低声道:"娇娇,我们逃跑吧,叫上南达和志许,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不想拍戏了,我不想在南湾了,这里好可怕,好可怕……" 女人说着说着又陷入到了不知名的恐惧中,她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抵制心里不断翻涌的害怕。 南达是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志许是焦娇的男朋友,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她出名以后,焦娇就做了她的助理,志许所在的报社因为志许和她的关系能拿到很多她的一手资料也成长迅速,被老板看好。 而南达是一位大学老师,为了她的事业,也是出于保护的心思,两人转为地下恋,对外都宣称单身。 焦娇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应允:"好,我们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阿茗不要哭啦,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了。"她没有追问赵青茗想要离开的原因,她们认识了太久太近,已经久到她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个女人从骨头缝里浸透出来的绝望。 赵青茗空洞的眼睛里闪过微光,她有些急切地说到:"可是这部戏怎么办,我们签了合同,走不掉的,而且南达和志许的工作怎么办,他们…算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实施起来的难度,她的目光再次黯淡下来,像是拉了电闸的屋子,黑的可怕。 伸出手指,焦娇接住她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连空气中都泛起眼泪的咸,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小声道:"去他妈的电影,我们不拍了,我们不告诉别人,偷偷跑,买今晚的火车票,他俩要是舍不得不肯走,我们就自己走。" "可是…这样你也会没有工作的啊……"赵青茗犹豫道。焦娇小时候因为家暴被打聋了左耳,左眼眼球也受损,看东西有些模糊还会有一条明显的裂缝,因此她找工作总是被嫌弃,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也因为身体残疾被拒之门外。 焦娇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以前找不到工作还去搬过砖,大不了就是重回老本行,别看我这两年不锻炼,我的力气大着嘞。" 女人的笑很爽朗,她脱下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丢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肩膀:"走吧,我的大小姐,我背你回去,让你见证一下本怪力女功力不减当年。" 顿了一下,她看着地上的红色高跟鞋,轻声道:"这些年穿习惯了这玩意儿都快忘了自己搬砖的样子了。" 赵青茗喉间梗了一下,眼眶又红了,她揉了揉眼睛扬起笑脸:"好",融化的妆看上去像是只熊猫跳进了染缸,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沙棠打开旁边房间的门躲进去,只留了一条门缝,他看到那个女助理背着赵青茗,脚上穿着休息室里的棉拖鞋,而赵青茗双手抱住她的脖颈,手指松松地勾着那女助理的红色高跟鞋,两个人脸上带着笑,小声地讨论着要去哪里。 等两人走远,沙棠才走出房间,此时的厂房人已经走空了,随着两个女人离开,负责锁门的场务人员"哐当"一声将门关上,然后是叮铃哐啷的锁链声,厂房被锁死了。 "咔哒"场务人员从外面拉了电闸,呜呜运转的机器声停止,世界陷入黑暗,只有零星月光穿过窗户照进来,沙棠就站在黑暗中,看着那被窗户分割稀碎的月光。 沙棠借着月光照明,循着记忆中路线去到靠近楼梯的第一间,这是间堆积杂物的仓库,在寻找线索的时候他见到有手电筒,房间里很黑,沙棠只能凭借记忆去摸索。 浓重的灰尘在黑暗中沉浮,沙棠忍不住闷闷地咳了两声,背后敞开的门有风灌入,吹得人背心发凉。手顺着摸过每一个物件,大概是白天很认真的看过,只是摸一下,沙棠就能大致猜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若不是记忆力好只怕这会儿两眼一抹黑纯抓瞎了,房间里的东西很杂,桌椅板凳到装饰品,假花,手摸上去都会蹭到厚厚的灰。 门外的月光渐渐偏移,将窗框的影子拉得极长,树影晃动,偶尔有云经过遮挡住月亮,影子就会变得黯淡,与黑暗的边缘溶在一起,当月亮再次露出头,一道佝偻着的黑影从窗框的投影上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如同奔跑的猎豹,猩红的眼珠子咕噜噜地随着奔跑而转动。 "好像是在桌子下面吧……"桌子不高,沙棠只能趴在地上,印象中那个手电筒放在比较深的地方,他伸长手往里面探,左右摸索。 沙棠很困惑,他的记忆很少出错,他明明记得手电筒就应该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在呢,他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地板灰尘很少,可见之前确实是有东西在这里的,他又往里面探了一点,指尖绷得笔直…… "这是什么?"沙棠奇怪地再摸了摸,不是手电筒,圆圆的还有丝丝缕缕的丝线,他的指尖向下滑,似乎是一个很饱满的球状物,这个触感…… 沙棠心蓦地一跳,他的脑子里冒出些不太好的联想,但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今天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看见,深吸一口气,他单手将那球状物旋转半圈。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地生物,明明觉得很害怕了,已经预感到结果会吓到自己,但还是想要求证心里的想法,好奇心害死猫诚不欺我。 金属质地的楼梯上响起"哒哒"的声音,声音很小,就像是有人在楼梯上拍皮球。拍一下接住,再拍一下接住,周而复始,时快时慢,只是那声音在缓慢向上,逐渐靠近二楼。 沙棠的手顺着球状物的表面试探,在转了半圈后,他的指尖明显触及到了凹凸不平的东西,凸起的像是鼻子和嘴巴,而凹下去的则像是一双被挖去眼珠子的眼眶。 后背冒起密集的冷汗,像是雨打在窗玻璃上,哗啦啦地往下流淌,很快就浸湿了衣服,被冷风一吹就泛起彻骨的寒凉。 沙棠的脸色已经用难看来形容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大多数时候接触到的都是鬼怪,即便是亲身经历他们的死亡,但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他有个爱开车的朋友,总是口嗨,他说人与人的第一次负距离接触,一定是爱|爱的时候,如果这个人现在在他面前,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跟他说,不一定,还有可能是手抠进人眼眶里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营养液,嗷嗷嗷,下一本想尝试写一写小甜饼,小甜饼的宝子们可以看一看我的预收鸭《当酷哥绑定话唠系统》和《睡了好兄弟怎么办》,啵啵啵,感谢订阅~ 第50章 呼啦啦往里灌的风有瞬间的凝滞, 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般,在沙棠的背后出现一道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影子投射在正面的墙壁上, 像是逐渐站起身的怪物, 惬意的舒展身体。 沙棠垂着眸子,手缓缓从球状物的凹陷里伸出来,指尖有液体滑落,在这空寂的房间里发出滴答的声响, 尽管很想擦手,但是沙棠并没有这样做,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无声道:"b-o-o-k!" 他说的很慢像是怕惊扰到沉睡中的野兽,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身后的黑影越拉越长,"哒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即便情形很紧张也不妨碍沙棠内心的困惑,大半夜地拍皮球? 他没有回头,仍旧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动作,一手撑着地,一手探进桌子下, 浑然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 风从他身体两侧而过, 如同锋利的冰刀, 吹得他耳尖冰凉,连心也冻结成块, 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 手心浸出黏湿的汗。 背后的东西停下脚步, 影子里那个圆得不太标准的皮球还在咚咚咚地上下弹动,速度很慢,像是很重的样子。 碎光在掌心散开,如同银河穿行,星星点点渐渐将黑暗驱散,沙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猛地抓住手下那球状物的丝线,与此同时,那巨大的黑影也扑上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充斥在小小的房间。 沙棠抡着手里的球状物,就像是扔铅球般向身后砸去,有液体在空中滴落,发出滴答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再注意,就在球状物即将脱手的瞬间,丝线缠上沙棠的手腕,像是想要扼杀敌人的毒蛇死死纠缠着。 丢球状物是沙棠用了极大的力气,突如其来的缠绕产生的巨大冲力连带着他也被带得往前冲去,沙棠看不清对面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一颗猩红的眼珠子,血丝遍布。 沙棠当即从系统唤出校园剪刀,将缠绕的丝线剪断,幸好这剪刀异常锋利,不然他还真是要直接扑到怪物怀里去了。 丝线断开的瞬间,尖利的惨叫从球状物里发出,如同女人临死前绝望的哀嚎,嘶哑而高亢,犹如细针将人耳膜刺穿,流出涓涓血液。 沙棠往前一扑,就地翻滚躲过黑影泛着寒光的利爪,他冲到门口,三步并作两步地踩上楼梯,手心追随的碎光像是扑打着翅膀的精灵,拉出长长的光影。 金属楼梯在奔跑中哐当作响,目光所及都是黑暗,沙棠只能凭借本能往下,后面的黑影比他的速度快很多,只一层楼梯的时间,黑影就已经追到他的身后。 沙棠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他心里计算着楼梯的数量,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踩空,心跳得很快,身后腥臭的呼吸像是响在耳畔,沙棠毫不怀疑,他此时回头就会和怪物来个亲密的脸贴脸。 "咚咚咚"皮球砸在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沙棠甚至感觉到那东西已经贴上了他的头发,森冷的气息黏连在他的后颈,激得他汗毛乍起。 手心的碎光逐渐凝聚成型,在沙棠期盼的目光中幻化成一只金色的青…蛙…… 沙棠:"???"这是什么玩意儿! "孤寡!孤寡!"青蛙发出清脆的叫声,要不是情况紧急,沙棠都想停下来纠正一下小青蛙的发音,你一只小青蛙怎么还有地方口音,这个配音是怎么回事! 沙棠在他看过的童话故事书里寻找小青蛙做主角的故事,小蝌蚪找妈妈,呃…勉强算是吧,反正长大了也会变成青蛙,井底之蛙,青蛙王子,还有什么…… 大脑飞速的运转,然后记性再好,对于没看过的东西也是无可奈何,沙棠自打上了小学以后就没在看过童话故事书,仅有的几个还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讲的睡前故事书,他能想起这么几个已经算是奇迹了。 想到目前为止的童话角色多是比较著名的篇幅,沙棠咬咬牙,准备凭直觉,"你是青蛙王子吗?有什么能力?" 小青蛙又"孤寡孤寡"地叫了两声,这才回答道:"啊,对啊,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但是你要如何回报我呢?" 沙棠:"你能杀了他吗?" 小青蛙:"孤寡,孤寡,可是主人你也会死哦,这是属于我的报酬。" 沙棠想了下,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是等价交换原则,他的愿望越难实现,他的付出也就越大,他目前还拿不准小青蛙收取回报的比例,所以他保险起见,说了个自认比较简单的要求:"让它追不上我。" 小青蛙:"孤寡,孤寡,这很难哦,主人你是想要自残吗?" 沙棠:"……"好家伙,这怪物速度这么快的嘛!不过也是,在这窄小的楼道里,怪物都堪堪贴上他的后背,速度也不可能慢。 头发隐隐察觉到拉力,沙棠下意识往前探身,头发丝瞬间拉紧,头皮蓦地一痛,冷汗涔涔而下,差一点那怪物就揪住了他的头发,沙棠再也顾不得思考,他大叫道:"那你就随机来个可以救我的小事件!!不要命的那种,不是,说不用拿命换的那种!" 小青蛙:"孤寡,孤寡,好的哦。"话音落下他的身上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怪物依旧紧追在身后。 沙棠:"???"这么坑,好歹你给怪物脚下垫个苹果啥的啊! 脚接触到一楼地面的瞬间,不等沙棠舒一口气,"咔哒"轻响,刺眼的光直直射进他的眼睛里,这光线来得太突然,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丧失了视物能力,他猛地停住脚步,险险地稳住身体。 "卧槽,真的有人?" "妈的…不是,那不是人,有两个头!!" "卧槽,还有一只会飞的青蛙!" 啥也看不见的沙棠:"……" 拿着手电筒的两人显然也很懵逼,他们正在讨论接下来怎么找线索,谁知道手电筒没拿稳,咕噜噜地就滚出来了,一打开手电筒就看到一个长了两颗脑袋的怪物和一只会飞的青蛙,不是,应该是金蛙。 光线不算亮,但是在这极黑的夜里也算是极其晃眼睛的,沙棠抹了把脸,将被光线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擦掉,没有再听到身后的动静,只是肩膀沉得厉害。 他回头去看,正正对上一张死状可怖的脸,头发蓬乱地披散着,头发下的脸满是鲜血,眼睛瞪得极大外凸,像是要掉出来般,嘴巴也用力地张着,仿佛黑洞要将人生吞下去。 沙棠心跳骤停,几乎是瞬间抬手将那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脑袋落地后像是永动机般"咚咚咚"地弹跳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每一次弹跳都会有鲜血迸溅出来,蓬乱的头发上下飘飞,这个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啊啊啊啊!!!是鬼,真的是鬼!!!"男人尖利的惨叫声响起。 声音刚到一半就被人捂住了嘴,只能呜呜呜地挣扎,因为背光的缘故,沙棠看不清那两人长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沙棠心有余悸地再次回头,那个身影巨大的怪物已然不见,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想了想,试探性开口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对面的挣扎声消失,两个人小声地讨论起来,沙棠仔细地听着,很快就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两人是二胖和溜子! 虽然自爆身份可以尽快获得这两人的信任,但是沙棠没有这么做,想到陈贺曾经对他的狼人杀评价,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谁?"溜子安抚好怕到差点尿裤子的二胖,面向沙棠开口问道。 沙棠面露迷茫:"我不知道啊,我上了一辆公交车,下车就突然就到这个地方了。"他准备装新人,通过和陈贺,苦瓜的聊天,他发现每个新玩家的首个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会出现在大世界,也就是"南江",也有人会毫无准备就出现在各个小世界,完成任务后再进入大世界,继续做其他的任务,有些人甚至都不会进入大世界,始终在各个小世界穿行。 他现在顶着沈浮雪的脸,难保这俩会不会见过她,毕竟陈南加和这俩的关系好,如果见过他就当是刚刚进入游戏领取身份牌,如果没见过,那就更简单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坚持他开局就是小世界的说法。 对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二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是新玩家吗?" 沙棠将挡着眼睛的手放下,以便对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他抓了抓头发状似苦恼道:"什么新玩家…不是,你能不能别拿手电筒照着我的脸,我眼睛都快瞎了,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诶。" 二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手电筒挪开,对着天花板打,沙棠连忙阻止他的动作:"别,你就对着我这边打,别照着眼睛就行。" 二胖又是一愣,完全搞不懂这人的想法,他将手电筒往旁边挪了点,然后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沙棠点头,表示非常好,他哪里能明白沙棠此时的内心世界,被怪物追了一层楼,现在只有光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想到怪物出场的方式,沙棠觉得那个怪物大概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产物,见了光所以才消失,不然以二胖和溜子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会吓跑怪物,毕竟这个许愿青蛙要求他用命做报酬的愿望。 不过这两人似乎是没见过沈浮雪的,因为他们看到他的脸毫无反应,当然也不排除太暗,再加上刚刚的惊魂事件,让人没能仔细观察。 溜子指了指沙棠旁边的小青蛙,疑惑道:"你旁边那只会飞的青蛙和那脑袋是怎么回事?" 沙棠仗着自己现在对外是女的,装可怜装得肆无忌惮,他掐着哭腔道:"我不知道,刚刚那颗脑袋和这青蛙看到我就一直追着我跑,我真的好害怕。" 小青蛙的小脑袋瓜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嘭"地撞在那颗仍在弹跳的人头上,孤寡叫着跑了。见状沙棠心里为小青蛙的机智暗暗点赞。 那脑袋被这么撞了一下,又往远处去了点,彻底退出了光线笼罩的范围。空旷的厂房里只能看到个黑影在弹跳,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显得格外渗人。 "你真不是鬼?"二胖还是有点怀疑,实在是这人出场的方式太过惊悚,鬼片本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沙棠微笑:“我如果是鬼, 还会跟你们友好交流吗?” 二胖挠了挠头,感觉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他们以往遇到的鬼怪好像都是上来就要杀人的。 溜子看看被灯光照得分明的沙棠, 又看看旁边咚咚咚弹跳的人头, 最后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二胖顺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往旁边看,然后猛地打了个冷战,虽然看不清,但是刚才那脑袋在对面那人肩膀上的时候, 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沙棠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邀请他亲身体验一下转头就是爱的刺激,而且他们也肯定没有看到那人头的正脸, 可惜了, 多绝美的恐怖! 溜子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二胖第二,沙棠走在最后面,虽然他并不想,但是作为一个外人,他别无选择。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带起一连串的回音,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高空中的玻璃栈道, 每一步都让人心慌, 还没走几步路, 沙棠就听到身后被抛下的咚咚咚的声音又再一次贴近。 他回头去看,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临近化妆间的位置,远离了月光, 手电筒无法兼顾只朝着前面打光, 后面太黑了,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咚咚声不近不远的响在耳畔。 “它是在跟着我们吗?”二胖略带惊疑的声音响起。 他突然停下脚步,沙棠刹车不及,砰的撞在他的背上,二胖仓促地往前栽了一下,被最前面的溜子扶住。 这个时代的手电筒显然很不好用,光源不稳定,使用的时候就会忽闪忽闪地。照得诺大的空间里忽明忽暗。 溜子扶住二胖,手上的手电筒猝不及防摔落在地上,咔咔地闪了两下,然后熄灭,厂房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干什么!”溜子气恼的声音炸响,像是气急了。 二胖磕磕巴巴地解释着自己停下的原因:“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那人头好像在追着我们跑,我我……” 两人还在纠结,沙棠脸色已经变了。他知道这厂房在黑暗中会发生怎么可怕的事情。 他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两人,低声喝道:“快找手电筒,怪物要来了!” 说罢,他像是一道旋风,呼啦一下越过两人扑在地上,手在地上摸索,他的注意力都在后面的人头,根本没留意手电筒掉哪儿了。 二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环视一圈,“哪有怪物?” 想到初见这女人时的场景,她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追赶,慌忙逃窜,溜子也跟着脸色一变,他立刻趴下,跟着找手电筒。 厂房里咚咚咚的声音突兀地停止,就像是收音机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那人头怎么不跳了?”二胖挠了挠脑袋,有些好奇。 沙棠脸色发白,想起初见那黑影怪物的场景,因为人头被怪物接住了!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要在怪物扑上来之前找到,以怪物的速度,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封闭空间。 身后隐隐有风声尖啸,像是巨大的野兽奔袭而来,即便是神经大条的二胖也觉如芒在背。 二胖搓了搓手臂上耸立的鸡皮疙瘩,小声道:“什么怪物啊?” 沙棠没有回答他,只专心寻找,二胖有些纳闷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蓦地一滑,肥胖的身体就往前栽去。 “我好像踩到手电筒了!!哎哟……” “找到了!!” “在那里!!”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沙棠猛地伸手循着声音去抓,溜子也只慢了一步。 然而沙棠抓住的手电筒另一端传来一股拉力,两股力道僵持了片刻,随即那头的力气猛地加大。 沙棠攥紧手电筒,寸步不让,那东西试图是被他激怒了,将手臂连带着抓着手电筒的沙棠抡起。 某一瞬间,沙棠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跳楼机上,突兀地拔地而起,冲上半空,失去重心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几乎停止的心跳。 黑暗中他能借助月光,看到二楼的走廊,一道比黑暗更黑的黑影从某个敞着门的房间里钻出来,犹如身形矫健的游龙。 虽然被抛至空中,但是怪物也脱离了对手电筒的掌控,沙棠将手电筒的开关猛地往上推。 刹那间,白茫茫的光像是穿透云层的阳光,刺破厂房里的黑暗,手电筒另一端的拉力彻底消失。 身体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然后猛然下落,失重感袭来,沙棠紧闭双眼,将手电筒抱在怀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定要保护好手电筒,这是度过黑夜的关键。 然而预想中与地面接触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身体像是陷入到了柔韧的大网,肩膀和腿弯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失重感顿消,那些空白的感知力重回身体。 他能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他的人呼吸有些粗重,像是经过了急切的奔跑,抱着他的那双手臂有些颤抖,带着些许惊惶。 手电筒的白光闪烁着,直直的打在天花板上,手无意识地转动,然后看到了那张刀削斧凿的脸。 男人垂着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历来带笑的声音像是掺了碎冰:“这破电筒这么重要,命都不要了?” 沙棠被这人唬得愣了愣,下意识回嘴:“这不可就是我的命吗?”如果没了手电筒,还不是得死,这个高度摔下来应该不至于死。 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弧度,压着心里腾腾的火气,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能亲一个手电筒?” 沙棠:“……” 旁边的二胖,溜子:“???”是这个世界不对了,还是我们不对了? 莫名的脸颊有些发烫,沙棠推了下男人的胸膛,低声道:“把我放下来,还有,陈导,注意你的言辞,我们貌似没有多熟吧!” 男人没回答,也没把他放下,只是神色莫名地盯着他,像是野兽在思考要从那个位置开始把猎物吞吃入腹,那眼神里的直白让被注视的人心头发慌。 “陈…陈导,”沙棠本来是想骂人的,结果想半天竟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所有人都叫他陈导,陈影帝,就连报道上提及他都是称呼陈影帝。 靠,大意了!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他想说什么,沉甸甸的眼里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意。他将怀里的人颠了颠,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十分自然又迅速地在沙棠唇上印上一吻。 这个吻很轻,结束得很快,就像是轻风拂面,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吹过,明明只是唇与唇的贴合,不带有半点□□,却是吹皱了湖面,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沙棠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脑子迷迷瞪瞪地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心跳得很快,失去了惯有的节拍,就像是听了一场激昂的交响乐,心情跟着起伏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失重与恐惧的余韵。 “你你你,你们,你是谁?不是,你们什么关系,那个女的…那位女士,你不是说你是新玩家吗?”苦瓜从这震惊全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一个自称新玩家的女人和一个突如其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当着他俩的面调情和接吻。 沙棠冰封的脑子解冻,重回人间,他震惊地看着贴在他身上的男人:“你竟然亲我!” 陈导唔了一声,用疑惑地语气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倒贴求我睡的吗,我还没做到最后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怎么办?”顿了一下,他又非常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这次我都没伸|舌头。” 沙棠:“……”这位是F1赛车手吗,车速这么快?!还有,明明吃亏的是我,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明明都是男人,沙棠却莫名被说得脸上一阵燥热,幸好是在黑暗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微红的脸颊。 “你们关注我一下!!!”旁边的二胖觉得自己被无视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疯狂飙车就没考虑过他这个根本没系安全带的人,太过分了! 二胖本来就又高又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这么一吼,差点没把他身边的溜子给震聋。 溜子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揉了揉自己嗡鸣的耳朵,二胖有些尴尬地挠头,小声为自己辩解:“他们这车速,迟早被扫|黄的抓走,可恶,全无人道主义,根本不考虑牡丹人士的生命安全!” 隐在黑暗中的沙棠只觉得脸更热了,明明他没做什么,也不是自愿被亲的,但是被人这么一说,心里就酥酥麻麻的,像是有只小蚂蚁在他的心脏上筑巢,钻来钻去的,不着痕迹的痒。 “女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二胖仍不忘自己的问题,竭尽全力地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沙棠放空的大脑瞬间回笼,他想了想,还真是一个难以辩驳的质问,他刚才下意识地暴露了太多细节。 他瞥了眼旁边的陈某人,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似乎到了夜里,这个场景就会被清空,那这个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只是一个npc,那如果突然看到了鬼怪,不会三观崩塌吗? 陈某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救人,他强行参与了任务小世界,如果说自己是玩家,那有点无暇分身,毕竟自己在沙棠身边已经有马甲了,如果说是npc,不符合小世界潜规则,很难办啊…… “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想先问陈导一个问题,”沙棠看向陈导,问出了男人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你是玩家还是npc?” 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勾起唇角,又是那个漫不经心地笑,他决定做一个坦诚的人:“我是玩家。” 沙棠眯了眯眼,是一开始就进去小世界的玩家,还是说和自己一样携带某种道具所以进小世界就切换了身份吗? 陈导……玩家身份和姓氏,让沙棠有了一个好也不太好的猜想,他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被他的敏锐聪颖镇住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加长了,就像是遇到了难以回答的问题。 二胖:“你不是说你只问一个问题吗?” 沙棠:“我说的是先问一个问题,没说我不问第二个。” 二胖,溜子:“……” 陈导:“……”不愧是语文老师,咬文嚼字的顶流! 拿着手电筒的手因为抬了太久,无意识地往下,照射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惨淡的白光下,男人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扑闪着,如同振翅的蝴蝶。 半晌,男人很无奈地勾起一个笑,幽深的眸子和沙棠对上,单薄的唇微微上翘:“宝贝,我是犯人吗,你要这么审问我?” 第52章 沙棠愣了一下, 这才惊觉手电筒的光正正照射着男人的眼睛,不过男人也很奇怪,在这样的强光下, 竟然也不闪不避。 他没顾得上反驳男人的称呼, 只慌忙地把手电筒挪开,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往那里打,对着男人的脖颈,目光也不自觉地跟上去, 看到男人喉间分明的凸起,似是克制地上下滑动。 沙棠又往下挪,是男人的胸膛, 大概是来得匆忙,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露出山峰般分明的锁骨和硬朗的线条,衣角只塞了一半,看着有些狼狈,却又带着牵丝挂藤的性感。 如果此时男人是刚刚沐浴完,头发滴着水,温腾的水汽映出衬衫,透出些许肉色, 只怕是要叫人疯魔。 明明男人什么都没有做, 沙棠却感觉到一种无处可逃的仓惶, 他凌乱地将手电筒怼向天花板, 垂下眸子,掩住心里的波动。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响起, 有了回音的加持, 重重的敲击在沙棠的耳膜上,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陈贺。” 霎那间,德里海鸥煽动翅膀,飘落了漫天的羽毛,下起一场温柔的雪,又像是万物尘埃落定,迷路在无波无澜的湖。 这个答案在沙棠的心里,有片刻的波涛又很快宁静,似乎就应该如此,仿佛是画家手中的画,寥寥几笔,早已勾勒出痕迹。 “那你……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沙棠问了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你为什么要亲我。但是他没说出口,他现在对外身份是沈浮雪,联合沈浮雪的行为,他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 陈贺看着沙棠,眼神很专注,似乎是想要通过肤浅的皮相,看到内里的灵魂,他低声道:“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 沙棠:“……”原来这个人喜欢沈浮雪这个类型的女人吗? 沙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吃了一颗还没有熟透的柠檬,酸酸涩涩的,但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他可以很轻易地就将它掩埋。 “你们真的不可以重视一下我吗?”二胖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沙棠回头去看他,然后笑起来:“那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叫沈浮雪,是新玩家,傍晚的时候进入这里,我和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这段关系,然而向来词汇量惊人的他,此时却是难得的词穷了,只好做最简单的陈述,“我的这个身份似乎之前迷…迷恋这位陈导,而陈导误会了,以为我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嗯…很复杂,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二胖和溜子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虐恋情深四个字,她爱他,终于等到他爱她,然而她却已经不是她,他却以为她是她,依旧深爱着她,好他妈一出八点档肥皂剧。 “我可没有误会。”男人似是不满意沙棠的说辞,他刚说完立刻就反驳上了,“我不喜欢沈浮雪,我就喜欢你。” 沙棠:“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贺沉默了,这个问题好死亡,他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爱的是灵魂,我对你的灵魂一见钟情。” 回想在这个小世界的相遇,沙棠震惊道:“两句话,就爱上了?”他没记错的话,他当然似乎就只说了句自己去找东西的,而这男人说要成全他,然后就…… 沙棠没敢继续想后面发生的事情,怕脸上的绯红出卖他的心跳。 沦为背景板的二胖和溜子:“……”多么感人的爱情,竟然还可以对灵魂一见钟情,在两句话的时间里。 “啊,对,爱情就是这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沙棠无语,他低声道:“你真的很像一台会走路的榨油机。” 陈贺凝眉思索:“榨油机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沙棠冷酷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来交流一下情报吧。”一直困在这里不是办法,而且到了夜里还会被那个怪物袭击,沙棠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个怪物是冲着他来的。 这个推测其实也有理论支撑,因为那个怪物追着他的时候动静这么大,可是躲在一楼的二胖和溜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贺。 如果不是许愿小青蛙的幸运事件,将二胖和溜子引入这场追逐战,只怕他被怪物吞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所以比起其他人,他才是最迫切需要完成任务离开小世界的人。 二胖耿直重情义,溜子虽然有些不讨喜的小聪明,但是好在都是新玩家,没有吃独食的防备心理,大概也是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几人的意见达成一致。 “先去导演休息室吧,那里也许会有线索,然后大家再交流一下已知线索。”陈贺率先提出意见,意见很中肯,大家都没有异议。 在陈贺的带领下,前往总导演休息室,陈贺图着身份的便利,又找出一个手电筒来,四人分成两个小组,分别搜索。 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沙棠莫名觉得有点热,大概是剧烈运动后的缘故,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用手对着脸扇了扇,想要将温度降下来。 沙棠学着二胖和溜子的样子四处转悠,假装是在寻找线索,实际上是不想被人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他是敏感体质,喝酒,运动,甚至是波动的情绪都容易导致脸红,他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却又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房间里的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即便在光线不好的屋里。 “你是觉得热吗?”温热的身体贴上后背,男人低垂着头,柔软的唇轻轻触碰着沙棠的耳尖,满意地看到红潮漫上堤坝。 沙棠面前是一副挂在墙上的画,大概是中欧时期风格的作品,画里的男男女女围着长桌嬉笑怒骂,或陶醉,或沉迷地纠缠在一起,画面怪诞又荒|乱。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避开男人贴着的身体,然而陈贺怎么会轻易放弃,他保持着动作也跟了一步。 明明都是跨了一步,但是陈贺本就比沙棠高上些许,腿又惊人的长,这跨出的步子不仅填补了沙棠刻意拉出来的空隙,还更近一寸,将人直接推着抵上了墙。 身体被死死地压在墙上,耳朵里是正在卧室搜索的二胖和溜子在探讨彼此找到的物件有没有可能是线索,随时有可能走出来。 “你在干嘛,快放开我!”沙棠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喝,他不敢太大声,怕引起卧室里的人的注意。 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感觉像是一根的火柴,在擦火皮上摩擦,火星子若隐若现,升腾起带着温度的焦灼暧|昧。 身后的男人仿若未闻般用脸颊轻轻磨蹭着沙棠的侧脸,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脸颊涌上有些发烫的热度。 “你小声一点,一会儿让人听墙角了。”男人略带戏谑地说道。 陈贺微微偏头,灼|.热的唇印在沙棠的脸上,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往下啄吻,直到深入脖颈。 沙棠穿着的是一件衬衫,此时被男人用牙衔着拉开,露出矜持的天鹅颈与漂亮的锁骨,如同仙鹤张开的翅膀,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在努力克制。 他轻轻咬在锁骨上,直到留下偏偏的痕迹,温热的濡湿舔舐那浅浅的的牙印,他低声喃喃:“看到你就想吻你,想跟你有更深入的亲密,就像是上瘾了一样。” 沙棠手撑着墙壁,莫名有些烦躁,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占便宜。 沙棠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这身体的灵魂是个男人,你现在是在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 身后的男人动作顿住,沙棠以为是这人听进了自己的话,毕竟同性恋还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烦躁却更深了寸许。 “你是在提醒我,应该去了解一下和男人如何亲密,做到最后一步吗?” 听到陈贺的回答,沙棠:“……”为什么和这个人聊天总有种不再同一个频道的感觉。 “放心吧,我有在认真学习,肯定不会让你疼,”陈贺用额头顶着他的肩膀,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呼~难怪都说吃一口比一口不吃更难受,宝贝可以接个吻吗?” 沙棠只觉耳根子火辣辣的烧得慌,他很坚定地摇头拒绝,想要用背将人顶开,却触碰到了什么,那温度烫得他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好意思,它最近总……”男人似乎是想解释。 沙棠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它最近总这样,不受控制,等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因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随着他身体带起的颤动,细碎的头发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脖颈和锁骨,有点痒。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话在沙棠不太清明的大脑“铛”地敲了一记警钟,震得他飘远的智商重回身体。 沙棠有些磕巴道:“我…我…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有的是道具!” 知道陈导是陈贺后,沙棠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捂住自己的小马甲,毕竟这只是小世界,出去了大家还是盟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这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得多尴尬。 光是想想两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模样他就头皮发麻。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他还想抱着这大佬的金大腿,蹭到红衣主教呢。 男人轻笑了一声,没有究根刨底,松开压制着沙棠的身体,与此同时,“诶,这个总导演休息室感觉啥也没有啊,你们在外面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人未见身声至,二胖的大喇叭又开播了,溜子在后面小声地提醒他声音小点儿。 沙棠呼出一口气,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缓缓压回去:“还没有找完……” 身后的男人哑着声音低低地笑起来,如果是以往沙棠会问他在笑什么,但是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人可能是在脑补什么车速二百六的电影情节…… 算了,让这个骚男人自娱自乐吧,呵! “唉,找半天啥也没有,陈贺你为啥说这房间有线索啊?”二胖靠过来道。 几人重新汇合,准备对任务线索进行梳理,他们各自说了自己手上的线索,沙棠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明白苦瓜为什么不跟这俩组队了,属实是有点像是个观光团了。 难怪答应得爽快,手上的线索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1 妈妈说:骚断腿真的很容易被脱小马甲哦~ 哭哭哭,明明啥也没有,就蹭蹭脸,审核放过我吧,嗷嗷嗷!! 第53章 虽然二胖他们的线索作用不大, 但是也能填补沙棠线索链上的一些空白。 目前的线索主要是赵青茗这一条,从赵青茗的表现来看,可以推断, be剧本上的故事很有可能就是她经历的故事。 寂寂无名的小人物突然爆红, 然后被富家少爷盯上,爱而不得被毁掉事业,无法承受舆论攻击而选择自杀。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电筒光滑的表面,沙棠若有所思道:“我有两种推断, 第一,我们回到了赵青茗自杀前的阶段,第二, 我们陷入了赵青茗死后的记忆碎片。” 第二种推断是因为他经历了六指男孩的小世界, 那里就是六指男孩死后的记忆碎片,因为执念太深被禁锢其中。 小世界环环相套,为了区分,沙棠将他进入的第一世界称为表世界,第二世界称为里世界。 沙棠特地问了陈贺,知不知道赵青茗被顶替的细节,陈贺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 沙棠是抱有怀疑的, 毕竟陈贺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很高深的玩家, 不管是实力还是心思。所以当他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沙棠第一反应是,这人在撒谎。 可是他找不出这人撒谎的理由, 如果是为了吃独食, 那之前他完全没有必要帮自己, 而且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新人,就算说出这条线索,对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才对,也许他是为了防那二胖那俩? 找到某个只有两人在的空隙,沙棠又问了一次,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知道。 沙棠只好作罢,重新整理思路,但是比较惊喜的是,在沙棠对二胖两人提供的线索表示绝望时,溜子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细节。 溜子见过表世界的赵青茗,他在表世界寻找线索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回剧组拿手包的赵青茗。 这样的话,只要明天溜子见过里世界的赵青茗,就可以证明赵青茗的身份。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赵青茗会不会和那个叫焦娇的女助理跑了,陈贺回了一句,要是跑了,这任务场景没了主角不就崩了? 沙棠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几人围在一起,两个手电筒对着天花板,照出惨白的光圈,将几人笼罩其中。 凌晨时分,几人又惊又吓都有点熬不住了,尤其是沙棠,还和怪物进行了一番生死时速,这会儿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但是谁都不敢睡,就怕没人看着手电筒,有了之前怪物抢手电筒的先例,大家这会儿都把手电筒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要。 “睡吧,我给你守夜。”陈贺对着沙棠说到。 沙棠有些犹豫,看得出来这人也很累,在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以前,陈贺去取了那什么日记本,读取过程中应该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他很想问陈贺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受伤,记忆读取成功了吗?很多问题,但是他却又不能问出口。 陈贺身体前倾,拽住沙棠的领口将人拉近,他语气暧昧,像是口齿间融化的糖,轻声道:“宝贝,你精神这么好的话,要不我们做点消耗体力的事情,例如接……” 沙棠捂住他即将虎狼之词二十连的嘴,看了眼旁边已经闭上眼的二胖和溜子,用气音回道:“闭嘴!!”他想了想,采取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方法,“这样吧,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明天换他俩。” 正说着话,就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柔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手心,来回钩缠,像是在舔棒棒糖似的,沙棠手抖了一下,迅速抽手。 男人面前带着一点不满足,像是还没吃饱的猎豹,眼神里都冒着幽光。 “你是发|。情期到了吗,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沙棠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撩拨。 陈贺委屈地捧着沙棠的脸,低声道:“我也不想啊,可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我都想把你偷回家藏起来。” 沙棠无语,和这种深陷爱情泥沼的人无法沟通。他推开陈贺,准备就地躺着睡,却被人拦住了动作。 陈贺捏着他的手,笑道:“你躺我腿上睡吧。”看沙棠想要拒绝,他又说了句,“要么躺我腿上睡,要么你就别睡了,我们做点其他的事情。” 说到其他的事情这几个字,他的目光明显亮了一瞬,期待□□裸地表现在脸上。 沙棠屈服于他的强势,叹了口气,顺着他手上的力道躺上他的腿,硬邦邦的,像是枕了块有温度的石头。不过确实是对躺地上要舒服的多。 就是有些不自在,沙棠一开始是面对着陈贺躺的,但是脸对着的位置太微妙,于是他又转了个身,朝着外面,但是不自在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 不过再多思绪与复杂的心情,都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沙棠想着想着就被黑暗抓住,彻底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陈贺缓缓睁眼,漫不经心的目光飘过旁边看似睡死的两人。 他慢悠悠地勾起一抹笑,将手边的手电筒往自己这边挪了点,惨白的光圈也随之挪动,靠在外面的溜子半个身体融入黑暗。 溜子:“……”守夜坑队友?? 他佯装翻身,短暂而迅速地将黑暗中的半个身体重新纳入光的笼罩。 陈贺再挪,这一次直接把手电筒换到自己的右手边。 这下溜子彻底黑了,他旁边的二胖因为体力庞大,也黑了大半,只有一条手臂还身处光明,风从窗户登陆,带起凄凄惨惨的寒凉,让人平白起一身鸡皮疙瘩。 溜子,二胖:“……” 若不是为了守住最后的遮羞布,他们都想跳起来骂人了,但是奈何底气不足,谁让他们先出损招,假装睡着,想要逼那两人守夜。 然后陈贺就看着那两人跟陀螺似的,咕噜噜开始往光源滚,如果要用一个感人的词来形容,大概就是飞蛾扑火。 眼看两人要撞上沙棠了,陈贺随手拿起一个手电筒,抵在二胖厚实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后面的溜子也被迫停下。 用手电筒警告般地点了点二胖的肩膀,二胖被那手电筒上传来的寒意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动弹。 陈贺这才将那个手电筒重新放回中间。光芒重回人间,两颗躁动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陈贺垂眸看向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人,大概是出于礼貌,这人没有躺在最柔软的位置,反而接近膝盖,那里骨感嶙峋,肯定硌得慌。 伸手将人往上揽了揽,他的动作很轻,想要在不惊醒的情况下伸手取走湖面上的落叶。 像是被落叶带起的涟漪惊扰,那人的睫毛微微颤动,陈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如同在给家里的大猫顺毛,酣睡的大猫果然被安抚下来,钻进男人的怀里,寻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再度沉睡。 许是真的太疲惫,沙棠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外面隐约有人在说话,混沌的大脑渐渐苏醒。 “醒了?” 大概是清晨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格外低哑,像是在胸腔里用编钟敲打着欢快的丰收乐,浑厚又绵长,带着些许愉悦。 因为总是不吃早点,沙棠有些低血糖,每次起床都会反应迟钝,需要时间回血。 他两眼发直愣愣地仰头,和男人垂着的目光对视上,幽深的眸子里像是含着一盏发酵的晨露,浅浅荡着微风拂过带来酒香的笑意。 男人见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没了往日的精明与敏锐,傻愣愣的,可爱的要命。 他俯下身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地想要给沙棠来一个早安吻,却被突然回神的沙棠躲过,只堪堪印在唇角。 沙棠抿了抿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嘴角在微微发烫,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状似不经意地把嘴角的湿润也一并擦去。 用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沙棠有些气恼道:“大清早的,都没刷牙你恶不恶心!” 陈贺哦了一声,沉吟道:“可是我没准备伸舌头啊!” 沙棠:“???”他是这个意思吗?不对,好像自己的表述也有问题!! 察觉到这个话题如果接下去会没完没了,沙棠果断装没听见转移话题:“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陈贺活动了下自己已经彻底丧失知觉的腿,这麻的,第三条腿都支愣不起来了。 “你说我守前半夜啊,后半夜天都亮了,守它干嘛。” 迟来的酸爽,让陈贺在心里暗自吸了口凉气,他内心痛苦面上却带着笑,提出了一个困惑了自己一晚上的问题:“话说,我们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沙棠:“???” 因为一晚上不敢乱动,在梦里都被陈贺追杀,以至于浑身酸痛,怕早起吵醒沙棠被陈贺neng死,只能假装还在睡觉,直到沙棠醒来,才敢睁开眼,佯装刚刚睡醒的二胖和溜子:“???” 属实是来自灵魂的拷问了,沙棠想了想,看着二胖他们回复道:“也许是为了有难同当?” 浴室里有备用的洗漱用品,沙棠洗漱后,将今天的任务做了简单的安排。他们先去看赵青茗,确实她的身份,然后去试探男主角的身份,沙棠对男主角昨天的表演有些在意,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肯定有问题。 陈贺作为总导演,有一定的调度权利,沙棠让他把男女主所有的对手戏都尽可能的挪到一起拍。 正常拍电影都是会从地点,天气,主角状态等因素来决定拍摄顺序,但是沙棠他们等不了这么久,他们必须尽快从主角戏份里找出线索,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沙棠从总导演休息室出来的时候, 和两个上楼收拾女主休息室的场务碰了面。 看到这些人沙棠就立刻想到昨天这些人当着自己面吃的瓜,那些言语与眼神,本来坦坦荡荡的他蓦地划过一丝心虚。 突然反应过来后面跟着就要出来的陈贺, 沙棠连忙转身, 想要将门关上,阻止知名陈导出镜,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一转身正正撞进某人怀里。 陈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沙棠慌慌张张地就扑了上了,他下意识地将人搂住,低头吻了下怀中人可爱的发旋:“怎么了?” 场务当场石化:“!!!”惊天大瓜! 沙棠:“……”彻底说不清楚了。 陈贺抬头就看到两座石像, 思忖片刻, 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几分,沉声道:“我是请你们来晒太阳的吗?” 清晨的迷雾散去,揭开冬日枯朽的树林与辽阔的田野,阳光温柔而和煦,穿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厂房,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点点尘埃,旋转跳跃,时而落在人肩上, 时而又跑走。 两个场务如梦惊醒, 忙不迭地道歉, 沙棠惆怅地看着两人逃跑, 收回想要抓住两人解释的手。 “没关系,清者自清。”男人带着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棠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还搂着自己, “啪”地将两只蹄子拍开, 他一脸冷漠地下楼, 心里腹诽,清者自清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清茗姐,早上好!” 敏感的名字从耳边擦过,沙棠猛然偏头,他们今天围绕的核心人物出现了,虽然陈贺说了主角不会退场,但是向来谨慎的沙棠还是难免揪心,直到此时亲眼看到女主角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比起昨天晚上的崩溃痛哭,今天的赵青茗又恢复了那副不紧不慢,悠悠然的状态,笑着回应和她打招呼的人,让人恍惚间觉得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场令人困扰的梦境。 她旁边陪同的是女助理焦娇,不过焦娇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即便化了妆,红润的胭脂水粉也盖不住她眼底的灰败。之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不经意间露出迷茫与仓惶。 “哒哒哒”红色高跟鞋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在水泥地板上敲打出沮丧的回响。 许是赵青茗一直以来人缘都很好,也可能是昨天的变故还残留着,每个人看到她们都会下意识地露出笑容。 似是察觉到沙棠打量的目光,赵青茗也偏头看过来,看清站在楼梯边的身影,她愣了一下,想必是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向来倦懒的沈浮雪。 不过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唇角上扬,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第一朵属于春天的野花,绚烂的颜色晕染铺满白雪的山野。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她…… 看到这个笑容,即便是沙棠也愣了一下,这种致命的吸引不是源于性和荷尔蒙,而是人类向光的本能,对美好下意识地追逐,蝴蝶破茧,飞蛾扑火一样的渴望。 “不准看!”温热的大手绕过沙棠的后颈捂住他的眼睛,陈贺明显带着三分不满的声音荡进耳蜗。 沙棠无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回嘴道:“你管我,我就喜欢这种女孩子,多……” 话还没说完,男人另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不准喜欢,再说这种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吻你!” 沙棠:“……” 一只脚踏上楼梯的赵青茗也愣在了原地,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拍陈导的戏,但是陈导名气多大啊,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圈内人几乎都会背了。 在接到陈导试戏邀约时,她又紧张又激动,不顾冒昧地连夜找自己的老师询问,就怕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了忌讳。 他的老师闻言笑起来,说:“不用担心,陈影帝这人只有两个忌讳,第一不接受自荐,任何方面的,他自我得很,只想自己选人,凑到面前的他一律不要,”说到这里,老师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下,几乎是瞬间,赵青茗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还有就是,不准打探他的行程,他经常拍戏拍到一半就走了,也不跟谁交代,时间久了,常年跟着他的副导演就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老师的话赵青茗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开拍以后她除了日常问候,从来不敢和这位导演多说话。 对于沈浮雪这个人,她也是在焦娇的八卦集里知道的,但是她有些惊叹于这人的胆大,但是她也从来不认为沈浮雪会成功,不是因为年龄或者外貌这些原因。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位大导演就像是时代的过客,他的到来只是为了站到最高,用最好的视野去寻找一个人。 沈浮雪太平凡了,就像是寡淡的水,无知无味,勾不起兴趣,即便是突然爆红,被报社吹捧上天的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也是一样的。 他就像是海上的灯塔,脚下是众生芸芸的海水,潮涨潮落谁也不独特,即便是汹涌的海啸,也不值得他投注目光。 而这样的人此时却搂住了一朵小浪花,姿态亲昵像是恋人在耳语。 一时之间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很复杂。 “天,陈影帝这是被沈浮雪钓上了?”焦娇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一甩刚刚的颓废,精神抖擞地奔走在吃瓜第一线。 赵青茗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别人的感情问题,谁也不好掺合,她拉着焦娇往楼上走:“我们先上去换衣服吧,别耽误了时间。” 沙棠将陈贺的手掰下来,不满道:“你能注意一下影响吗?大庭观众的,有伤风化。” 他不想听陈贺的虎狼之词,话一说完就转过头,问后面的溜子:“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同一个人?” 溜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一个人吧,她站的有点靠边,角度不对,只看了个侧脸。” 沙棠琢磨着大概是溜子站在后面,所以看不完全,准备一会儿开拍了再确认一次。 “不过她旁边那个女的好漂亮啊,是她的助理吗?” 听到溜子的感叹,沙棠回道:“对啊,是她的助理,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在他看来,焦娇虽然也长得清秀,身上还有一股女强人的干练飒爽,但是论长相气质还是差了赵青茗很多的。 这么想着,沙棠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只能作罢。 “沈浮雪,有人找!” 厂房门口的场务大声地吆喝起来,喊了一声,也不管人有没有听见就自顾自干活去了。 沙棠愣了愣,有人找? 想到沈浮雪的身份,沙棠头皮有些发紧,不会是沈浮雪的老公吧,这个想法太吓人,以至于他只是想一想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贺似乎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不管不顾地要跟着沙棠一起过去,沙棠无法,只能是带着人过去,溜子和二胖本来也就没有身份,如果没有陈贺在,只怕会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所以也很自觉的跟着往门口走。 因为天气冷,厂房外的树林里缭绕着朦朦胧胧的雾气,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倚靠着,个子很高,脑袋缩在衣领里,哆哆嗦嗦的样子像是一只刚从冰水里看出来的鸭子。 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是沙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陈南加,陈家长子,也就是沈浮雪的儿子。 陈南加一开始只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沙棠,往前急走几步,朗声道:“阿妈,听父亲说你一个星期不着家了,我就来看看,阿妈可吃的惯剧组里的伙食?” 沙棠:“……”再见面,沧海桑田,好兄弟成了妈,这找谁说理去。 他扯出一个慈爱的笑,无视陈南加揽在自己肩上的手,只要不自觉是妈,这就是兄弟间的友好互动。 徐徐跟过来的陈贺看到两人的东西,眉毛就扬起来了,烟斗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打了个转,薄唇轻启,白色的烟圈颤颤巍巍地从他嘴里飘出来,像是战争开启前的号角。 怕陈贺作妖,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沙棠打了个冷战空着的左手连忙拽住他,刀子般的眼神激射而出,带着明显的阻止与恼怒。 陈贺有些孩子气地撇撇嘴,像是要不到糖的小朋友,不甘不愿地咽下了将将要说出口的话。 见状沙棠松了口气,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在最后面的二胖和溜子刚走近就失声惊呼:“卧槽,陈南加!” “二胖,溜子?!”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虽然走在后面,但是二胖和溜子是听到有人叫妈的,一言难尽地眼神飘向被陈南加搂着肩膀,左手还被高大男人牵着的女人。 这个女人…… 沙棠:不,我是男的!! “咳,那个,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妈,”陈南加率先打破沉默,主动介绍起来,介绍完沙棠又指着二胖两人道:“这俩我跟阿妈你提过,是我的好朋友,二胖和溜子。” 二胖和溜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出同一个意思,莫名其妙就降了辈分,受不了这个委屈…… 虽然不懂且震撼,但是两人在陈南加的示意下,还是客客气气道:“阿姨您好!” 沙棠:“……” 好好的五线谱,就尼妈离谱! 陈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意来得突然,害得他被烟呛到,连连咳了好几下。 “阿妈,这位是?”察觉到男人与阿妈的距离,陈南加的目光簌地一转盯上了陈贺。 被看着的陈贺目光也晃晃荡荡地飘向沙棠,握着的手不经意间揉捏了一下,像是在做危险预警。 二胖和溜子虽然不懂,但是也跟着看向世界的中心。 沙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的预收在下午五点齐齐-1,天,谁来救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小天使离我而去了,嗷嗷嗷,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取消我的收藏啊,宝子你快肥来~(紫薇式托马斯崩溃+尔康手.jpg) ================= 第55章 “这个…我们总导演陈导, 陈导你知道的吧,很出名的!!”沙棠选了最圆润的回答。 陈南加狐疑地目光瞥向二胖和溜子:“只是总导演?” “只是总导演?” 两个声音同是响起,陈南加和陈贺的目光短暂的触碰了一下, 然后出于某种本能又下意识地挪开, 看向自家阿妈。 倒不是他不信任阿妈,只是来之前他父亲话里话外说得难听,一副你阿妈在外寻野男人的模样实在是扎眼。 他向来是相信自家阿妈的,阿妈深刻地爱着父亲, 时常与他絮叨,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 来以前他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然而阿妈身边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外在条件优秀的男人, 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感觉到手心被圆润的指甲剐蹭了一下, 沙棠心脏跳动的速度微微加快,他能明显感觉到从男人身上漫出来不满,这种感觉就像是学校组织打疫苗,下一个人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不痛,但是心里难以掩饰的忐忑。 “陈导,可以开拍了!”突然冒出来的场务解决了沙棠两难的境地。 沙棠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自己和陈贺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些许心虚。 很奇怪, 这人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如果要说沙棠对陈贺的第一印象, 大概就是儒雅随和,大佬气质满满。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 好像突然从某一天开始, 这个人就不对劲了, 变得很……很什么呢?沙棠很认真地想着,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 可是找不到,这就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陈贺带着踉踉跄跄的他走进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领域。 “我…阿妈进入拍戏了,天这么冷,你先回家吧,别担心阿…阿妈,过两天杀青了我就回去了。”沙棠匆匆交代了几句,就马不停蹄拽着人回去了。 直到进了厂房,冰冷的空气被隔绝在外沙棠才觉得彻底被拯救了,夹心饼干的滋味太过美妙,下次再也不想体会了。 “阿妈,宝贝,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陈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撩过耳蜗里细细密密的绒毛,痒的不行。 沙棠偏过脑袋,避开男人凑近的脸,没好气道:“你不是认识他吗,装什么…蒜…” 话说到一半,沙棠就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最后一个字磕磕绊绊地消失在唇齿间。 陈贺挑眉,唇角上扬,扯出一个单薄的笑,“哦,宝贝,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来了来了!沙棠就知道以这个男人恶劣的品行,一定会追问。 各种理由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沙棠有点底气不足道:“我…我就是知道,我有道具!” 有了抽奖转盘,谁也不能说自己见过所有的道具,所以道具是个好理由,沙棠决定从此绑死! 男人闻言也没有辩驳,只是仍在笑,一脸的兴味盎然,也笑得沙棠毛骨悚然,淡淡的不祥如阴云笼罩在头顶。 几人再次回到二楼,这次有了陈贺的便利,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 沙棠本来想找个角落待着,陈贺却是不许,带着两分强迫意味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若不是沙棠坚决反对,只怕坐在总导演座位上的人就要成沈浮雪了,沙棠自认丢不起那个人。 二胖和溜子倒是想坐,可惜压根没人搭理他俩,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 因为昨天那场戏是夜戏,这会儿还是清晨,所以拍的戏也是早上的戏份。 对于总导演突然要求调整拍摄顺序,副导演只是面带微笑,心里大骂狗东西。 但是这位大导演心血来潮搞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安排的速度很快。能蹭上陈导的戏,演员已经被别人叫气运之子了,哪里敢抱怨。 所有人都为总导演的任性让路,为了给主演腾出准备时间,中午以前的戏仍旧保持原状,主要是配角的戏份 “话说你有剧本吗,拿来我看看。”沙棠向陈贺讨要剧本,作为总导演剧本肯定是有的。 陈贺挑眉想了想,无声道:“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沙棠:“你神经病吧,这么多人!!” 陈贺:“我们可以先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他顿了一下,又道,“不愿意也行,你找别人要去。” 明明带着好看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欠扁,沙棠气得咬牙,他就像对比一下剧本,看看这个小世界到底是走的哪一个结局,结果这人还上纲上线了。要是有人搭理沈浮雪,沙棠何止于找他要! “反正我自己也能完成任务出去。”陈贺又补充了一句。 沙棠更气了,他咬牙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态度?” 陈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啊,不喜欢你,我让你亲我干嘛?我怎么不找二胖……算了,有点倒胃口,当我没举过这个例子。” 沙棠有点想笑,但是想到这人提的要求又笑不出来:“你这样威胁我,就不担心我不答应和你在一起?” 陈贺耸了耸肩,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到:“不担心啊,我这么帅,你迟早要和我在一起的。” 他没说的话是,即便是一具尸体,他也喜欢的不得了,想到可以肆意的亲吻,抚摸,每分每秒在一起他就兴奋得不行,所以,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沙棠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是对于他话语里的笃定,他明明想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的就咽了回去。 深吸了口气,沙棠拽了拽陈贺的衣服下摆,见男人看过来,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离开座位。 身后,坐在总导演座位上的男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的要求会被答应,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直挺挺地站起身,动静有些大,连带着开拍的演员都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陈贺没有说明,他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就会暴露他此时沸腾如岩浆的血液。 出了门,已经看不到沙棠的身影,但是陈贺没有任何停顿地就走向自己的休息室,以沙棠的谨慎小心,他肯定不会选择一个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而这个厂房里,唯一不敢让人冒失的地方就是总导演休息室。 推开门的瞬间,陈贺听到那道日思夜想的呼吸声,他甚至感觉到奔涌的血液有片刻凝滞,像是被某种期待的情绪所堵塞。 他的手摸向电灯开关,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那只手很纤细,只能堪堪盖住他手的三分之二,明明温度不高,掌心却粘着点点汗意。 “别开灯!”沙棠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是他就觉得不能开灯,也许是怕光源会曝光他脸上的红云。 “我先说好,是我亲你,你不准动!” 陈贺没有说话,只是背靠着门板,老老实实地站着,大概是为了表现已经的无害,他甚至两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 黑暗中,他的唇角高高扬起,像是一只笑盈盈的大猫,眼里的期待与兴奋像是炸开的烟花,盛满星空。 沙棠微微靠近,直到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升高的体温,他揽住男人的脖颈,让男人不得不低下头来配合。 男人眉心轻轻跳了一下,觉得这人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太磨人,指尖颤动,几乎克制不住的冲动在翻涌,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将人环抱住,死死按进怀里,掠夺他的呼吸,将他的心跳都融入自己的骨血。 沙棠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点燃男人单薄的耳垂,在男人伸手的瞬间,亲上他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像是傍晚的火烧云,明明那么轻,那么淡然,但是却在一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即便是仰望天空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其中的热情。 血液2.0倍速流动,心跳太快,陈贺甚至觉得那不受控制的玩意儿要自作主张从嗓子眼跳出来,耀武耀威地向世界宣布他的心意。 感觉到那人的离开和退后,陈贺下意识地将人重新揽回怀里,两人的身体如同磁铁般紧紧相贴。 “你这样不对!”男人很是不满,“我要的亲亲不是这种。” 沙棠强行压着咚咚乱跳的心脏,他的声音有点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许颤音:“陈贺,够了!” 虽然两人还有更亲密的接触,但是对牡丹人士沙棠来说,带着这样的含义亲吻一个男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陈贺眉心微跳,兔子急了会咬人,所以即便是非常不情愿,还是没有再提意见。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确切说是陈贺抱着沙棠,彼此没有说话,都在静谧黑暗中平复心情和奔涌的血液。 在极致的安静下,可以听到外面拍戏的动静,副导演咔咔咔的叫停声,化妆师和场务来回奔跑,听上去有些乱糟糟的,但又有些人间烟火的繁荣。 陷在某人怀里的沙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慌张,就像是遇到了人贩子的小孩,慌不择路,不明方向,就在这时,他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 男人的声音惯来是好听的,因为彼此贴近,声音通过皮肤,穿过肌肉群,逆流而上直达颅骨,像是敲打在扬琴上的琴竹,叮叮当当落在心上,在小小的心房演绎出曼妙的旋律。 “宝贝,考虑一下我吧,好不好?” 沙棠从来不知道,一贯强势的人,突然软下声音,带着丝丝缕缕地恳求,真诚与期待,竟然会如此有冲击力,宛若奔袭而来的浪涛,打得他措手不及。 ******* “准备好了没…ok,开拍,打板员准备!” “灵琅和常生民相遇第一幕第一场,action——” 喧闹的声音在沙棠耳边嗡嗡作响,明明很清晰的话语,却又像是蒙了一层纱,有些不真切。 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场戏,赵青茗坐在化妆凳上,她垂着眼眸,遮掩住内里的光,背脊挺直,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场戏,今天的她却透露出几分坚定与决绝,仿佛在演绎最后一场戏。 沙棠翻开手里的剧本,这是陈贺给他的,看着这白纸黑字,他抿了抿唇,像是要把某种复杂的情绪压下。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剧本,他直接翻到19页,只是一句台词,沙棠就知道,这个剧本的结局是he,因为灵琅答应了富家少爷的邀约。 今天的拍摄看上去一切正常,房间做了遮光处理,暖黄色的灯光下,赵青茗嘴角对着富家少爷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 富家少爷矜持含蓄,风度翩翩,两人在温馨的休息室里相对而立,形同一对璧人。 大概是因为佳人愿意赴约,富家少爷看上去有些激动,他有些慌张又忐忑地将写着饭店名字和时间的纸条递过去,带着些许惭愧道: “实在是唐突了灵小姐,小生虽然存念许久,却一直不敢提出,也没能准备邀约的请帖,还望灵小姐不要见怪。” 灵琅伸手接过纸条,惨白的纸上写着一个饭店的名字,饭店的位置有点偏,在南江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店,然而在这寂寂无名的背后,它也是上流社会最肮脏的一面。 风光无限的演员,歌星在这里坐台,无数权贵在这里寻欢作乐,进行着你情我愿的皮|.肉交易,一方付出身体与尊严,被称作夜莺,另一方则肆意挥霍金钱与资源。 当然,这其中也有非自愿的夜莺,他们被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拖拽进这片沼泽地,像是失去翅膀的鸟雀,再也回不到天空。 曾经有人试图揭露这个充满邪恶的地方,然而没有一个报社愿意接这条明明可以大爆的新闻,他们仿佛看到危险来临的鸭子,瘫倒在地上试图通过装死来遮掩住自己的眼睛。 将小纸条攥进手心,赵青茗仍是温婉带笑,轻声细语道:“没有关系,收到常少爷的邀约是灵琅的荣幸,灵琅会准时赴约的。” 富家少爷闻言也笑起来,他的目光划过女人姣好的身材曲线,低声道:“那就恭候灵小姐大驾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想要借此来压抑住某种几欲爆发的情绪。 “cut!好,很好,不愧是青茗,状态非常好,化妆师检查一下妆,我们准备下一条。”副导演将剧本卷成喇叭状大声说道。 等赵青茗走近,沙棠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对劲,苍白地像是被抽干了浑身血液,拳头攥的很紧,隐隐可以看到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走到角落,独自面对着墙,背影有些萧瑟,身体微颤宛若深秋枯败的枝丫。 沙棠想了想,站起身靠过去,他以为会看到这个女人萋萋哭泣的样子,然而没有,她看上去很生气,气到颤抖,整个人绷成一道拉满的弓弦。 “青茗…姐,你需要帮助吗?”沙棠迟疑了一瞬,选择了剧组里大家都在用的称呼。 各行各业都多以资历论大小,有时候可以看到一个三四十的新人称呼二十出头的姑娘作老师的。 赵青茗似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仿佛在测试肌肉的灵活度,然后她转向沙棠,绽出一个带蜜的微笑。 这是赵青茗招牌笑容,也是她被导演相中时照片上的笑容,被国内最有权威的报社誉为“仙女式微笑”,她不需要照镜子就可以将这个笑容的角度拉扯得非常完美。 “不用了,今天来得比较急,没吃早餐,有点晕,我助理已经去帮我准备吃食了……” 说到这她才发现,和她说话的竟然是沈浮雪,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淡了三分。 赵青茗在剧组人缘很好,每个人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进组的第一天还特地给她办了个欢迎仪式,只除了沈浮雪。 这个人对她似乎怀有某种敌意,也许是陈导对她略有偏颇,沈浮雪没少针对她,不会表现的很明显,大概就是,在背后说些她的闲言碎语,偶尔擦身而过会不经意地撞一下她的肩膀,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昂贵的衣服和手包。 她不太在意,但是焦娇不允许她做烂好人,所以她也就尽可能避开这个人。 当沈浮雪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也是真的有被惊到,大概是焦娇在耳边念叨多了,她甚至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想要借机使绊子。 随即她又对自己这样随意妄加揣测而感到羞愧,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做了坏事,就框死了一辈子不能做好人。 沙棠被拒绝了也不觉得意外,以沈浮雪的人缘和做事风格,他甚至觉得被骂一顿不怀好意都是应该的,他笑了笑,退后两步。 大概是以为他离开了,赵青茗将身体转回去,继续维持刚刚的动作,宛若一只不想面对世界把脑袋埋起来的鹌鹑。 化妆师找了半天才看到人,扛着化妆箱匆匆跑过去,“哎哟,我的青茗姐姐,您可让我好找,快快快,时间来不及了!” 赵青茗连连道歉,态度极好,化妆师说着也不讲究,直接就地给她补妆,“清茗姐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你的妆融得好快。” 化妆师是个健谈的人,加上和赵青茗也算是熟人了,化着妆也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赵青茗笑了笑承认自己第一次接陈导的戏怕演不好,压力大了就有点没休息好。 化妆师闻言了然,别说女主角了,就算是她这个化妆师第一次跟陈导剧组也紧张得失眠了好几天。 补了妆,就要开拍第二幕赴约了,沙棠能明显感觉到赵青茗在走进镜头前绷紧的神经,下颌骨收紧,像是奔赴战场的士兵。 他对着旁边的陈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像是坐累了般站起来随意转悠,等众人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男女主角身上了,他才走近赵青茗刚刚面壁的角落。 在这里,有个垃圾桶,沙棠蹲下身,果然看到了被撕碎的皱巴巴的纸片,他不着痕迹地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将手上的戒指丢进去。 这戒指还是他从沈浮雪的手包里翻出来的,大概是她和陈父的婚戒。 这会儿他借着找戒指的理由,就可以把碎纸片收拾起来,即便有人问起来了,他也有理由。 沙棠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赵青茗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一定留意她,注意到被她撕碎的纸条,所以她撕得不算是很碎,给沙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将纸条偷偷攥在手里,沙棠很尽职尽责地把戏演了个全套,也不管有没有人看。 不远处的某位总导演看着沙棠略显浮夸的表演,笑意不由得漫上眼睛。 “不愧是陈导选的女主,状态太好了!”副导演回头看到陈贺的笑容,还以为是男女主的演技让他满意所致,连忙拍起马屁来。 毕竟当初说选赵青茗做女主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虽然赵青茗很红,但是他觉得这种没什么人生阅历的丫头片子,演不出这部戏里女主给人的感觉,身世坎坷历经红尘,回眸仍如稚子。 赵青茗给人的感觉太空灵了,就像是清晨留不住的雾,伸手抓不住的风,实在是不符合女主的设定。 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的,赵青茗的眼里没有戏,没有沧桑,拍了半个月没有丝毫进展,急得他嘴角都燎了个大泡,三天两头找陈导诉苦。 谁知道,这人突然就与戏共情了,演技越来越好,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经历坎坷的夜莺。 陈贺收敛嘴角的笑意,淡淡地瞥了副导演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内里的冰凉却让副导演瞬间闭了嘴,顺便在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沙棠走到休息室外,此时二楼除了拍摄用的休息室,其他地方都没有人,一楼有场务人员正在准备晚上拍戏的道具和场景,看着倒是热火朝天的。 沙棠惯例去的总导演休息室,打开灯后,他将手上的碎纸片摊开,根据痕迹拼合在一起,纸条的内容很简单,“明日下午十九点,灿南饭店。”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您发现了重要的任务线索,今晚0点后,将解锁新的任务场景。” 沙棠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他将手机页面切换到童话角色页面。 昨天晚上匆忙让小青蛙跑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躲在那里等到时间结束的。 童话角色里多了小青蛙的页面,简介就是青蛙王子,能力:交换心愿。 想到那个允诺了但还没有实施的心愿,沙棠抱着探索的心态,点进了好感页面,果不其然,小青蛙的头像上有红点,通常通讯软件上,这代表有未读信息。 沙棠点开—— 【记得我的愿望!!】 【我要陈影帝的签名!!】 【必须签在衣服上,我要穿,很大很大的签名,最好是特签!!!】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 沙棠:“……”原来,游戏世界也有疯狂的追星女孩…不是,追星青蛙吗?! 不过追谁不好,偏偏是陈贺…… 指尖轻点,沙棠回复道:【可以换一个明星吗?】 对面大概是一直在等回复,几乎是秒回:【我不,我就要陈老大的签名!!】 不等沙棠回复,它立刻又追着发了一条过来:【陈影帝是全世界最A的男人,我不管,我只要他的亲签!!!】 沙棠:“……”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第一条回复,陈老大?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称呼,不过想想,也许是粉丝对爱豆的爱称,他虽然不追星,但是平时在社交平台也会看到一些。 迫于无奈,沙棠最后只能答应,对面收到这条信息,接连打了几十个感叹号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收到巨额压岁钱了呢。 沙棠笑了笑,还挺可爱的! 重新回到赵青茗的休息室,第二幕赴约已经开拍了,此时的赵青茗正在梳妆打扮,即将前往饭店。 红色的唇刷轻轻勾勒出菱形的唇瓣,像是草莓在唇上爆开,颜色很好看,让人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怎么去了这么久?”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沙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心里暗自琢磨,这个签名怎么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大家追文不要这么辛苦,计划下个月尽可能日万结束这篇文(最少也日六),所以这两天整理一下存稿和后面的细纲,暂时日更3000,下个月大爆发超肥,感谢宝子们的支持,啾咪啾咪~ ======== 【这本结束后会把剩下两个申签时开的言情坑填掉,因为它们也是被期待的小孩儿(光速,虽然快但不会水),然后开耽,如果有宝子也吃言情,可以帮忙点个收藏咩(害羞羞),嗷嗷嗷~爱你们,猛男式虎扑么么啾!】 ================ 第56章 “嗯…多研究了一下线索, ”沙棠淡定地转过头,假装很认真地观看主角演戏。 眼角余光察觉到旁边那人的靠近,他微微侧身, 避免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陈贺挑了挑眉, 唇角上扬,带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沙棠假装没听到,以他对这人的了解, 亲笔签名什么的,是万万不能随便提的,不然肯定要被逼着签些丧权辱国的卖身条约。 他的目光看向导演监视器, 却在经过某一个角落时微微顿住, 重新转回去,角落里的二胖和溜子已然不见踪影。 眉头不自觉地拉出一道褶皱,他离开的时间确实是长了点,也不知道这两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温热的手附上眉头,沙棠下意识地松开对眉心的压制,只听陈贺低声道:“没事,我看着他们的, 似乎是去找吃的了。” 沙棠愣住, 这才发现, 确实, 他们从昨天进入这个小世界就没有进食了,就连喝水, 他都没有过, 然而他丝毫没察觉到饥渴, 这明显不正常。 “为什么我俩不会觉得饥渴?”沙棠问出自己的疑惑。 陈贺闻言高高的挑起眉头,用非常吃惊的语气道:“你别乱说,我可没有,我饥渴得要命!” 沙棠:“……”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物种多样性的吧? 陈贺见他耷拉下脸来,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回道:“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带着身份卡进来的,严格来说,我们的身体并不在小世界里,” 说着他目光快速地扫过沙棠受伤的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又挪开,目光里泛起些许烦躁的波澜。 “所以你手上的伤也没办法做处理,等出去了,手自然也就好了。” 陈贺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等回来,人就伤成了这样,若不是沙棠的任务还没完成,他都想直接把这个破地方给崩了。 “cut!ok,过,换地方,拍饭店,补妆!” 大概是拍的时间久了,副导演嗓子有点哑,说话越发简洁,他端起桌上胖大海泡的茶水一饮而尽。 回头跟陈贺说话,目光在途径沙棠时,非常明显的绕过,像是弯道超车的秋名山车神,拐了一个巨大的弯,飘的很。 沙棠有些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其实这个游戏里有些npc,道具和鬼怪还挺有意思的,做得非常拟人,眼神,动作,甚至是八卦的姿势…… “沈浮雪真的爬上陈导的床了??” “早知道陈导要求这么低,我也去试试了。” “可别,人沈浮雪靠的又不是长相,看到她那身材了没,肯定是床上功夫好,会伺候男人!” “其实挡着那张老脸,我也不是不可以,嘿嘿……” 沙棠:“……”来了来了! 早上有人撞见陈贺和他从休息室出来,陈贺还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按这个剧组的八卦传播速度应该早就传遍了。 再加上沈浮雪名声这么差,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才对,然而他始终没听到风声,还以为是因为早上那两个嘴紧,原来是没找到机会嘲讽,这不就来了么。 陈贺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凑近了道:“身材确实不错!” 沙棠:“你又知道了……”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明明他以前从来不做这个动作的,但是这人总能把他逼成这样。 “嗯,腰很细,软软的,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甜的。” 大概是男人离得太近,嗓音压得很低,磁性的声音像是低音炮带起的共振,引起共鸣,沙棠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男人将他抵在饭桌上,掐着他的腰像是品尝美味料理般,低头在他的后腰上吮出一个深深的痕迹,宛若白色宣纸上的朱砂,分外醒目。 正要嘲讽的话卡住,沙棠本来白皙的脸颊升腾起一朵蘑菇云,突然又灼烫,甚至还有升温的趋势。 “你别成天耍流氓,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沙棠咬牙,自从遇到这个人,他就像是拳头遇上了棉花,一拳打下去,对方不疼不痒就算了,还牢牢将他包裹住,无法挣脱。 “我也就对你耍啊,你看我都不跟别人说话的……” 两人走在人群后面,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走下一楼,此时一楼的场景已经搭完了,看着厂房拔地而起的豪华装修,沙棠不禁感叹,不愧是游戏,搭建速度之快,丝毫不讲究逻辑。 “话说,为什么你的身份卡也姓陈,感觉很巧啊?”沙棠带着些许试探地问道。 他不知道陈贺会不会如实回答他,因为这人太狡猾了,总是似是而非地回避问题,他当沈浮雪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沈浮雪人缘差,在剧组形同隐形人。 但是陈贺不一样,他在陈导这个身份上太自然了,毫无违和感,接触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怀疑,如果不是他的身份问题,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是太会演了,陈影帝本帝。 陈贺早就预料到沙棠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着说道:“因为我很早就来这个小世界了啊,只是任务没完成而已。” 他这个答案不算是骗人,他确实是任务没完成。 “那你为什么可以回到南江?”沙棠顺势提出第二个问题,毕竟就目前的任务来说,没有完成任务是出不去小世界的。 陈贺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赶在沙棠反抗前说到:“这是个秘密,不可以让别人听到,” 等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他轻勾唇角,用一种极其平静且日常的语气继续道,“因为所有的小世界都是真实存在与南江的,只要找到了重要线索就可以开启新地图,像我…唔,找到的线索,基本上可以随意去南江任何一个地方了吧。” 沙棠愣住,想起那张纸条,确实,他得到纸条后就开启了灿南饭店的新地图,可是这也只是一个很小的板块。 他研究过南江的城市地图,这个城市非常大,严格说起来,它是由碎片拼起来的城市,就像是太阳系般,中心城周围环绕着十几个卫星城。 如果用游戏来形容,这大概就是开放世界类型游戏里的大陆,任务小世界就是那些刷怪获得道具和经验的副本,一个人想要将世界探索完…… 沙棠沉默了片刻,没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玩家?” 陈贺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啊,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不过我来这个游戏很久很久了。” 对于他的避而不谈,沙棠也不觉得意外,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去随意试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分析了一下,能到达这样的高度,也许红衣主教都低谷了,他……大概是教皇级别了吧。 陈贺垂眸看到臂弯里的人偷偷琢磨他的身份,不由得无声的笑了一下,他按耐着自己的心思,在心里劝诫着,不要着急,太早了,不可以说,现在还太早了。 周围的人对于陈导的行为大跌眼镜,他们一度认为心里的神明不会爱上世俗里的人,然而这位突然跌下神坛,揽住了一个庸脂俗粉。 沙棠听着旁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盖住主演的声音,虽然议论的是沈浮雪,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吵吵吵,就他妈会吵,声音这么大,让你们去嚎丧队好不啦!” 不等陈贺发作,副导演那小暴脾气就先炸了,这人是一个真正热爱电影的人,平时豪爽大气什么都好说,但若是在拍戏的时候犯了忌讳,那就是在埋雷区蹦迪,纯作死了。 被副导演这么一吼,所有人都咽了声儿,不敢再说,只彼此做着眼神交流。 “这副导演感觉比你更有威信啊~” 听到沙棠的感慨,陈贺面上不爽道:“这叫狐假虎威知道吗!” “重来!”随着副导演一声令下,所有工作人员重新归位,第二幕赴约正式开拍。 赵青茗穿着一身墨绿色洋裙,浪漫的蕾丝勾出松散的裙摆,随着走动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女人莹白的小腿。 小高领的蕾丝领上系着黑色的蝴蝶结,贝雷帽压住如墨的秀发,提着竹编的手提包,宛若油画中行走在野花丛中的春游少女。 她走到富家少爷所在的餐桌,展露出温婉如美玉的脸,她眉眼带笑,轻轻躬身,对自己的迟来表示歉意。 富家少爷眼里满是惊艳,赵青茗多是以旗袍出场,今天的墨绿色着实是让人恍惚,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美,也无法释怀此时的震撼。 早在赵青茗抵达前,富家少爷就已经点好了餐品,不过他还是将菜单推到女人的面前,示意她添加自己喜欢的菜。 这是一家西餐厅,前面搭了小舞台,为了揽客,每天饭点都会有驻唱歌手,这些歌手自是比不得灵琅这样的歌星,基本上都是些民间唱歌还不错的人被雇佣,很多饭店惯用的伎俩。 柔和的钢琴曲如流水倾淌,暖橘色的灯光将氛围烘托出几分缱绻,店里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无一例外都是男女搭配。 除了赵青茗他们这一桌外,都靠得很近,像是情侣般紧紧偎依,悠扬的曲子遮掩住他们的窃窃私语。 富家少爷投去艳羡的目光,然后凑近对赵青茗说道:“你看他们多亲密,但是我俩格格不入。” 他语气里满是失落和遗憾,然而那双凝视这赵青茗的眼眸里却写满了张牙舞爪的贪婪与欲|望…… 第57章 赵青茗沉默了片刻, 再次扬起笑,像是没有看到对面男人眼底的神色,她轻声道:“本就该如此,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话音一落, 整个厂房里弥漫起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是肉质腐败后,被苍蝇紧紧追随的方向。 刚开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 这股味道越来越重,沙棠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头埋在泔水桶里的错觉,差点呕出来。 他环视周遭, 所有工作人员面色如常, 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明明两位演员的台词都已经偏得没谱了。 “嘘”身边的男人在他出口之际捂住了他的嘴,陈贺没有说话,他盯着被众人围起来的男女主角,好看的眉不经意间挑了一下。 见他这个样子,沙棠也不再说话,场中央的男女主还在对视,眼里和剧本上应有的含羞带怯不同, 男主眼里是势在必得的□□欲|望, 女主眼眶有些红, 像是在强行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力。 明明身体的潜意识已经在疯狂的尖叫, 让她逃跑,远远的离开这个饭店, 这个城市, 但是她依旧坚定地坐在座椅上, 倔强且决绝地瞪着那个恶心的男人。 在这样几乎凝滞的氛围下,赵青茗的思绪飘飘荡荡回到了昨天,她和焦娇回家,她们请求志许和南达同行,他们俩虽然不明白原因,甚至中间有过争吵,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趁着黑夜的庇护,他们前往南江火车站,在坐上火车的那一瞬间,赵青茗甚至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被春天雨露滋润的她,从肮脏的泥土里开出一朵摇曳的花。 她备了一天的戏,晚上又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在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上就昏昏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火车已经停了,她满心欢喜的下车,然而“南江站”三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她头上,砸得她头晕眼花。 兜兜转转三个小时,最后回到了南江。而同行的伙伴完全忘了来火车站的目的,都在探讨原因,只有赵青茗一个人一言不发,冷得瑟瑟发抖。 凌晨三点,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而她在一个没有记忆的世界里苟延残喘,旅人从她身边经过,带着离乡的忧愁或是去往新世界的憧憬。 她固执地站在月台边不肯离开,三个小时后,微微亮起的地平线黯淡了天边的启明星,那些不久前才见过的步伐匆匆的旅人从那绿皮卡车上下来,面上依旧是离乡的忧愁和对新世界的憧憬。 赵青茗有一瞬间的迷惘,原来乡是南江,新世界也是南江。从小没出过远门的她突然明悟,原来,这个诺大的城市就是整个世界。 她恍惚地回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无知无解的恶梦,可是焦娇的眼睛分明还残留着因为痛哭后的红肿。清晰又鲜明地告诉她,午夜时分她是如何满怀憧憬与期待地与这座城市告别。 这…真是一段荒谬的人生! “赵小姐,我们走吧。”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整个厂房里为之一静,像是中场休息的哀乐丧曲,突兀地停止。 赵青茗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该叫梁子涛还是常生民,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名字,毕竟这样伪善的人又怎么会以真面目出现在阳光下。 “嗡嗡嗡”一只小小的苍蝇从赵青茗的面前飞过,渺小的翅膀扇动起微弱的风,连她的头发丝都吹不起来,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赵青茗轻轻地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然后站起身,周遭的人像是陷入了梦境,没有人意识到主角已经彻底偏离了剧情,他们的眼里闪着精光,像是在观摩一部绝世好剧。 赵青茗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好朋友焦娇,她的眼睛至今都还有点肿,仿佛是两颗水蜜桃,若是以往她会觉得好笑,可是现在她只能察觉到心酸与悲伤。 快乐的日子还这么长,却是与她无关了,不管再来多少次,这条黑到尽头的路她都必须走。 她对着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好朋友轻轻躬身,感谢她多年来的照顾,也是一种告别。 沙棠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陈贺在旁边拉着他的手,他大概会忍不住冲上去,想到这个女孩子会经历的事情,他就觉得没法忍。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止一次感叹人性的扭曲与贪婪,好人有吗?有,还有很多,但是一个人一生只要遇到过一个坏人,他/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他们会变成坠落沼泽地的鸟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来临,体会到的都是粘稠的,肮脏的,窒息的,难堪的,苦苦挣扎的余生。 眼睁睁看着男主角梁子涛将赵青茗揽进怀里,半拖半抱地带人离开,厂房的金属铁门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哐当的巨响。 外面隐隐响起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沙棠向旁边瞥了一眼,用眼神询问着,要不要跟上? 陈贺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着急,等一个人。” 沙棠不知道这人在等谁,但是他是真的着急,他曾经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因为他并不关心别人生活地如何。 大概是因为巨大的悲哀在他眼前上演,浓重的恶意擦过他的衣角,许是出于人类之间对彼此的怜悯,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且人总会想要小心翼翼地护住黑暗中那道唯一的光。 等到外面的动静渐行渐远,沙棠这才问道:“要是跟丢了怎么办?” 陈贺笑眯眯地揉了把他的头发,“就是要跟丢啊,不然他怎么敢去自己的老巢~” 闻言沙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汗就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他发现我俩了?” 陈贺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切说,他发现的是你。” 沙棠:“……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不是人啊,”陈贺仍是笑眯眯的模样,雕刻般的脸上,透出柔和的光彩,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沙棠翻了个白眼,不想参与这人的冷笑话,他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他这么走了……” “没关系,有人跟着的,哦,不是,应该说有苍蝇跟着的。”陈贺语气笃定,丝毫不担心人会跟丢。 苍蝇……沙棠立刻反应过来,是梅导!估计陈贺就是在等梅导反馈具体位置。 他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没问,因为问出来,小马甲就捂不住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一般,旁边的男人突然说到:“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南江的身份,我去找你啊~”笑得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 “我不告诉你。”沙棠怎么可能告诉他,他只恨不得捂的更紧一点。 陈贺很是遗憾地哦了一声,那样子仿佛是想吃酸菜猪肉饺结果老板跟他说卖完了一样,可惜得直砸吧嘴。 “嗡嗡嗡”面前围上两只黑色的小苍蝇,沙棠下意识像挥手把苍蝇赶开,却被人抓住了手。 “别打到,这玩意儿脆弱着呢。” 沙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主要是对苍蝇习惯了这么个对待态度了,听到那个嗡嗡声就忍不住,不过印象中,苍蝇好像没这么脆弱吧。 “这苍蝇只是傀儡,梅导的能力就是操纵傀儡。”陈贺耐心地解释道,“走吧,我们跟上去。”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沙棠没有具体去问,感觉这个世界的能力对于个体都是保命的存在,没有平白无故跟别人说的道理。 两人离开的时候,剧组里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浑然不觉男女主和总导演都不见了的事实。 “二胖和溜子他们呢?”虽说这两人找吃的去了,但也却确实一直没出现。剧组里中午有提供盒饭,不至于找这么久吧。 陈贺歪了歪头,关上驾驶座的车门,“他们俩啊…我派去做其他任务了。” 沙棠不再询问,陈贺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在某人遗憾地注视下,他低头系上安全带。 厂房2-1总导演休息室—— “你说那个陈贺到底让我们找什么啊,这房间昨天不是找过了吗?”身材肥胖的二胖费劲儿地蹲下,掀开地毯。 “你问我,我问谁,赶紧找!”溜子其实也不耐烦了,他俩就差没把这里翻个地朝天了,啥也没有,怎么可能不烦躁。 偏偏又惹不起那个人,光是眼神对上,恐惧惊悚的感觉就疯狂敲打天灵盖。 他在进游戏前是个社会混子,跟着老大混久了,对危险有这一种类似于动物般地敏锐,这种识别能力帮他躲过了大大小小的灾祸。 而对上那个叫陈贺的男人,这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去惹那个男人,最好躲得远远的。 “楼下怎么突然没声儿了?”溜子耳根微动,立刻发觉不对劲。 他将门拉开一条缝,借着自己瘦小的身材偷偷往外偷窥,然后他就看到陈贺带着沙棠往外走,而其他人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你说,他们是不是嫌我们累赘,所以把我们丢下跑了啊。”二胖个子高,视野也更好,看得更加清楚。 溜子:“……” 如果陈贺在这里,大概会说,没想到这里面的聪明人竟然会是这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胖子。 厂房外,“嘎吱——”车迅速倒退,腾出转弯的空间,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黑色轿车如同旋风甩出漂亮的甩尾,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这两天大家都不评论,也不爪了(揣摩.jpg)老实说,你们这些小冤家是不是在养肥我? 第58章 沙棠不知道陈贺是如何借助两只不会说话只会嗡嗡嗡的苍蝇来辨别方位的。 但是等车停下的时候, 面前是一座装修看上去有些老旧的西餐厅,牌匾上明明确确地书写着四个大字——“灿南饭店”。 也就是那些内里的污泥在资金上给予支持,不然这么混搭的餐厅, 中式外装修, 中式店名,西式门廊和菜品,门口连接待人员都没有,倒闭应该是迟早的。 拉开玻璃门进去, 暖橘色的灯光流淌在每一个角落,沙棠愣住,这场景……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旁边的陈贺, 想要去看那人的表情, 结果让他失望了,陈贺仍是面带笑容,像是春风入暖。 在暖色的灯光下,他的五官看上去莫名有些诡辩,似是陈影帝,又更像是另外一个人。那是和陈影帝纯粹的阳刚不同的长相,精致得如同玻璃橱窗里悉心摆放,每天都要小心翼翼拭去灰尘的BJD娃娃。 眼眸里有细碎的光影闪过, 像是蔚蓝的海水下游过一条鲸鱼, 什么都过了眼, 又什么都不曾入眼。 看着他的头发, 沙棠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应该是一头长发, 风吹过时, 那头发会像是一张被卷起的宣纸, 在空中飘出漂亮的弧度。 “你……” 听到沙棠的声音,男人微微偏头,脸上那种惊人惊艳的感觉瞬间消失,如同海市蜃楼:“怎么了?” 沙棠摇了摇头,将头脑里的不清醒与奇怪的感觉甩开,他低声道:“你没发现,这个饭店和厂房的布置一模一样吗?” 他不知道这样的布置是因为陈贺来过这里故意为之,还是游戏开发人员的设置,但是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个走不出去的厂房,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里,就连一楼的化妆间都一模一样,门口上也贴了一张纸,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纸上的内容。 厂房写的是各个房间的使用安排和失踪人员,这里就不知道了,但是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陈贺,也就是陈影帝本就是身高腿长,长相又极好,旁边的沙棠对外是沈浮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材并不输于人。 陈影帝作为票房保障,人气爆棚,即便是没有看过电影的贫苦人家,对这个大人物也熟的很,毕竟他的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陈家是南江绵延几代的富户,而沈浮雪作为陈家的女主人,平时多游走于各大宴会,上流社会的人也没少见她。 能被富家少爷带到这里来,想必这家饭店也多是名流贵族,这两人刚一进店,就被人眼尖认了出来。 这样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走在一起,姿态亲昵地咬耳朵,若是要人不多想,属实是有点难,一时之间,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暧昧之色。 沙棠和陈贺似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备受瞩目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趁服务员还没有过来,沙棠连忙问道:“我们就这么进来了?要是那个…梁子涛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陈贺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只是想知道这家店在哪里,没有人领路,是不可能抵达这个坐标的,我自己找了三次没找到,这大概就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沙棠:“……不会用典故可以不用!” 不过赵青茗他们的座位在一盆大绿植后面,刚好挡住了他们看向门廊的视线。 陈贺选的位置也很隐蔽,一下子隔绝了大部分打量的目光,这让沙棠大大的松了口气,作为一个老师,上百个学生老师领导盯着他,他都不会紧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陈贺走在一起,感受到那些眼神里的暧昧,对两人关系的揣测,他就觉得别扭得不行。 服务员将菜单递上,陈贺看都没看就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名,沙棠再次惊奇,这家“西餐厅”连菜品都是混搭的吗? 因为陈贺点了牛排,红酒,沙拉和糖醋小排,红烧东坡肉,毛血旺和一份例汤枸杞鸡汤。 虽然这家店花式奇葩,但是上菜的速度也是真的快,快到沙棠一度怀疑,他们是提前把菜炒好,等客人点单后直接翻热后抬上来的。 “据说这家店以前是很出名的中式菜馆,后来被西方餐饮文化冲击,被加入了一些西餐厅的元素,来,尝一尝,毛血旺,他们家的招牌菜。” 这家店的菜品看上去卖相非常好,红油浸泡着鸭血,毛肚,黄喉和午餐肉,大概是刚出锅的缘故,上面飘着的干红椒还在滋滋的冒着油,爆出一股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的香味。 沙棠就这陈贺夹给他的鸭血尝了一口,鸭血的鲜嫩与浓郁的辣融合在一起,红油里的调料均匀的包裹,给舌头造成极大的冲击,再配上几颗脆脆的豆芽,味道好极了。 只这一口作为川菜爱好者的沙棠就知道这道毛血旺比起现代地道的川菜馆都丝毫不差,但凡进川菜馆,这是他必点菜品。 他没忍住又夹了一块,这毛血旺又烫又辣,吃得他嘴唇红艳艳的,还微微有点肿。 陈贺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沙棠发觉他没动筷子,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他才深吸一口气,把不该出现的反应压下。 伸出筷子,陈贺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沙棠的碗里,这红烧肉看上去十分软糯,筷子轻轻夹着会陷进去,因为炸过,在肉质的外面镀上了一层焦黄,肥瘦参半,焦糖色的猪皮炖得有些烂了,稍一用力就会夹断。 “吃点红烧肉压一下,他家的菜比较辣。” 沙棠听话的将红烧肉塞进嘴里,不出所料,入口即化,一口咬下去还会在口齿间爆出汁,丝毫没有肥腻的感觉。 “你…你怎么知道他家菜辣,你不是还没吃吗?”沙棠嘴里含着肉,说话有些含糊。 陈贺愣了下,然后将黑胡椒汁浇在牛排上,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牛排,他的手很稳,像是经常使用西式餐具般,将牛肉分成小块,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然后他将牛排盘推到饭桌中间,方便沙棠夹取,这才慢悠悠地回到:“我看你都快辣哭了。” 沙棠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发现这人给他夹菜的筷子他并没有再用,而是重新拿了一双。 很多人都有使用公筷的习惯,这很正常,但是陈贺给自己夹菜又是用的私人筷子,也会就着给他夹,看到他吃还会露出一种痴汉般地微笑,很迷惑的操作。 沙棠不动声色地观察,陈贺的筷子依次夹了糖醋小排,红烧肉,牛排,甚至是鸡汤里的鸡肉,唯独没有碰那盆毛血旺。 一直到吃完饭,服务员呈上饭后甜点和饮品,沙棠都没见这人眼神多往那毛血旺上瞟。 “你怎么知道我吃辣?”沙棠合理怀疑,这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远超想象,虽然两人一起吃过饭,但是因为不是川菜馆,沙棠没有什么执念,点菜都很随意。 在没有问过他意见的情况下,点了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这也许是巧合,但如果点菜的人不吃辣还点了,那就实在是让人觉得诡异了。 陈贺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湾,轻声道:“你从头到脚有哪里我不知道的?” 沙棠:“……”就问跟这种人怎么套话,在线等,挺急的! “他们进去了。”听到陈贺明显转移话题的话,沙棠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因为他才惊觉,他竟然沉迷于美食中不能自拔,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目光偷偷往外瞟,梁子涛和赵青茗已经吃完了饭,一前一后的往楼梯那边走,和来时不同,赵青茗手上的珍珠手包不见了。 “走吧。”陈贺将擦手的毛巾搁下,两人也跟了上去。 * 楼梯很黑,像是不想有人通过一般,连常见的通风窗都没有,空气中有点粘哒哒的潮湿,泛着青苔和死水才有的味道,如同没有光的黑暗隧道。 听着前面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沙棠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人在黑暗中会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自己又会碰到什么。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他往前探的手,然后顺着往上爬,像是一只瓢虫,爬过他的小臂与胳膊,带起酥麻的痒意,然后用力将他揽进怀里。 “咚咚咚”清晰有力的心跳声穿过肌理与皮肤,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上,连带着他慌乱的心跳也不自觉地慢下来,逐渐同步,宛若合奏的轻音乐,时而紧凑,时而又悠扬,却又透着欢快与通畅。 黑暗中,沙棠抿了抿嘴,他偏头看向身侧,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沙棠却又觉得好像男人在对着他微笑,带着小小的得意。 他轻轻抖肩,没能让手松开,那人反倒是搂得更紧了三分,沙棠的半个身体都陷进了男人的怀抱。 沙棠:“……”好吧,我挣扎过了。 这么想着他有些心安理得的待在男人的怀里,虽然不知道陈贺为什么黑暗中可以视物,但是他是不用再心惊胆战地怕自己跌倒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沙棠随着脚步前倾的身体被陈贺拉回去。揽在肩上的手毫不客气地圈上他的腰,像是拔萝卜般很轻松地就将他拔起来,后退一步,隐入转角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光从前面突如其来的裂缝里刺出,沙棠揉了揉被强光刺到的眼睛,无声地抱怨到:“怎么都不带提醒人的!” 后颈附上一抹温热,细细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有点烫人。 沙棠能感觉到男人的唇克制地印在他的后颈,轻轻舔舐,像是在给小猫舔毛的猫妈妈。 第59章 “门开了, 我们进去吗?”沙棠努力忽视后颈的异样,十分自然地问道。 “嗯”男人从鼻腔里发出极低的一声,像是嗯, 又像是哼。 那道被推开的门再次缓缓合上, 刺眼的光线渐渐变细变窄,直到变成一条丝线,彻底被黑暗吞噬,那里面传来的脚步声也愈发的远, 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片刻后,男人将埋在沙棠后颈的脑袋抬起, 轻声道:“走!” 沙棠以为门的背后会是一个巨大的荒谬, 会有很多人,甚至感觉到紧张,联想到很多可怕的展开,然而不是,门的里面还是…门? 这个空间大概是七八十个平方,空无一物,巨大的水晶灯垂坠在半空,缤纷的碎光落下, 将十米开外那十几扇门照耀得如同万花筒般绚烂。 两人并肩上前, 沙棠脚下微顿, 这个下面…是空心的!行走在上面, 能明显感觉到踏踏的声音,像是有人曲起指节扣响柜门, 发出空洞的回响。 “选那一扇门?” 陈贺偏头看向提出疑问的沙棠, 像是考虑般唔了一声, 然后说到:“随便吧,都一样。” “都一样?”沙棠对这一回答充满了不信任,如果都一样有必要白费力气弄这么多门吗? “嗯,”像是想到了什么,陈贺轻轻的笑起来,压低声音道:“反正门后面都是怪物~” 沙棠:“?” 缓缓缩回已经贴上门的手,没忍住那种被恶心得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男人抓住他的手,垂眸看到那手心都蹭红了,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自责,他俯身在沙棠的手心上轻轻落下一吻,像是秋天的落叶飘进小小的水洼,勾起一圈圈涟漪。 指尖蜷缩,沙棠反手就推着男人的脸远离,“不要浪,先说解决方法!” 陈贺有些遗憾地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我们可以走条轻省的路。” 说着他手掌抬起,悬浮在半空中,一道黑色的迷雾从他的指间盘旋而出,渐渐形成一根手杖般的存在。 手杖通体漆黑,内里有暗金色的流金,仿佛是深海中发光的龙鱼,蜿蜒着逆流而上。 陈贺一手握着手杖,一手趁沙棠不注意揽住他的腰,手杖于半空中垂直落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咚”的巨响。 随即,透亮的瓷砖地板像蜘蛛网般龟裂,并迅速的往外扩散。 沙棠能感觉到脚下那颤颤巍巍地瓷砖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就,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身体就随着哐当的一生猛然下落,失重感袭来,沙棠不自觉地将双手环上男人的腰,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要不是他动作不够快,他都恨不得把腿都盘上去。 跳楼机下落速度很快,在尖啸的风中,沙棠似乎听到那个被他死死抱住的男人的笑声。 这个老变态! 沙棠以为落地就算有道具也难免姿态难看,然后在他眼前能看到地面的瞬间,那道黑色的迷雾再次涌现,像是阿拉丁的飞毯铺在他们的脚下。 然后他感觉身体下坠的趋势在不断的减缓,每一次迷雾被驱散,都会及时出现在下一个位置,继续接住他们。 在别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踩着黑色的天梯而来。 “这是谁?”一个身穿西装,头上抹了几斤发油的男人喃喃道。 他旁边的女伴穿着暴露,仅几块单薄的补料遮住特殊部位,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女郎惊呆了,甚至没注意到她肩上的带子滑落。 脚堪堪落地,沙棠几乎是下意识地膝盖一软身体就滑下去了,若不是男人的手还紧紧箍着他的腰,这一跪就跪结实了。 没有安全措施的跳楼机不要坐,否则后果很严重,沙棠再一次透彻。 不过他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参加极限运动和刺激的游玩设施,所以仅仅是几个深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他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想要打量周遭的情况,却被陈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先不要看。”陈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发的情绪。 “你…你,你你…你们几个把衣服穿上!”陈贺的手挨个点过几个身着不整的男女。 在他们空降以前,那些人正在“酒池肉林,寻欢作乐”,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场面肮脏又凌乱,像是猪圈里互相满足的肥猪,令人作呕。 这种恶心的画面陈贺怎么可能让沙棠看到。 被他指到的女性,先是被他俊美又熟悉的脸震惊到,在男人如同暴风雪来临般的脸色下,立刻颤抖着去寻找自己的衣服。 但是之前太混乱了,这个屋子里的人也不少,零零落落地根本就找不到。 有两个也被点名的男人皆是肥头大耳,不着寸缕地仰躺在躺椅上如同一坨堆叠的猪大肠。 被陈贺点到了,其中一个男人下意识地就想要弯腰去捡自己的衣服,但是碍于太过肥胖,手又短,够了好几次都没能抓到椅子脚胡乱堆叠的衣服。 他面色涨的通红,狠狠地踹了一脚跪在脚边的女人,喘着粗气道:“你他妈瞎啊,不会给我拿一下,看老子笑话是吧!”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给女人一顿暴揍,肥胖的身体被人拦住,躺在他旁边的是他哥,叫王岚山,兄弟二人都是协会的资深会员,协会每周一次活动,他俩从来不会缺席。 “小弟,坐下,”那躺着的王岚山脸上带着几分讥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人看光,“都说陈影帝洁身自好,没想到也会来这种地方。” 陈贺挑了挑眉,笑道:“我叫你穿衣服,听不懂?” 王岚山何曾被人这般挑衅过,一下下就气上头了,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又压下火气,眯了眯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自认气势十足道: “陈影帝,如果您是来玩的,我很欢迎,但如果是来捣乱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话音刚落,“哐当”金色的大门被人暴力推开,是外面听到动静进来的安保人员。 领头的队长面色不动的打量着眼前的情景,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污糟的场面,后面的队员则是个个愣在原地。 这协会的安保人员每个月都会新招,所以严格来说,除了队长是没有老队员的,他们每个星期只能上一天的班,就能领到别人一两个月的工资,被别人羡慕的不行。 然而此时诺大的屋子里,二三十个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浴池,里面是猩红的葡萄酒。 他们对于这个会所私下也会有所猜测,不过多是浴池,温泉会所这一类的,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就会看到如此香艳又迷乱的场景。 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或是活跃在报纸,或是歌舞厅牌面的女人都纷纷捂住脸,用衣服将脑袋遮住。 一直强作镇定姿态的王岚山也破功了,慌慌张张地翻身去捡自己的衣服,带倒了躺椅,“哐当”翻下去,发出地动山摇的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而那翻倒的躺椅一动不动,下面的人像是死了般,只有肥胖的屁股和粗短的腿还暴露在外。 被捂着眼睛的沙棠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陈贺的手掌心轻轻搔挠,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陈贺瞥了眼周遭,确认没有什么糟心的玩意儿,这才把人放开。 沙棠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突然归来的光线,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微微睁大眼睛,被眼前的混乱惊到了。 不过看到除了门口的保安,其他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妆容凌乱的样子,沙棠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那个在躺椅下装死的屁股问道:“这是在干嘛?” 陈贺扫了一眼,又厌恶地挪开,把之前的情形简单地跟沙棠描述,只是听这些只言片语,沙棠就已经能想象到其中的污秽。 他又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赵青茗怎么没在这里?” “你们堵着门干嘛?”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沙棠愣了愣,看向被保安挡住的大门,随着这声音,那些保安像是摩西分海般向两边散开,将后面的两人暴露出来。 正是陈贺落跑的男女主角,梁子涛和赵青茗。 大概是因为沙棠他们不走寻常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即便是出发时间完,结果还赶在了男女主前面。 看到陈贺,梁子涛也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目光从陈贺身上跳到沙棠身上,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厮混在一起,还…… 抬头看了眼破了个大窟窿的天花板,出场似乎还挺拉风的。 感受到他眉眼透出来的暧昧,沙棠的指甲有些不自在地抠抠掌心,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 “陈导,你怎么在这里?”梁子涛面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日常寒暄问吃了吗。 陈贺笑起来,也很是坦然道:“过来找我的男女主角,戏拍到一半,人没了,这不是浪费我的成本吗?” 梁子涛看着这乱糟糟的情形,冷笑道:“陈导的找人,就是先把别人的屋子给拆了?”他说得直白,毕竟碎石全都堆在陈导和沙棠身周。 赵青茗现在梁子涛后面,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还有些许困惑,似是不懂事情的发展走向。最开始,她以为陈导也是这里面的会员,但是会所里的剑拔弩张让她立刻推倒了这个猜测。 “我也不想,但是这房子似乎盖得不太结实,走着路都会塌房……” 听到陈贺似是而非的回答,又像是在暗讽,沙棠忍不住扬起唇角,原来这人说话欠揍是全方位无差别啊! 第60章 梁子涛的出现像是一个静止音符, 瞬间让整个场面的混乱都凝滞了,所有的声音消失,只有天花板上还在簌簌地往下掉落砂石。 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小心翼翼的神色, 其中几位女性甚至害怕地颤抖起来, 惨白的灯光打在她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出一种身如浮萍的悲哀。也不知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行业的悲哀,每一个人都在主动或是被动地走上这条不可以回头的道路。 "陈导,我知道你名气大, 在行业了不起,但是你大概对这个世界真正的能量还不太了解,我劝你做事情三思而后行……"梁子涛被嘲讽了, 当即就恼羞成怒了。 他在这里做管理这么多年, 别人对他都低三下气的,就算是在外面做演员,也名声颇好,加上演技好,在剧组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少注资,在圈子里一直都是被夸奖的存在,何曾当面受过这样的嘲弄。 陈贺歪头看向沙棠,轻声笑道:"给你见识一下, 反派死于话多这个事实。" 虽然不合时宜, 但是沙棠还是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他很配合地点头, 表示自己非常期待。 看到沙棠的笑容,陈贺扬起眉, 加大脸上的笑容, 以掩饰自己想要附身吻上去, 让这个纯粹的笑容染上一丝薄红的冲动。 他直起身子,一层黑雾倾泻而出,如同飘逸的秀发在半空中微微荡漾,将两人围在中间,与此同时,"翁嗡嗡"的声音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工厂里永不停歇的机器砸运作,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将迷茫的众人从呆滞中唤醒。 赵青茗扬起头,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的破洞飞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占满整个天花板。 "啊啊啊,这是什么!!" 女人尖锐的叫声刺破这死一样的寂静,众人循声看去,这会所的门是黑色的,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门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昆虫,直到一个靠近门的女人无意间手触碰门,惊醒了上面的虫子。 随着女人的尖叫,门上的苍蝇也振翅起飞,与天花板上的虫子汇合,声势浩大地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苍蝇本来是不可怕的,但是成千上万只苍蝇汇聚在三百平的空间里,举目只能看到细细密密的黑点将这二三十个人团团包围。 沙棠搓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一缕黑雾从环绕的丝带中分离出来,像是一卷细纱飘起,遮住他的眼睛。 沙棠愣了愣,立刻明白的黑雾的意图,唇角微微勾起,他摇头拒绝了黑雾的好意,虽然看上去很难受,但也不至于到没法看的程度。 黑雾轻轻飘落,像是感到遗憾和不舍,在即将融入丝带的时候,又探出一个尖角,朝着沙棠用力地扭了扭,仿佛是在卖力地表现自己的柔韧舒适,看得沙棠忍俊不禁。 "你这道具好可爱啊,感觉它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似的。"沙棠毫不吝啬地夸奖,黑雾顿时卖弄地更用力了,将自己系成一个精美的蝴蝶结,活泼的蜻蜓,爱心,什么样的图案都有,尖尖的小尾巴得意的翘起。 本来以为会被自家老大夸奖成熟懂事会讨男主人欢心的游龙被无情地按进丝带里,然后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响起,像是融合了一整个寒冬的冷:"它明明是我的道具,你为什么不夸我!" 沙棠:"?" 原来这人吃起醋来连自己的道具都不放过! 游龙:嘤,小哥哥笑起来怎么好看,要老命了!!我也不想喜欢他,可是他对我笑诶,呜呜呜,我委屈,我也想要漂亮小哥哥的宠爱! 苍蝇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几乎到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即便如此,天花板还在不断地涌入新的成员,除了被丝带圈起来的空间以外,到处都是苍蝇,飞累了就停在人身上休息。 重灾区是梁子涛和保安周围,整个人都被苍蝇包裹住,只能看见森白的充满恐惧的眼睛和俩鼻孔露在外面换气,不管这些人如何挣扎,拍打,苍蝇都会前赴后继的重新覆盖上去。 然而如此恐怖的情景却没有人尖叫,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因为他们只要一张嘴,就会有苍蝇发起自杀式攻击,飞进他们的嘴里,顺着喉咙,钻入食道或是气管,在里面产下虫卵。 有几个一开始叫的厉害的人,此时已经有白色的细小蛆虫蠕动着从他们的耳朵,嘴巴里爬出来,肉眼可见地长大,然后扑腾这新长出来的翅膀加入到苍蝇大军里。 就像是无声的默剧,所有人都在奋力的演出,又像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役,贫瘠的土壤被炮|火洗礼,战败的士兵在巨大的阴霾下逐渐失去生机。 一只小苍蝇在丝带的周遭徘徊,敲门似的用翅膀拍打这黑雾的边缘,还在自哀自怨没有龙权的游龙不想搭理它,假装没有看见。 小苍蝇:"?"更用力地敲门,只要我力气够大,悲伤就追不上我。 "那个是梅导吗?"沙棠伸手指向外面不起眼的小苍蝇,比起其他无脑式攻击的小苍蝇,这只的行为明显不太一样,总不能是分不清敌我过来送菜的吧。 看到沙棠的动作,虽然听不见里面的人说话,但是小苍蝇作为一个看尽红尘人间的老人家,从动作神情还是能分辨出来些东西的,小苍蝇绿油油的复眼闪过一抹晶莹:呜呜呜,好孩子,人间自有真情在! 陈贺目光飘过去,又收回来,有些不高兴,怎么电灯泡越来越多了,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指在游龙的本体上戳了一下,气鼓鼓的游龙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滋滋的开始漏气,丝带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不情不愿地撕开了一个可以供小苍蝇进出的小洞。 小苍蝇乍一进入,立刻咋咋呼呼起来:"这个小龙崽子太过分了,竟然不给我开门,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几十年了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几十年?"沙棠有些困惑地看向陈贺。 陈贺:"……" 梅导:"……" 游龙:"……" "对…对啊,我和小龙崽认识很久了嘛,哈哈哈,大家都是老游戏人…不是,老游戏道具了。"感受到某人略带温柔缱绻的死亡凝视,梅导呵呵笑着赶紧解释道:"我和它认识的时候你们估计才十四五岁,都还是小朋友呢。" 陈贺:"……" 游龙:"……"原来智商和年龄真的不能划等号。 后知后觉的梅导:"……"woc,我踏马都在说些什么?? 沙棠:"可是我现在也才29啊,哪来的几十年?" 梅导微笑,不知如何回答,慈眉善目的脸转向陈贺,决定把这个艰难的问题交给陈贺解决,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因为我们道具的时间和你们玩家的不同,我们有自己的小世界,时间要快的多。"游龙脑子转的快,立刻把话茬接过来。 对于这个答案,沙棠下意识觉得有问题,可是真要说有什么问题他又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是道具,于是他没有再提出疑问,将这件事揭过。 游龙对自己的机智满意得不得了,美滋滋地从丝带里探出一条小尾巴,得意的晃来晃去,等待自家老大的夸奖,然而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游龙:"嗷!" 见众人投来目光,游龙虚弱的一笑,表示自己这是太过兴奋,充满快乐的欢呼雀跃,是战斗即将胜利吹响的号角。 游龙内心:呜呜呜,老大,你为什么要捏我的尾巴,真的好疼! 陈贺:蠢东西,全世界就你是道具? 游龙:(0v0)完球球,要出大事! 在这样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对抗面前,战斗结束得很快,等苍蝇再散开时,所有人都已经虚脱了,宛若一滩烂泥,有几人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瘫倒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抽搐,嘴角有混合着白色蛆虫的白沫溢出。 除了圈子里的沙棠和陈贺,也就只有赵青茗状态还算是好,但这也只是对比其他人,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脸上的妆被冷汗打湿晕开,有些斑驳。 挽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地垂下来,额角有几缕头发耷拉着,遮住她的眉眼,明明应该是看着很窘迫的状态,但是放在她身上却有种慵懒凌乱的感觉。 她没有被苍蝇攻击,但是身边也围着密密麻麻的作战小队,只要她一动弹,作战小队就会靠近一分,她立刻就不敢动了,接近半小时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穿着高跟鞋站军姿,这个动作非常难受,从一开始钻心的疼到麻木,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比庆幸自己此时的境况,和被苍蝇由内到外的洗礼相比,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站上一晚上。 "这些人怎么办?报警吗?"沙棠不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如果是现实世界,这报警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游戏里的报警……他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苦瓜曾经对着二胖他们说的话,这是游戏世界,警|察能做什么? 陈贺对着沙棠笑起来,放出一个单眨眼:"我们当一次纵火犯好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也说不上小,即便那些人耳朵被苍蝇占据,也听得清清楚楚,瘫倒在地上的人纷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身体再次奋力挣扎起来。 有人想要说话抗议,刚一张嘴,立刻有数不尽的苍蝇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将他的口腔塞满,那人连连干呕,他已经吐过很多次了,现在只能呕出些黄水来。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拦苍蝇的深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食道里向下攀爬,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见状其他想要说话的人立刻闭紧了嘴,深怕自己受到同样的爱戴,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内里的恐惧挥发,绝望是一种非常容易传染的情绪,像是面对无能为力的天灾,所有人的脸上都透出死败,他们想不通,他们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寻欢作乐,他们还是这个城市的地下皇帝,享受着别人奋斗几辈子都够不到的美食,红酒,女人,还能看着那些在报纸上高高在上的人跪伏在他们的脚边,卑微地祈求他们的垂怜和玩弄。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王岚山是被苍蝇作战小队最为针对的选手, 就连鼻孔都被堵住了一边,他本就肥胖,对氧气的需求大, 此时被憋得胀红了脸, 因为他没有穿衣服,此时身上爬满了苍蝇,远远看去像是穿了黑色的紧身衣。 作为王家的继承人,王岚山觉得这个陈影帝是在撒谎在吓他们, 王家在这个城市是何种庞然大物,如果说陈影帝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物,那王家就是那个跺脚就能引起地震的巨人, 他坚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虽然被苍蝇紧紧包裹着, 但是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纸笔,匆匆写下一行字,对着陈贺举起那张写了字的纸,他本就字丑,现下写得匆忙,几乎叫人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内容。 陈贺啧了一声,自觉有被辣到眼睛, 偏过头去不肯再看, 倒是沙棠职业病犯了, 他的学生里也有很多字很丑的, 尤其他还是语文老师,每天批作业试卷都像是攻坚克难学甲骨文。 他眯了眯眼睛, 勉为其难地读出白纸上的字----"我是王家的王岚山, 你不可以杀我!!!" 闻言陈贺冷笑, 不等他说话,游龙就先嘲讽上了:"笑死,竟然还有老大不能杀的人,别说你是什么叼王家,你是天王老子,老大都屠你满门!" 陈贺被游龙的沙雕气质震惊到了,这是哪里来的非主流,他轻轻拍打游龙探出来的脑袋:"……多读书,好吗?"他拍打的力道很轻,却是瞬间将黑雾凝聚出来的游龙打散。 游龙:呜呜呜,老大好狠的心! 沙棠:不愧是一家人…… 王岚山又举起一张白纸,"我可以给你钱,权利,我王家什么都有!"即便是被苍蝇包裹着,也能看出他身上的肉如海浪般汹涌,也不知道是被一根丝带会说话吓到了,还是因为游龙话语的内容。 他脸上涕泗横流惨不忍睹,有几只小苍蝇脚滑没站稳,滋溜一下掉下去,刚刚露出半张嘴,又有新的苍蝇扑上去,将那块遮得严严实实。 "我也不缺这些啊。"对于他提出的条件,陈贺毫无兴致。 王岚山也不是刚认识陈贺,对他的身价也是有所了解的,有冷汗流进眼睛,很难受,但是他无暇顾及,他立刻提笔再写:"那女人呢,你喜欢谁,我送给你!谁都可以!!" 看到这里沙棠也没忍住嫌弃,这种人根本就是垃圾,把人命视作玩物,竟然用送这样的字眼,真的恶心! 陈贺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头在他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视作安抚:"要是辣眼睛,就埋进我怀里,乖!" 沙棠:"……你能注意一下场合吗?" 陈贺:"意思是其他场合我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吗?" 沙棠:"……闭嘴吧你!" 王岚山见陈贺不搭理他,只和旁边的女人打情骂俏,若是以往他早就要破口大骂了,而此时他只是用力地喘了两口气,但也是因为陈贺的动作,他这才注意到陈贺旁边的女人,有点眼熟…… "沈……咳咳咳!!!"因为太过激动,王岚山下意识想要张嘴说话,却被苍蝇钻了空子,立刻收获一嘴的苍蝇,他用力的咳嗽,也没能将那些小昆虫咳出来。 "沈浮雪!!!你老公在我王家谈一单大生意,你救我,我就把那批货直接送给你老公!"这才他写得更急了,形同鬼画符,就连沙棠都无法辨认齐全,只能通过几个笔画简单的字大致猜测意思。 沙棠也没了看图识字的兴趣,他看向门口的赵青茗,想了想,对梅导轻声询问:"梅导,可以把赵小姐放过来吗?"虽然主导战局的是陈贺,但是这作战小队是梅导麾下的,自然是要过问梅导的意见。 梅导扑闪着透明的小翅膀,自觉年纪大了,有点累,想要落地休息,于是他不着痕迹的缓缓降落,同时回复道:"好的啊,这就让小家伙们给她让路。" 说话间他已经无比接近沙棠的肩膀,翅膀扇动的频率下降,已经做好了落地滑行的准备。绿色的复眼视野里突兀地出现一只富有钢琴家气质的大手,骨节分明,纤长又好看。 在梅导无语又痛苦的□□中,黑色的小苍蝇无声地被拍飞,那只大手十分自然地落在沙棠的肩膀上,手的主人面带微笑,状似好奇道:"梅导呢,刚刚不是还在说话吗?" 沙棠啊了一声四下寻找,小苍蝇果然不见了,"诶,对啊,怎么不见了?" 被拍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的梅导:呵呵,男人! "翁嗡嗡"苍蝇振翅的声音减弱,赵青茗发现包围在她身边的苍蝇似乎在慢慢退开,像是被风吹开的纱帘,让出一条道路来,她有些惊疑的看向道路的尽头,在那里,是一男一女,女人偎依在男人怀里,言笑晏晏,若不是场合不对,她大概会以为是一对在郊游的爱侣。 她仅仅是犹豫了一瞬,想到那个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男人,她咬咬牙,快步朝前走去,比起这些没有明显恶意的苍蝇和那两个人,身边那个男人明显更恶心,更叫人无法忍受。 赵青茗的脚步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快,因为站了太久,突然走动,脚底板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略略停顿,然后果断将高跟鞋脱下丢掉,光着脚继续走。 长时间穿跟很高的高跟鞋,她的趾骨有些变形,脚背有青筋浮现,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努力向上生长收获阳光,又汲汲营营地向下扎根,每一步都走得更稳。 小腿涌上酸麻,脚底板火燎燎地疼,可是她不敢停下,走到后面她甚至奔跑起来,原本就松散的头发彻底挣脱了束缚,在空中散开,被奔跑带起的风卷起,像是翩翩的落叶。 在她没看到的身后,被苍蝇填充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梁子涛伸出手,企图将这个垂涎许久的女人抓住,留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赵青茗突然奔跑起来,被苍蝇包裹住的手指从飘飞的发丝穿过,只留住一抹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清香。 梁子涛犹不死心,他想要追上去,揪着女人的头发,将这个高傲的女人按进泥里,让她哭着求他,让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存在明明就只应该是为了他! 听到后面响起的脚步声,赵青茗没有回头,她只是更用力的往前跑,就像在学校时的运动会,此时她的眼里只是终点,那里站着两个裁判,宣布结果的裁判,只要冲过去,她就成功了…… 一颗闪着光的晶莹从她的眼角坠落,像是美人鱼奔赴美好时遗落的珍珠,掉落在地上发出"咔哒"的轻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耳边的风呼啸着被她甩在身后。 后面紧追不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当然不是他自己停下的,而是他的手脚被小苍蝇束缚住,苍蝇若只是攀附在他的身上只是增加了重量,但如果数不尽的苍蝇层层叠叠地落在一起阻碍他的前进,他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的眼里满是怨恨和求而不得的痛苦,他的眼睛涨得通红,血丝遍布,脖颈上的青筋爆起,但是不管他怎么使力,他的腿都无法动弹,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人类可怕的反面特质。 梁子涛想不通,明明他计划好了一切,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实践,把所有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排除,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意外,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意外,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他当然知道陈导,可是陈导为什么会永远这么匪夷所思的能力,他一度以为这种神赐的能力只有他才拥有,他才可以拥有,他是神明的代言人,神明告诉他,只有他才拥有做神明代言人的资格,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也有,是神明欺骗了他吗? 各种猜测在他的脑子里轮番播放,他甚至想要联系那位神明得到一个答案,可是…… 想到那位神明的能力和残忍,梁子涛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神明说,不可以联系它,他偷偷观察着会所里的情况,这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神明交给他的任务即将失败,这种情况下,他联系一下神明大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梁子涛在脑海里输入那串熟悉却从来没有用过的号码,这是神明的通讯方式,既然神明愿意给他这个号码,那一定是给他危急时的时候用的吧。 "嘟---嘟---嘟---"像是电话拨出后的声响响起,梁子涛大喜过望,自觉猜对了神明的意图,他几乎是满怀期待地听到对面有人接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南江警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到你的吗?" 梁子涛:"?" 对面的自报家门让梁子涛脑子懵了一下,南江警局?那个一事无成,毫无作用,只会守大门的,沦为南江笑话的南江警局? "是猫丢了还是狗丢了,还是家里老人走丢了?"对面的人似乎是习惯了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这边的梁子涛能听出对方正在翻动纸张,应该是记录本,后面大概是会问他姓名,具体住址这些问题。 "先生麻烦告知一下名字和具体住址,我们会尽快安排警员过去,"对面停顿了一下,似是意识到这边没有人说话,那人再次开口:"你好,人还在吗?喂……喂喂……妈的,不会又是来调戏我们的吧,看把这些人闲的,毛病!" 接线员显然很生气,飙出一连串的国骂然后挂了电话,梁子涛脑海里只剩下一连串急促的嘟嘟声,像是小丑的讥笑,他以为他对这串号码熟悉是因为他对神明的崇拜,是一次次背诵,将号码牢记于心,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熟悉还有可能是因为报纸上一次又一次地刊登。 和空白的大脑相反,他身上的苍蝇更多了,甚至其他人身上的苍蝇也扑了过来,像是要把他淹没一般,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将人里里外外的包裹了四五层,苍蝇挤挤挨挨地凑着,几乎没有留下缝隙,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蛹,将光线完全遮掩,形成一个封闭空间。 现在就算有人经过,只要不仔细观察都不会意识到这里是上万只苍蝇,更不会发现里面是个活生生的会喘气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看到跌跌撞撞扑过来的赵青茗, 沙棠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接人,却是被陈贺拦腰抱住,然后游龙分出一缕, 像是被扯开的面皮, 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一层有些透明的薄膜,将将接住险些摔倒的赵青茗。 "谢谢…你……"赵青茗道谢的声音卡主,在摔倒前她看到沙棠伸出来地手, 所以下意识以为是沙棠接住了她。 结果她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层…膜上,柔软而有弹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在她道谢后, 那因为拉扯有些透明的黑膜浮起殷红, 就像是打翻红色墨水瓶似的,一种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红相融合。 某膜:啊啊啊啊,我又可以了,我宣布这以后就是我的女神了,可恶,好美的女人!嗷嗷嗷!! 陈贺无情地收回游龙,并且回复道:再吵就锁会纹身里去。 游龙:嘤! 黑膜突然消失,赵青茗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但是游龙接住她的时候离地面的距离也几乎是可以不计了, 所以这一下并不痛, 就像是做沙发时间长了, 忍不住换个姿势时的挪动。 赵青茗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感觉此时的自己邋遢极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 赵小姐先穿着吧, 地上挺凉的。"沙棠将自己的鞋脱下,放在赵青茗脚边。 赵青茗愣了愣,她低下头去看那双鞋,却是先看到了自己的脚,她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是家里非常宠爱她,没让她吃过什么苦,在成为明星以前那双脚很白,肉肉的,脚背上还有小肉涡。 现在瘦了很多,趾骨像是山壁上凸出的怪石,上面有青色的枝丫纠缠在一起,很丑,因为刚刚的狂奔,踩到不少地上的碎石,跑的时候只想着要摆脱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来自己的脚被划得伤痕累累,鲜血浸出,鲜血混着地上的脏污,看上去又脏又可怕。 薄薄的丝袜早就被磨破,没有阻隔的脚踩在地上,冰凉刺骨,虽然两人个子接近,但是那人的脚明显比她大不少,不过因为是一双鹿皮靴,就算大也不会掉,赵青茗有些难堪地缩了缩脚,轻声道:"不用了吧,把沈女士的鞋弄脏了,而且我把您的鞋穿了您怎么办?" 沙棠笑了笑,不在意地说到:"没关系,我袜子穿得厚,而且一会儿我们也要离开了,只是看赵小姐介不介意。"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男人两手卡着他的腰就把他提溜起来,踩在自己的鞋面上,陈贺笑道:"你穿吧,我可以抱着他。" 本来陈贺还有点不高兴沙棠这么对待这个女人,竟然还脱鞋给她穿,他都没有穿过这家伙的鞋,但是这女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鞋有什么好的,都是身外之物,把人揣怀里不好吗!! 沙棠无语,他伸手想要推开后面那个人形狗皮膏药,某狗皮膏药怎么可能放手,手环在沙棠腋下就将人打横抱起来,美滋滋地不容拒绝。 "能注意点形象吗,把我放下来!"沙棠压着声音道。 "要不我抱着你,要不背着你,要不就你挂在我身上,面对面,腿盘在我腰上的那种。"陈贺悠悠说到,很大度地给出了三个选项。 想到最后那个选项的姿势,沙棠就老脸一红,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天的怎么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你怎么脸红了,我可没有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唔,腿盘在腰上,好像确实容易想歪也不能怪你……唔……"陈贺说到一半就被沙棠匆匆忙忙地捂住了嘴。 "你能别说了吗!!"明明是这人故意去描述那个画面让人想歪的,现在倒是倒打一耙,好像显得自己很瑟青似的,沙棠都想找针线来把这人就知道撩拨的嘴给缝上。 "你别这么捂,我喜欢另一种堵嘴的方式,最好让我…不能呼吸……"陈贺难得看到沙棠脸红的样子,一下子就收不住了,骚话成串的往外飙,但凡上了赛道,不给他配辆布加迪都是浪费才华了。 重归故里的梅导:"……" 逐渐陷入迷茫的赵青茗:"……" 是什么让男人流泪,让女人沉默,是狗粮吗? 虽然陈贺不断地进行眼神暗示,最后沙棠还是选择了让人背着,公主抱什么的太羞耻了,他长这么大,别说公主抱,就算是正常的拥抱都从来没有过,在遇上陈贺以前。 显然对于能背着沙棠这件事,某人感到了极大的快乐,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不知道的人看了估计都会以为他是背着媳妇入洞房来着。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的味道太复杂了。" 陈贺背着人,指挥着众人有序撤离,这里不少人都吐过,这屋子也不算很大,一下子就将味道给晕染成了泔水桶,反正他是不能让沙棠一直待在这里的,把人熏坏了咋办。 梅导的身形缓缓变大,就像一个被打进气的气球,急剧膨胀,在沙棠的惊叹和赵青茗再一次震惊的目光下,变成了巨大的苍蝇,足有半人高,那双翠绿的眼睛比赵青茗的脑袋还要大一点,立刻吓得她倒退了一步。 很快她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昆虫,所以有点被吓到了,绝对不是因为您的外型……" 梅导抬起细细的前腿,混不在意地挥了一下:"没关系,后生你这么客气,我不在意,咱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你快爬上来,我们要走了。" 赵青茗愣愣地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连忙爬上梅导的背上,透明的翅膀扇动,卷起一股带着凉意的气流,赵青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随之升高。 她回头看去,那些在梦里千百次折磨她的人还在苦苦挣扎,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男人被苍蝇组成的牢笼死死困住,隐约间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双怨恨与痴迷纠缠的目光在黏着在她的身上,恶心的要命。 "你在看什么?"沙棠手肘撑在陈贺的肩头,尽可能地离他远一点。见他眼神时不时地往后瞟就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陈贺将目光从赵青茗的脚上,确切说是从那双鹿皮靴上挪回来,不动声色道:"看看他们有没有掉队而已……抱紧了,我要加速了!" 说着他将背上的人往上一颠,在沙棠的惊呼中,脚下的游龙几乎拉扯成一条黑色的地毯,隐隐有金色的流光穿行,绷直向上,宛若宇宙中的银河铺陈。 陈贺的速度很快,如同疾驰的风,除了一开始加速时的颠簸,后面都很稳,沙棠都有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因为游龙的体积有限,所以它要不断地向前切换位置,赶在陈贺下一步之前,从后面看就像是这个人踏破凌霄而来 。 "妈的,我怎么觉得有点浪漫!"梅导碎碎念着,他背上的赵青茗弯了弯眼睛,无声轻叹:确实是很浪漫啊! "你知道吗,你的这种行为很像我班上那些小男生,为了骗后座的女声搂腰,故意加速,转找坡下。"沙棠搂着陈贺的脖子,对于陈贺突然加速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高中老师,那些小男生的伎俩他见得多了,这人和那些青春期的小朋友有啥区别。 陈贺扬起嘴角,眼里是欣喜与欢快,此时的他真的很像一个青春期在逗弄自己喜欢的人的坏男孩,脚下的不再是游龙而是凤凰牌自行车。 "凤凰牌??兄弟,你哪年生人?"在沙棠印象中凤凰牌应该是上个世纪的畅销品吧,现在虽然还有得卖,但是提起来还是很容易就带入到了那个陈旧的时代。 陈贺没回答,只是喜滋滋道:"要不我们换个姿势吧,你想不想到前面来,我记得载人的时候,有很多小女生会坐在前杠上。" 沙棠将他转过来的脑袋掰回去:"安全驾驶人人有责,你都说了是小女生坐前杠,就不要说这种屁话了!" 地下室天花板很高,但是耐不住陈贺速度快,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率先上到了一楼,也就是他们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 仍是那金碧辉煌的屋子,水晶灯的碎光投射下来,如梦似幻,除了破了个大洞外,没有任何区别。 梅导和赵青茗紧跟着也上来了,四人围着大洞往下看,从这角度看下面那个屋子很奇妙,就像是通过电视在看一部丑态百出的默剧。 "把小火柴召出来,把下面烧了。"陈贺对沙棠示意道。 沙棠:"……"虽然但是,真的好心疼,就三根,这一个任务场景就得花掉两根,这是什么奢侈团建活动吗! 虽然舍不得,不过沙棠还是唤出了小火柴,毕竟要以大局为重,而且小火柴的火是灭不掉的,一旦沾上就会想口香糖似的黏着,也能阻止这些人逃脱,这里面的npc但凡套出来一个都会是极大的麻烦。 凉风卷起漩儿,熟悉的脚步声在虚空中响起,只是这次的脚步声明显要沉重些许,就像是来人负重前行般。 "说起来,小火柴的火在什么情况下会被灭掉?我之前在厂房里用过一次小火柴,那次火就被灭掉了。"沙棠好奇地问道。 陈贺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不用试探我,我能说的都会说,不能说的我也不会骗你,"被陈贺看穿心思,沙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陈贺继续道:"那火是我灭的,根据五行定律,土克火,只要有更高级的道具,就会被克制。" "游龙的属性就是土,所以它可以随意的分割和重组,防御也高,但是没有什么攻击力。" 听着陈贺的讲解,沙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盘旋的黑影,不等他细想,又消失不见,再去回想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游龙这个名字还挺独特的。" 陈贺笑着回应道:"那是,我给命名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得意得不行,如果有条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上天了。 "我现在出场已经这么不受重视了吗?"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几人看过去,只见虚空中被人生生撕开了道裂缝,干枯如树枝的手探出来,小火柴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用手撑着正在缓缓闭合的裂缝,旋转了半个身子,让后背先出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他背上还背了个洋娃娃,穿着蓬蓬的公主裙,长长的金发编成两条辫子垂着,眼睛水灵灵地像是会说话。 确定小女孩已经完全离开虚空,小火柴这才火急火燎地收回手脚,裂缝再一次消失。 赵青茗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摸,却是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有。她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神奇啊,除了可以操控梦境的梁子涛,还有可以变换形态的游龙,变大变小会说话会呼朋引伴的苍蝇,现在还有个会穿梭时空的木头人。(某木头人:?你礼貌吗?) 小女孩看到沙棠顿时眼睛就是一亮,咿咿呀呀地伸手,想要抱抱,沙棠被小朋友萌到了,笑弯了眼将小女孩接过来,抱在怀里,小女孩高兴得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两只小胖手环住沙棠的脖颈像是只小狗般来回的蹭。 沙棠萌得心都快化了,太可爱了吧,小女孩蹭他的脸,他也回蹭了两下,把小女孩高高地举起转圈圈。 看到此情此景的温情脉脉,在场顿时打翻了两个醋坛子---- 小火柴:啊啊啊啊,好过分,我都没有抱抱喝蹭蹭!我也想要QAQ 陈贺:可恶,宝贝从来没有这样对我效果,更没有这样主动地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嫉妒得眼睛都快滴血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沙棠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轻声道:"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诶。"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宛如装了探照灯一般,迫不及待地点头。 小火柴:woc,昨天我跟你说这个你不是这样的,薄情寡义! 陈贺:(委屈咬帕帕.jpg)人家也好想要爱称,嫉妒嫉妒! "叫爱丽丝怎么样,这个名字虽然有点常见,但是寓意很好,也很符合小朋友的气质呢,怎么样?"沙棠不假思索地说出名字,就像是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印进他的脑海里一般,而小女孩本就是这个名字般自然。 小女孩:"!!!" 小火柴:"!!!" 陈贺:原来这就是宿命论嘛…… 看到几人的表情,沙棠奇怪道:"怎么了,不好听吗?" 小女孩挥起小胖手啊啊了两声,表示好听,自己超喜欢。而陈贺,小火柴异口同声:"好听,非常好听!" 说完了名字的事儿,沙棠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小火柴简单说了下,小火柴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不满道:"这么点小事也要叫我出来,你这是大材小用,你知道吗?" 沙棠也不反驳,召都召出来了,还能咋滴。 "这个女娃娃又是谁?"小火柴这才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个npc,正常来说,玩家是不能让npc察觉到这是个游戏的,尤其是小世界的主人公,主人公一旦崩溃了小世界也会跟着崩溃,一定程度上来说就等于任务失败了。 被点到名的赵青茗看上去很忐忑,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不再是她二十多年所经历过的世界,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见赵青茗不知道怎么回答,沙棠主动介绍道:"这是小世界的主人公赵青茗,一个女歌手。" "主人公??"小火柴惊奇地看向沙棠,"主人公看到了这些,小世界竟然没崩溃??" 这种情况小火柴从来没经历过,倒是见过不少因为玩家occ导致小世界崩溃的,就连世界地图南江都崩溃过。 "您值得这些是说陈导的那些奇怪的能力吗,还是说世界只有南江这件事?"赵青茗从几人的对话中隐隐约约似乎摸到了些什么关键,但是她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都是一惊,小火柴:"世界只有南江??" 世界地图只有南江这件事就连很多玩家都是不知道的,更别说npc,上一个知道这个事实的人直接把南江这个大世界崩了,导致游戏直接进入末日逃杀模式,那一场世界崩溃中死了很多的玩家,npc也几乎是大换血。 然而这个知道了南江地图秘密的女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没有崩溃也没有绝望,如果不是道具可以坚定玩家和npc身份,小火柴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横躺游戏的老玩家了。 看到众人的表情,赵青茗更忐忑了,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他们不相信,连忙找补道:"这是真的,我昨天原本想和我朋友他们逃跑的,结果我们买了去其他城市的车票,到站后依旧是南江,我还在车站确认过,上车的人最终也会在南江下车。" 小火柴再惊:"你知道了这些你还这么淡定?" 赵青茗摸了摸头发,轻叹后绽出一个春风微漾的笑容:"我刚知道的时候觉得好崩溃的,可能是头晕,我甚至感觉到天地颠倒,世界就像是一面镜子,哗啦一下在我眼前碎裂,有黑影通过镜子的裂缝钻出来,还…还挺可怕的。" "后来等我睡醒了,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生活还是一样的过,该享受的快乐,该面对的苦难,一个不会少,还不如继续走下去,也许走着走着就走出一条路了呢。" 赵青茗的话让场面有些沉默,谁都没想到这个脆弱的游戏世界里,竟然有这样一个精神世界强大的npc,即便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一场虚无,自己曾经付出的血汗只是一场玩笑,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苦难只是供别人取乐的游戏,她依旧乐观地告诉别人,还不如继续走下去。 一簇火苗轻轻巧巧地飘落,就像是柳树遗落在人间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下室的窗帘上,白烟袅袅升起,遮掩住王岚山等人惊恐的面容,热气升腾,扭曲了他们或是绝望或是挣扎的身体。 "那些女孩子……"赵青茗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虽然大多数都是自愿的,但是一个人有野心本身是没有错的,更何况在这个大染缸里,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但是谁都可以提出救那些人的要求唯独不能是她,因为她已经受了极大的恩惠了,就不应该再提出更多的非分要求,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所有的选择权应该在他们的手里。 "没办法救,她们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即便我们救了她们也只能是将她们悲惨的人生延续下去。"沙棠没有说完,根据陈贺的回答,这些npc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只要这个小世界还存在,她们就会根据主人公意志回到某个阶段。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切填埋,然后把结局交给赵青茗,让这位主人公为这个小世界,这个故事,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道理赵青茗都懂,但是看到那些曾经合作过或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面前死去还是会觉得很难受,她背过身去,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湿痕,再回身又是那个总是带笑的赵青茗了。 火焰顺着窗帘攀爬,如同菟丝花般缠绕,火势蔓延地很快,几乎就是眨眼间,已经将整个地下室团团围住,并逐渐向中心缩小包围圈。 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扭曲成波浪,阵阵热气扑涌而来,整个地下室仿佛是个巨大的蒸笼,而那些人就是被捆住手脚无法动弹的螃蟹。 有人试图爬进中央的红酒池躲避火焰的吞噬,然而那人刚进去立刻尖叫起来,原来此时的红酒池温度极高,若是这会儿放肉下去都能烫熟的程度。 那人试图再爬出来,但是却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他低头去看,惊恐地发现拽住他腿的竟然是一簇火苗,紫色的火苗,妖冶而邪恶,与红色的葡萄酒融合在一起,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说是拽也不准确,那团火分明是包裹在他的脚踝上,像是一块黏在腿上的胶。 他似乎感觉到脚踝在微微发烫,他蹬了蹬腿想要把小火苗甩下去,可是没有用,只这么一会,等他再看过去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隔着葡萄酒的色泽已经是一片焦黑。 那小火苗随着他甩腿的动作来回飘荡,然后在男人目眦欲裂的表情中,那焦黑的脚踝像是烧过头的木炭,"咔"地一声折断,缓缓沉入酒池的底部,那男人当即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 滚滚浓烟顺着天花板的洞飘上来,有些呛人,赵青茗因为唱歌的缘故,平日里口味都极尽清淡,就连重油烟的地方都很少去,当即被这股浓烟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我们走吧。"看到沙棠也忍不住轻咳了两下,陈贺立刻提议离开。 "不需要…咳咳……看着这里……咳……结束吗?"烟越来越大,下面已然成为一片火海,就连地板的温度都明显上升,即便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些许温度,但是沙棠担心他们就这样走了,要是里面的人还有其他的手段,跑出来了怎么办? 因为下面烧得噼里啪啦的,动静挺大,沙棠怕陈贺听不清,就凑到陈贺耳边,他本就是趴在陈贺的背上,这一凑近,两人几乎就是脸贴着脸。 陈贺喉头微动,脚下的滚烫都不及背上这人贴着他说话时,他耳朵上的温度,他甚至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一直待在自己的背上,如果他们都是藤蔓就好了,可以死死地纠缠在一起,肌肤相贴,不分你我…… 沙棠等不到他的回答,奇怪地拍了拍陈贺的肩膀,瞬间将人从某种奇妙的幻想中抽离出来。 陈贺面色不变地回复:"不用,他们逃不出来的,这不是还有苍蝇分队在里面。" "那苍蝇小分队不用出来吗?"这个问题沙棠早就想问了,可是又觉得陈贺肯定是有安排的。 这次不用陈贺回答,梅导就先给出了答案:"不用,它们都是傀儡,而且也不能出来,加上幼虫,这里有数十万的苍蝇,要是出来了,按照苍蝇的繁衍能力,南江很快就虫灾了。" 作为苍蝇小队的指挥官,梅导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必然是最权威的。 想到现代各种苍蝇蚊虫带来的疾病,沙棠神有所感,拍拍陈贺的肩膀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厂房,小世界要结束了,我们从那里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略微调整到晚上九点,保底6000,周末日万,争取这个月完结~ ================= 第63章 不用陈贺说, 沙棠已经感觉到小世界崩塌的趋势了,据说这是主人公在重组小世界的前兆,仿若地震般, 头顶有砂石落下, 脚下是明显的震感。 陈贺背着沙棠跑在最前面,梅导本来准备继续背着赵青茗,但是赵青茗从几人对话间知道了梅导的年龄后,死活不愿意了, 只说自己可以跑。 梅导没办法,也只能同意,心里暗暗感叹, 多懂事的好姑娘! 临出发前, 赵青茗回头去看那一片火海,烈焰冲天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烤焦的糊味,然而没有人发出声音,那些吐露恶心言语的嘴在临死前连一句哀嚎都无法发出。 那个她最厌恶也最痛恨的男人被火焰包裹着,脸上似哭似笑,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赵青茗为了拍戏学过唇语,所以她知道, 这个人一直在说:神明大人救我, 我是您最忠实的奴仆, 您一定会救我的吧…… 她有些可怜这个人, 竟然将全部的信任托付给从不关心人间的神明。 火焰将人彻底吞噬,撕碎这人无声地呐喊。 滔天的富贵又怎样, 终究只是一捧灰, 风一吹, 就散了。 赵青茗的心情有些复杂,在今天以前她都沉浸在那个醒不过来的噩梦里,被人当做玩物,用各种恶心的,羞辱的,不堪地手段去对待,而她无法反抗。 她一直以为只要用善意去拥抱这个世界,就会获得鲜花与掌声,直到她遇到常生民,也就是后来改名以演员身份进入圈子的梁子涛,从此被拉入可怕的噩梦。 半年时间,她每一天夜里都在尝试如何摆脱,有时候也会成功,但是换来的是第二天更大的折磨,她就像是养猪场里待宰的肥猪,等待命运给出最终的审判。 媒体的恶意爆料,曾经欣赏她的人临时反水,那些将她捧上高台的粉丝辱骂与嘲讽,朋友的不理解与疏远,她拥有的一切都在离她而去。 最后她选择了死亡,死在那个落日黄昏的傍晚,听着她用生命谱写的谢幕曲,悠长的萨克斯曲绵长而温柔,窗外的火烧云像是腊月的梅林,红艳艳的烧了一片。 * 因为陈贺的车还停在门口,几人刚刚上车就听到饭店里传来喧闹声,有客人火急火燎地从店里跑出来,大概是有人发现了地下室的火情。 顺利完成任务的小火柴背着依依不舍,两眼泪汪汪的小女孩穿过裂缝,再次离开。 见沙棠也舍不得,陈贺凑到他旁边低声道:"这么喜欢小孩,那我们也生一个!" 沙棠无语:"男人生孩子,你是不是吃多了豆腐,让豆渣堵住了脑子?" 陈贺:生气的棠棠也好可爱!QAQ 车一路疾驰,后面的饭店在剧烈的震颤中缓缓塌陷,沙棠见状有些可惜,毕竟那家店的毛血旺是真的好吃。 等回到厂房,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赵青茗才彻底放松下来。 此时的厂房仍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所有人或是微笑或是激动地围着拍摄场地,有人踮起脚看,有人在搬运道具,如果不是拍摄中心没有人,天色渐暗,丝毫不会有违和感。 几人进入厂房没有人投以目光,他们就像是空气一般,完全引不起关注。 赵青茗虽然有些惊疑,但是见沙棠和陈贺都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三人在二楼分道扬镳,赵青茗自觉邋遢先去休息室整理形象,约定了一会儿在总导演休息室汇合。 沙棠和陈贺刚走到总导演休息室就遇见了探头探脑的二胖和溜子。 他们面色有些愁苦,大概是没能完成任务的缘故,看到陈贺两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陈导,您回来了。" 沙棠唇角勾了勾,在被人发现前又强行压下,"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听到沙棠的问题,两人的腰杆再次垮下,二胖有气无力地说到:"找不到,整个厂房都翻遍了……" 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身边的溜子拐了一下腰,二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 找不到? 沙棠微微挑眉,看来他们的任务是找东西吗,他沉吟道:"如果不介意可以告诉我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也许我见过也不一定。" 见两人还在犹豫,他又补充道:"小世界要结束了,如果你们不说,那可能就没有机会完成任务了。" 二胖和溜子悚然对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小世界就要结束了? 其实沙棠也不确定他的任务完成了没,因为他没有收到任务提示,也没有隐藏任务完成的通知,也有可能任务结束的触发点在表世界也不一定。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因为据他所知,隐藏任务没有完成是不会扣点数的。 再三斟酌,溜子还是决定说出来,对面有陈贺这么个逆天帮手,没有必要套他们的话,做完任务就跑路不好吗! "我们在找一个剧本,还有一个皮球。" 说到皮球,经历过夜里惊魂事件的几人脸色就变了,溜子连忙找补:"不是那个人头,是一个小皮球,小孩子玩的那种。" 沙棠摸了摸下巴,皮球他是没见过的,不过剧本……不会就是自己手上这本吧。 "谁的剧本?这里演员这么多,总得给个名字吧。"沙棠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 "赵青茗" 这个名字一出来,沙棠心里的大石就安稳落地了,确定了,这人的任务是注定完不成了。 毕竟到他手里的东西没道理白白送出去,更何况他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隐藏任务是什么,如果也是剧本,那不得再要回来? 没有十级脑血栓轻易做不出这种事情。 "皮球我没见过,不过我这里有一本剧本,你们要不试试看?"沙棠说着把陈贺给他的那本剧本递给了溜子。 因为他拥有"地狱的画册",所以可以轻易地坚定是否属于任务道具,而陈贺给他的这本拿在手里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沙棠的慷慨解囊,二胖和溜子立刻激动地接过剧本,然后掏出手机。 "诶,怎么没有完成香通知?"二胖率先提出疑问。 原来这个任务是二胖的,可怜的孩子,沙棠这么想着,面上仍是面带微笑。 陈贺勾了勾唇角,明明身边这人是在做坏事,怎么自己还觉得该死的可爱,想亲qaq!! "也许要等离开小世界?"溜子显然比二胖要冷静一些,安抚着他不要着急。 拿到了一样"道具",两人的情绪都明显高涨,立刻兴冲冲地就要去继续寻找皮球,沙棠也没拦着,让两人走了。 隔着门,沙棠还能听到两人下楼的声音,因为二胖比较胖的缘故,踩得金属楼梯框框作响,这样的走路风格莫名地还有些熟悉。 "怎么了?"陈贺见沙棠突然陷入沉思,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沙棠回神,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我觉得可能是在这个变态世界待久了,感觉自己疑神疑鬼的。" 门外响起轻巧的敲门声,敲门的人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人似的。 沙棠将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赵青茗,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扎起来了,看上去非常清爽。 看到开门的人,她有些赧然道:"不好意思,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看刚刚你们好像在说话就没有过来。" 沙棠将人迎进来,若是以往他可能还会想要是这个npc听到了什么,小世界崩了怎么办,但是现在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了。 更何况这人还如此懂礼节,持续性的爆红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给你重新找了双鞋,虽然是道具鞋,但是是新的没人穿过,就是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赵青茗从身后拿出一双灰色的布鞋,用报纸抱着,露出崭新的鞋尖。 沙棠笑着接过,试了下,这姑娘果然很用心,非常合脚。 他还正在愁去哪里弄双鞋来穿,毕竟陈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这人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没长脚,直接和他锁死。 陈贺:"……"爱情的路上总是那么多的绊脚石,呵呵。 对于他的冷眼,赵青茗莫名,沙棠则是回以冷笑。 不管这人的小心思,沙棠大致将小世界的情况和赵青茗说了一下,小世界的重组主要还是在于npc本身的精神世界,赵青茗是很坚强的女孩子,他也相信,在知道真相后,赵青茗会塑造出一个更好的小世界。 听到小世界重组这个说法,赵青茗果然怔愣住了,她呐呐半晌,轻声道:"意思是我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我可以重塑这个世界是吗?" "对,"沙棠回答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陈贺,见他给了肯定的眼神,这才继续说下去:"但是重塑后你会失去现有世界的记忆。" 沙棠说的都是陈贺偷偷告诉他的,还神秘兮兮地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他只跟他一个人说。 听到这话沙棠差点没笑喷,这不是小女生之间的游戏吗,他还在这个厂房里有幸参与了一轮。 赵青茗顿时就笑了,像是雨后的第一抹阳光,穿过厚重的阴云,她低声道:"能忘记那真是太好了!" 背负一段痛苦的回忆会让余生都变得不幸,因为每次想起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如果可以,大概很多人都会选择遗忘吧。 沙棠虽然生活也有些许坎坷,但是认真说起来,还真是没有太过痛苦的回忆。 但是他的一位学生曾经在作文中写过这样的一段话: 有人说,痛苦的回忆给人以成长,那是人生的宝贵财富,是毛毛虫蜕变必经的苦楚。这明明就是经历苦难的人在玻璃渣里抠糖,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可怜。 如果可以,做一只平庸的毛毛虫不好吗?每天枕着满天星河入睡,又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醒来,唯一的目标就是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当时这篇作文被审卷老师扣了很多分,因为偏离了主题,作文主题是苦难是成功的基石。 但是这样的平庸论给了沙棠很大的震撼,因为人总是渴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像平凡的人渴望波澜的人生,而满是创伤的人只期待平静如水。 此时的赵青茗大概就是这样,忘记那些苦难,才能真正的重获新生,才能继续做那个可以给别人阳光的女孩。 突如其来的震颤感晃得沙棠险些摔倒,幸好被陈贺及时扶住,在场的人都意识到,重组追过来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能看到厂房敞开的大门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在向里蔓延,速度极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就贯穿了厂房一楼,将其一分为二,而正好站在裂缝中间的场务和工作人员瞬间坠入其间,再不见身影。 他们没有惊呼和慌乱,仍是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坠入深渊时都是面带笑意。 此情此景,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赵青茗惊讶又坦然地面对这一切,同时她也意识到,陈贺和沙棠要离开了,这明明就是两个贯穿这个世界的存在,离开会是去哪里呢? 不过赵青茗没有问,她只是笑着和两人告别,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请他们喝茶。 沙棠笑着答应,面前的光景逐渐模糊扭曲,作为小世界的意志所在,赵青茗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送离。 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惊叫:"我的眼睛都找花了,到底在哪里?" "不知道,我也花,好晕好想吐……" 世界重组,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再次睁眼,沙棠和陈贺已经回到了表世界,仍旧是在总导演休息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因为离开前的险些摔倒,沙棠是被陈贺抱着的,此时他想要拿手机才发现这人的手死死地扣在自己腰上,哪怕他的目光已经可以杀人了,身后的男人依旧面带微笑,仿若未见。 沙棠:"呵!" 强行掰开腰上的钢筋,沙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你获得厉鬼赵青茗的好感,获得主线任务’我曾梦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的任务提示:代替女主角成为女主角,你将被世界拥护。" 沙棠怔住,这个任务提示的意思是要让他,也就是沈浮雪代替赵青茗出演女主角吗? 可是…… 虽然沙棠的任务是围绕沈浮雪的视角,再加上陈贺和他的关系,想要完成任务不算难,但是在参与了赵青茗的小世界和沈青梅的小世界后,他自认很难做到毫无芥蒂。 "我可以放弃任务吗?" 沙棠看向陈贺,这本来是他自己的决定,但是莫名的他就问了陈贺。 陈贺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这人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毕竟沙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一个想法猛地钻进大脑,陈贺微微屏住呼吸:难道,他这是在依赖我吗?? 几乎让人窒息的幸福感袭来,陈贺甚至感觉到身体里涌起一股冲动,让他想要吻住面前的这个人,再汲取一些那少得可怜的依赖。 "嗯?"沙棠不不知道这人在抽什么疯,突然笑得像是一个大傻子。 "可以啊……"陈贺犹在梦中,说话都飘飘忽忽的,盛满笑意的眼睛时不时地飘过某人的嘴唇。 得到陈贺肯定的回答,沙棠轻舒了口气。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沙棠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在陈贺的指导下,他长按任务栏,顺利地找到了放弃任务的选项,点下确定。 "求生者您好,经确认您已放弃该次任务,扣出任务点数80,生命值30,因为您的放弃获得厉鬼赵青茗好感度+65,开启厉鬼焦娇好感度并+50,开启鬼怪好感度志许好感度并+35。" 不等沙棠琢磨这些突如其来的好感度,他猛然间发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 他的任务点数不够扣!!! 兑换完小火柴后,他只剩下75个任务点数,习惯了系统小气吧啦的每次只给二三十的点数奖励,他在取消的时候完全没起来,沈浮雪这个任务竟然是八十个任务点数…… 不等他问陈贺怎么办,手机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获得五位厉鬼级别以上的鬼怪好感度并且超过50,系统奖励任务点数+50,转盘免费抽奖一次。" 五位? 侥幸存货的沙棠一边和陈贺感叹自己的狗屎运,一边点开好感页面,在他印象中,他其实没有遇到过几位厉鬼才对吧。 最新的是刚刚收获的好感度,大概是数量超过五位的缘故,现在的好感度页面对鬼怪级别进行了明确的标注。 赵青茗(厉鬼):75;焦娇(厉鬼):50;小女孩爱丽丝(厉鬼):82;沈青梅(厉鬼):65;恶鬼(恶鬼):91 沙棠先是震惊,那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是厉鬼吗! 随机他突然注意到恶鬼的级别竟然仍旧是恶鬼,而且好感度竟然还往上涨了1,按照苦瓜的说法,鬼怪80以后的好感度不会轻易变动。 沙棠细细回想,很肯定自己在赵青茗的里世界是没有见过恶鬼的才对,好感度增加怎么着也得产生接触吧。 小女孩爱丽丝往上涨大概是因为自己给她取了名字,那这位恶鬼先生呢…… "怎么了?"耳边突然贴上温热的触感,沙棠下意识地偏头躲开,连带着把手机揣进兜里。 "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好感度而已。"沙棠淡淡回道,兜里的手机有点烫,直直烫到他的手心,蒸腾出些许汗意。 以这人的醋劲,保不齐要那恶鬼的好感度来搞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沙棠竟然觉得有点心虚,大概是自己很少骗人的缘故吧。 沙棠自我安慰着,顺便推着陈贺出门,不能再这里待着了,不然这家伙肯定要追根刨底地问。 门一打开,正好和外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陈导,那个女主…角…到了……"准备敲门的场务看到两个黏黏糊糊地人走出来,正奇怪是谁竟然敢在总导演休息室放肆,结果看清楚人顿时懵逼了。 向来高冷甚至是被媒体戏称不近人情的陈导被一个女人搂着腰,两人姿态亲昵,陈导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场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是他的眼睛不好了,还是这个世界不好了? 沙棠如果知道这人的想法,肯定是要叫冤枉的,因为他真的没有搂着陈贺,只是他推的时候手是扶在陈贺的腰上,从前面看就像是他环抱着陈贺似的。 不过突然看到陌生人,沙棠也愣了愣,手下意识地放开。 "嗯"陈贺没有说什么,只是反手将沙棠搂进怀里,然后在场务更加震惊的眼神中,坦然自若的离开。 "这样不太好吧……"沙棠有些担心地说到。 毕竟他现在顶着沈浮雪的名头,而沈浮雪又是一个有夫之妇,如果陈贺和他走得太近,只怕是会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反正在里世界他是见识过八卦群体的力量了。 "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他们抓奸在床了?" 陈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调侃的笑,不等沙棠反应过来,他竟是率先红了脸。 沙棠有些惊奇,毕竟在他眼里这人跟老流氓没啥区别,骚话可以写论文了,竟然还会脸红。 "你脸红什么?" 陈贺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凑到沙棠耳边说到:"就是突然想到画面了,有点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 沙棠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想都别想!"果然就不应该抱有什么期待,老流氓就是老流氓!! 既然场务说女主角到了,沙棠刚好想去见一下这位神秘的女主角,感觉会有所收获。 他曾和苦瓜躲在衣物间里隔着一堵墙听到过这位女主角的声音,怎么说呢,和里世界里的赵青茗的声音非常像,甚至他一度认为表里世界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真正听过赵青茗唱歌后,沙棠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女主角的声音确切来说是和赵青茗唱歌的声音很像,那种柔美与空灵的极致结合。 然而这并不是赵青茗日常说话时的声音,反而有种刻意为之,拿腔拿调的感觉,就像是在加强所有人的刻板印象,让这个声音成为一种潜意识的认知。 总导演休息室和女主角休息室离得很近,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隔着门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但是很含糊听不清,沙棠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停止了,片刻有脚步声靠近门板。 木门嘎吱一声从里拉开,露出开门人的脸,这个女人一头长卷发,长相普通,但是让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她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血一样的颜色,是赵青茗那位好朋友兼女助理最喜欢的款式。 有什么东西在沙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不等他细想,思路就被面前的女人说话打断。 "陈导,您好,您总算来了,阿茗昨天那场戏怎么也过不了,急死人了……"女人说着让开身子,将两人迎进屋里。 看到沙棠走在前面,女人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沈浮雪倒贴陈导在剧组里不是什么秘密,她开门看到这人和陈导在一起,还以为是她缠着一起过来的。 别人或许会觉得打扰,但是这种素质在沈浮雪身上是完全不存在的,只要和她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是多么自我,是万物如尘埃的女人。 然而此时她竟然走在陈导前面,而陈导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眼神里似乎还有包容和…宠溺? 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只能当做是自己看错了。 听到动静,坐在梳妆桌上的女人站起身,紧致的旗袍勾勒出纤细波澜的曲线,青丝松松地挽了个发髻,耷拉下两缕碎发,像是掉队的梅花鹿,徘徊在胸前。 女人回头的瞬间,沙棠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这是和赵青茗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的女人,如果说赵青茗给人的感觉是人间留不住的青烟,那这个女人就是醉卧凡尘的雨露,清澈与浑浊的杂糅。 "陈导,您坐,焦娇,帮我去楼下泡壶热茶上来。" ’赵青茗’对着门口的女人轻声道。 沙棠有瞬间地茫然,焦娇……赵青茗身边的女助理,是长这个样子吗? 他认真的回想,但是想不起来,大概是因为赵青茗太过耀眼,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其他人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女人似乎个子比较高,一头长卷发以及红色的高跟鞋。 这么一想,似乎这个人就是焦娇,特征都能对上,但是沙棠知道这是一种叫做"首因效应"的心理概念,人与人交往中,彼此形成的第一次印象以及刻板印象的运用。 因为赵青茗的耀眼,将她身边的焦娇无限弱化,再加上焦娇因为身体残疾的缘故,平时几乎不与人来往,总是埋头做事。 时间久了,所有人对这个人的印象就会像沙棠一样,似乎知道这个人,但是又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极度边缘化的存在。 所以这样的人,即便是换了张脸,只要刻板印象上的记忆点没有更变,很少有人会意识到真相。 等’焦娇’离开,’赵青茗’看了眼沙棠,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沈女士不去准备今天的戏吗?" 她的话语很尖锐,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针对,这让沙棠有些莫名其妙,沈浮雪和赵青茗似乎没有什么矛盾吧…… "没事,是我让他跟着一起来的,他……嗯,跟你情况差不多。"陈贺将’赵青茗’的话接过去。 陈贺指的是身份转换的事情,但是’赵青茗’明显是误会了,她本来因为戾气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再次恢复了典型的’赵青茗’式微笑。 这样的变化看得沙棠有些毛骨悚然,这个’赵青茗’就像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连嘴角拉扯的弧度都和赵青茗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和真正的赵青茗相处过,又见过这人言行前后的变化,大概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这内里已经换了个人。 "你…是焦娇吗?"沙棠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并不是无凭无据的,因为即便是通过特殊手段改变了外貌,想要将一个人学得惟妙惟肖也是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去观察,了解和模仿。 甚至是需要她曾经非常渴望成为那个人,渴望到连端杯子的姿势,喝水时仰头的角度都认真地观摩,小心翼翼地让自己朝那个人更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赵青茗’听到这个问题时, 有片刻的晃神,她撩起耳边的碎发,许是陈贺的主动介绍让她放下了戒备, 她轻声笑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她的这句话, 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陈导跟你说的?"焦娇歪着头,目光在沙棠和陈贺之间逡巡,带着些许暧昧的调笑。 沙棠假装没有看到这个眼神, 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离陈贺稍微远一点,这才回道:"也许你不相信, 我见过赵青茗。" 焦娇怔愣住, "见过……"她喃喃出声,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她这几个月以来日思夜想的渴望。 "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外貌是怎么一回事吗?"在告诉焦娇里世界的事情以前,沙棠还是想要先确认这件事。 其实通过陈贺之前含糊不清的说法,沙棠大致已经猜到了,这中间必然是有陈贺的参与,但是陈贺之前为什么不说, 这就让他有些好奇。 因为他问过陈贺表里世界的赵青茗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陈贺的回答是不知道, 当时他默认为陈贺是像他一样突然带身份进入的小世界, 也没有见过赵青茗。 但是后面的事情证明,陈贺进入这个小世界很久了, 他甚至怀疑所谓的影帝和导演都是陈贺自己舶来的名头。 焦娇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 这个’沈浮雪’不就是陈导操作的吗,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看向对面的陈导,想要从那个男人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然而那人只是挑眉笑笑,像是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谈话。 "我的外貌是陈导用一种叫做’画皮’的道具给我做的调整,难道你不是?" 沙棠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陈贺,虽然他不懂陈贺为什么不亲自说明,但是能从焦娇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够了。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沙棠还在琢磨要如何撒个谎圆自己身份卡的问题,就被焦娇打断:"你可以不用说,与其听一个编出来的答案,你不如跟我说说赵青茗的事情。" 沙棠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焦娇的敏锐,还因为她在说到赵青茗时,语气里的生硬,这是和在里世界的亲昵完全不同的态度。 不过沙棠没有去问,他只是按照焦娇的诉求将里世界的经历说出来。 听完故事的焦娇有些沉默,半晌,她将挽起的发髻解开,一头长而卷的青丝如瀑布垂下。 她从梳妆台上的手包里摸出一包烟,对沙棠示意道:"介意抽根烟吗?" 沙棠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焦娇抽出根烟衔在唇间。 这是女士烟,很细,火苗舔上烟头,涓涓青烟升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因为这个动作她的脸颊微微凹陷进去,显出近乎病态的纤瘦。 在这烟雾缭绕的空间里,’赵青茗’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通过浴室里被水雾遮住的镜子看人,有一种花非花,雾非雾的既视感。 在这一瞬间,沙棠似乎看到了’赵青茗’后面的焦娇,那个平凡的女孩子,想要表现自己却又不敢张扬,她留长了头发,学着洋人烫卷,却总是低着头,她穿着艳丽的红色高跟鞋,又常年用长裙半遮半掩。 她就像是白天鹅身边的丑小鸭,小心翼翼地学习白天鹅的优雅与从容,然而有一天,白天鹅溺死在了天鹅湖,丑小鸭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那一刻,她感到的不是惊喜,不是即将被世人看到的期待,而是茫然,北飞的队伍失去了头雁,羚羊迷失在荒野。 一根烟很快抽完,焦娇本想伸手再拿一根,又突然意识到场合,她克制地缩回手,对着沙棠笑道:"不好意思,我烟瘾比较大。" 她的情绪明显有很大的波动,甚至到了需要用尼古丁来镇定。 "有时候我都搞不明白自己了,我希望她活着,可是听到她在那个世界真的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又想她死。"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怕声音大了会放大自己的恶毒。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崇拜了她二十年,从认识到现在,我因为身体的缘故,被人嘲笑看不起,只有她愿意跟我玩,就连我的男朋友都是因为她我才认识的,后来知道她竟然做了别人的x奴,我明明知道她是被逼的,可是我恨死她了。" "我当时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你能想象吗,一个你用全部信仰崇拜了大半人生的人,竟然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在被q/j的时候就死,偏偏要等到曝光后才死,她真的好恶心,我想杀了她,更想杀了认识她的自己。" "她把我们这些仰望她的人都弄得跟她一样脏,垃圾,臭虫,她让我一辈子都活在臭水沟里,想起她就觉得窒息,我真想死在认识她的那年里,认识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女人越说越激动,像是陷入到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情绪中,仿若癫狂,她抽出一根烟,颤抖着点上,香烟袅袅,掩盖住她满脸的泪水,她每一口都吸得很用力,像是即将溺死在海里的人,拼命地挣扎着汲取少得可怜的氧气。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意义了……"女人说着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将烟头按灭在手心。 沙棠暗暗嘶了一声,这看上去就很疼啊,然而女人的手心已经焦黄一片,有很多烙伤的痕迹,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随着烟头的熄灭,天花板突然抖落下些许灰尘,感觉到落在身上的尘埃,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沙棠心里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不等他说出快跑的话,天花板骤然断裂,一块巨大的石板正对着沙棠落下。 石板看着很厚重,在沙棠瞪大的眼睛里逐渐放大,身体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女人尖利的笑声划破空气,带着悲伤和绝望,状若癫狂。 一道黑影猛地扑过来,温暖的怀抱将他拥住,像是火炉,几乎将他融化。 "哐当----"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 "少爷,少爷,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呼唤。 沙棠紧了紧眉头,强行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模模糊糊,像是蒙了一层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在面前晃荡。 深吸一口气,沙棠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在他的感知里,这一下差点没把他脑浆甩出来,但是看在林婶眼里只是几不可见地摆动了两下。 "……水"沙棠声音很哑,几乎说不出话来,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 林婶凑近了才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连忙指挥身后的赵男去接水。 沙棠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依靠林婶用找来的针筒一点一点的喂,温热的水像是生命之泉,缓缓注入身体。 幸好林婶是个耐性极好的,每次只挤5cm,深怕沙棠喝得太快呛到。 很快沙棠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逐渐恢复知觉,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也顺畅了,只是头仍旧疼得厉害。 拇指抵着太阳穴用力地揉了揉,为什么他的头会这么痛,如果不是手摸上去完好无损,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裂开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脑子能稍微运作一下,他回想之前的事情,随即瞪大了眼。 是了,他之前是在小世界里做赵青茗的任务,结果小世界突然就崩溃了,如果不是最后有人护住了他,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当场就脑浆四溅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让林婶帮他拿电话过来,准备问候一下陈贺。 林婶不知道为什么他刚一清醒就火急火燎地要打电话,但是对于少爷最近的异常她并不过问,从外间取了电话过来。 沙棠知道这个时代的手提电话很重,但是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这个电话竟然重到他拿不稳,他拨号的手都有点颤抖。 在等待对方接通的15秒里,沙棠甚至已经在想如果陈贺死了他该怎么办,陈家会不会给他发讣告,也许不会吧,毕竟在别人眼里陈贺只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和他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而陈贺也并不知道,在赵青茗小世界里的那个人是他,也许他撑着一口气给自己准备后事时,想邀请他都不知道填写谁的名字。 想到这,沙棠抿直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但是想到对方的情况,那嘴角又立刻垮了下去。 "喂,你好!"熟悉的嗓音,习惯性的尾音上扬,小钩子似的说话方式。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水流冲破凝结的冰层,欢快的小鱼跃出水面,迎接新生,沙棠的心再次有力地跳动起来。 他的手有些酸软,手提电话掉在被面上,指尖还能看到明显的颤意。 "我…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我家……"沙棠重新捡起电话,他没法直说,但是又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人的状况如何。 对面沉默了一瞬,沙棠立刻再次紧张起来,难道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在沙棠最后的记忆里,陈贺扑过来护住了他,因为冲击力太大,他的头撞在地上,然后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没有避开石板的覆盖范围。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沙棠感觉到一股无比沉重的重量压下来,像是要把他挤进地板里似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他被护在怀里都是这样,简直无法想象正面对抗石板的陈贺会伤成什么样子。 “好啊,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过去,你看时间可以吗?” 大概是被陈医生这个身份的束缚,现在的陈贺说话客气而谦和,丝毫没有小世界里面的欠揍。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小世界里面的“沈浮雪”。 不知道为什么沙棠莫名觉得有点气闷,他轻轻捶打两下胸口,大概是被石板压的后遗症吧。 两人约定好见面的时间,陈贺就挂断了电话。 沙棠有些怅然若失,这人怎么挂电话这么快,他都还没来得及通过声音分辨一下他的状态呢…… 电话对面,陈家别墅—— “老大,你确定要去?你不会死在路上吧!!” 游龙夸张的摇摆着自己的尾巴,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激昂情绪。 陈贺只是淡淡地瞥了它一眼,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此时他坐在大镜子面前,头发还在嘀嗒嘀嗒地滴水。 趁着沙棠还没清醒过来,他洗了个澡,将身上的尘土洗去,和沙棠的意识进入小世界不同,他是身体进入,小世界的存在会在他的身上体现。 他知道沙棠醒了一定会提出见面,这人向来怕欠人情,不亲眼看到他的情况,肯定不会安心。 所以他必须在沙棠醒来前安排好一切,这样才能自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贺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游龙,示意它不要这么多废话,游龙撇了撇嘴,心想:虽然小哥哥好看,可是也不能不要命啊! 它不情不愿地接过自家老大递过来的东西,这是一件道具,“隐藏的疼痛”功能和创口贴差不多,有疗伤的功效,独特之处在于贴在身上,可以将伤口完全隐藏,就像是完好的皮肤一样。 陈贺赤着上半身,他的背上是一道巨大的划伤,像是被地震撕裂出来的峡谷,血肉外翻,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鲜血像是破冰的小溪流顺着伤口往下流淌洇湿了陈贺的裤腰,他却面色如常,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在扑倒沙棠时,游龙同时被他唤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石板顶歪,石板另一侧先落地,抵消了极大的冲击,但是石板还是太重了,如果不是陈贺身体素质强悍,只怕是直接被砸成两半。 伤口旁边泛着乌青,看着实在是狰狞,游龙甚至不敢下手,感觉稍一用力,老大就会像石头人那样碎掉。 它现在是原型,小小的两只爪子抓着“隐藏的疼痛”,抖得如同筛糠,几乎出现虚影。 “我赶时间,不行我就让火娃来。”男人说着,手指微动,紫色的小火苗从男人的指尖窜出,一簇又一簇,然而小火苗冒出头来像是大风刮过,也开始剧烈地颤抖。 “老大,我我我…我做不了这活儿,我晕血!!”第一簇小火苗如是说道。 “老大,我恐深,这伤口太深了,我我…我真的不行!!” “老大,三娃要生了,我没法分心做其他的事情!” “老大,我就是三娃,我临盆在即,没法帮你!” “老大,那个那个,我我我,我吃饭没付钱得回去补上!” 几簇火苗明明暗暗互相推搡,都不愿意去处理那伤。 倒不是它们不想给自家老大疗伤,实在是太吓人了,自从跟着老大以后,他们还没见过老大受过这样的伤,一时都慌了神。 陈贺差点被气笑了,神他么火苗还生崽,真是找借口也不说个通顺的。 “要,要不,我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所有目光全都投射过去,带着对勇士的崇敬和叹服。 说话的小火苗个头有点小,扑闪扑闪的,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如果沙棠在这里,就会发现这火苗蹲在角落的样子像极了当初蹲在斧子怪物脚边的猥琐小火苗。 陈贺挑了挑眉,示意游龙将“隐藏的疼痛”递过去,游龙呜呜呜地飞过去,浑然一副被拯救的架势,看九娃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救命恩人。 九娃在火苗堆里是出了名的野马,行事作风跑偏,胆大心粗,自卑的同时又很敢,其他火苗不敢做的事情,它做起来流畅无比。 它接过“隐藏的疼痛”晃晃悠悠地飘到陈贺身后,举起大创口贴来回比划,像是在衡量怎么贴会比较美观。 这一举动吓得在场的工具人都快尿了。 “你你你,你别晃悠,要贴就快贴,你这么晃悠看得我心慌!”游龙最先炸毛。 其他的小火苗也纷纷开口声援游龙,实在是怕这九娃把老大给玩坏了。 九娃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在众工具人的眼皮子下,“啪”地一下将大创口贴拍了上去,力道算不上重,但是也绝对不轻,完了还怕自己没贴稳,用后背来回地用力上下蹭了几下,这才满意地点头推开。 众工具人:“……”嘶,看得幻肢疼。 陈贺:“……”还是那个九娃,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隐藏的疼痛”贴上去果然是毫无痕迹,即便是上手摸,也没有任何边缘感,作用发挥得很快,几乎是贴上去的瞬间,陈贺立刻感觉到丝丝凉意瞬间攀附上那道伤口,皮肉拉扯着靠近。 那疼痛来得太过突然且剧烈,他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陈贺缓缓吐出口气,将疼痛压下。 他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外面照例是白大褂,刚刚“背叛”自家老大的小火苗争先恐后地拎上他的医药箱,递上帽子和围巾。 游龙自觉理亏,滋溜一下钻回纹身,开启关禁闭模式。 陈贺笑着斜睨这群狗腿子似的火娃,结果东西,低声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居住过的地方向来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他一会儿就回来,尤其是血液头发这样的存在。 小火苗殷切地点头,将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头收拾,它们分工合作,一些负责处理血渍,所有粘上陈贺血液的东西全部焚烧,另外一些也是清理痕迹,寸寸探索,连头皮屑都不曾放过。 “那少爷你先休息,一会儿陈医生到了我带他过来。”林婶捻了捻沙棠的被角,走出卧室。 见人离开,沙棠这才将手机取出来,打开求生者app,小世界突然崩塌,大概原因是焦娇精神世界崩溃所致,但是他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后续。 信息栏里果然有两条新消息——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你完成隐藏任务——双生赵青茗,获得任务道具,赵青茗的剧本,奖励任务点数+80,生命值+20。”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你隐藏任务双生赵青茗达成完美结局,奖励任务点数+50,点击确认后赵青茗剧本内容将更新为世界结局。” 沙棠点下那个红艳的确认,他手中的剧本闪过一抹白光,黑字如同被稀释般渐渐消融于白纸,然后新的黑色字体浮现。 “南元一九一九年九月九日,知名女歌手赵青茗不堪媒体舆论攻击,自尽于家中,被发现时尸风一样的男人体已经严重腐败。” “其助理兼好友焦娇得知真相,怀恨于心,完成赵青茗的遗愿,等最后一部戏杀青后对常氏,王氏,刘氏,赵氏等多家企业老板或继承人展开疯狂的报复,最终被常氏保卫队虐杀吊死后,弃尸于南江后山。” “次日,其男友杨志许被人发现于家中割喉自杀。” “赵青茗的地下男友李南达向学校提交辞呈,加入反抗阶级的民间组织共进团,阶级制度被推翻后半年突发疾病去世,享年七十三,被媒体誉为推进时代进步第一人。” 世界的某个角落—— 午后淡淡的碎光穿过枝丫树叶洒落在砖瓦上,少女扒着老旧的木门探头,她的眉眼极为好看,像是林间的小鹿,笑起来如同穿过乌云的阳光,明媚又耀眼。 她穿着学生装,摇曳的裙摆时不时露出女孩纤细白皙的小腿,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而干净:“焦娇,阿娇,快出来快出来,我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儿。” 屋里响起脚步声,另一个女孩带着无奈地小跑出来,一边还比划嘘的手势,示意女孩小声点儿,她容貌普通,但是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很长,被烫起明显的卷儿,跑动间宛若翻涌的海浪,在阳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 “我阿爸在睡觉,阿茗你小声一点!” 门口的女孩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她立刻又高兴起来,拽住卷发少女的手,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仍旧听得出她言语里的兴奋。 “阿娇,我跟你说,我做了一个好好玩的梦,我梦到我因为一组照片被大导演看重去拍戏了,后来就特别特别红……” 说到这里女孩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被叫做阿娇的女孩试探着说道:“红遍大江南北?” 女孩笑着拍手,连声道:“不止不止,还要更红一点,我还和那个陈影帝合作你知道吗,天,就像是真的一样,陈影帝真的好帅!” 像是被女孩的快乐所感染,阿娇跟着笑起来,她将女孩因为忙着出门而塞在衣领的头发轻轻地拿出来。 “你今天不是要去拍照片吗?你再多睡会儿那家相馆就要关门了。”女孩即将毕业,学校要求交证件照,以制作毕业证书。 女孩怔了怔,随即歪头笑道:“那我们就不去那家了,城南也有一家,听说那家还可以拍姐妹照,我们可以一起拍,哇,好期待!” 一缕清风带着微凉,扬起少女的发丝,春末的花瓣打着旋儿地落下,两个女孩牵着手,嘻笑打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渐行渐远,而这一幕,被一位名为杨志许的美院学生作为毕业作品画下。 他旁边的好友笑着用手肘拐了一下他,调侃道:“是不是看上我学妹了?” 杨志许面上泛起一抹绯红,赧然道:“不,不是,南达你别乱说,对女孩子名声不好的。” 李南达的笑声越发张扬:“我先跟你说好,我也喜欢赵青茗,虽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这件事我可不会让步的。” 杨志许烧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连忙摆手说没有,只是目光却始终有意无意地看向画中那个一头卷发,笑得爽朗的女孩儿。 相遇于繁花落尽的人间四月天,这是很好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给赵青茗安排的结局 至于焦娇,这大概就是塌房女孩的内心世界吧~ ======================= 第65章 "咚咚咚"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沙棠塞到枕头下, 确定没有露出边角,这才扬声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门缓缓推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眉眼含笑, 裹挟着寒霜冷雨进屋, 沙棠见状愣了愣,他房间的窗帘是被拉起来的,看到男人他才意识到外面竟然还下雨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下雨了, 竟然还麻烦你跑一趟!"想到这里,沙棠心里的愧疚感飙升,陈贺肯定身上也是有伤的, 结果竟然还因为自己的无理要求, 风雨兼程地赶过来。 陈贺挑挑眉,将带着寒气的白大褂和外套脱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对这个房间说不定比它的主人都还要熟悉。 "只要你想见我,不管多远我都会赶过来,更何况,"男人将手套摘掉, 露出纤长的手指, 都说世界上公认的手最好看的职业就是医生和钢琴家, 沙棠没见过钢琴家的手, 但是这个男人的手是真的非常好看,每次看到他甚至会觉得挪不开视线。 男人微微附身, 此时的沙棠坐在床上, 头上缠着抹额, 白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外,像是一个懵懂的小王子,在邀请森林里的野兽共进晚餐。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男人将没说完的话语送进他的耳蜗深处,"我很想见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钉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冰面,蛛网般的裂缝向外蔓延,像是春天来临的动静。 沙棠的心突了一下,如同被惊慌的小鹿撞到般,有些酸胀,有点酥麻,他抿了抿唇,想要压下心头的莫名的波澜。 他偏头想要打量男人的脸色,以此观察男人此时的状态,伤情严不严重,但是因为离得太近,将将转头鼻尖就和男人的鼻尖蹭上,两张脸的距离只要有人歪一下头就可以化作零。 陈贺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情景,他呼吸微窒,本来泛着凉意的鼻尖像是秋天的荒野着了火,燎得他喉头发干。 那人的嘴唇有些干燥,这个距离可以看到小小小的浮皮,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吻上去,滋润他的唇瓣,让它重新变得水润柔嫩。 然而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因为弯腰而拉扯到背后的伤口,因为"隐藏的疼痛"上面的药正作用于伤口,疼痛感非常明显,像是刀锯火烧一般,陈贺屏住呼吸,眉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克制地深吸口气,他缓缓抽身,将差点泛滥成灾的欲念压下,而那个小王子还睁着天真的眼睛,完全不知道刚刚即将发生什么。 陈贺心想,但凡他现在后背的伤口不要往下流血,现在这个人已经被他拆吃入腹了。 看着陈贺在床边的凳子做下,沙棠有些不确定地想,刚刚陈贺是想要吻他吗? 他不确定,这男人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像是圈地盘般将他划入势力范围,在两人无限接近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偏头的动作,和将将要触碰到的温度。 但是这人似乎不像是会临时收手的性格,也许是他想多了,毕竟在陈贺眼里,他只是一个关系还可以的合作伙伴。 许是没开窗子的缘故,屋子里有些闷,沙棠觉得脸颊都有些发烫,他不自在地将盖在腿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怀揣着心思,沙棠垂眸看着被子,像是想在被子的成分结构,而陈贺则是直直地盯着沙棠,宛若看守猎物的野兽,空气中有暗香浮动,轻巧地缭绕在两人身边。 直到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炸响,这才将沙棠从某种奇怪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好几天没见到陈医生了,不知道近日可好?" 他其实更想问陈贺伤得重不重,但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如果不想暴露他是’沈浮雪’的话。 陈贺背脊挺直,一如既往地坐得端正,只要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伤口就不会迸裂,而且他今天穿得是深蓝色的毛衣,即便是有血浸染也不会显出痕迹,陈贺微微勾唇,非常享受沙棠对他的关心。 "非常好,只是最近遇到点事,不过很好的解决了,略略有些擦伤。" 陈贺知道沙棠想问什么,他也舍不得这人反复纠结,彻夜难眠地琢磨,索性委婉地把自己的伤势说明,反正他贴了"隐藏的疼痛"。 就算沙棠想看伤口,这只能看到他有意表现出来的小伤。 果然就在他话刚说完,那人立刻从床上探出上半身,有些着急地样子:"我可以看看伤吗?" 陈贺心上痒得厉害,他轻声道:"你很担心我吗?" "那是当然!"沙棠不假思索地回复,只要是尚有良知的人都会很在意自己救命恩人的伤势吧,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陈贺…… 沙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陈贺单独拎出来,但是他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有些纠结,想看对方的伤,又不敢看,就像是明明知道刚刚泡好的泡面,明明怕被烫到,又被那香味吸引。 被他的答案取悦到,陈贺勾起唇角,大大方方地将上半身的毛衣脱掉,抬手时臂膀带动腰腹的肌肉,拉扯出流畅好看的线条,紧致的腹肌微微绷紧,看得出来陈贺是经常锻炼的人。 沙棠手心发热,有汗意浸出,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脑子撞坏了。 因为看到陈贺身体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观察是否有伤,而是在想那肌肉摸上去的手感是不是很好,有人摸过吗…… 他转开目光时,无意间瞥过那两点,脸颊顿时腾地就烧了起来,脑子里无限回放男人健硕的上半身和裤腰微微露出的那一点黑色的布料边缘。 "你脱衣服干嘛?"沙棠不敢直视陈贺,深怕再看到什么让他浮想联翩的东西。 "嗯?"男人的尾音上扬,像是一把小钩子,"我的伤口范围比较大,我以为你会想看得仔细一点。" 沙棠太聪明敏锐,为了逼真,陈贺留出来的伤口很多,从肩胛到后腰,大大小小十几道,看上去就触目惊心,但是比起那道贯穿的伤口,这些伤口就显得无足轻重。 陈贺丝毫不怀疑,以沙棠的性格,看到那道伤只怕是恨不得把命都赔给他。 果然只是看到这些伤口沙棠就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脑袋也不晕了,如果不是陈贺主动靠过来,他已经小跑过去了。 陈贺站在床边,而沙棠跪在床上,他看得很仔细,细细地数着每一道伤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生了病,闷闷地有点疼。 感受到背上若有若无的触碰,陈贺不自觉地绷紧了背部的肌肉,那指尖像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在完好的皮肤上围着伤口转悠,酥酥麻麻的微痒和肌肉撕裂的疼痛混合在一起,仿佛冰火两重天,互相折磨又有极致的快|gan。 而手的主人丝毫不知道陈贺内心的煎熬,还在认真的带着些许心疼和愧疚地抚摸,手无意识地触碰到那道贯穿如峡谷的伤,陈贺头皮发紧,明明疼得想骂娘了,他还得克制着让自己的背部肌肉尽可能放松。 不过幸好那指尖很快又远离了大峡谷,转而向下,陈贺的后腰没有什么擦伤,但是有磕碰留下的淤青,宛若暴雨前的天空,乌黑一片。 腰本就是男人的敏感|地带,沙棠的手刚刚触碰到,就被人反手捏住了指尖,只听那人声音沉沉道:"别摸……" 沙棠以为是自己手重压到了陈贺的伤口,吓得连忙撤回手,殊不知陈贺想表达的是,再摸下去他就真的忍不住来场浴血奋战了。 许是刚刚的动作拉扯到伤口,陈贺明显感觉到"隐藏的疼痛"下有液体流动,虽然还想骗点心疼,但是考虑到暴露的结果,陈贺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衣服穿上。 要不是那道伤,这是多好的机会,"我腹肌也很好摸,要不要试一试?" 明明知道自己有伤,陈贺还是忍不住想要骚一下,难得有机会在沙棠面前展现身材,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虽然沙棠肯定会拒绝,但是…… "好啊" 嗯?"陈贺偏过头去看人,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沙棠唇角勾起,再次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好啊!"他是真的很想摸,只是陈贺正面没有伤,他也不好去摸,显得像个痴汉。 既然陈贺主动提出来,他也就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陈贺有些懵逼地看着面前的人撩起他的毛衣,那人比他矮半个头,此时微微仰头,声音很轻:"你可以帮忙拉着衣服吗,不然衣摆掉下来会影响到我。" "啊……哦……"某个陷入死机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手却很自觉地接过衣角。 比起摸有伤的后背,这次的手明显少了忌惮,变得大胆,不再是指尖的触碰,沙棠将整个手掌覆盖上去,温热的掌心明显感觉到肌肉的紧绷。 如他所想,这人的腹肌手感非常好,甚至让他爱不释手,沙棠有些嫉妒这人的好身材,他以前也是有腹肌的,后面办公室坐多了,加上带的是高中学生,课业非常繁重,没空也没心思锻炼,腹肌就浑然一体了。 腰腹上的手存在感太强,像是火星子在汽油站蹦迪,陈贺只觉得浑身的血烫得几近燃烧,噼里啪啦地在体内横冲直撞。 这样前所未有的触碰效果对于某人来说效用是立竿见影的,某人的工具张牙舞爪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沙棠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陈贺:"……这次真的怪你!"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对,确切来说,每一次应该都怪沙棠才对。 沙棠:"……"若无其事的撤手,他轻咳了两声,说道:"那个……要不你去窗口那儿吹吹风?" 他本来是想说浴室借给陈贺用的,可是突然想到这人身上还有伤,这种时候纵|欲肯定是不好的。 沙棠暗暗感叹,他是个比较冷清的性子,即便是青春期的时候也很少出现这样的状况,更别说现在即将三十的他更是清心寡欲,被不少朋友调笑说是21世纪俗家弟子。 所以他还真是无法体会这种时时刻刻都在"直立行走"的状态。 陈贺扯了扯裤头,他今天穿的是比较休闲的款式,还算是没那么难受,他神态自然,毕竟在沙棠面前这种事情是常态,他已经非常坦然了。 "没事,缓缓就好了。" 沙棠:"……你高兴就好!" 陈贺暗暗撇嘴,要是他真高兴了,那这人估计得哭成个泪人儿。 为了转移注意力,沙棠重新将枕头下的手机取出来。 大概是和陈贺经历了好几个小世界的缘故,沙棠对陈贺有种很信任的感觉,所以他也愿意把自己的游戏数据展现出来。 之前厉鬼好感度的奖励里,有一次幸运转盘,他还没来得及抽,反正现在也有些尴尬,不如来抽奖。 陈贺将凳子挪近些,和沙棠一起看手机屏幕。 手机上是幸运转盘的页面,沙棠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 。 半晌,他对陈贺说:"要不你来点?试试看你的手气。" 陈贺:"……"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照着沙棠的样子微微挪动,然后又收回手,双手抱臂道:"算了,我运气差,还是你来吧。" 沙棠有些奇怪地瞄他一眼,陈贺刚刚的动作……乍看没有什么毛病,但是问题是,他的指尖正对着转盘中心,正常人就算是在犹豫要不要点下去,迟疑的短暂时间里不也应该是停在转盘下的开始键上吗? 即便沙棠不想承认,但是他复杂的家庭关系对他地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他对除自己以外的人有着一种天然的排斥和不信任,这种性格说好听了是敏锐,说难听的是多疑。 他并不喜欢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即便这让他避免了很多的麻烦和事故。 "那我点了。"沙棠说着点下start键,眼角余光里,男人依旧是面带微笑,似乎还有些期待。 沙棠暗自嘲笑自己果然是想得太多,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回转盘上,而旁边的陈贺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轻风惊扰的蝴蝶。 转盘转动速度渐渐变慢,在沙棠的紧张注视下,一个个挪动,将将停在绿色的板块上,就在沙棠以为自己喜提约等于谢谢惠顾的时候,指针像是苟延残喘的老狗,临终前又"嗒"地抖了一下,定格在黑色的区域。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持有型道具[暴徒],功能:狙击枪,射程:随机,中奖概率1.3%,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沙棠:"啊这……"如果第一次抽奖是最小概率那是天选之子,那第二次,,连续两次抽到是什么? 沙棠有点迷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人人唾弃的挂b,不然这种超小概率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主人公人设。 "怎么了?"看到跳出来地全服通告,陈贺挑挑眉,眼里闪过抹兴味。 沙棠把自己的疑惑说给陈贺听,他觉得陈贺作为一个老玩家,应该会有些许见解。 陈贺听罢想了想说道:"大概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吧,"见沙棠仍旧不懂,他又补充了句,"传说中的宿命论,是你的怎么着也是你的。" 沙棠震惊:"……我跟你分析数据,你跟我说玄学?" 陈贺无辜地眨巴眼睛,小声道:"可是……你这个中奖概率除了玄学还有其他解释吗?" 沙棠:"……"很好,无法反驳。 最终两人以玄学定论,结束了概率的研究,不过不管这近乎邪门的中奖概率,这次抽到的道具恰好是沙棠最需要的。 虽然他有了好些道具,但是真要说这些道具的攻击力,可以说是没有。 童话书里目前出现的角色只有仙度瑞拉有战斗力,但是童话书形同抽奖,运气不好,游戏结束。 其他的道具,例如"地狱的画册","恶作剧剪刀",太鸡肋,小火柴次数太少,约等于无,而唯一战力爆棚的恶魔蜡烛……还是个随时有可能取他狗命的魔鬼。 这么一想,这"暴徒"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弥补了他自身的短板,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 "我不会用枪,呵呵!"沙棠将暴徒唤出,这把枪通体黝黑,全长约1100mm,口径大概在7.5左右,枪管长度600mm左右,可容三发子|弹,呈单排排列,在室内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它就像是沉睡中的恶龙,浑身充斥着无言的暴戾与血腥,只是看到都会让人产生畏惧,沙棠将它抱进怀里,细细的抚摸,对这把枪他有一种不明缘由的亲切。 沙棠很喜欢这狙击枪的名字,都说男人骨子里都是暴徒,喜欢极度的刺激,例如车,酒精,枪械这些。 虽然沙棠是一个趋于冷静自持的人,也不喜欢头脑发热的状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把枪的喜爱。 "我可以教你。"陈贺摸了下枪管,笑眯眯地说道。 作为玩迫击炮的选手,陈贺在游戏里算是热武器行家了。 说到这个,沙棠突然想起陈贺的迫击炮,他好奇道:"那个迫击炮是你的道具吗?"他至今都忘不了看到陈贺扛出迫击炮的震撼。 陈贺耸耸肩,给出了一个让沙棠无比震惊的答案:"那个是游龙。" "游龙这么厉害?"沙棠下意识回道,从他第一次见游龙,这个道具的能力可以说是千变万化,但是他记得好像陈贺跟他说过游龙似乎是没有攻击力的啊。 陈贺想了想,决定再告诉沙棠一个游戏规则:"求生者这个游戏有很多潜规则,我现在再跟你说一条,那就是道具的组合使用,也许你无意间已经使用过这条规则了,只是你不知道。" "用游龙举例子,游龙的主要功能是形态的转变,它能变成飞毯,变成花圈,也能变成武器,例如迫击炮这样的存在,但是它作为武器是没有攻击性的,这时候就需要给它配置搭档。" "我的选择是搭配了一种极具爆破能力的火焰压缩成火|药,作为游龙的攻击能力,求生者里面还有buff类型的道具,如果再叠加攻击类的buff,那游龙就会成为绝对的攻击性道具。" 沙棠听得非常认真,陈贺解释得也非常详细,几乎是他一说完,沙棠立刻就懂了,关于道具搭配,他曾经在赵青茗的表世界有过片刻的想法。 之前他问过苦瓜,但是苦瓜后来没说,也不知道是不了解这方面,还是被当时的聊天话题岔开了。 他最开始有搭配这个概念是因为小火柴和小女孩爱丽丝,本身来说小火柴是个不受玩家驱使的任性道具,这一点苦瓜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但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沙棠获得了爱丽丝,间接性也就获得了小火柴的好感度。 虽然沙棠至今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巧,在他召唤小火柴以前就遇到了爱丽丝,爱丽丝和小火柴明显有羁绊,且深刻道小火柴愿意为了爱丽丝被他驱使,按照苦瓜的说法,在这以前似乎是没有爱丽丝这个存在的。 沙棠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枪狙击枪,这把狙击枪虽然没有没有时间,次数和空间的召唤限制,但是也有很大的缺陷,作为远程武器,射程随机,就代表着沙棠在五百米外想要攻击对手,有可能子|弹到50米就结束了…… 这个画面还挺喜感! 想想他见过或者用过的道具,沙棠将自己的推测说出:"这是不是意味着没有绝对完美的道具,只有组合才能让它们趋于完美?" 陈贺唇角扬起笑,这人的思维能力从来没让他 失望过。 看到男人肯定的颔首,沙棠摸摸狙击枪,看来他需要给自己的武器配置组合道具,这个道具应该是buff叠加,增加狙击枪的稳定性。 "也许我可以给你个思路。" 听到陈贺的话,沙棠立刻抬头看过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银河坠入月牙泉,看得陈贺呼吸微窒,已经降温的热血再次有复苏的征兆。 "艹!"陈贺低低咒骂一声,匆忙挪开视线,内心世界对于不可以受伤有了坚定的信念。 沙棠:"?"这怎么还骂上人了? 不等沙棠询问,那人又转过头来,只是目光始终垂着,像是要在地缝里捡钱。 刚刚还好好的嗓子也突然变得有点哑:"你有没有类似于幸运属性的道具,你在使用这类道具的时候,去开概率性道具,就有可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沙棠眯了眯眼,陈贺的话几乎是瞬间就让他想到了那个许愿的小青蛙,也许他可以在召唤出小青蛙的时候再开一次童话书,或者转转盘,这样就会加大他的获得概率。 想法很好,堪称逻辑顶流,问题是---- 陈影帝的亲笔签名!!! 艹,他完全把这事儿忘了!!! "嗯?"本来不肯抬眸的陈贺被沙棠突然坐直地动作吓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沙棠:"……"赵青茗的小世界都已经结束了,上哪去找陈影帝的签名!! 恍恍惚惚的视线飘到陈贺身上,沙棠暗暗在心里琢磨,陈影帝就是陈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陈贺的签名也可以,但是…… 很好,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陈影帝的时候还能说是亲戚朋友甚至就说沈浮雪自己想要签名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他要如何要到一个医生的签名?? 噗……小世界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暴徒"数据参考瑞士sauer ssg3000,因为本菜咕对这方面没有了解,所以做了变动,不要考究QAQ ============== 第66章 "那个…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想到小青蛙的要求, 沙棠就觉得头皮发麻,在衣服上签名,这也太羞耻了吧! 陈贺微微凑近, 他似乎是看到某人脸红了, 随着他的靠近,那人的脸也越发的红了。 "你你你,你别靠这么近!"沙棠身体后仰,有点紧张。 "想让我帮什么忙?" 像是为了配合沙棠的忐忑,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低音炮,带着点嘶哑, 莫名地撩人。 沙棠眼睛飘向另一边, 磕巴道:"是…就是,你能帮我在衣服…上写两个字吗?"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男人用手指点了点下巴,目光在沙棠身上来回扫视。 就在沙棠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想要放弃时,男人松口了:"好啊,你把衣服和笔拿来…算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拿出来。" 看着沙棠坐在床上的样子, 想必脑袋还晕乎着, 虽然陈贺是个假医生, 但是在这个人设上做久了, 常识知道不少,就沙棠撞的那下, 估计也能凑个轻微脑震荡了。 对此他很是懊恼, 同时也格外庆幸他当时反应快, 不然…… 沙棠背着手擦去手心的汗意,看着男人根据他的指示从柜子里找出笔和衣服。 考虑到毛笔和钢笔会晕开,沙棠选择了炭笔,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就算是沙 家也仅此一支,因为用途不明被闲置,沙棠看到了就纳入自己的收藏库了。 作为现代人,炭笔这种好东西怎么能不用,即便这是个惊悚游戏世界。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陈贺拿出来的衣服是沙棠的一件白色衬衫,崭新的还没穿过,小青蛙说要穿,但是却没给他提供衣服,在陈贺面前沙棠也不好问,干脆就找件自己的衣服。 实在不行就把签名剪下来,到时候缝在小青蛙的衣服上,沙棠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写什么?"陈贺将衣服平铺在书桌上,炭笔在指尖旋转了一圈,又轻巧地落回指间。 沙棠:"……" 尴尬半晌,他小声说道:"先…写个你的名字吧……" 闻言男人指间的动作微顿,狭长的眸子落在那人的身上,黝黑的眼里像是潜藏着危险的深水巨怪。 唇角微勾,男人将笔搁在桌上,单手撑着脑袋,笑道:"你这是在跟我要签名?" 之前也经常有人找他要签名,但是他从来没给过,倒不是觉得有多珍贵,而是感觉麻烦,只要给了一个人,其他人就会有想法,所以他就干脆全部拒绝。 不过沙棠那那些人又怎么会是一样。 虽然沙棠突然的行为让他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是愉悦。 男人站起身,悠悠的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他慢慢俯下身,这人的眼睛清亮,像是晨间的湖水,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湖面,随着碧波荡漾。 "我听说,有些粉丝会把偶像的签名贴身携带,例如…缝在内|裤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带着某种暗示,轻轻地波动着琴弦。 听到男人的话,那场景在沙棠的脑海里呈现,每一次穿与脱都会带着些许温度摩擦过那两个字,沙棠的耳尖瞬间爆红,"你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只是在说其他人,你脸红什么,难道你也准备这么干?"男人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微微拉长,像是在描述什么别有深意的动词。 沙棠将男人越凑越近的身体推远,羞恼道:"算了,我不要了。"他就知道只要他提出这个事儿,这男人就会浪的飞起。 男人眼睛微眯,轻笑道:"据说,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是这样吗?" 沙棠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在持续飙升:"我劝你少看一些不正经的书,不要就是不要。" "那不行,哪有中途叫停的,你是不是想憋死我,继承我的道具库。" 男人说话时身体微微下压,沙棠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温度偏高,因为压迫,甚至能隔着单薄的毛衣感受到男人的胸肌。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虽然只摸了腹肌,但是也亲眼看过得胸肌。 "啊啊啊!!!"被梗得没话说的沙棠猛地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藏进去,这个见鬼的老流氓! 陈贺挑了挑眉,知道不能再逗了,不然这人触底反弹就不好了。 他重新回到桌前,在衬衫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不止于此,他还画了一颗爱心,其实他想写的很多,但是考虑到这玩意儿很难长久保存,只能作罢。 被子里空间逼仄,有点闷又有点热,沙棠只觉得自己像是蒸锅里的大闸蟹,整个人都要熟了,脸颊烫得不行。 听到男人远去的脚步声,他不自觉地长出一口气,明明以前也有朋友会开些带颜色的玩笑,但是他从来没在意过,偏偏遇到这个人,他就哪哪儿都别扭,这种心态真的很奇怪。 "我写好了,你要看看嘛?"因为隔着被子,男人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这让沙棠更觉得奇怪了,这种躲在被子里状态。 简直要疯了! 他为什么要躲在被子里,多大的事情,显得他好像开不起玩笑似的,沙棠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决定掀开被子勇敢做人。 "那你可以走了!" 收到逐客令的陈贺挑挑眉,看着被子里的人像小猪似的拱了拱,大概是太闷了,还掀开被子透气,不等他说话,又重新裹严实了。 被子里的某人:呜呜呜,我是缩头乌龟,可恶! 男人扬起唇角,再一次被这个人可爱到了。 "那我先走了。" 随着门打开又关上,屋内再无动静。 边角压得结实的被子微微掀起条缝,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先是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然后是高挺秀气的鼻梁。 沙棠小心的看过去,屋里果然没人了,他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害怕看到某个人,害怕和那人的眼神对视,心脏都快跳脱节了,他不会是…… 沙棠捂着跳得飞快的心脏,暗自琢磨这身体不会是除了胃癌还有心脏病吧。 大概是为了省钱,学校虽然每年都会组织体检,但是的体检项目都比较少,所以第一次听到自己有胃癌的时候,他都以为是恶作剧,因为就没有和胃相关的项目。 越想越有可能,不是心脏病他为什么最近心悸这么严重,也有可能是在这游戏里把心脏吓坏了也不一定。 不知道这游戏里的医院靠不靠谱,沙棠想着干脆去做个检查,最好开点药,先压一压病症。 沙棠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许是缓过来了,此时他站起来只是会感觉到些许眩晕,不过好歹不会想吐了。 这房间也真是邪门,在这屋子里他似乎就没有健健康康的直立行走过。 走到书桌面前,目光落在那件白衬衫上,男人的字很好看,笔走龙蛇,飘逸俊秀,明明是用的炭笔,却很有大家风范,运笔流畅,刚劲有力,一笔一划都格外锋利。 虽然沙棠是语文老师,书法在学校也饱受赞誉,参加了不少比赛,但是他自认是没有这种水平,也许他保持练字的习惯,到个五六十岁有机会比肩。 门外---- "陈医生,你怎么站在门口?" 林婶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给自家少爷看病的陈医生站在门口,身姿笔挺,宛若白杨。 "已经给大少爷看诊结束了,准备去拜会一下老先生。"陈贺面带微笑,将大衣随意的整了整,他出来只带了外套,因为他就没准备走。 为了避免某人赶他,他还得给自己的晚饭找个合适的理由。 老先生自然指的就是沙家老爷子,这个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面子大过天,他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去人面前晃悠一圈,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这游戏给npc评选最优秀的工具人,陈贺必定要给这人投上一票。 * 晚饭时间,沙棠本想延续自己在房间吃饭的优良传统,却被林婶告知,老爷子叫他下楼。 当然这人的原话是:"没死就下楼来吃"。 说实在的,沙棠对这个老爷子本来是无感的,反正他只是个玩家,然而这老爷子仿佛是自带洗脑包,别人随便挑拨一下,他就立刻"李副官,拿我的鞭子来。" 沙棠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在这么个游戏里竟然还有人想行使做爹的权利,当真是好笑。 他本想让林婶说人已经死了,但是看林婶为难的表情,沙棠想想还是算了,他就当感知不到这个人就行,左右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一楼的仆人来回穿行,像是流水线般将热腾腾的饭菜相继送往饭厅,衣着整齐,动作干净利落,从高处看下去还有些赏心悦目的意思。 沙棠不太懂这房子设计的理念,厨房和饭厅一东一西,客厅夹在中间,就像是运输带似的存在,沙棠忍不住挠头,是他不懂这时代的有钱人生活吗? "大少爷!"看到走下来的沙棠,经过的女仆停下脚步,弯腰行礼。 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随着弯腰的动作,鸡汤在碗里来回晃荡,腾腾的热气飘起来,好像随时会泼在手上,看得人胆战心惊。 沙棠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女仆重新站直身体,只是仍旧垂着头,像是落枕了一般,从沙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旋。 "你…还好吗?" 面对沙棠的问题,女仆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再次端着那碗摇摇晃晃的鸡汤走了。 "小香又开始了……" "她怕不是中邪了吧,一到晚上就跟掉了钱似的低着个脑袋……" 听到声音,沙棠偏过头去看,是两个中年女人,也是沙棠的仆人,两人并排挨着窃窃私语。 见沙棠看过来,两人连忙收了声,老老实实地端着菜进了饭厅。 沙棠往窗外扫了一眼,因为房间窗帘始终合着,她们不提,他都没意识到原来天已经黑了。 因为是冬天,再加上还下着雨,所以天就黑得格外的早,明明现在才六七点,外面已经有了午夜时分的光景。 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着,外面高大的树枝被打落了一地的枯叶,冷风从门厅灌进来,吹得人心拔凉。 沙棠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棉服,也紧着追进饭厅,别的不说,这游戏里的时间冬天是真的冷。 饭厅里灯光敞亮,暖橘色的光线看上去很温暖,里面放置的壁炉呼呼的往外输送热量,几乎是沙棠刚刚走进地瞬间,脸颊就被暖气所包裹。 接过门边女仆递过来的热毛巾,沙棠很仔细地擦了手,将外套脱了递过去,沙家是个很讲究的家族,处处都在彰显富贵人家的与众不同。 "大哥,你来啦。" 男孩有些刻意拿捏的声音响起,在偌大饭厅里回荡。 不用想,沙棠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抬眸看向饭桌,那里已经等着几个人,主座是正襟危坐的沙家老爷子,右手边紧挨着个年轻的小男孩,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莫名针对他的沙家小少爷。 至于左边---- "陈医生,你怎么没走!"沙棠咬了咬后槽牙。 坐在沙父左手边的人正是半个小时前把他调戏个够然后跟他说拜拜的陈贺。 男人此时只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毛衣,相貌清俊,眉眼含笑,在暖橘色的灯光下仿佛是自带圣光的菩萨。 看到沙棠咬牙切齿的样子,男人只是点点头,态度温和,真的就像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家庭医生,和在沙棠房间地样子判若两人。 "是我留他吃晚饭的,怎么你有意见?" 不等陈贺开口,主座的沙父已经率先开炮,说话的语气比钢板还硬。 沙棠微笑:"怎么会,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惊讶而已,毕竟某人在半个小时前可是信誓旦旦说要走的。" 女仆拉开右边靠沙小少爷的座椅,沙棠瞥了眼,没有坐,反而是绕过长长的饭桌,坐到了陈贺的旁边。 比起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做在一起吃饭,还不如和陈贺坐,虽然这人有时候很讨嫌,但是至少是值得信赖的。 看到沙棠的动作,男人眼里划过笑意,赶在沙棠坐下前,主动起身帮沙棠拉开座椅。 "放肆,你是越发没有礼貌了,竟然让客人帮你拉椅子,厚颜无耻……" 本就对这个儿子不满的沙父看到这情形立刻就气上头了,不顾场合就开骂。 沙棠是不在意的,又不是他真爹,更何况这老头大概是程序设定问题,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骂人的词儿,有时候沙棠都想给他充盈一下词库。 倒是旁边正在给沙棠倒茶的男人脸色蓦地就冷了下来,瞬间从三月春风暖过度到腊月雪纷飞。 茶壶轻轻搁置在饭桌上,发出"叮"的脆响,男人寒凉的目光划过沙父的脸,明明只是很随意的动作和眼神,确实让沙父顿时卡壳。 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怖如潮水涌上来,沙父无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某种可怕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飞逝,他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是他很明确,那一定是某种关乎死亡的记忆。 "爸爸,怎么了?"看到沙父怔愣住,沙小晏上半身探过去搂住沙父的手臂。 沙父啊啊了两声回过神来,目光瞟过陈贺又立刻收回,他没有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拍了拍小儿子的手背,示意他坐好,就吩咐开席。 沙父的这一反应被沙棠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陈贺,感觉这个人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难道这就是高端玩家对游戏的影响力吗? 正常来说,无论玩家多么强大都不可能对npc产生太大的影响,在开放度极高的游戏里即便是系统允许击杀npc,但是npc也不会暴露出恐惧这样的情绪。 这太奇怪了,到底是这个游戏与众不同还是陈贺与众不同呢? 沙棠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主教级别的玩家,他缺少更高级别的数据对比,也对这个游戏缺少了解,大多数的常识都来源于这个男人,他甚至无从去考察真实性。 只能说,至少这个男人提供的信息至今还没有出过错。 一块烤得焦黄酥脆的五花肉出现在面前的餐盘里,考虑到天气,饭厅角落放置了一个烤炉,用于现制烧烤烤肉类的食物,上面还架着个蒸笼,对面食进行保温。 而这五花肉正是开席后端上桌的,烤五花肉肥肉相间,外面包裹着一层辣椒粉,边角还在滋滋的冒油,浓郁的肉香飘散,看上去就引得人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快吃,冷了就硬了。"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沙棠垂着眼眸,那块五花肉还静静地躺在餐盘中央,半晌,他夹起肉送进嘴里。 味道果然很好,肉的焦嫩程度恰好是沙棠最喜欢的,肥而不腻,瘦肉焦而不干,加上外面裹着孜然的辣椒面,完全贴合沙棠的口味。 不等他咽下,那双银筷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这次夹过来的是一块切割好的小羊排。 沙棠抬眸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正在看他,这一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 "咚咚咚"心悸的感觉再次袭来,沙棠连忙撇开视线,看到男人的餐盘很干净,不染一丝油荤,只搁置着一块骨头,正是他碗里那块小羊排的。 "陈大哥,我也想要小羊排。" 男孩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只见沙家小少爷沙小晏噘着嘴一副我不管我也要的架势。 沙棠无声地打了个冷战,虽然这位小少爷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但是这么个撒娇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消受不起。 陈贺笑着瞥了眼沙棠,拿起公筷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小羊排往沙小晏的碗里送。 这一举动可把这小少爷得意坏了,自从上次被当众打脸后他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在他这哥哥面前,实在是让他气的好几天吃不好饭。 沙棠挑眉,眼睛不自觉地盯着那块渐行渐远的小羊排,满足主家小孩的要求,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他莫名就觉得有点碍眼。 毕竟他认识的陈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这么想着,沙棠就觉得那块羊排更碍眼了。 目光飘向男人的腰,沙棠琢磨着,或许戳一下,让这小羊排喂桌子好了。 "啪"极轻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沙棠抬眼看去,就看到那块碍眼的小羊排此时正正地躺在沙小晏的面前,距离餐盘大概就是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进了盘子,只是太边缘,又掉了出来。 沙小晏:"……" 沙棠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明明离得还很远,难道是意念? 陈贺筷子微微停顿,然后很是抱歉道:"啊,不好意思,最近手有点抖。" 他说着将公筷收回来,换成自己的筷子,顺手夹了块红烧牛腩放进沙棠的碗里,用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饭厅能听见的声音道:"来,尝尝这个,炖的不错。" 沙小晏:我觉得这个人是故意的!! 沙棠默默地将牛腩塞进嘴里,确实炖的不错,香糯软烂,咀嚼间有香辣的酱汁爆出,很入味,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厨师嗜甜,总觉得糖分有点超标。 "陈大哥,我也要红烧牛腩。"沙小晏不死心地继续道。 沙棠略带诧异地看了这人一眼,这小少爷对陈贺还挺执着的啊。 陈贺再次将手上的筷子放下,就在沙棠以为这人要把刚刚的操作再来一发时,就见他将公筷直接放在了沙小晏的面前。 重新坐定这才笑道:"这双筷子长些,桌上的菜都夹得到,小少爷快吃吧,一会儿菜就凉了。"言下之意就是有手就自己夹。 沙小晏面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他还是保持着那娇羞的模样,小声抱怨道:"可是陈大哥夹得菜更好吃嘛!" "那你可能是误会了,你都还没吃到呢。"陈贺说着,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沙小晏碗碟边的小羊排。 沙小晏:"……" 沙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见众人看过来,他连忙收敛住笑意,自顾自吃饭。 沙小晏面上顿时胀红,他将筷子摔在桌上,就要愤愤离席。 "小晏----"沙父沉声喝止,本来小辈之间的事情他不欲参与,但是当着客人的面这样无礼就太难看了。 沙小晏气得眼眶都红了,他直挺挺地站了半晌,最终咬了咬唇又重新坐下。 "给我重新拿双筷子!" 男孩的声音很大,沙棠坐在他对面有有种耳朵被吵到的感觉。 女仆连忙从旁边的推车里取出新的碗筷递上去,女仆的动作很小心,碗筷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然而在气上头的男孩眼里仍旧是哪哪都不顺眼,他猛地将女仆推开,怒道:"我说的是筷子,让你拿碗了吗?" 男孩的动作粗鲁,加上瓷砖地板本就比较滑,女仆被推得踉跄了两下,带着手里的碗筷摔倒在地。 "咔嚓"精致的碗碟与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几块,尖锐的边缘划破女仆的手背,立时涌出鲜血。 然而女仆没有去管自己手上的伤,只是连忙翻身跪在沙小晏面前,双手交叠在他的鞋面上,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是我的错,请少爷不要生气。" 沙棠皱了皱眉,作为讲究人权的现代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几乎是下意识就生理不适。 因为女人的动作,有血渍蹭在沙小晏的鞋尖,顿时引发了男孩更大的怒火。 "滚开啊,好恶心,你的血蹭到我鞋上了!"说着,男孩伸脚将女人踹开。这一脚用的力道极大,女人被踹倒,在瓷砖地板上滑出去很远。 有人想要上去求情,却被旁边的人拽住了手腕,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沙棠抬起头,这才发现,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习以为常的自然和隐忍,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沙父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小晏,教训下人也该分时候!" 沙棠忍无可忍地搁下餐具,想要去帮忙,却被旁边的男人按住了手,只听他低声道:"别管别掺和。" "为什么,就因为这是npc?"沙棠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竟然有人能忍,虽然这个时代落后,但是大清也灭亡很多年了吧。 被踹倒的女仆再次爬起来,她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颤颤巍巍地样子宛若是上了砧板的兔子。 一时之间,整个饭厅都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你下去吧,"沙父率先开口将人赶走,又对着陈贺道:"不要被影响到进餐的兴致,今天开瓶酒,小贺你也别着急走,今天在府上留宿。" 面对沙父的挽留,陈贺自是笑着答应。 沙棠抽了抽桌下被拽住的手,然而男人并不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许是有些这个话题的打岔,氛围不再那么糟糕,沙小晏也在沙父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坐下,只是那嘴始终撅着,像是个挂尿壶的钩子。 没有主家的吩咐,女仆不敢离开,只跪在角落里垂着头,肩膀微微抖动,其他人也只能投去同情的目光。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等撤席沙棠就率先走了,待在这饭厅实在是憋气。 出于对陈贺的信任,陈贺让他别管,他也就忍着了,但是他肯定是要得到个缘由的。 回到房间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沙棠打开门,果然是陈贺,他让开身子,将人迎进来。 不等他开口问,男人就立刻抬起手做求饶状:"别骂别骂,我可以解释。" 沙棠挑眉,他也没准备骂啊,搞得他好像是个不带脑的暴君似的。 陈贺将人推着坐到床上,自己也坐上小板凳,这才开口道:"这个沙小晏是玩家你知道吧?" 沙棠点头,有些莫名,这和插手管女仆的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因为是玩家就要容忍他不做人事? 似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陈贺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沙小晏是玩家里比较特殊的存在,大多玩家都会选择完成任务兑换道具升级,为离开游戏奋斗,但是这个人不同。" "他从进游戏后的所有任务点数都用来兑换生命和抽奖,显然是想要在游戏里活下去了,按照游戏的制度,级别越高,购买到的生命点数就越少,他现在应该是红衣主教级别,抽奖最大概率就是生命值,他也是排行榜上生命值最高的玩家。" "他这人脑子不好使,在游戏里就喜欢虐待npc,又刚好凑上个有钱的身份,反正是游戏里出了名的家伙。" 说到这陈贺顿了一下,小心地瞥了沙棠一眼,这才继续道:"只要他没有死在任务里,在游戏里和他比命长是不可能的,也没有谁会为了个npc和他拼命,只要有人帮了他针对的npc,那个npc只会被折磨得更惨。" 沙棠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人,但是转念一想,好像这种人不在少数,很多人都会在游戏里弥补生活的不如意和地位上的不平等,享受别人仰望的角度。 只是他是为了求生来的,系统也说玩家是因为强大的求生欲才会被选中,所以他完全没意识到,原来有些人的求生欲只是活下去,而不是在现代社会活下去。 "那就这样不管吗?"沙棠皱眉问道。 "你想管?可是这种人还有很多,你管的过来吗?你管得了吗?" 陈贺接连三个问题一下就把沙棠问住了,是啊,他管得了吗?他现在都自顾不暇,如果不是遇到陈贺,也许他早就死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了。 他更不可能让陈贺帮忙,不管陈贺能力如何,他都没有这个资格去要求,强大并不是被要求普度众生的理由。 "不过你要是想管,我就帮你。"男人的手落在他的发顶,带着温柔的力度,像是个正在安抚小动物的宠物医生。 沙棠拍开他摸狗似的手,没好气道:"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算了,不要从我的角度去出发。"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在这个游戏待久了,哀求他,要求他,质问他的人太多,但是只有这个人会说,你管别人怎么想,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要求你,包括我。 他重新将手放回这人的头上,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大力的蹂躏。 "啊 啊啊,陈贺,你是不是想死!"沙棠大叫,在学校待久了,他习惯了保持形象,学生对他也很是尊敬,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这天陈贺如愿留宿,沙家别墅的客房也在二楼,只不过和主人家的房间算是一东一西两个方向。 看到陈贺黑着脸被女仆引进客房,沙棠差点没笑出声来。 客房布置非常的简约大气,因为每天都有打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有点像是柑橘的味道。 陈贺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所以从沙棠那里"借"了套睡衣过来,虽然沙棠要矮他半个头,但是有几套运动的衣服比较宽松,还算能穿。 夜色逐渐深沉,比起以往今天夜里的温度明显更低,沙家别墅大门紧闭,只有两扇窗户留着缝隙,风呼呼钻进来,发出尖啸的声音。 黑暗中,一道黑影从月光投射的阴影中飘出,像是夜间游荡的幽灵,动作轻巧而无声。 风吹过,墙上的树影随之晃动,发出沙沙的摩挲声,雨已经下了整个下午,到现在仍旧未停,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扰人清梦。 沙棠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雨打芭蕉的动静,还是有人在翻东西。 半晌,脑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猛然清醒,沙棠没有贸然动弹,他躺在床上,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抽屉被轻轻拉动,然后是抽屉里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不用出去看,沙棠都知道这人在翻得抽屉是哪一个,他卧室门口的立柜,因为他习惯出门将自己的卧室上锁,但是他已经经常出现忘带钥匙这种事情。 所以沙棠就将卧室地钥匙留了一把在门外的立柜里,外面会客间的钥匙只有林婶和管家有,这样他的个人隐私和空间就可以得到极大的保障。 这个人会是谁? 沙棠偏过头去看门,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外面的人没有开灯。 如果是林婶,直接敲门就好了,最主要的是林婶就不会在这种时间进他的房间。 沙棠心里有些惊疑,外面翻找的声音变大,似是那人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沙棠放缓呼吸,他的手还在被子下,换换摊开,"book" 碎光如月下光辉,星星点点,将被子下照得分明,如果不是因为冬天的被子厚重,这样的光能把整个屋子照亮,也能惊扰外面的人。 "哗啦"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沙棠指尖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这个人找到了钥匙。 其实钥匙很好找,单独的一把,只是因为夜太黑,又没有开灯,目标反而被隐藏了。 听到钥匙被插进锁孔的声音,沙棠不动声色地往床的另一边挪动,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沙棠的钻到了远离门那边的床下。 接着屋里朦胧的月光,沙棠看到一双露着森白脚踝的脚走进屋里,那人的动作很轻很慢,沙棠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还在睡觉,可能都意识不到屋子里进来了人。 被他用衣服包裹住的手在床下小小的空间里发出璀璨的星光,缓缓凝聚成型。 那人走到床边,脚和沙棠之间只有短短的一张床的距离,沙棠的床不算大,一米五的双人床,此时沙棠只要往前挪动一点,伸出手就能抓住那人的腿。 "哗"轻微的动静从头顶传来,被子似乎被人揭开了,沙棠眉头蹙起,这个人会立刻发现床上没有人。 果然床上的动静突然消失,片刻,那双脚再次出现在视野中,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做出了屈膝的动作。 沙棠手心冒出汗,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闭上眼睛,避免和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存在眼神对视。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他的想法沙棠看到折叠的上半身在向下压,然后是冷白的下巴和半张脸。 在童话人出现的瞬间,光芒将床底的空间照亮,又向外延伸,借着这璀璨的星河,沙棠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 沙棠:"……" "你躲在下面干嘛?" "你是神经病吗?" 两人同时出声,虽然都是疑问句,但是一人话语间是困惑,而另一人是满满的嫌弃。 那人探手到床下,想要把人拉出来,却被沙棠没好气地拍开。 他骂骂咧咧地从床下钻出来,然后拧开床头灯,柔和的暖色灯光渐渐充盈在卧室中,也将那人的脸清晰的照出。 深邃刻骨的五官,眉眼含笑,宛若将要沉入黑夜的银河,男人身上穿着白色的绸面练功服,因为身高差距,裤腿有点短,露出男人白皙的脚踝,正是沙棠临睡前借出去的衣服。 "陈贺,你是不是有毛病!"看清男人的容貌,沙棠忍不住再次提出自己的问题。 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跑别人房间,还跟做贼似的一点动静都不发出来,除了脑子不对劲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陈贺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无辜道:"不能怪我,实在是这衣服上都是你的味道,搞得人家好兴奋,根本睡不着觉。" 第67章 沙棠:"?"再次产生不在同一个频道的既视感。 男人靠近过来, 他弯腰帮沙棠把膝盖上的灰尘拍掉,这个姿势有些微妙,再加上灯光朦胧, 莫名让沙棠觉出几分不该有的旖旎与尴尬。 沙棠微微后退, 避开男人的手,冷声问道:"你到底来干嘛的?" 男人站直身子,再次靠近,沙棠本就是站在床边, 这一退一进,他的腿弯已经抵在床沿。 不知道这男人想干嘛,沙棠眉间轻蹙, 正要说话, 就被男人伸手拥进了怀里,然后男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就像是夏天喝到了冰可乐,冬天吃上了热火锅般。 "我本来想老老实实睡觉的,可是梦里全都是你,穿着你的衣服就像是你在我怀里似的,可是睁开眼睛就空落落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宝贝, 我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许是男人抱得太近, 让人没有挣扎的余地, 沙棠只觉得腾腾的热气涌上脸颊,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他用力地挣了挣, 想骂人又怕把隔壁的人吵醒, 旁边的房间住着沙小晏, 挣扎无果,沙棠小声道:"你他妈松开我,你是没断奶吗,睡觉还要人抱着。" 男人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轻轻摩挲了两人,满足道:"对啊,我还没断奶,只有抱着你才能睡觉。" "轰隆----"男人的话在沙棠耳边炸响,他只觉得脸上像是着了火,烫的不行。 突然他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他现在是沙家大少爷,是陈贺的合作伙伴,又不是"沈浮雪",这人对着他浪什么,想到这沙棠莫名又觉得有些憋闷,就像是心脏上被裹上了一层臭抹布,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面对沙棠的问题,陈贺回答的很快:"你是沙棠啊。" 沙棠气急,这他妈什么死渣男! "那你还抱着我,我们是合作伙伴吧。" "可是我喜欢你啊!"男人的话说得直白且自然,就像是喝了一杯白开水,明明没什么味道,又非常解渴。 沙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憋闷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你是不是见一个就要喜欢一个?" 他不知道之前这人是什么样的,但是陈贺先是和"沈浮雪"说喜欢,现在又说喜欢他,和所谓的海王有什么区别,感情这人是在养鱼,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先网进网里再说。 男人对于他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诧异,手上的力道都减弱了三分,他隔着夜色看进怀里人的眼睛。 "宝贝,你在胡说什么,我就喜欢你一个啊。" 沙棠冷笑,多么经典的渣男语录,这人是渣男和海王双修博士毕业吧。 "哦,那沈浮雪呢?"大概是被这人气狠了,沙棠不自觉就把沈浮雪这名字给说了出来,陈贺现在的行为,他不说出来就只有他自己尴尬,既然这样,不如大家一起尴尬好了。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凑到沙棠耳边轻声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沙棠:"???" 说好的小马甲,为什么在这人眼里形同果奔? 沙棠磕巴了一下:"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贺笑弯了眼,很是自然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啊。" 沙棠哦了一声随即:"???"他都听到了什么? 男人看到他惊讶到甚至说得上是惊恐的表情,唇角勾起,重新将人抱紧怀里:"我早就知道你是小世界里的沈浮雪了,因为沈浮雪已经死了,那会出现在小世界里的沈浮雪只能是其他人。" "你又表现得那么明显,我要是这都认不出来,怎么能说喜欢你呢。" 沙棠不服气道:"怎么就明显了?"他可是从头到尾没被人发现过身份的…… 当然,主要还是沈浮雪不招人喜欢,在剧组里没有朋友的缘故。 像是想要让他死心,陈贺细细道来:"首先我从玩家角度出发,已知你是玩家的情况下,我肯定会先从我身边熟悉的人开始排除,尤其是你,我们从记忆大厦出来后你和我就走散了,我和梅导都在小世界里,没道理你就不在。" "其次从我对你的了解来说,你思考问题喜欢眯眼睛,还有就是你和我相处的时候,有种对我很熟悉的感觉,没有排斥,在大多数选择面前你都会选择信任我,这是两个陌生人,尤其还是这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游戏时间里的陌生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点就是,我喜欢你,即便是你换了个皮囊我也能认出你来,你身上的味道,你说话的感觉和你呼吸的频率,你的一切。" 听到前面沙棠还在认真分析,发现果然是这样,陈贺是这个游戏里他最信赖的人,对于陈贺的要求和行为他几乎是无条件配合,这确实是极大的漏洞。 然而当他听到最后一条时,脸再次烧红,沙棠推了下陈贺,这人说话怎么三句不忘浪。 "你别总说这些好吧。" 陈贺笑眯眯地正要说什么,却是突然收了声,本来热烈的氛围也随之一冷。 沙棠怔愣了一下,也没开口,随即他看到男人的耳尖微微动了两下,就像是正在聆听动静的狗子般,警觉又散发出一种无声的威胁。 "咚--咚--咚--"彻底静下来,空气中隐隐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跳动着靠近这个房间。 因为夜里沉睡,整个沙家别墅的极为安静,这样的动静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心脏上,让人不寒而栗。 沙棠心里蓦地一突,几乎是瞬间就想起那了双血丝遍布的眼睛,他用手势在嘴上比划了一下,询问能不能说话。 得到陈贺允许后他这才开口小声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发生在沙家的一起命案,有个女仆被杀了肢解作成了人彘,下半身插在玻璃缸里,就像是……" 因为当时的印象太过深刻,只是稍一回想就能立刻记起那女人的模样,和那突如其来抬头的一眼,实在是暴力又血腥。 "种花?" 听到陈贺接下去的话,沙棠想了想还真有点这么个意思,但是这个形容实在是有些恶心,明明种花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事情。 那声音听着很慢,但是似乎又很快,不过就是两句话的时候,沙棠已经能感觉到那动静到了门口,哐当哐当的让人心脏跟着沉重。 "咚!"猛然一声巨响,有东西剧烈的撞击在门上,力道很大,甚至连带着地板都跟着颤动起来,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像是初冬的一场小雪,让人迷了眼。 "啊啾……"沙棠没想到这看上去富丽堂皇的沙家竟然这么能落灰,瞬间就让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旁边的男人低声轻笑。 鼻子突然被人捏住,呼之欲出的喷嚏被截断,沙棠眼睛里霎时盈上一层晶亮的水雾,他仰头看向某个恶作剧的男人,瓮声瓮气地说到:"你是不是有猫病!" 男人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掩饰,他就着这个动作扬起沙棠的头,大手用力的捋了一把,宛若是在rua狗。 "来的正好,试试新武器。"男人的声音压在沙棠的耳侧,轻轻浅浅的盛着笑意,似是丝毫不担心这东西会带来什么危险。 但也是因为这人的存在,沙棠第一次在面对这些东西时心情格外的平静,此时的他就像是游戏里走出新人村的玩家,有了武器,也有了铠甲。 随着他的召唤,黝黑的狙击枪具现出现,借着淡淡的月光,像是来自幽冥的锁链,泛着浓重的血腥与罪恶。 沙棠摊开手心,在那里有一枚小小的硬币,和引导他进入游戏的生命硬币很像,可是又不太一样,硬币上的图案不同。 生命硬币上是星月,而这枚硬币上是垂眸沉思的少女,长发及腰,披散着覆盖住少女的上半身,隐隐约约而又充满诱惑,少女面容恬静而美好,一半暴露与月光一半隐藏于黑暗。 "埃微硬币----极端的幸运与不幸,不限次数使用,埃微是掌握幸运与厄运的神明,在命运面前,将命运交给命运来抉择,但愿埃微选择面向你。" 这是沙棠躲在床下时召唤童话书召唤出来的,也是他继仙度瑞拉,艾丽娜,匹诺曹,小青蛙后的最后一个童话人。 他拿起那枚硬币,在狙击枪上的卡槽上对比了下,刚好合适,就像是量身打造般,沙棠眉头微蹙。 "咚"又一声撞击,事态的紧迫将沙棠心里的疑虑驱散,沙棠不再纠结,他将硬币卡进圆柱状的卡槽。 埃微硬币像是机器上的零件,在卡槽中旋转起来,淡淡的光芒在它运作时流泄出来,连带着冰冷的狙击枪都莹莹发光。 沙棠抬起手中的狙击枪,明明是第一次使用,却莫名有些亲切,好像他不需要学习,唯一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就好。 "听我指挥----"身后的男人将他环进怀里,双手覆着他的手帮他调整姿势。 "你不要这么紧张,肌肉放松,后肩给肩高处的对抗力不够,这个姿势扛不住后坐力,像这样----" 随着男人的动作牵引,沙棠将身体状态和角度调整到最佳,指尖扣下,卡槽中的硬币骤停,垂眸沉思的少女抬起眼睫,诡谲的笑意在嘴角蔓延,如同海藻般的头发变成如同月光的银白。 "砰" "砰" 两声巨响同时发出,木门被大力撞开的同时,冒着寒光的子弹旋转飞出,直直的钻进女人眉心,如同颗微型炸弹,在女人的头颅里有片刻的凝滞,随即轰然炸开。 鲜血像是满天花雨,混合着白色的脑部组织被炸开,零零落落地撒了一地。 这样的场景看得沙棠有些犯恶心,他稳住身体,狙击枪后坐力太大,远超他的想象,若不是陈贺在他身后,他估计能被这后坐力带摔。 那插在玻璃缸中的女人头被炸去了一半,另一半微微偏着,凌乱的头发像是干枯的茅草向下垂着,左眼还残留着一半,大概是避开的缘故,黝黑的眼珠子保留了下来,此时正幽幽地看着沙棠。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躲在下水道里的偷窥,苍白且没有人气,却不掩森然的恶意。 森白的头骨半露在外,鲜血顺着伤口流淌,逐渐将女人残存的脸覆盖。 就在沙棠以为这女人已经死透时,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突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就像是摇双色球般,速度极快,在狭小的眼眶里快速活动。 沙棠有些惊疑地看向陈贺,想要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陈贺微微眯眼,似是有什么幽邃的光送眼底一闪而逝,他将沙棠垂下的手再次抬起,这次他不再指导沙棠动作要领,而是迅速扣动扳机,接连将剩下的两发子弹打出。 他的枪法很好,枪枪命中要害,一枪将女人残存的半张脸打没,一枪则是打在女人的心脏,鲜血像是绽开的海棠,在女人的胸口晕开。 陈贺重新上膛,这把狙击枪虽然一次只有三发子弹,但是冷却时间极快。 男人再次扣动扳机,他低声对沙棠说:"埃微硬币有50%的好运,可以帮助你射程最大,百发百中,但是也有50%的厄运,这一枪也许会打空,甚至可能打在队友的身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闻言沙棠眼里闪过一抹顾虑,如果会打中队友,那是不是意味着当他和陈贺并肩作战时,他的子弹会成为陈贺的阻碍,甚至会导致陈贺受伤丧命。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男人低低地笑了声:"你不用顾虑,大胆开枪,虽然你的枪很厉害,但是我也不是轻易就会被打中的人。" 男人说话时虽然带着戏谑和调侃,但是沙棠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强者的自信,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无所畏惧。 不可否认,在这个瞬间,沙棠感觉男人打出去的子弹像是击中了自己的心脏,"噗"地一声,在短暂的停顿后,飞速地跳动起来,连带着他的血液都变得沸腾而热烈。 比起第一轮的射击,这一轮的运气显然就不太好了,沙棠看着第一发子弹打出去,行至半空就哑了火,吧嗒一下掉落在地。 第二发更是,打出去就晃晃悠悠地,慢的出奇,虽然打在女人身下的玻璃♂风缸上,但是没有产生任何破坏,连撞击的声音都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最坑的还是第三发,速度极快,火力生猛,但是临到半路掉了头,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的主人奔来,若不是陈贺反应极快,揽着沙棠的腰将人卷走,只怕沙棠就要重蹈覆辙女人的惨状了。 沙棠擦了擦额头被惊出的冷汗,难怪都说玩枪容易走火,这也太吓人了。 "你把可以增加幸运的buff工具随身携带,幸运类型的工具转换成卡片以后是持续发挥作用的,只是每一种道具的幸运方向不同,单向幸运的道具属性差,但是没有副作用,双向的属性越好,副作用就越大。" 沙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双向的意思就是会索取回报的那种幸运道具吗?"就像小青蛙一样,这样的话那他就得把卡牌道具兑换出来,提前做准备。 陈贺颔首,两人交谈着,陈贺也没忘继续射击,直接扛着狙击枪巨大的后坐力把狙击枪直接当成冲锋枪在用,子弹要么就百发百中要么就反噬回头。 不过都被陈贺带着沙棠躲了过去,而那玻璃缸里的女人身体被局限在玻璃缸里无法闪躲,她的身体不住的颤动,像是受到电击般,血水顺着躯干向下,透明的玻璃缸里已经蓄了半缸红色的液体。 不知多少发子弹后,那女人再无动静,整个身体被轰得稀烂,只有腰腹那截还残存在血缸里。 "玻璃缸不能打。" 沙棠好奇问道:"为什么?"难道这个玻璃缸是道具,或者是另有玄机? 陈贺啧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弃道:"因为血会流出来。" 沙棠看了眼那大半缸血水,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刚刚眼珠子怎么一直在转?" 听到沙棠这个问题,陈贺正在擦拭狙击枪的动作微顿,随机他笑道:"有一个故事,小明在学校和人打架,打不过,然后他就叫着他爸爸,结果还是打不过,爸爸就叫了爸爸的爸爸,这个女人可能就是这样吧。" 沙棠惊了,"这怎么鬼还有爸爸的?" 陈贺耸耸肩,随口道:"这个本来就是个游戏,创造者大概就是鬼他爹吧。" 房间被糟蹋成这样也没法住人了,所以沙棠在陈贺的再三热情邀约下,去了另外一件空着的客房。 陈贺:"……"宝宝委屈.jpg 至于房间里的可怖场景,沙棠本来想收拾一下,但是被陈贺拦住了,陈贺说可以让游龙去做。 游龙:"???"龙就没有龙权了? 等把人送走,沙棠独自坐在客房里,这房间因为没有客人住,床单被套都没有铺,不过沙棠也不着急,他准备先把卡牌的事情解决。 沙棠现在有175个任务点,赶在埃微硬币消失以前,将卡片打印机购买下来。 这卡片打印机看上去像是一个复古的拍立得,只要对着道具拍摄,道具就会变成一张小小的卡片,沙棠将自己兜里的道具全部都拍下来,任务点数立刻遭到严重缩水,只剩下惨兮兮的69个。 看着面前最后一个道具,沙棠有些犹豫,小火柴只剩下一根,也就是说再召唤一次这火柴盒就没有用了,把它做成卡片似乎有点浪费。 犹豫琢磨半晌,沙棠还是按下了快门键,无非就是一个任务点数,但是道具能随身携带这点方便太多了,不然要是遇上赵青茗小世界里那种事情,换了件没有口袋的衣服,那就完全没了倚仗。 卡片打印机制作的卡牌可大可小,如果浓缩一下,甚至可以到小指甲盖这么大,对沙棠来说方便得多。 他把塞在衣服里的项链取出来,这项链是小时候的朋友送的,像是一个小小的相框,有个隐蔽的卡扣,可以打开,里面是空的,原本里面放着干花,但是沙棠洗澡经常忘记摘,干花进了水就腐败了,所以他只能把干花丢掉。 现在他可以把卡牌放在这个项链坠子里,方便又省事,还不用担心会丢。 埃微硬币成功变成照片,沙棠心里就有了新的规划,他准备把所有的童话人都转化成卡片,这样的话,虽然还是有冷却时间,但是召唤的数量就不会被限制。 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再遇到鬼怪就是群殴的局面,沙棠就觉得心情大好,连今晚接二连三的惊吓都没能影响到这份好心情。 躺在床上,再挣开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进室内,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暖洋洋地铺在床铺上,因为下了整夜的雨,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清透明亮,一丝云层也无,像是被洗刷过似的。 这本是一个极其适合晒太阳赖床的早晨,然而隔壁的动静太大,实在是扰人清梦。 沙棠昨天懒得铺床,将就着就睡了,但是即便如此还是非常温暖,这会儿缩在被窝里丝毫没有动弹的欲望。 来游戏一段时间来了,几乎每天都是在生死边缘奔波,提心吊胆,白天夜里都在被鬼怪追杀折磨,这样纯粹而慵懒的,不被打扰的早晨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经历了,正感叹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这间房本来是空置的客房,昨晚他是临时来这里睡觉的,所以会来这间房还知道敲门的除了陈贺不做他想。 "进"沙棠懒懒地应了一声,示意人进来,他没有起身,还是维持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样子,他已经想好了今天谁也不能让他从这个温暖的被窝里离开。 陈贺走进屋看到沙棠的样子挑了挑眉,他现在收拾得整齐,像是上门拜访的绅士,而沙棠头发凌乱地耷拉着,像是还没睡醒的小狗崽,眼睛闭着,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了,也只是眯着一条缝瞥了眼又闭上了。 因为空气冷,小脸冻得发白,鼻尖红红的,下半张脸埋在雪白的被窝里,像是雪地里探出脑袋的小兔子,可爱的要命。 陈贺深吸一口气,满心满眼地只想把这个人偷回家里藏起来。 "你来干嘛,扰人清梦?"沙棠含糊着问道,本来面对客人说不该这样的,显得很不礼貌,但是莫名地沙棠就觉得他可以在这个人面前这样做。 陈贺将翘起来的被子边角往里塞了塞,确保不会进冷风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坐在床边,想哄小孩睡觉般隔着被子拍打着沙棠的手臂。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情。 闻言沙棠本来悠悠闲耷拉着的眼皮猛地睁开,眼睛瞪得溜圆,能被陈贺都称作不幸的事情,那得多么可怕,游戏崩溃了还是世界末日了? 陈贺看他这样子有些好笑:"明天我们得去一趟张师长家。" "去干嘛,你的任务?"沙棠有些不解,这不是他的任务,也不认识姓张的人,除了陈贺的任务他还真是想不到别的理由。 陈贺点头笑道:"算是吧,我去取个东西,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又得辛苦了。" 撇开陈贺的种种骚操作,两人是合作伙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所以沙棠也没多问,只是心里对于取东西这个说法有了些琢磨。 他第一次和陈贺去取东西,陈贺是取自己的回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把自己的回忆封锁起来呢,他又是因为什么决定要把回忆重新取回呢? 虽然他很想问,但是又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也许还是一段悲痛的回忆,问了也许会换来一个大家都尴尬的局面,所以还是作罢。 陈贺说是要回去准备些东西,连午饭都没吃就离开了,看上去有些匆忙。 倒是沙棠这一天难得悠闲,睡到中午起床,下午去房间找书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早上的喧闹是因为有人发现停放在仆人房间的女尸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装了血水的玻璃缸。 这可把沙家的仆人们吓得够呛,这个时候还有些封建迷信的说法,很多人都觉得是诈尸,尸体跑了,平日里和那女人有些过节的人都喘喘不安,总觉得女人要回来索命。 对此沙棠也有些好奇,游龙是怎么处理的,竟然能把尸体处理得如此干净,他之前还担心处理不好,别人看到他房间的尸体会有不好的联想。 若不是陈贺再三保证游龙是这方面的专家,沙棠也不能这么放心的离开房间。 再次回到房间,在沙棠的有心观察下,他发现这房间也不是全无痕迹,地板上还有一些子弹擦过的痕迹,因为狙击枪的特殊性,要么就打在玻璃缸女人身上,要么就中途没劲儿或者回头。 哑火了的本身也没有什么冲击力,回头的子弹也都被陈贺给收了,第一次看到陈贺徒手接住子弹的时候,沙棠眼睛都瞪圆了,感觉自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神话人物。 陈贺倒是混不在意,说这本来就是游戏,有很多超乎常理的存在,只要手上保护得当,别说子弹,就算是有导弹都能接下来。 沙棠:"……" 沙棠从书架上随便找了两本书就在外面的会客厅看了一下午,会客厅有个朝阳的角落,阳光很好,在那里铺上羊毛垫和靠枕,每逢落日可以看到全景,暖融融的壁炉烘烤着,生活就美满得不像话。 林婶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怔住,男人清俊温和,裹着羊毛毯,懒懒地蜷在壁炉前,膝盖上摊着本书,满天的火烧云将男人身后的窗框填满,美得宛若大画家手下的油画,浓烈且张扬,却存着几分温情。 "林婶?" 沙棠的声音将林婶的神智唤回,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身上的围裙,笑道:"大少爷真好看,给婶子都看迷了眼。" 沙棠笑了笑没接这话,毕竟一个大男人被这么夸,怎么接都不合适,他索性问林婶有什么事。 林婶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大少爷你是在屋里吃饭还是下楼去吃,今天老爷没在家,不过小少爷在。" 沙棠无语,他本来也就不喜欢那个小少爷,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就更不喜欢了,毕竟一个人只能把生活的不如意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这种事实在是让人为之厌恶,如果可以,他都不想和这人产生什么纠葛。 "我在屋里吃吧。" 听了沙棠的话,林婶哎了一声就下楼帮他端菜去了。 沙棠也不得不感叹,生活在富贵人家确实是幸福,难怪都说米虫生活,那可不就是嘛,往大白米上一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传菜的速度很快,加上沙棠吃的简单,是抬了两素两荤和一汤上来,不过即便如此,沙棠也觉得非常丰盛了。 "少爷,今天厨房还有涮锅,要给你上一份吗?" 沙棠闻言眼睛就是一亮,来这个世界以后他再也没吃过火锅这玩意儿,但凡是个中国人应该就没有不喜欢的吧。 有了火锅,旁边的菜沙棠都不想吃了,把茶几拖到壁炉前放着,就眼巴巴的等上了。。 没一会儿,冒着热气的火锅就来了,应沙棠的要求,厨师在锅里加了辣椒,做成了川味火锅,一进屋子,那又麻又辣的味道就立刻将屋子填满,勾得人直吞口水。 "林婶,你也坐下来吃啊,火锅就是人多才好吃。" 沙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艳艳的锅子,丝毫没注意到端锅的人身材高大,白皙纤长的手抓着锅把手,和红油形成鲜明的对比,腾腾的热气将男人的容颜遮掩住。 "那我可以吃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沙棠愣愣抬头,然后就看到了陈贺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 "林婶呢?"沙棠探头往他身后看,刚刚还陆陆续续有人上菜的门口此时空无一人,门也被关上了。 "她们吃饭去了。"陈贺说着努了努嘴,示意沙棠把火炉子上的盖子揭开。 为了吃火锅,林婶他们还提了个烧炭的小火炉上来,怕火灼了手就用个铁皮盖子盖着。 这种炉子沙棠以前只有在农家乐见过,是很古老的存在了,他按照林婶之前的教导用小钩子勾住那块铁皮上的吊环,被烤得隐隐发红的铁皮盖子随着沙棠手里地钩子晃晃悠悠地挪动,想到它的温度,还挺刺激。 陈贺将锅子放在火炉上,然后顺手接过沙棠手上的钩子,"别一直提留着,金属导热原理不知道啊,小心一会儿热度上来了烫手。" 他把东西搁置在旁边垫着的竹子簸箕里,看向沙棠:"这个怎么吃?" 沙棠睁了睁眼,有些被惊到了,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没吃过火锅吗? "你没吃过?这玩意儿大街小巷的都是!"沙棠因为喜欢吃川菜,川味火锅自然 也没少吃,加上火锅是聚餐的第一选择,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三五天就要来一顿,尤其是冬天。 陈贺老实巴交地摇头,好奇道:"没吃过,家里说不健康不准吃。" 听到这话,沙棠都以为面前的人被冒名顶替了,这还是那个又强又骚,浪上天的陈贺??? 这个世界上乖宝宝那么多,但是沙棠死都想不到陈贺竟然会是其中一个,这是什么?虽然我出门是野王,但是我回家就是乖宝? "噗嗤"沙棠被自己的想象萌到了,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大概是预感到沙棠心思不正,男人很危险地眯了眯眼,其间的威胁不言而喻。 沙棠虽然收敛了笑容,但是笑意却不减,"我就是没想到你在家这么听话的。" 陈贺愣了下,好像在他印象中很久没人提过家这个字眼了,他垂下眸子掩住其中的异色,"以前的时候是这样的。" 男人言语间的落寞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沙棠还是听出来些许,但是他想了想没有问,像这样的隐私全看对方想不想说。 沙棠夹起几片牛肉,牛肉片得很薄,夹起来隐隐透光,看得出来师傅刀功不错,"你像这样,把肉放进去涮,十几秒就能吃了,这样吃肉会很嫩,还有这个调料……" 沙棠本来是想教陈贺怎么调调料的,但是看陈贺两眼迷茫的样子他就觉得,还是算了吧,感觉等教会了,肉片都不新鲜了。 他索性就帮陈贺调了一个,碗刚递过去,就看到陈贺刚刚放下去的肉还在锅里上下浮沉,那人就这么端着碗朴实无华的等着。 沙棠:??? 沙棠迅速把肉捞起,自己先吃了一片,果然已经老了,老得很纯粹,他没好气的把剩下的几片肉都夹进自己的碗里,然后重新帮陈贺涮了一片。 "你怎么不捞啊?" 陈贺茫然抬头,"我没找到盘子装。"说完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出了错,看了看沙棠满满当当的碗和自己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碗,对比鲜明,有些委屈道:"你怎么不给我夹一块。" 沙棠忍不住笑出声,幸好他之前考虑到叫着林婶她们一起吃,所以让准备的是鸳鸯锅,牛肉片在骨头汤里晃荡,渐渐卷起褶皱。 火锅吃的多了,也不用去实际计算时间,大致看一眼就知道能不能吃了,他没好气地把涮好的肉片夹进陈贺的碗里。 "你烫的都老了,我真怕把您老人家的牙给硌了。" 沙棠又夹起两片放下去,其实烫老了也很正常,有时候大家坐着聊天,聊得兴头上了也会忘记,但是听这人说从来没吃过火锅,沙棠就想他能吃到最好的。 大概是因为他太喜欢吃火锅,也就希望别人也能明白火锅的精髓,也能喜欢上吧。 这么想着,沙棠将新烫好的肉片放进调料碗里,裹了一圈调料,考虑到这人不吃辣,他给调的是普通的油碟,没有放辣椒。 骨头汤炖得醇厚鲜美,泛起乳白色,牛肉夹起来时恰到火候,裹上调料后泛着金黄的油渍,浓郁的香味升腾而起。 陈贺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肉质鲜嫩爽口,和他平时吃的料理风格完全不同。 他接着吃了沙棠那裹了调料的肉片,和前面纯粹的原汁原味相比,这次的明显还多了很多其他的味道,混合着优质的牛肉,味道极好,再加上是寒冷的冬天,这么一个热腾腾的锅子就能吃得好满足,也不用担心饭菜凉。 他学着沙棠的样子,夹着片肉往下放,却在途中被人拦截住。 "这边是红油锅,是辣的,你吃不了!"沙棠解释道。 陈贺看了看沙棠红艳艳地碗和调料,又看看自己的,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合群,他轻轻敲了下沙棠的筷子,说道:"我想尝尝这边的味道。" 闻言沙棠微微挑眉,好心地提醒:"你确定?这边真的非常辣哦。"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沙棠让厨子放了很多的辣椒,就连他都被辣出了一身汗,陈贺吃完会怎么样,他真的是不敢想。 这厨子的手艺实在是好,完美演绎川味火锅的精髓,好吃得让人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又烫又辣,吃得沙棠直吸气,但还是忍不住吃,嘴巴殷红一片,泛着水润的光泽。 陈贺看着好吃到含泪的沙棠,又看了看那红色快发黑的红油锅,辣椒的香味飘散在空中,都不用吃,他就知道这一定会非常非常辣。 喉头滚动,他咬了咬牙,将筷子压下去,火辣辣的红油瞬间将牛肉片包裹,辣椒是时不时从牛肉旁边经过,调皮地转着圈调戏,直看得陈贺心惊肉跳。 他一直以为毛血旺和水煮肉片已经是全世界辣椒最多的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有人直接把整颗辣椒丢进去,一丢就是一大半,吓得他手都有点哆嗦。 "可以了,快捞快捞!"沙棠见肉熟了这人还没有反应,连忙提醒道。 肉片缓缓被夹起,悬在半空中,被红肉滋润过的肉片看着颜色就深沉许多,一看就知道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味道。 都已经这么辣了,再辣一点应该也感觉不出来了,陈贺这么想着又把肉在沙棠的调料碗里卷了一圈,本就深沉的色泽顿时泛起油光,还有点小米辣碎扒拉在牛肉上。 "你确定要吃?真的很辣!"沙棠有些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次。 陈贺咬牙,视死如归般将牛肉塞进嘴里,他的速度实在太快,沙棠想要拦下他,帮他把小米辣扒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那夺命牛肉进了男人的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陈贺的表情看上去很淡定, 就像是吃骨头汤锅般,看不出什么区别,然而沙棠还是敏锐地发现这人的耳朵已经涨得通红, 慢慢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沙棠连忙到了被冰水递过去给他, 沙棠喜欢吃火锅配可乐或者酸梅汁,但是条件不允许,所以他就干脆要了一壶冰水,聊以慰藉。 没成想在这个时候救了称呼一条狗命。 "别吃了, 吐出来!"沙棠拍了拍陈贺的手臂,面上的担忧之色越烈。 然而陈贺只是倔强的摇头,像是个偷吃巧克力被妈妈叫吐出来的200斤胖子, 沙棠再三劝阻都没用, 这人就这样梗着脖子咽了下去,速度之快,沙棠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嚼。 陈贺从来不知道原来辣椒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比初恋还叫人脸红心跳,几乎是那块牛肉触及味蕾的瞬间,他的脑子的嗡的一声死机了,舌头都像是被一千根针扎,又疼又麻, 以至于他只咀嚼了一下就慌不择路的咽下去了。 他以为咽下去, 离开了味蕾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他低估了辣椒的魔力, 陈贺突然间就能明白被梅导的作战小分队进入食道的感觉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块可怕的牛肉顺着他的食道一路向下,直达胃部, 然后胃里的消防队呲的一声开始对着它灭火, 可是没有用, 那牛肉像是颗陨落的流星,燃着烈火,坠落在他的胃里,开始发热发胀。 一种难言的酸爽蔓延上来,火烧火燎地,即便他的胃疯狂蠕动,分泌胃酸胃液都无法阻拦。 他慌忙地接过沙棠递过来地冰水,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下去,不得不说,这冰水来得实在是及时,噗呲,那火辣辣的见风就长的火星子瞬间被扑灭,只剩下半个尚在人间的躯壳。 这一瞬间,陈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飘飘欲仙。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陈贺肿起来的嘴,联想到某部经典影视作品里的香肠嘴,沙棠顿时爆笑,不过就是吃了一块辣牛肉,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丰唇效果。 陈贺:"……"倒不是他不想反驳,实在是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没了那种焦灼,但是嘴皮到舌根说是麻得没了感觉,偏偏又能感觉到那种火辣又滚烫的感觉。 而且脑子懵懵的,像是堵了棉花,耳朵里还在阵阵嗡鸣。 看他这么惨,沙棠也不好一直笑,他重新在骨头汤里涮了两片肉,然后放在陈贺的碗里。 "吃点淡的可以压一下,不过别着急吃,等凉了再吃。" 面对这两片一分钟前让 他神魂荡漾的牛肉,陈贺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情绪,曾经独自屠龙的勇士也败在了一块,不,两块小小的牛肉下。 沙棠好笑地夹起他碗里的肉片,即便室内温度比较高,也耐不住正值寒冬时节,只不过这么一迟疑,牛肉已经凉了,若是再放上会儿,估计都能凝出一层油皮来。 沙棠用的是公筷,他探身将牛肉递到陈贺的嘴边。 "张嘴"面对沙棠的要求,当事人虽然心理阴影面积巨大,但还是委委屈屈地张开了嘴,这一张嘴,沙棠立刻就看到了他被辣红了的舌头。 啧,沙棠心下暗暗感叹,这注定不是一桌吃饭的人啊。 比起刚刚辛辣无比的牛肉,这两块牛肉就寡淡得多,但是却是直击灵魂深处的美味,完美地安抚了他受伤的舌头和受挫的心,至此,陈贺彻底收回他想要和沙棠饮食同步而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jio。 一顿饭吃完,可谓是"宾"主尽欢,彼此对自身的了解也更加深刻。 就在沙棠以为这人会再次夜宿沙家别墅时,这人提出了辞别。 "你不在这睡?" 陈贺挑眉勾笑:"这么想我留下来?那也不是不行……" 沙棠伸手捂住他的嘴,面对微笑:"我就是客气一下,您好走不送。" 陈贺很是遗憾地耸了耸肩,等他离开了,沙棠这才回房休息,由此他再次感叹富贵人家的生活真是与众不同,尤其是冬天的有钱人,都不用包剪锤决定谁收拾谁洗碗。 第二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沙棠被窗外鸟雀叽叽喳喳声音叫醒时,还恍惚觉得这是在现代社会,他还是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语文老师,似乎一睁眼就会听到朗朗读书声。 "少爷,陈医生来了,他说他在楼下等你。" 门口探进赵男狗狗祟祟的小脑袋,女孩子今天扎了个冲天小辫,用红色丝带绑着直冲云霄,看着虎头虎脑的还挺可爱。 沙棠应了声,等人走了就洗漱换衣服,下了楼就看到那人坐在一楼的客厅,正被沙父拉着聊天。 难怪今天没有直接上楼,感情是被人拽住了腿。 陈贺一看到沙棠眼睛立刻就是一亮,如同看到了末日的流星雨般璀璨。 平日里沙棠都是沙家大少爷的衣服风格,不过今天为了方便行动,他穿的是工装服和靴子,一双大长腿被衬得笔直,肩宽腰细,陈贺哪里见他这么穿过,顿时只觉得被帅了一脸。 看到陈贺的动作,沙父也偏头看过来,看到他眉头就下意识地皱起:"小晏呢?" 沙棠耸耸肩,无语道:"我又不跟他睡一张床,你可以问一下仆人。" 说着他拉起沙发上的陈贺,在沙父的骂骂咧咧中离开了沙家。 本来是沙棠拉着陈贺走,然而陈贺的步子却是越跨越大,沙棠甚至要疾走才能跟上。 "你走这么快干嘛?" 陈贺没有搭理沙棠的问题,而是走到车前火急火燎地将人塞进副驾,然后绕到驾驶座,刚刚关上车门,他的上半身就跟着探了过来。 沙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身体往后缩,然而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点,两人又都是身高腿长的,根本就避让不开。 "宝贝,你今天特别好看!"陈贺说着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沙棠连忙用手抵住男人的肩头,低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手擦着他的腰,像是带着电,引得他的腰一阵酥麻,也幸好是坐着,后面还有靠背。 莫名的潮热从心脏涌出,带得手脚酸软无力,沙棠犹豫了一瞬,将手慢慢放下,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耳根也愈发红艳。 两个人的脸无限贴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脸颊上,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他垂下眸子看向怀里的人,那人的睫毛颤动,如同被暴雨惊扰的蝴蝶,慌乱且匆忙。 "咔哒" 沙棠的耳朵微微抖动,垂着的目光缓缓挪动,看向声音的来源,男人的手离开安全带的卡扣,带着淡淡檀香的香氛逐渐远离。 高大的身影重新坐回驾驶座,暧昧旖旎的气氛像是飘上空的气泡,啵的一下破开。 看着男人重新调整了下座椅,寻找到一个更舒服的角度,然后回身去给自己系安全带。 沙棠:"……"心里这该死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好羞耻,他刚刚到底在什么! 沙棠直觉自己社死了,典型的想太多导致社死,为了掩藏自己明显高烧的脸颊,沙棠连忙转过头去看窗外,顺手将车窗打开,散散车里的社死气息。 但愿陈贺没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救老命,真的好尴尬! 趁着沙棠转头的间隙,陈贺扭身去拉安全带,借机扯了扯裤头:呼,好难受,可恶! 刚刚这么适合接吻的角度若是以为陈贺早就亲下去了,然而半小时前---- "老大,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强势,人家都没答应你,不是,人家都不喜欢你,你现在的行为叫做强取豪夺,是要天打雷劈,被光大女同胞,真爱粉唾骂,架上绞刑架的!" 游龙作为老大身边的第一军师,不是,是狗腿,他把陈贺和沙棠之间的事情看的明明白白,陈贺的强势,沙棠的拒绝,你来我往,你追我逃。 "真的,老大,强取豪夺那都是二十年前的套路了,现在强取豪夺只会被人戳烂脊梁骨,你要信我,我可是日读小说三百篇的活化石读者!" 兴趣缺缺,准备出门的陈贺:"……"游龙确实是看了很多小说,想到这家伙储量惊人的书架,陈贺收回迈出家门的脚,"展开说说。" 游龙得意地一翘尾巴,拿起小火苗递上来的纸和笔,大笔一挥:"首先,我们要采取温水煮青蛙政策,润物细无声,让沙老大慢慢体会到老大你的好。" 陈贺:"我以为我的好肉眼可见。" 游龙,众小火苗:"……" 游龙继续写第二条:"其次,不能强势不能强势,我们要从失败中吸取经验,你看老大,你亲沙老大这么多次了,他回应过你吗?没有吧,所以我们要用计策一让沙老大喜欢上你,然后再……" 男人指尖轻弹,小火苗九娃就被一股奇怪的风卷着扑上了游龙,游龙猝不及防,两小只顿时滚作一团。 陈贺将大衣穿上,无情道:"你说的很好,以后都别再说了!"以他对那人的理解,内敛又容易害羞,还自认直男,等那人主动,估计他得等到游戏停服。 但是游龙说的也不是一点都不可取,陈贺细细回想两人相遇的细节,似乎自己确实是太着急了点,可以稍微放缓一点节奏,爱情嘛,急有什么用,人还能憋死不成。 主驾驶座上的陈贺再次调整座椅的空隙,明明以往还挺宽敞的车,这会他只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小得出奇,憋得慌。 "你怎么了?"沙棠自认调整好状态,听到主驾驶座来回挪动的声响回头去看。 殊不知此时的他面颊上还剩着些许红晕,像是清晨最后的朝霞,在微风中飘飘摇摇,一双眼睛宛若透彻的泉水,当他看着另一个人时,会清晰的倒映出那人的身影。 陈贺顿时只觉得这车更小了,他将车窗全部打开,冬日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灌入,胡乱地拍打在两人的头脸上。 沙棠:"……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陈贺:"……"默默关窗。 被这寒风一打岔,陈贺总算是能安稳开车了,只是---- "你把座椅调这么远干嘛?不觉得不好操作吗?"沙棠看着陈贺就差没把腿打直的开车姿势,有些好奇道。 陈贺微笑:"大帅哥的事情你少管。"以为他想吗?他也很痛苦好嘛! 沙棠呵呵冷笑,幸好这个时代的驾驶要求没那么高,不然智障儿童上高速还挺危险。 等两人到达张师长家时,正直下午太阳最辣时,明明是冬天,沙棠都被烤出了一身汗,下了车被风一吹,又感到浸骨的凉,那滋味属实酸爽。 沙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气候。 刘师长家进了大门有个很大的院子,像是个二进四合院,似乎是为了营造小桥流水,古香古韵的格调,还在中间搭了木桥和引入活水,看着就……只能说,这确实是一个人类思想正在挣脱束缚的阶段,很混搭。 穿过晃悠悠的木桥,沙棠和陈贺随着管家前往后院。 "你要找的东西在后面?" 正常的会客区都是在前院,也不知道陈贺是怎么和这位张师长沟通的,竟然直接就进了后院。 陈贺看了眼前面带路的老管家,对沙棠低声道:"这里你也许可以触发任务,一会儿我去和张师长见面,你就在这院子里转悠一下。" "你怎么……" "哎呀,小贺你来啦,快来快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沙棠的问话,两人抬头,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堂屋前,女人穿着翠绿色的旗袍,因为身材臃肿,旗袍制作得比较宽松,个子不算高,五官是典型的南方人,只是看着有些憔悴,像是没睡好般,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面对两人的视线,女人扯出僵硬如泥塑的笑容,再次吆喝着让陈贺进屋坐,好像对她来说,把陈贺请进屋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完成。 陈贺对着沙棠使了个眼色,然后就随着女人走了,沙棠本还想着他一个外人在别人的家里到处晃悠会不会不大好。 然而他很快发现,老管家和那中年女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只围着陈贺转,丝毫不在意他的去留。 沙棠:"……" 目送几人离开,沙棠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虽然陈贺名义上是客人,那位疑似女主人的中年女人也态度亲昵热情。 但是陈贺却是被老管家和中年女人夹在中间,隐隐有种怕人跑了的感觉。 第69章 沙棠心里有点担心, 不过陈贺既然让他去触发任务,而不是帮忙,那应该是能自己对付的吧。 在院子里转悠, 一开始沙棠还会担忧会不会遇上这家的仆人, 然后不好解释自己的行为,后来他发现是他多虑了,因为院子里根本没有人。 这院子大的出奇,就跟迷宫似的, 沙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钻了几个小门了,经过的地方也愈发安静,只能听到虫鸣鸟叫的声音。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就在沙棠准备放弃回头时突然看到一道小门, 那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是很陈旧的木头,经过风吹日晒雨淋,门上面爬满了青苔,甚至还长了小蘑菇。 沙棠停下脚步,他发现这门上有指甲留下的痕迹,因为覆盖青苔的缘故,这指甲痕迹还挺明显的, 密密麻麻的竖条, 就像是有人曾经爬在门前, 用指甲用力的抓挠, 想要让门后的人给她开门。 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门后传来铁链碰撞的哐当声, 沙棠眯了眯眼, 就算是锁门一般也是对内锁,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把锁挂在外面呢? 沙棠往后退,尽可能地往外看,门外面似是连接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门边是两米左右的矮墙,沙棠从旁边搬来装饰用的石头。 因为上面也有青苔得缘故,踩上去很滑,沙棠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他一手扒着围墙,缓缓踮起脚尖。 面前的视野逐渐放大,率先看到的就是茫茫无尽头的竹林,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带下满天的竹叶,像是一场枯黄的暴风雪。 沙棠收回远眺的目光向下,有石桌石凳,上面似乎还放着一盘棋,离得太远,沙棠看不清楚所以也没法确定,他只能再看看其他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口井,离小门很近,大概就两米的距离,不等他细看,枯井上爬上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那手上沾满了鲜血,因为时间长久,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尖利的指尖黑黑的,像是塞满了泥土,突兀的青筋爆起,就在沙棠瞪大眼睛的同时。 一个肿胀的人头伸出井口,头发凌乱披散,只隐约露出那人的五官,看上去狰狞而可怖,整张脸像是泡发的面团,青紫而糜烂,眼球外突,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般。 "啊"沙棠急促地叫了一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就直接摔了下去。 跌坐在地上,沙棠脑子里都还是懵的,刚刚那可怕的一幕真的吓到他了,这和他曾经看过的一部岛国剧很像,里面的女鬼也是从枯井中爬出来,让他瞬间有了强烈的代入感。 沙棠心突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跑。 但是想到自己进入游戏的目的,沙棠又犹豫了,只要他想离开,就意味着他必须去面对这些东西,甚至还要主动去探索,不然他永远都走不了。 沙棠缓缓站起重新踩上石头,他再次看向那口枯井,同时开始召唤自己的童话书,然而却愣住了,刚刚还趴着女鬼的枯井什么都没有,甚至井口还盖着一块大石头。 以前的人饮水多是打井,因为有随意填井不吉利的说法,所以有些井不用了人们就会用大石头把井给盖住,这口井显然就是荒废了的。 沙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他的错觉还是那女鬼已经转移了位置,可是如果转移了位置那块大石头又是怎么回事? "哐当!" 就在沙棠琢磨的时候,那块石头晃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石头般,以至于石头和井口碰撞出声。 沙棠被心跳的飞快,手脚发凉,童话书还在凝聚,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把小火柴召唤出来。 召唤出来感觉会更有安全感,但是又怕枯井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浪费的最后一根火柴。 将目光再次投向枯井,大概是因为撞击的缘故,大石头的位置发生了细微的变动,沙棠甚至能看到井口边缘隐隐露出一条缝隙。 井口很黑,但是并不妨碍站在高处的沙棠看到那缝隙里伸出来两只乌黑的指甲。 许是受了心理暗示,沙棠似乎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正用力地抠着水井的边缘,透过缝隙看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门外按门铃,而屋主人透过猫眼在观察来人。 如果他靠近一点,贴上猫眼,就能看到森白的眼珠。 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甚至让沙棠产生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妈妈,这次是一个人诶……" 小孩的声音在枯井里阵阵荡漾,明明是不大的空间,却像是在大山里说话般,回音很响,衬托得小孩的声音格外尖锐。 女人吊在井边,脸上带着疯狂与痴迷:"小宝,妈妈带你去把这个人类拖下来,今天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妈妈,这个人厉害吗?妈妈要注意安全哦!" 女人身形微顿,抠挠缝隙的手也跟着停下,她缓缓回头,头发向两边分散开,露出女人模糊的五官,她因为肿胀而挤在一起的眼睛看向那个传来小孩声音的地方。 在井底躺着一坨血肉模糊的肉泥,看不具体,因为时间长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腐败味,有白色的蛆虫在肉的缝隙里钻进钻出。 然而女人却看得目不转睛,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爱人般,轻声呢喃:"小宝,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妈妈呢?" 女人的声音如在梦中,恍恍惚惚地,肿胀的脸上扯出一个难以称之为笑的表情,她又重复了一遍:"小宝,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妈妈呢?" 说着女人松开了手,轻飘飘的落到井底,她站在那坨肉面前,红色的绣花鞋精致而漂亮,只是鞋面蹭上了泥土。 绣花鞋轻轻地踩在肉泥上,就像是原地旋转在跳着华丽的华尔兹,女人的脚越来越用力,脚背上的青筋爆起,像是恨不得将肉泥碾进土里。 "啊啊啊啊啊----"肉泥发出凄厉的惨叫。 "小宝,妈妈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质疑妈妈呢?"女人的声音十分柔和,像是40°的白开水,温婉的恰到好处。 她的神情却是形成鲜明对比逐渐癫狂,面部肌肉不断地抽搐抽动,而她的脚还在加大力度,丝毫不在意那坨肉泥的尖叫哭喊。 "妈妈,我错了,你是最棒的,你放过我吧,我好疼,小宝好疼……妈妈,不要啊啊啊啊----" 小孩的哭喊声随着女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到后面甚至喊破了嗓,仿若啼哭的乌鸦,嘶声力竭地哀嚎,试图引起母亲的怜悯与温柔。 然而小孩的哀求并没有打动女人,让她有片刻的心软,肉泥上的白色蛆虫突然遭到攻击,都四下蠕动着爬走,速度慢的就被绣花鞋碾进了泥土里,"啪"地与肉泥融在一起。 "妈妈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妈妈呢……"女人幽幽的叹息和小孩凄厉的哭嚎混在一起,在幽深的井里久久回荡。 "什么味道?" 小火柴乍一出来就闻到股臭得差点把他送走的味道,立刻夸张地捂住了自己英挺的草莓鼻。 沙棠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正要问,小火柴就立刻吐槽上了:"真的真的超级臭,你没发现爱丽丝都没跟我一起出来吗?" 小火柴这么一说,沙棠这才发现爱丽丝还真是没跟着,小火柴继续道:"就是因为我刚打开门,这味道就熏得我们家里一屋子,呕----我要吐了!" 沙棠挠挠头,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臭,毕竟他是真的什么都没闻到。 小火柴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到:"都已经臭到爱丽丝都不愿意来见你了,你说得多臭……所以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沙棠挠挠头,想到小女孩对自己那黏糊糊的喜爱,好像有点懂了,他将情况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小火柴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臭死人的味道竟然是个死人的。 对此他很有些生气,他好歹在游戏道具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沦落到收尸这样的凄惨境地。 "主人,午好吖!"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少女的出现响起,像是敲响的三角铁,引得沙棠和小火柴都投注目光。 来人正是沙棠童话书里的艾丽娜,蓝胡子的妻子,女人穿着蓬松的欧式宫廷礼服,华丽繁复的蕾丝花边随风翻飞,跑动间裙摆摇曳,像是一只华丽的灯笼。 "主人,你这样的想法真的很直男诶,很无礼诶,这是我们时代的精髓。"艾丽娜不爽地反驳。 沙棠这才反应过来,召唤出来的童话人是可以和他意念沟通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给艾丽娜道歉。 艾丽娜当然不会介意,且不说这是她的亲亲主人,她遇到过的无审美老直男简直不要太多。 三人正在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时,突然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叹息---- "妈妈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妈妈呢……" 空气逐渐沉浸,小门里面的三人面面相觑,艾丽娜在沙棠的指示下,分出一个份|身扒拉着墙头往外看。 枯叶太多,将枯井边的道路都覆盖住,大石头因为刚刚挪动的缘故,上面的枯叶被抖落了大半,此时残余的落叶也簌簌地抖动起来。 "哐,哐,哐"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声在几人的心上炸响。 最可怕的不是直面鬼怪的时候,而是你知道它要来却还没来得等待阶段,简直叫人抓狂。 即便的小火柴都显出几分烦躁,如果不是不知道下面是什么鬼东西,他这会儿都想冲过去直接把那家伙揪出来。 "一块破石头都要折腾半天,看上去就有点菜。"小火柴不满的嘟囔着。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厚重的大石头就"嘭"地一下被撞歪,咕噜噜的往外翻滚,直到撞上沙棠他们这边的墙才停下,由此可见,掀飞大石头的力气有多大。 沙棠刚刚幻觉见过的女鬼逐渐显露在人前,女人的速度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般,在爬动的过程中眼睛始终直直地盯着沙棠,宛若看到美食的饿死鬼。 "你是谁?"沙棠礼貌性地战前询问,避免误伤。 女人没有搭理他,爬出水井后她仍旧维持着趴地的姿势,手脚并用地朝着沙棠爬过来,如果一定要找个东西来形容大概就是百足虫,丑陋且凶恶,森白的眼球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戮与贪婪。 得不到答案,沙棠就视为得到了敌军的结果,他后退半步,小火柴和艾丽娜挡在他身前,作为到道具人,他们都非常明白自己的战场在哪里。 艾丽娜轻巧地击掌,随着她击掌的速度加快,一个个分身迅速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份|身出现时是虚影,慢慢地就会凝实,变成和艾丽娜分毫不差的存在,八个二次元女人将沙棠护得密不透风。 小火柴则是拿出一块擦火皮,随时准备自焚,不是,是准备火焰技能。 这次沙棠也不用再旁观,他已经有了攻击的手段,探出手,一把黑色的狙击枪撕破虚空出现在他手里。 严格说来,这是沙棠第一次用这把枪,之前都有陈贺在,他更多的是学习和观察,现在的他要将理论化作实践。 "你们一会儿要小心,如果看到了狙击枪的子弹,千万别硬抗,赶紧躲开。" 现在的狙击枪其实还说不上很强,它没有融合强力的子弹,能倚仗只有那枚埃微硬币,每一枪都有50%的绝对命中率,这么一想,还挺能安慰人的。 狙击枪触手冰凉,沙棠用力地抱了下它,希望埃微硬币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祈祷。 举起枪,第一次通过瞄准镜看世界,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瞄准那爬行的女人,沙棠缓缓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辣手摧花一下,再三斟酌斟酌斟酌,很想写一本沙雕文,世上沙雕姐妹这么多,我也想加入,哈哈哈哈~ 【下一本,求收藏~(沙雕文)】 有些人表面光鲜,实际上,船袜已经滑到了脚底板。 ——《题记》 池今是小绿站一个热衷发刀的耽美作者,被读者戏称“屠龙宝刀第一人”。 某一天夜里,他突然刀兴大发,连夜爆更三万,刀刀致命。 第二天,他就被塞进了自己的小说里,被要求化刀片为甜饼,把虐文变成小甜文。 池今懵逼:啊这,可是我只会刀啊。 系统:放下屠刀,立地回家。 在他的书中,原文受出身富贵,却饱受父母精英教育压迫,在精神上的PUA中逐渐变态,直到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白月光。 那个笑起来很甜,像是初雪中第一缕阳光的男孩子—— 欺骗他的感情,玩弄他的身体,卷走他的钱,带着女朋友远走高飞。 于是原文受就彻底黑化,再次遇到人渣白月光后,让人破产,将人逼疯,终生困死于精神病院。 而池今的身份就是那个人渣白月光。 池今(强作镇定):没关系,我三万字刀是存稿,还没发,我有机会修正,我看那谁就不错,容颜绝佳,肌肉发达,撮合撮合,还有那个叫ccc的,也能试试,不行就jjj,总之我一定可以给司伯言塑造一段绝美爱情。 司伯言看着面前“白月光”池今替知名文盲jjj亲手修改过,字迹清秀,堪成范文的情书和玫瑰。 男人缓缓勾起一抹笑,将笔记本上小绿站的存稿箱页面关闭。 #我的主角受也在追更我的小说怎么办? #不仅追还爬进了我的存稿箱,知道我要刀他怎么办??? (在线等答案,真的很着急!QAQ) 【穿书指南】 1.如果同名建议背诵全文 2.原文受就是本文攻 3.文案是原作者的存稿,实际上还没发生 4.1v1 sc 第70章 "砰"子|弹射出, 空气中弥漫起硝烟,女人爬行的动作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迅速地继续前行。 沙棠不信邪地将剩下两发子|弹都打了出去, 然而女人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快, 本来瞄准头和心脏的两枪接连失手。 沙棠有些惊讶地看向小火柴,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是那枚子弹是没入女人身体的,以狙击枪的攻击力和埃微硬币的加成, 不应该造成这样毫无损伤的局面才是。 小火柴摸了摸下巴,显然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倒是旁边的艾丽娜开了口:"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是女鬼的肉体, 而不是魂体。" 人类死后, 肉体会腐败被微生物分解,最后化作春泥更护花,然而也会有些尸体因为特殊原因被保存下来,而这个女人就很有可能是这样,也因为是尸体,所以并不会感觉到疼痛。 这样的存在是最让人头疼的,就像是末日里打没有痛觉的是丧尸,在打中要害前, 不管怎么攻击都不会死亡, 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女人身上的衣服本就有些破破烂烂的, 在爬行的过程中, 衣服的损坏更加明显,沙棠注意到这女人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少了一只, 露出肿胀乌紫的脚。 因为已经形成巨人观, 女人比她本身的个头大出三倍有余, 看着宛若一条巨大的肥虫,爬行过的地方会留下湿漉漉的水渍。 "这个怎么办?"沙棠攥了攥手,有些紧张,他已经在琢磨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召唤的帮手了。 "这不是还有门吗?"小火柴还挺乐观,看这个门放在这里,还拴了一把大锁,应该是为了驱邪避鬼的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那女人仿佛是练了铁头功般,哐当撞在木门上,随着这一下碰撞,木门发出咔的破裂声。 显然这风吹日晒雨淋的木门并不是那么保险,锁链叮铃哐啷作响,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回响,惊起了一群鸟雀四下奔逃。 小火柴:"……"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只要木门被破开,他们根本没有准备的机会。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沙棠一把拽住小火柴和艾丽娜就往后跑,这俩体重轻,几乎可以说是跟提俩塑料袋没啥区别。 大概是察觉到沙棠的逃跑意图,后面撞门的频率徒然增加,像是钟楼撞钟的怪人,咚咚咚敲得人心慌。 "我们怎么办!"艾丽娜小声提问。 沙棠边跑边想,风呼啦啦地略过他的脸颊,几乎是下意识地沙棠就想返回后院去找陈贺,但是他及时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陈贺来这里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和任务的,沙棠不想自己跟个累赘似的,遇到点困难就找上陈贺,他们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单方面的扶贫,虽然之前确实是有点这么个意思。 沙棠接连穿过两个小门,带着这个女鬼,肯定不可能去前院和陈贺所在的后院,所以他只能绕着这个院子打转,也幸好这家人的院子够大,后面还连着个后山和树林。 在即将穿过第三道门时,沙棠听到某个位置传来"哐当"铁锁落地的声音,女鬼突破防线追过来了。 沙棠不敢回头,玩命的往前冲,刚从过来的时候他记得这里虽然没有门,但是围墙外也是通往后山的路,也许他可以上山寻找制高点。 现在女人移动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办法瞄准,他得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和时机把这女人困住。 "艾丽娜,一会儿我们上山,你份|身听我指挥,小火柴,你能把火分给艾丽娜吗?" 见小火柴表示可以,沙棠放下心来。 眼看围墙要到了,沙棠猛地将小火柴和艾丽娜抛出围墙,然后自己再折返,重新助跑冲刺。 上一次翻墙已经是十年前他高中的时候,那会儿他会跟朋友翻墙出去打游戏,大学后认识他的人大概都无法想象,在他们眼里温文尔雅的海外金龟子,富有书卷气息的语文老师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叛逆青年。 会打架,会翻墙也会不做作业和逃课打游戏,分科时为了上课能补觉,选了文科,仗着自己记性好,高中三年几乎一路睡过来的,若不是成绩好且稳定,估计家长会英年早逝。 沙棠的掌心撑上围墙的瞬间,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动,他手下用力,身体腾空而起,脚在墙头上狠狠一蹬,身体借力瞬间往外飞出去好几米,随即翻转向下,可以说是非常专业的翻墙动作,干净利落,落地的瞬间翻滚卸力。 "咚----" 落地的同时,围墙似乎受到撞击,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沙棠不自觉地回头,白色的墙体上仿佛是蛛网般裂开几条裂缝,且不断地向外蔓延。 沙棠不敢耽误,再次拎起小火柴和艾丽娜,趁着沙棠翻墙地功夫,小火柴已经拿出巨大的火柴棍,和艾丽娜做好了交接。 "一会儿这样,艾丽娜你的份|身进了山林从不同的方向跑,找地方潜伏起来,等我的指示。"沙棠边跑边说。 "那我呢?"小火柴见没有安排到自己就主动开口问道。 "你待命。"沙棠说着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山林,这山林应该很有些念头了,远远看去就觉得这树十分高大。 得益于高中的混不吝,沙棠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但是太久没运动了持续时间并不长久,他现在喘得犹如破败的拉风箱,嗓子眼泛起浓重的铁锈味。 后面的围墙还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即使不回头都能感觉到那墙体的摇摇欲坠。 沙棠咬牙,撑着已经麻木的腿,赶在围墙坍塌前冲进了树林。 就在这一瞬间,和沙棠心意相通地艾丽娜立时份|身,一个接一个的份|身从艾琳的身体里分出,蕾丝的裙摆像是春日的娇花随风摇摆,份|身抱着巨大得如同火把的火柴棍四下分散,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因为山林里的树木太高,几乎遮挡住其间的阳光,整个山林里都显得格外的昏暗。 纷乱的脚步声混杂在偌大的山林里,空谷传响,一时之间就仿佛是有千军万马潜伏山林般,竟是让追上来的女尸失去了明确的方向。 "西北方点火!" 沙棠一声令下,西北方向立刻燃起明亮的火焰,这是和沙棠他们错开三十度角的方向,因为女尸追得太紧,沙棠不敢直接点相反方向的火柴。 如果女尸不信,那就白白浪费了一根火柴,在此时此刻,一根火柴就等于是一次求生机会。 原本紧追不舍的沙沙声果然停顿住了,似是在判断方向般,经过很短暂的时间,那女尸朝着火焰的方向追了过去。 "西北方向的往左跑,和西边的份|身汇合,西边的份|身随时准备向左跑,我们要把女尸追得方向化成一个圆,不能让她离开这个范围,小火柴你注意,在两个火柴头距离到十五米这个范围后,你要把火柴的火焰也做接力。" 沙棠的安排就像是接力棒,一个接一个的带着女尸跑,而他要去准找一个制高点,在最合适的时机将女尸的头打爆。 此时沙棠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玩什么打僵尸的游戏,惊险又刺激。 山林里不见天光,虽然影响了女尸的判断,但是对不敢点火助明地沙棠他们也是阻碍,沙棠只能凭借知觉前进,本就对这里不熟悉,光线又格外昏暗。 "咔"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沙棠听到很清脆地声响,凭借触感,他觉得有点像是玻璃陶瓷这样的东西。 沙棠弯腰去看,只能隐约看出是一根簪子,这个时代的玻璃制品很出名,有不少女人会购买玻璃制作的发簪。 摸了摸,只能感觉到这上面嶙峋的线条,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样子,不过因为被沙棠踩到,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会穿戴饰品的女人来到这样一座幽深的山林,沙棠将簪子揣进怀里,继续往前跑。 因为他的方向始终是向上的,慢慢占据高位,观察下面的火焰走势会更加明显,艾丽娜的份|身因为本身是工具没有什么体重的缘故,跑起来很容易收到风的阻力。 已经有三个份|身因为速度太慢被女尸追上,随着每一个份|身的消失,艾丽娜的脸色也逐渐显出苍白。 "往下跑,沿着之前的路线,渐渐往下顺着风跑。"沙棠摸了摸艾丽娜的脑袋安抚道。 其实最好的路线还是原来的圆形,但是看着艾丽娜的脸色,沙棠还是做了些许调整。 顺风的份|身速度明显变快,明灭的火焰在奔跑中丝毫不受风的影响,摇摇晃晃的在山林中格外显眼。 沙棠寻到一处小山坡,将狙击枪架好,肩扛狙击枪虽然灵活,但是准头是远远不如固定式。 趴在地上,沙棠缓缓调整瞄准镜,因为有火焰的辅助,想要锁定女尸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打中要害。 他的机会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最好一击致命,因为子弹一旦射出,不管有没有打中女尸,他们的位置都必然会暴露,虽然他可以更换位置,但是女尸有了警觉性只会对自己的要害保护得更好。 回想陈贺交给他的射击技巧,沙棠慢慢拉长呼吸,心跳也随之平缓,整个人仿佛进入到某种极为宁静的状态,就连山间的风,林间的鸟啼,树上的落叶都完全消失。 在这一刻,除了瞄准镜里锁定的爬行生物外,他的世界里再无其他。 女尸猛地往前一扑,如同跳跃的蜘蛛手脚呈大字状摊开,将前面奔跑的礼服女人扑倒在地,她表情凶狠而残忍,露出森白的牙咬在礼服女人的脖颈上。 金色的碎光从礼服女人的脖颈溢出,与此同时,沙棠旁边的艾丽娜脸色再次灰败三分,挺直的腰板微微佝偻,像是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疼痛。 沙棠眯了眯眼,食指下压---- 又松开…… 还不是时候,女尸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确认不是自己想找的人后,迅速将礼服女人丢开,然后寻找不远处亮起的火光追了过去。 枪口随着女人的爬行不断挪动,一次又一次地调整,沙棠告诫自己,一定要有耐心, "砰" 金色的光凝聚成一点,飞速穿过茂密的树林,疾驰而去,在空中留下残影。 正在撕咬礼服女人的女尸似是察觉到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沙棠所在的方向,她森白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充斥着鲜血,就这样与瞄准镜后的沙棠对视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沙棠都能感觉到女尸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和找到目标的兴奋。 这样的目光叫沙棠后背发凉,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狙击枪三发子弹几乎没有间隔的射出去,短暂的冷却时间过去,沙棠又连发三枪。 林间传来子弹进入肉体后有鸟雀被惊扰而起的动静。 "shit!"没有打中,第一枪被女尸躲开了,谁能想到一具尸体竟然如此灵敏,落空的第一发子弹就意味着后面的几发都会偏离靶心。 在沙棠起身地瞬间,狙击枪化作一道光影如同阳光照射在水面上般融入虚空,沙棠带着小火柴和艾丽娜迅速转移阵地。 狙击手最大的忌讳就是滞留原地,本来沙棠应该一发子弹就换位置的,但是他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却无法解决女尸,所以硬生生等到第二轮子弹结束才离开。 南边的风 因为连续的射击,狙击枪的后坐力惊人,沙棠只觉肩头火辣辣的疼,跑动时手臂摆动拉扯到,立享疼痛加倍大礼包。 "点火,我们附近的全部点燃!" 沙棠他们身边有两个份|身,这是沙棠给自己上的保险,就在距离他们5-10米的距离,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他们打掩护。 话音刚落,一左一右两处树林里就亮起了火光,明亮的火焰驱散黑暗,两边的份|身开始从反方向跑,这也是沙棠计划中的一部分。 如果保持现有的距离,两边的离得太近了,女尸很有可能会选择走中间,经过判断后在做选择,这样的话就会和沙棠的路线撞上。 但是现在两边的份|身分开走了,女尸就必须二选一,沙棠往前急冲,虽然有了安排,但是他丝毫不敢停下休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古往今来虽迟但到,他不敢赌运气。 临近目标地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紧张的缘故,他似乎听到身后有衣服布料拖曳的声音,跃下山坡时,他闭眼祈祷,千万不要是女尸追过来。 山坡上的风很大,沙棠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凌乱的风来回撕扯,细碎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眼睛,小火柴瞬间回到虚空,艾丽娜则是被他抱在怀里。 身体落地,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翻滚,这是很大的土山坡 ,大概是修建宅院时砍过这一片的树木,这土坡上几乎没有树木,下面就是张师长的宅院,只是这个角度看下去,不知道到底是宅院的哪个位置。 世界颠倒,天旋地转,沙棠脑子都被转晕了,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他格外想要见到的人出现在土坡下,他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阳光太过刺眼。 但是他却看到那人的头发像是破闸的瀑布,瞬间疯长,在风中摆出好看的弧度。 身体翻转,视线再次回归到泥土,身体往下滚的趋势还在继续,甚至越来越快,到最后沙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还好吗?" 一道好听的男声在贴着耳朵响起,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在脑子里嗡嗡地转了好几圈,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迷蒙的世界重新拥有了颜色,变得清晰,沙棠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抬起茫然的眼,看向发出声音的人,原来这个人不仅仅是声音让人觉得熟悉,这张脸也让人觉得熟悉,但又不是一种熟悉。 "陈贺,你怎么在这里?" 沙棠恍恍惚惚,犹在梦里,他抬起手摸了摸面前男人的脑袋,顺着脊背向下,那头垂到腰际的头发原来不是他的幻觉啊…… 明明还是那张温和舒心却普通的脸,但是利落的短发却是长到腰际,乌黑亮丽如同一卷绸布,手摸在上面都会不自觉心生荼毒神明的惭愧。 似是因为焦急,男人没有打理自己的头发,只是随意披散着,风吹过时会撩起几缕青丝,缱绻地攀上沙棠的肩和脖颈,留下温柔的触感。 沙棠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留长发会如此惊艳,好看的仿若画中仙人。 "我这边收到你遇到危险的消息就赶过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声音里的焦急丝毫不做掩饰,甚至带着惊惧未消的颤抖和嘶哑。 陈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沙棠从山坡上滚下来,因为坡度大,沙棠滚动的速度极快,他丝毫不怀疑以这样的速度撞上围墙这人会变成一摊肉泥。 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了,好在他及时接住了,人搂进怀里的瞬间他手都在颤抖,他从未有任何时刻如此感谢自己的能力。 沙棠微微摇头,他现在头还有点晕,晃头的时候会有种想吐的感觉,所以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大脑工作。 "你的头发……" 面对沙棠的问题,陈贺身体僵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为他的道具比较特殊,所以他只能通过特殊手段将能力封锁在头发里,一旦解开能力的封印,头发就会变长。 但是这些并不适合告诉沙棠,尤其是此时的沙棠…… 似乎是看出了男人的为难,沙棠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他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我问你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不管你回答是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我也不会去调查寻找真像,但是我只问一次,以后不会再问也不会再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沙棠的声音很认真,就像是法庭上的法官在宣誓,为了表示自己的严肃,沙棠强忍着大脑的眩晕坐起来。 这样的情形让陈贺也不自觉紧张起来,这人太敏锐了,敏锐到让人害怕,他预感到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应付的问题。 "你是通灵车上那个人吗,那个救了我的长发男人?" 曾经他有片刻的怀疑,因为陈贺贸然的出现和帮助,但是因为两人长得完全不同,声音也不一样,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第二次生疑是在赵青茗的小世界,他发现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了,而且他也知道了身份卡的事情。 既然这样,陈贺可以是陈影帝,那为什么陈贺就不能是那个人的身份卡呢?尤其是现在陈贺的这一头长发,仿佛在宣告某种可能。 陈贺脸上的神情僵住,果然……半晌他无奈的苦笑:"我说不是,你信吗?" 沙棠很坚定地点头:"信,我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信。" 见状陈贺像是被斗败了的公鸡垂下脑袋,再次开口:"好吧,你赢了,我不想骗你,我就是那个人。" 其实沙棠这么说了,陈贺就算撒谎沙棠也不会去追究真的答案,但是他也知道一旦说出了这个谎言,他和沙棠中间就会出现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是他心里是存有侥幸的,沙棠毕竟对这个游戏还缺少很多常识,也不认识什么其他玩家。 陈贺自知身上的漏洞太多,所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待在沙棠身边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阻拦他和其他玩家的接触,所以即便是知道了自己是通灵车的那个人,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老底。 沙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勉强撑着地站起来,对陈贺说:"我们先回去吧,我接到任务了。" 有没有接到任务沙棠不确定,他有感觉到手机振动,但是这一遭生死时速他也没空看,但是他现在非常不想待在这里,非常! 陈贺抓不准这人心里的想法,但是他也不会拒绝沙棠,于是就带着沙棠往外走,在这个过程中,沙棠看到陈贺地头发在走动间轻轻晃动,然后越来越短,就像一张被火点燃的纸张,最后停留在后颈的长度,这是陈贺,陈医生的长度。 沙棠抿了抿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回到沙家别墅,沙棠没有请陈贺进去坐,而是客气得略带生疏地跟他说有空再约。 陈贺虽然内心不安,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自我安慰,通灵车上的身份影响应该不会太大,毕竟自己再上面还救了沙棠一命,这么想来,自己算是沙棠的救命恩人吧。 沙棠回家直奔二楼房间,连守在门口准备骂人的沙父都没搭理,徒留沙父站在原地嘴唇颤抖,那句混账东西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不行。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门,沙棠小心的掀开窗帘的一角,还能看到那人倚靠这车门,铅色的大衣下露出银灰色的西装衣角,男人身形板正,不管穿什么都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阳光下,男人的头发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像是沐浴在圣光下的天使,那温和的五官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和通灵车上的男人相融合,带出惊艳的神采。 此时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烟,却不抽,只是看着烟头缓缓燃烧,烟雾后面的五官若隐若现,时而平凡时而艳丽,沉默中带着诡谲。 沙棠冷笑,他当然是不抽,一个鬼抽什么烟,坟头三炷香吗! 当初苦瓜和他说过的话还犹在耳边,一辆通灵车只会接送一个玩家,如果陈贺是恶鬼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在通灵车上这人…不是,是这鬼为什么要救他,但是至少逻辑是理顺了。 恶鬼在车上救了他,又利用陈贺的身份假装玩家接近他,实力无比强大,还有就是后面的91点好感度,联想到这恶鬼对自己的种种行为,很符合这91点好感度了。 对了,还有bloody marry蜡烛召唤出来的那个故意挡着脸的恶魔,虽然没见过本体,但是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那恶魔身边的蛟龙虚影就是游龙那家伙。 他之前的怀疑和强行给这男人找得借口都变成了此刻对他嘲弄,像是无情的巴掌在他脸上胡乱的拍。 呵呵,多有意思的故事,简直是精彩绝伦,沙棠都想要为这人鼓掌了,他狠狠地摔开窗帘,室内重新陷入昏暗。 妈的,这个大骗子! 第71章 自觉问题不大的陈贺在回家两天后, 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以他对沙棠的了解,沙棠明确知道他受伤的情况下应该会每天少说问候三次, 加上一些爱心探望和营养补品啥的, 在去张师长家前也是这样的。 然而现在过去两天了,这人别说上门服务,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陈贺按捺了一天后, 终于坐不住,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他准备主动去寻找关怀。 拿起电话, 陈贺打通沙棠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沙棠身边的仆人,那个叫林婶的女人,陈贺记得这人的声音,听说是要找自家少爷,林婶想起少爷的嘱托,很是客气道:"不好意思啊,陈医生,我家少爷没在家, 可能您得换个时间打过来。" 陈贺有些奇怪,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鬼怪出现得总是突如其来, 所以沙棠对这个游戏世界是比较抵触的, 就像蜗牛似的能不出门绝对不会出门。 难道是自己去完成那个在张师长家触发的任务去了? 想到这陈贺惊了下,前天的惊魂事件在他心里还有浓重的阴影, 这人不会真的背着他自己去了吧。 陈贺越想越不放心, 索性开车去找人, 他先是去张师长家,问过门童确定张师长家今天没有来过生人后就离开去了沙家别墅。 沙家一如既往,仆人穿行,有花农在花园里浇水,修剪枝叶,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门童见到陈贺愣了愣,最近似乎经常能看到这位陈医生,难道是别墅里的哪位主人身体不好了吗? 对于别墅里人员的出入,没有谁会比门童更了解的了,所以陈贺塞了点钱给门童,门童年纪不大,平日里也会有人向他打听主人们的出行。 但是打听沙家大少爷的还是头一次,这沙家大少爷在沙家形同虚设,所有人都知道大少爷不受老爷喜欢,所以仆人们难免轻视他,除了跟在他身边的林婶和赵男,其他人都时常出现使唤不动的趋势。 如果是打听别人的出行,门童是万万不敢说的,就怕丢了工作,但是这位大少爷就不用担心,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就算大少爷追究起来,小少爷也会出面保下他,只要是让大少爷不舒服的事情小少爷都十分热衷。 "大少爷今天没有出过门呢!"门童语气笃定,他在门房做了一整天了,所有人员,车辆出入都是要做登记的,所以他非常肯定。 陈贺压了压眉,心里有些惊疑,不知道沙棠为什么明明在家却不接他的电话,还是说还在介意通灵车的事情。 "你方便帮我打个电话吗?"陈贺又拿出一张钞票,这张的面额比之前的翻了个倍。 门童左右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连忙结果钞票,然后按照陈贺的要求接通沙棠房间的电话,那边的林婶听说是有客人拜访,先是问了一下来人,听到是陈晓楠后,就让稍等,然后去找沙棠接电话了。 "给我!"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阴云密闭的天,门童不知道为什么心蓦地一慌,感觉这人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连忙将手上的听筒递了出去。 "喂,你好,我是沙棠。" 听到对面的声音,陈贺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事情如他所想,这人果然是在躲他。 他压了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好一点,这才出声道:"我是陈贺,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沙棠惊了一下,把话筒拿远看了看林婶,用气音问道:不是说是晓楠吗? 林婶挠了挠头,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状沙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林婶先下去,这才继续拿起话筒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在家。" 陈贺紧了紧手上的电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为什么不回我电话?"陈贺挂电话前跟林婶说过沙棠回来了一定要给他回电话,有急事,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沙棠沉默了一瞬,突然不想跟这人再虚伪以蛇,说不上来原因,反正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非常糟糕,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但也不全是,还有被背叛的痛恨和害怕,对恶鬼的害怕。 那条和系统购买的信息,这个恶鬼想要杀死他,他不知道陈贺为什么想要杀他又要救他,也许是想要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或者是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痛苦,他不知道。 他现在就像是分裂成了无数个小人在互相拉扯,即便过去了两天他也依旧没有想好该这么办,他甚至不敢见陈贺,他不知道这个恶鬼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刀悬在头上,每分每秒都要担心这刀会落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要被黑暗吞噬。 之前他担心把身份挑明后会不会让这恶鬼彻底揭下伪装,所以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自欺欺人地想只要不探出脑袋就是世界和平,安稳无忧,却不知自己已经被端上案板,即将成为法国名菜。 "我…我知道……" 听着对面的人说话磕磕绊绊,陈贺微微眯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沙棠:艹,说不出口!说出来会不会就死了!! "我是说,我刚刚才知道你打电话的事儿,正准备联系你,你就打过来了,你怎么是用沙家门房的电话?"被男人一句话吓得秒怂的沙棠偷偷转移话题。 "你一直没回电话,我以为你去张师长家了,就过来看看。" 男人的话语里不乏关切,听得沙棠心里更不是滋味,别扭极了,一个明明想杀你的人却对你关怀备至,这种感觉好分裂。 "出来吃饭吗?"不等沙棠回答,陈贺又抛出下一句话。 闻言沙棠下意识回道:"不去。"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沙棠自觉尴尬地挠挠头,怎么就回答得这么快呢,他清了清嗓子找补道:"那个…沙家老爷子今天回来,要求我们在家吃饭,所以我就不去了。" 这话倒不是瞎编的,沙父确实是这么说过,只是换做以往沙棠是不会搭理的,但是今天也只能把这个搬出来作为借口,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陈贺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陈贺面上的表情不变,就像是两人面对面说话般始终带着笑,只是那拿着话筒的手背上青筋微微一跳:"好,那就明天。" 沙棠又想要拒绝:"不行,我明天……" 男人的声音像是沉入深海的船锚,带着莫名的情绪:"嗯?"明明只是一个字,却让人能清晰地感知到情绪。 沙棠:"……" "我明天去接你。"男人一锤定音。 沙棠:"……"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怂! 挂断电话后,沙棠立刻冲到浴室,对着镜子开始练习自己的面部表情,争取明天做到完美又自然,毫无破绽。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层堆叠,一如门童此时沉重的心情,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和男人说了什么,来的时候这男人看上去情绪还行,但是随着通话时间的延长,虽然男人始终在笑,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一种让人窒息的杀气在蔓延。 陈贺垂着眸子,在心里回想张师长家发生的事情,他想不到发生了什么,让沙棠产生了逃避的情绪,可是他想不到,那天的每一帧每一幕都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毫无所获。 半晌他在门童颤颤巍巍的注视下站起身,他给了门童几张大额钞票,让门童帮忙留意沙棠的行踪,一旦出门立刻联系他,陈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下就走了。 他觉得也许是他遗漏了什么,他准备回去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 第二天,沙棠特意起了个大早,他担心陈贺又像之前那样守在他床边,他在仓促间控制不好他的面部表情。 等他洗漱好,换好衣服,房门就被敲响了,沙棠抬手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好家伙,不愧是他! 敲门的人只敲了一下,就像是为了表现礼节性,并不想吵醒屋里的人,不成想,一推开门就和准备齐全的沙棠正正对上。 沙棠:"……" 陈贺:"……" 对于沙棠的异常和沉默,陈贺只是眯了眯眼,并没有询问,他昨天回去后,拉着人民群众分析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就很离谱。 游龙:老大,我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你那么强势,偏偏又成为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就再也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对感情密度感到窒息所致。 二娃:可能是感动到无言以对? 六娃:在思考如何报恩! 七娃:身份转换不过来,所以别扭? 三娃:沉迷于老大的美貌无法自拔。 九娃:被老大吓到了,在想怎么跑路! 陈贺:!!! 游龙:怎么可能,老大这么有魅力,即便强制爱,那也是霸总的强制爱,是光大女同胞的心头好,老大可是求生者颜值担当,我不准你侮辱我老大! 综上所述,陈贺也经过深思熟虑有了自己的判断,都是放屁,毫无依据!但是他也确实不知道沙棠为什么躲他,他准备今天来探底。 推开门就看到喜欢赖床的沙棠已经收拾好了,他当然不会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沙棠是因为对约会充满期待,所以早早做准备。 直到两人坐到早餐店,陈贺还在默默观察和研究,而坐在他对面的人保持沉默,就像是在玩哑巴游戏一样,谁也不开口。 往日融洽的氛围直降冰点,在等待店家上餐点时,沙棠握着茶水杯低垂着眼,尽量避免和对面的人有视线上的交流,他怕会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枯黄的茶水荡漾出他略带疲倦的眉眼,这几天他都没睡好,总是在梦里梦到被人追杀,时而是通灵车上那个人的脸,时而是陈贺的脸,也会出现陈影帝的脸。 在梦境里无止境的奔跑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即便清醒了也会体现在身体上,肌肉酸软,精神不佳,而这种折磨正是来源于面前的这个男人。 "灌汤包和水饺,两位慢用,剩下的马上就来!"服务员大概是老板的女儿,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说话声音很清脆,打破了两人之间近乎凝滞的氛围。 沙棠抽出一双筷子,用茶水简单的烫了一下,正要去夹灌汤包,面前的碟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灌汤包。 这家店很小,但是味道却非常好,尤其是他家的灌汤包,皮薄而多汁,咬开一个小口,轻轻嘬一口就可以吸到鲜美滚烫的汤汁,之前沙棠和陈贺去参加棕熊葬礼的时候就是在这家店解决的午饭。 当时沙棠就立刻喜欢上了这家朴实无华的小店,有时候陈贺来找他都会顺便给他带两屉灌汤包,如今再次坐进这家店却是有种难言的尴尬。 "谢谢!"沙棠低声道谢,将碟子里的灌汤包吃了,然而不等他吃完,碟子里又多了一个剥好的茶叶蛋,茶叶蛋卤得很细致,用针扎了孔,很是入味。 沙棠又默默把茶叶蛋给吃了,然后碟子里再加两个水饺。 沙棠:"……谢谢,但是你不用给我夹,我自己可以。"他本来是想把水饺放到一边去直接不吃,但是考虑到浪费粮食干脆还是吃了下去。 等陈贺又要给他夹灌汤包时,沙棠立刻用筷子架住了他的筷子,再次重申:"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夹!" 他有点生气,知道这人,不,是这个恶鬼想要杀他,却又故意对他殷勤备至的,他就很生气,他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这种摸不到头脑的事情让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 陈贺面带微笑的哦了一声,然后把筷子上的灌汤包喂进嘴里,他吃东西没有沙棠这么讲究吃法,直接一口一个,明明只是一只包子,却让沙棠看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既视感。 沙棠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脖颈凉飕飕的,这下他彻底不敢抬头了,只埋着头可劲儿吃,吃到后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塞到了胃里。 从店里出来已经十点了,沙棠还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们吃个早点竟然用了这么久,若是以往他肯定会调侃一下他们吃饭的速度,然而今天他却只是把手揣进口袋里,保持沉默。 跟着陈贺上车,他也不知道陈贺准备去哪里,想问又觉得开口不太合适。 车被陈贺开得飞起,风驰电掣的,冷风隔着窗玻璃尖啸着远去,向来遵纪守法的沙棠哪里感受过这样的车速,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黑色的轿车在车道上穿行,如同在洪水中游动的鱼儿,灵活且敏捷地避开迎面而来的车,同时又一次次超越挡在前面的车,每一次都无比惊险刺激。 第一次见识秋名山车神技术的沙棠:德芙都不敢说自己如此丝滑! 他的视线偷偷觑向主驾驶座上,男人面色冷凝,仿若冬天冻结的湖面,在波光潋滟下透出冬天的萧寂,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男人的手放在手动挡上,随着速度迅速地切换档位,因为没有人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档位移动发出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沙棠难得在惊魂时刻还有些分神地想,这人飙车还挺帅的…… 等车再次停下,沙棠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虽然他不晕车,但是一次次见证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的酸爽他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沙棠手脚有些发软,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发现,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是张师长家。 似是察觉到他的诧异,陈贺沉着声音道:"我们先把这任务做了,我东西还没拿到。" 陈贺怕这人背着自己偷偷来做任务,太危险了,所以他想着把这任务先做了再说,而且因为那天知道沙棠出事,他想要拿的东西也没拿到,他今天可以一起解决。 虽然带着沙棠有点不安全,但是不把这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他更不放心。 沙棠默了一瞬,没有反对,毕竟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他没有拿到东西是因为自己出了事,他忙着赶过来的缘故吗?想着沙棠心里有点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陈贺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以往沙棠都会和他并肩走,今天竟是跟他走一起都不愿意了吗!那人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认真地都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想到这陈贺只觉得心里的躁郁更甚,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油桶边晃晃悠悠,时不时地靠近试探,带着随时想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在门房那里等了会儿,就有人来接他们了,这次还是那个老管家,看到陈贺再次拜访,老管家丝毫不惊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带着两人就往里走。 走到后院交界处的时候,沙棠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小门,那天他就是从这里去的后山,正常来说,现在他应该和陈贺分开,自己去做任务。 但是前面的人没有丝毫的表示,他想了想停下脚步准备往小门去,反正在老管家眼里他也形同虚设。 刚迈出一步手就被人攥住了,沙棠回头去看,正好和男人的视线对上,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眼里像是藏着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被强行压抑着。 男人比他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握着他手腕的手越来越紧,沙棠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些许疼痛,还在加剧。 "你…跟着我,别乱跑,我拿了东西帮你解决那个女尸。"陈贺说话的语气笃定,带着不允许别人辩驳的强势。 沙棠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能说什么呢,这可是恶鬼啊,也许自己拒绝了脑袋就没了呢,他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很快那中年女人就出现在了,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位置和表情,就像是游戏里的npc,站在固定的位置,重复的话语和表情动作,连面上僵硬的笑意都丝毫不变。 明明临近正午,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嗖嗖的凉意从脖颈划过,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颈间轻拂。 沙棠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想搓搓手臂,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前面的男人拽着,握的很紧像是怕人跑了似的,暴露在寒风中的手腕被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烘烤着,也有些烫人。 见状沙棠只好放弃自己的打算,那天沙棠是没有走过这条路线的,此时跟在女人身后,沙棠也有些好奇地打量周遭情况。 这条路的构造和小门那边的差不多,只是房屋更多一点,大概是经常有人在这边活动,清扫,所以没有那么多落叶和青苔,看上去显得整洁很多。 中年妇女看着不算高,但是走起路来速度却是不慢,以沙棠的身高腿长竟然还感觉到些许吃力,他看向走在左前方的男人,排除这人黑沉沉的脸色,姿势倒是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思。 沙棠有些纳闷地低头去看,不应该啊,怎么就自己走得费劲儿呢,难道他们穿得是滑板鞋吗? 这一低头却正正撞在突然停下脚步的男人的背上,男人停得仓促,沙棠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本来为了追赶脚步,他的速度也不算慢,这一下撞得还挺用力,他本想问为什么突然停下,却听前面的男人闷哼了一声。 沙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头撞到的地方,撞得有这么痛吗? 手刚刚触上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手下的深色布料明显感觉到些许濡湿,他翻过手,指尖上是刺眼的殷红,带着一股铁锈味。 "你…的背……"沙棠的话刚刚出口就顿住了,他一抬头,瞳孔骤缩,被面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 他这么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只见他们面前的院子里趴卧着一只犹如小山般的野兽,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只狗,却又有着长长的獠牙,身上的毛发好像钢针,根根分明,在阳光下闪着光,眼里是金色的竖瞳,显得冷酷又暴虐。 野兽身形太过巨大,遮蔽了灼眼的日光,沙棠不得不仰头往上看,他丝毫不怀疑这野兽的獠牙比他整个人都长。 此时,野兽似是打盹被惊扰般眯着眼看向来人,金色的竖瞳缓缓挪动,然后定在人群中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像是看到猎物般,有粘稠的涎水顺着他的獠牙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冬日的阳光倾泻, 均匀地铺满整个院落,本该是岁月静好的画面,却被野兽占据, 仿佛是嘴里吃着精美的料理, 却突兀地被尖锐的鱼刺卡喉。 站在前面的男人将沙棠护在身后,低声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 一缕黑雾从男人的指间盘旋而出,如果丝带般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见到游龙沙棠不自觉就想去观察这家伙,看似是一条丝带,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其间有金色的纹理在流淌,宛若龙鳞,在旋转的过程中, 会看到龙头和龙尾, 因为衔接的太过完美,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沙棠扯了扯嘴角,在游龙的龙头再次经过时冷哼一声,游龙身体蓦地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感觉到死亡凝视,一股不知名的冷气顺着它的脊梁攀爬。 这是什么不祥之兆吗?游龙暗自琢磨。 沙棠被陈贺拉着一步步向前,离野兽越来越近, 浓重的腥臭味从野兽的口鼻腔喷出, 明明还差一米多的距离, 沙棠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衔在口齿间。 陈贺仿若未见般径直向前, 一直到野兽的血盆大口前才停下,野兽金色的竖瞳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移动, 它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两人, 即便如此,已经让沙棠出了一身的冷汗。 沙棠不知道陈贺要干嘛,他小心的撇了眼旁边的人,只见陈贺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零食袋子,袋子的包装就像是以前五毛钱的小辣条,透明的,里面是红艳艳的条状物。 仔细看,似乎还在轻微的蠕动,大概是活动空间不够,有几条缠绕在一起,像是打结的毛线球。 沙棠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人类有一种常见的心理疾病叫做蠕虫恐惧症,光是想象蠕虫扭曲蠕动的模样都会觉得头皮发麻,虽然看不清零食袋子里的成分,但是并不妨碍沙棠的想象。 看到那零食袋子,野兽的金色竖瞳直接拉成了一条线,面对它的威胁,陈贺丝毫不显慌乱,他将零食袋子在野兽面前晃了晃,野兽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跟着晃动。 随即陈贺朝着左边用力地抛出去,零食袋像是被射出的炮|弹嗖的一下飞出去,很快就变成黑点,消失在视野,与此同时,野兽如同见了骨头的狗,嗷嗷地追了上去。 因为它的体型太过庞大,站起来将太阳彻底遮住,投下的阴影覆盖住整个院子,虽然零食消失地速度很快,但是野兽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几乎是瞬间就跑远了。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存着野兽起跳时踩裂的地砖,沙棠都会以为这只是他的幻觉。 "这是鬣狗,隶属土狼科,经过系统的魔改后的产物,喜欢腐肉,身上还残存着狗的一些属性,例如看到抛出去的东西会不自觉地想追。"陈贺低声给沙棠解释道。 虽然沙棠没问,但是陈贺知道这人必然是一肚子的问题,只是不肯开口而已。 沙棠只是默默地消化他的话,不得不说,跟在这个身边还真是能见识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学到很多。 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到那东西竟然会是腐肉,看上去更像是蠕虫类的存在。 "那袋零食是一种道具,叫梦幻零食大礼包,可以根据想象呈现出对应的零食…在转盘里可以抽出来。"陈贺再次科普。 闻言沙棠地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梦幻零食大礼包,用最萌的名字撒最野的娇,这个游戏开发者在取名字上很有自己的想法! 想了想自己的任务点数,感觉可以等回去以后抽两次转盘,这游戏的道具还真是千奇百怪,要不是任务点数不够,他还真想把这些道具都抽出来看看。 "以它的速度,应该会很快回来吧?"沙棠没忍住还是问了个问题。 见沙棠主动问问题,陈贺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了些许,一直黑沉沉的脸色也露出点点阳光,"没事,游龙跟着去的,就当是遛狗了。" 沙棠低头看这才发现,围在它们身边的游龙还真是不见了,再想想陈贺的说辞,大概是陈贺丢出去的瞬间贴上零食礼包的吧。 "游龙一整条都去了?"游龙平时像水流又像是气体可以分散开,之前在记忆大厦的时候也是分出几缕保护他。 陈贺唇角今天第一次勾起笑:"嗯,鬣狗速度太快,分散了游龙跑不过它,所以就一起去了。" 大概是沙棠回复了以往的态度,他说着话就想把手往沙棠的肩膀上搭,却被人敏锐地闪开了。 沙棠挠挠头,干巴巴回道:"哦,原来是这样。" 陈贺伸出的手僵了僵,随即垂下插进上衣口袋,在沙棠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心里那种把握不住的焦虑越来越茂盛。 如今的他竟然只能用危险才能把这人拴在自己身边,才能握着他的手,陈贺捏了捏沙棠的手腕,赶在沙棠想要挣扎前将人拉进了被鬣狗守护着的堂屋。 这屋子从外面看没有什么独特的,但是一旦走进就像是进了冰柜,温度骤降,随着深入,光线也逐渐黯淡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沙棠总觉得好像脚下的地板有点…软? 不像是砖石地板,更像是走在蹦床上或者说是肉上,每一脚踩下去都会伴随着凹陷,因为光线越来越差,沙棠也不敢走太快,感觉随时有可能摔倒。 "我背你?"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阔的堂屋里回响,许是屋子太大的缘故,还有回音随着荡漾。 沙棠连忙摇头拒绝,随即想起这会儿的光线大概是看不清动作的,他连忙开口道:"不用了。" 陈贺并不准备接受他的拒绝,虽然他并不赶时间,但是这人这几天拒绝了他太多次了,次数多到他心里难受的不行,"你的速度会影响到我的任务,我并不是帮你,是在帮自己。" 听到男人的话,沙棠在黑暗中挠了挠脸,无奈应允。 达成了目的的陈贺觉得自己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丢丢,他将人拉到自己的背上,用手拖住人的大腿,感受着后背的温度,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地弯了弯。 他其实更想抱着沙棠,但是考虑到黑暗中未知的敌人,如果他的双手被困住,可能会反应不及时,所以也只能是背着了。 沙棠趴在男人的背上,男人热烘烘的手抓着他的大腿,明明穿着厚重的冬裤,但是沙棠还是觉得很别扭,就像是肌肤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似的。 男人走了几步,因为身体会往下掉,男人的手也不经意间滑到了沙棠的大腿|跟,那里传来的热度让沙棠忍不住调整姿势,往上蹭了下,想要避开男人的手。 这一动作让男人的后背肌肉瞬时绷紧,沙棠扶着他肩膀的手也僵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之前撞到男人后背时摸到的濡湿,那是血吧…… 沙棠的手轻轻贴上男人的后背,感受着掌心的湿润,显然出血情况加重了。 之前在赵青茗的小世界,陈贺为了救他被石板砸到,他之前看过这人后背的伤,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重的伤口,是后来受的伤还是在小世界受的伤? 想到这个世界千奇百怪的道具,沙棠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他们在张天师的宅院也有分开过,但是也不能排除陈贺隐瞒了伤情。 可是这样的推测他又想不通了,按照陈贺的性格为什么会隐瞒伤情呢,这人不是挺会卖惨的嘛。 "你背上是不是受伤了?" 听到沙棠的问题,陈贺的脚步顿了一下,因为贴着"隐藏的疼痛",他对出血并没有太清晰的感知,即便伤口痛感很明显,但是沙棠这么问了,那肯定是发现了血迹。 他想了想回道:"是出血了吗,那我抱着你吧,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说着他就要把人从背上捞下来换到前面,沙棠连忙搂住疯他的脖子,不让他动作,"不用不用,就这样!"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跑着跟上你。"沙棠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他体重放在这里,如果陈贺背着他,只怕会撕裂伤口,让伤更严重。 沙棠说的认真,结果背着他的男人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般,把他往上颠了颠,很是轻松道:"你跟不上我的,老老实实待着吧。" 男人全力前进的速度果然很快,虽然附近一片漆黑,但是从耳侧经过的风就能感觉的出来,沙棠甚至觉得耳尖有些疼,这让他有些奇怪,即便只是普通人的奔跑速度,五分钟也应该能跑堂屋个来回了吧,更何况是陈贺这样的速度。 "我们这是去哪里?"沙棠的声音被风割裂成碎片,隐隐约约传进陈贺的耳里。 "无人大道。"大概是声音也顺了风向,陈贺虽然说话声音不大,却足够沙棠听清楚了。 无人大道…… 沙棠怔怔地趴着陈贺的背上,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感觉会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地方,也许是鬼怪群居的地方也不一定。 不知道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甚至是更长,沙棠只能从自己手臂长时间不活动导致的酸麻程度简单的判断,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前面隐隐有光点出现,沙棠知道出口要到了。 "闭眼!"听到男人的话,沙棠下意识闭上眼,隔着薄薄的眼皮他能感觉到他们冲进了一片光亮的世界,阳光很刺眼,应该是很空旷的地方,户外,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来草叶独有的芬芳。 沙棠慢慢睁开眼,因为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乍一睁开还有些模糊,眼睛也不大舒服,看世界就像是巨大的色块,只能隐约分辨出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草地。 等视线重新变得清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辽阔而高远,有老鹰在上天盘旋,远处的草高出很多,风吹过,就会倒下一大片,就像是在躬身迎接来自黑暗的客人。 "不是说无人大道吗?这是哪里?" 在沙棠的理解里大道不应该是一条路吗?这里明明就大草原,但凡多几只牛羊那就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现场。 陈贺回头看向背上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变长,被风卷起随着风凌乱地翻飞,他的眉眼不再是平庸的陈医生,而是通灵车上的面孔,精致得宛如坠入人间的妖精。 "这里就是无人大道,也被叫做创造道,这个游戏的诞生之地,也是所有鬼怪,工具,npc的诞生之地,平时也有人会把这里叫做故里。" 因为动作,两人的脸凑得极近,陈贺的声音缥缈,被风卷着带走。 沙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虽然这人是个大骗子,但是沙棠并不想害人性命,他能感觉到这人的伤很严重,即便他尽可能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压到伤口,但是鲜血还是洇湿了大衣,在他的外套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样他觉得很是烦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恶鬼,大魔头怎么伤口都不会处理,不会是故意不处理来博取同情的吧。 "给你见识一下创造道,"陈贺没有把人放下,甚至在沙棠想要自己下地前箍紧了他的腿,"你再乱动我就不知道我的手会摸到哪里了哈!" 感觉到大腿上的咸猪蹄有向上的趋势,沙棠连忙停住动作,许是阳光太过明媚,晒得他脸颊有些烫手,这个疯子! 陈贺背着他缓缓向下,边走边说道:"在故乡里流传着一首诗,这是属于故乡的颜色。" "风过故乡的原野,鲜花开满春天,我背着最爱的娃娃,于夏天流连,残破的月亮不舍满目星河的沉眠,如果可以,让我们重逢于初雪的那天,所以,到底是谁杀死了黄昏又偷偷恋慕着秋叶。" 男人的声音裹挟着风,于原野上游离,随着他的轻声呢喃,一望无际的草原开始发生变化,鲜花开满原野,芬芳的颜色遍布,随即天色逐渐换了颜色,漫天的火烧云像是天宫打翻了鼎炉,仙女泼了染料。 野火从天上坠落,将满眼的绿也然上了颜色,橘黄色的草绵延数里,直到天色彻底黯淡,漆黑的夜空静静流淌过星河,星子映入沙棠的眼睛,这是沙棠从未见过的盛景。 他不自觉地敛住呼吸,怕惊扰掌管此地的神明,就此收回遗落人间的光景。 "漂亮吗?"男人用头轻轻撞了一下沙棠的脑袋,轻笑道:"这就是创造道,你可以在这里创造出任意东西,至于能不能带走或者使用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说着话,纷飞的白雪从天空飘落,像是偷来人间的精灵,不过是转瞬间,已经将一切染成白,将草原转变成了白色的沙漠,也包括雪中的沙棠和陈贺。 他们身上堆积着很多雪,乍看像是个厚重的雪人,然而沙棠却并不觉得冷,也并不讨厌,这就像是奇迹般在他眼前发生,甚至比他坐上通灵车还要震撼。 对于这个世界他更多的是恐惧,因为遍地都是鬼,然而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宫崎骏的世界,人与自然的和谐,凡间的极致美好,甚至让他有些恍惚。 陈贺单手拖住沙棠,骨节分明的手在虚空中轻轻敲了三下。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却是像门被敲响般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这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出去很远,就像是敲鼓时的声音。 然后再沙棠瞪大地眼睛中,空中突然出现了缝隙,仿佛是有人打开了时空的大门,透出暖橘色的灯光,将漫天飞雪也然上了颜色,平白增加几分温馨。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暴露出来的景色也愈发的多,里面是一个布置得非常温馨的小木屋,暖色的木质纹路,简单的木质家具配着同色系的布艺,有温暖的壁炉,里面是跳跃的火焰。 壁炉前放着摇椅,上面搭着一块格子的毛毯,大概是主人刚刚离开不久,摇椅还在轻轻的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声响。 陈贺将背上的人往上扶了扶,这才跨进小屋,他的脚后跟刚刚跨进来,身后的门就立刻咚地关上。 动静有点大,吓得沙棠蒙的打了个激灵,对此,陈贺有些不满地看向门背后探出脑袋的家伙。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爷,银白色的短发像是绵羊,眉眼也极为精致,眼睛圆圆的,带着小狗的懵懂与可爱,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像是别人家的绅士小孩,只是袖子外的手是毛茸茸的爪子,看得人很想捏一下。 见陈贺瞪他,少年撇了撇嘴,不爽道:"您这可真是搭棚子卖绣花针,买卖不大,架子不小,我约妹子,人家顶多迟到一下午,到你这迟到都得按天计数,你要是再玩来几天就可以换计数单位了。" 少年看着呆萌可爱,说话却是带着股浓重的相声腔,让人不进怀疑这人是不是平时兼职某茶楼。 少年重新躺回摇椅,懒懒散散的模样,好好的一身西装因为他的行为显得皱皱巴巴。 陈贺走到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将沙棠放下,对他解释道:"这是阿南,是创造道的原住民。" 沙棠挑眉,无人大道里面竟然还住了人? 陈贺看懂了他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他不算是人。" 只这么一句沙棠立刻懂了,哦,原来是他们恶鬼的亲人朋友,没想到恶鬼也搞交际圈,不过能住在这里应该挺好的吧,一切都随心而动。 "他不住在这里,原住民的意思是守护者,他只是在这里创造了一扇门,回家的门。" 听到陈贺在给沙棠做解释,阿南立刻嘲讽拉满:"您老人家可赶紧拿了东西走吧,也就您胆子大,真是小母牛敲门,牛逼到家了,竟然还敢回无人大道。" "为什么不能回?"沙棠好奇问道。 阿南看看他,本想直接回答,却是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凝视:"别问我,我他妈什么都不能说,真是鳖犊子按门铃憋到家了,埋汰!" 他朝着没人的方向啐了一口,因为太用力,把嘴里的瓜子也一起啐了出去。 阿南:!!!我磕了好久的瓜子!! 沙棠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人啐了一口,然后就看到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带着相声播放器的人嗷地叫了一声就扑到了地上,表情严肃而认真,像是在地缝里找金沙。 陈贺对于认识这样的货色深感难受,他捂着沙棠的眼睛把人转了个方向:"这人和鬣狗一个科属的,喜欢吃瓜子,就是牙不太行,缝隙太大,不用在意他。" 他起身走到桌边,桌子大概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不和谐的地方了,纸张和书本乱七八糟的堆叠在一起,大概是不仔细,墨水瓶倒了,漆黑的墨汁留了一桌子。 陈贺颇为嫌弃地将染了墨水的纸张和书本挪开,抽出最下面的笔记本,这笔记本看上去和他在记忆大厦的那本子差不多,只是这本明显要更厚实一些。 他抚去封皮边角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日记本上泛起点点金色的碎光,像是被打碎的星子,一点一点融入男人的身体,仿佛是重回星河。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金色的文字,很浅很淡,看不清具体内容,但是很多,一直蔓延到男人的脖颈,消失在衣服领口,只不过转眼就彻底消融。 沙棠惊奇的看着,比起上次记忆大厦的日记本,这次看上去更神奇了,不过痛苦应该也是划等号的,金色的字体融入身体的同时,男人脖颈和额角的青筋瞬间浮现。 他握着桌角的手在剧痛袭来的瞬间骤然用力,硬生生把桌角给掰下来了,许是疼痛加剧了后背的伤口,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铁锈味。 正在寻觅瓜子的阿南:???我的桌子招谁惹谁了? "他这个要持续多久啊?"沙棠小声地问阿南。 "不一定吧,短的话一个小时,长的话一两天都有可能。"阿南只见过这人提取记忆,所以也不确定输入记忆的速度,只能根据其他人的数据给个大概的区间。 沙棠:"!!!"那这人血都流干了吧,想到趴在男人背上时那濡湿的大衣,沙棠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向还趴在地上的阿南,小声问道:"那个,阿南…先生,你这里有治疗伤口的医疗用品吗?"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对方,看上去年龄很小,但是能被称作守护者,不管年龄大小,都应该是值得尊重的。 "我不白要,我可以给你剥瓜子,剥很多!"想到陈贺对着人的介绍,沙棠决定引诱试试。 阿南:!!! "你们人类的花招真是老母猪穿胸罩一套又一套,你们好会啊!"阿南虽然嘴上在吐槽,但是行动却是一点慢,立刻从角落的口袋里装出一大盘瓜子递到沙棠面前。 面上明晃晃的写着:先付点利息! 沙棠有些好笑,还真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他接过瓜子盘,开始认真的剥瓜子,对比动物的爪牙,人类的手指无疑是极为方便的,不过一小会儿,盘子里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瓜子,看得阿南口水都快滴到衣襟上了。 眼看他想要伸嘴来舔瓜子山,沙棠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脑袋:"先去找医疗工具,不然不准吃!" 阿南:"……嘤!"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阿南的医疗包显然和沙棠在现实世界里见过的不太一样, 只见它拿出一个巨大的创可贴,乍看上去就像是张墙纸,还绘制着可爱的小猫咪和粉粉嫩嫩的蝴蝶结。 沙棠:"……"就…还挺少女心的。 接过创可贴, 沙棠走到陈贺面前, 男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垂着头,及腰的头发遮挡住面容,只能通过他手背上跳动的青筋看出他此时承受的痛苦。 "这个会很疼吗?"看到陈贺这个样子, 看上去比第一次还要痛苦,沙棠有些担心道。 "那是当然的,这像是劈开脑袋, 撕开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填充进大量的记忆, 记忆虫并不能做非常好的筛查工作,所以他接收的不是一天两天的记忆,而是阶段性的,具体到每天吃什么做了什么的记忆。" "这样大量的记忆涌入,会让他的大脑超负荷工作也就是他分阶段接收,有个缓冲期,不然这会儿人指不定已经疯了。" 沙棠虽然之前也有所了解,但是这么详细的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不知道陈贺为什么主动封印这段记忆, 现在又要找回来, 但是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也要找回, 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吧。 "你现在最好别动他,也别离这么近!"阿南在后面好心提醒道, 他的声音很小, 像是怕惊扰到沉默的野兽般小心翼翼。 沙棠尝试着伸手, 随口问道:"为什么?" "输入输出记忆时会记忆错乱,他会分不清你是谁,这家伙戒备心很…强的……"阿南正说着就看到沙棠把手放到了那人的头上。 阿南:???人干事?给当年被打得半死的狗看这个?? 沙棠轻轻地摸了摸陈贺的头,顺着头发往下,男人不但没有躲,反而有些亲昵地用头主动来蹭沙棠的手。 虽然心里还是很介怀他的身份,但是沙棠自认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当然以这人的能力肯定不会是死,只是不忍心看到他就这么受着重伤还有忍受记忆撕裂重组的痛苦。 手试探性地放到陈贺的针织衫扣子上,虽然陈贺不排斥他的靠近,但是他不确定这人愿不愿意让他触碰伤口。 男人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立刻放松下来,甚至还很配合的抬手。 沙棠将他的上衣脱掉,露出精悍的胸膛,抿了抿唇,沙棠错开目光,一抬头就看到冷汗顺着男人的额头滚落,打湿了衣襟。 再次拿起创可贴,沙棠转到男人的背后,即便他不晕血,也被鲜血浸透的后背吓了一跳。 明明看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创口,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的血,竟然这么严重。 "他是不是贴了’隐藏的疼痛’?"作为游戏原住民,阿南显然要懂得多。 陈贺此时脑子已经迷糊了,眼前皆是血红,他只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就像是把钉锤,一下一下地敲打进他的脑子。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这个人,然而只一步,他就感知到了那人熟悉的味道,犹如阳光暴晒后的柑橘,独特得至此一人。 他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杀戮的欲|望,明明上一秒他还想把那个只会疼痛的脑袋敲碎,但是那人温暖的掌心贴上后他却又无比感谢这样的疼痛,恩赐与他片刻的温柔。 小木屋里,火柴在壁炉里烧得噼啪作响,透出中风雪夜归人的宁静。 沙棠按照阿南的指示,轻轻地揭下那块宛若人皮一样的"隐藏的疼痛",创可贴很大,比起阿南手上的都不遑多让,足可见伤口的大小。 随着"隐藏的疼痛"被揭开,狰狞可怖的伤口也一点点暴露在沙棠的眼前,如果是普通的伤,"隐藏的疼痛"可以很快就治愈,甚至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陈贺的伤实在太重,再加上他自己又不上心,总是各种原因的撕裂伤口,被鲜血浸泡的伤口像是被劈开的火山,殷红的液体汩汩流出,分外惊心。 "嘶!"阿南不忍直视地倒吸一口凉气。 沙棠将"隐藏的疼痛"放置到旁边,这个过程中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对于活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 阿南也没想到伤口会这么严重,连忙又找来些其他的止血道具。 "这个是甜心小护,用来擦拭伤口的,它温度极低,可以强行凝血,还有这个,妈妈的缝纫机,用来缝合伤口的。" 沙棠:"……" 闭了闭眼,压下大脑的眩晕,沙棠先是帮陈贺做伤口缝合。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幸好道具给力,甚至不需要他研究细节,只需要把道具贴上皮肤,道具就会自动运作。 "妈妈的缝纫机"卡擦卡擦地顺着山脊一路向下,底座如同八爪鱼般将分离的皮肉强行拉扯到一块,黑色的丝线在其间穿行,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看着狰狞无比的伤口就已经缝合结束。 如果说刚刚的伤口像是劈开的山脊,那此时的就更像是一棵枯死的树木,错乱的枝丫交缠向上。 沙棠用阿南递过来的毛巾帮陈贺血迹斑驳的后背做了简单的清洁,然后开始凝血处理。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里的道具确实是反人类反科学,看着像是一坨粉色棉花糖的甜心小护,沙棠只擦拭了两遍,陈贺的后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冰霜。 隔着冰蓝色的冰霜,能看到巨大伤口下流动的血液几次三番地冲击冰层,最终都被无情的阻拦。 "快贴,这冰化得好快的!" 闻言沙棠连忙将创可贴贴上男人的后背,温馨可爱的创可贴覆盖上冰层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水消失在水里,和皮肤融为一体。 但凡没有满背的小猫咪和蝴蝶结,可以说是和"隐藏的疼痛"毫无差别。 "噗嗤"沙棠没忍住笑出声来,谁能想到长相妖孽肌肉流畅身材一级棒的霸总,背后竟然是可爱迷人的小猫咪和粉色蝴蝶结。 即使知道不合时宜,但是沙棠还是忍不住,直到笑累了才开口问道:"你这个和’隐藏的疼痛’有什么区别吗?" 阿南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这个是DIY?" 沙棠:"……"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陈贺一动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般,但是沙棠知道这人肯定是在苦苦支撑,因为他脸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鬓角,成串的滑落。 沙棠用毛巾给陈贺擦去脸上的汗水,考虑到他的衣服被血水浸湿,沙棠干脆借用阿南的浴室,帮陈贺打底的衬衫给洗了。 外面的针织衫和大衣不容易干,也不知道这人还需要多久,所以沙棠也就没动外面的衣服。 水声在浴室里哗啦啦地,掩盖住了外面火柴噼啪的动静,也盖住了阿南和陈贺说话的声音。 "你现在来这里就不怕和那人遇上?还带着他,胆子很大啊你!" 火光氤氲中,阿南精致乖巧的五官逐渐变化,长出茸茸的毛发,鼻子长长,俨然变成了一张狗脸,他没有靠近陈贺,甚至还反方向的走远了一些。 陈贺双手撑着头,拇指按压在仍处于剧痛中的太阳穴,"嗯,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你这么着急取回记忆干嘛,你这样不仅仅是你危险,连带着我们也很危险喂!"阿南说着说着语气就急了,毕竟他们选择合作的原因是陈贺拥有足够的实力,但是前提是必须保证个体的安全。 然而现在陈贺的行为等同于把他们架上了烧烤架,都烤得滋滋冒油了能不着急吗! 陈贺缓缓呼出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暴虐,他瞥了眼蹲在地上洗衣服的背影,低声道:"排行榜即将开启,等不了了。" "可是……" 阿南正要说什么,却被陈贺的眼神制止,因为疼痛太剧烈,男人的眼睛里血丝遍布,下颌绷紧,一头青丝凌乱地耷拉在肩头,赤|裸的上身肌肉紧致,线条分明,上面有细碎的伤口,有种残破到极致的美,仿若来自深渊的恶魔。 两人沉默不过一瞬,浴室的水流声正正停止。 阿南有些错愕地看向陈贺,明明两人对声音都足够敏感,但是它丝毫没有察觉到沙棠的动作。 陈贺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寡白的唇,论对沙棠的了解,舍他其谁! 抖了抖手上的衬衫,因为是手洗,有没有合适的工具熨烫,衬衫皱皱巴巴的,沙棠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管了,反正是穿在里面的,别人也看不见。 等他出去,陈贺还是维持着他进去时的动作,而阿南则是躺回了自己的躺椅,丝毫没有想要关心故友的意思。 沙棠先是问了阿南的意见,能不能用木屋里的东西,阿南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随便用,然后表示自己要睡个回笼觉,只要不蹦迪就不用在意他的存在。 沙棠:"……"小家伙还挺时髦,还知道蹦迪。 他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壁炉前,将衣服摊在上面,壁炉很暖和,仅仅只是靠近都会觉得浑身的寒冷被驱散。 "陈贺,你也过来这边,烤烤火。" 沙棠走到陈贺旁边将人扶起,许是将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抵抗疼痛上,男人起身时,身体沉重得像是座小山,带得沙棠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险之又险将人扶过去,单人沙发被沙棠挪到了壁炉前,暖橘色的火光映在男人的身上,明明灭灭,担心直接烤火,皮肤会太过干燥,沙棠脱下外套,将里面的毛衣给陈贺套上。 毛衣是羊毛的,很柔软,带着浅淡的温度,将男人包裹住,男人很配合,等穿上衣服了,还用脸蹭了蹭肩头的绒毛。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毛衣也并不是贴身的,偏偏这人这动作无端生出些色气,莫名的让人脸热。 沙棠以手作扇,对着脸扇风,这下大衣也不用穿了,刚好降温。 夜色愈发沉寂,临近四点陈贺的状态才逐渐好转,其间沙棠一直在给他擦汗,因为毛衣宽松,所以他也会顺便把毛衣撩起来,给这人擦擦上半身。 "好了,别擦了,你知道什么叫摩擦起火吗?"沙棠的手突然被人拽住,紧紧地握在手里,男人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熟悉的笑意。 沙棠瞥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是缓和了,立刻把手抽回来,先是例行检查了下他背上的伤口,没有迸裂,而且肉眼可见的愈合良好。 "你这背上的伤是上次砸的?" 看到"隐藏的疼痛"的效果,沙棠几乎可以肯定,这伤就是在赵青茗的小世界留下的,当时那块石板的厚重他是知道的,一开始看陈贺只是些许皮肉伤他还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倒是破案了,这人果然是对自己撒了谎。 陈贺低低的嗯了一声,开口道:"我没想骗你,就是怕你内疚。"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沙棠觉得陈贺还真是在很多时候莫名地就很懂他,就想知道他爱吃毛血旺,爱吃辣,对他敏感多疑的迁就以及现在的内疚。 因为家庭的缘故,他确实是一个很怕欠人情的人,因为欠了人情就意味着很多时候不可以拒绝,即便非常讨厌的人也要笑脸相迎,所以他向来能不欠人情就不欠。 甚至他可以为了这种事,选择减少自己的社交,缩小圈子,这样就可以避免太多的人情往来和对彼此的迁就。 "你不用觉得愧对我,那块石板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但换了你,命都没了。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人情,"陈贺顿了一下,似是有些踟蹰,又道:"沙棠,我在追求你,这是我追求的手段。" 面对陈贺的话,沙棠沉默了一瞬,然后拍开男人企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知道了。" 如果是以往,他欠了人情,他会恨不得能立刻还清,但是对于陈贺,也许是被帮的次数多了,虱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他反而觉得挺轻松的,没有以往的沉重。 "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考虑到自己欠的债越来越多,沙棠觉得一味地逃避也不是办法,他也不是这种拖沓性格的人,所以他准备一次性解决。 最坏的结果就是陈贺变身恶鬼把他杀了,只要这人还在跟着他,又真的想杀他那早死晚死也都差不多,而且…这恶鬼总是把喜欢他挂在嘴边,也许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这恶鬼也舍不得杀他呢…… 想到这沙棠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陈贺被沙棠严肃感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陈贺有些诧异地抬头,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又听面前的人继续道:"就是你恶鬼的身份,我知道了。" 话一出口,小木屋里的另外两个人:"???" 一直在假寐偷听的阿南差点被吓到变回狗头保命,他只是路过此地,为什么要参与如此危险的话题! 陈贺搭在腿上的手蓦地抓紧,心也跟着紧缩,沙棠这么怕鬼,难怪这几天对自己避而不见,唯恐不及…… 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瞬都通透了,甚至是太过通透,以至于他的心都跟着哇凉哇凉的。 "在确认你通灵车身份前,我在赵青茗的小世界里见过苦瓜,他跟我说,通灵车上只有一位玩家,其他的只可能是恶鬼。"沙棠看着陈贺一脸懵逼,莫名有点好笑。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恶鬼对我好感度这么高,知道这件事后我就想通了,bloody marry召唤出来的也是你吧,这是你的真实身份吗?" 陈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人什么都知道了,我以为我是铠甲勇士,结果我竟然是维|密吗! 无数个理由借口在陈贺的脑海中飞驰而过,然而最终陈贺还是老实承认了,毕竟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就算他否认了,以沙棠的聪明劲找出证据来简直不要太快。 见他承认,沙棠心里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滋味,许是松了口气,是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也有些忐忑与紧张,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我的具体身份我没办法告诉你,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在取回记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把记忆摘除了一部分,所以很多事情我现在说不明白,至于是什么原因,这个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 "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想要害你,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沙棠知道陈贺说的是事实,确实,如果陈贺想要杀他,根本不用蓄谋,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别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 从通灵车开始,这人就一直在帮自己,如果说毫无缘由他是不信的。 陈贺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事儿其实涉及到我前面说的特殊原因,避开那部分,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以前就认识,这是我一开始帮你的主要原因。" 沙棠愣了愣,以前就认识?他细细回想过往,他很肯定在自己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他犹豫着说道:"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你……" 陈贺没有必要骗他,这一路的帮扶他都看在眼里,以前就认识其实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一个不太可能但是又很极其可能的猜测划过脑海,沙棠悚然:"难道我失忆过?" 很多人都以为失忆是有意识的,会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某个阶段记忆空白,但其实并不是,记忆本来就是由长时记忆和短时记忆组成,长时记忆是不会被意识到的。 也就是说,人可以说出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但是如果要求你说出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你吃了什么,记忆就会被那天以后发生的事情阻碍,就会出现无法回忆的现象,这就是长时记忆,它明确的发生且存在,但是并不被精准的记录。 所以有些人失忆后他同样也意识不到,他的大脑会将这这遗失的部分归纳为长时记忆,这些人就只会觉得是因为那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所以才回忆不起来。 陈贺面上显出几分纠结,像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不过沙棠看到他这个表情也就知道答案了,如果没有失忆直接否认就好了,出现了纠结那就说明他确实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 但是这记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他没法明确,他的人生空白片段其实还是有好几个阶段的。 八岁以前,他身体不好,记忆中只有医院的白墙和浓重的消毒水味,每天都是重复的治疗和问询,所以他没有什么印象。 然后就是初高中,每天老老实实的读书上课,没有什么记忆尤深的事情,不过他还是能想起老师的姓氏和个别同学的名字,大概很多人跟他差不多。 最后是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因为性格比较冷淡的缘故,没什么朋友,明白自己终究会回国,所以也疲于无用社交,重复的生活过得太多,也就忘得七七八八。 这本来是一个无法坦白的节点,但是沙棠自己察觉到了,对此陈贺也很无奈,因为不能说的事情太多,自己又不想骗他。 所以陈贺再三琢磨只能再透露一点点:"我没法跟你解释太多,我们认识时间算是很长,你也确实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是你现在不要去纠结这部分记忆,想起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其他的你慢慢会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规则,抛开感情来说,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离开这个游戏,所以我们也应该彼此配合。" 陈贺的表情没了往日的散漫,透出几分严肃:"这个游戏有一个排行榜,每三个月开一次,每次公开会持续一个月,在这个阶段,玩家杀死另一个玩家的话,可以继承对方的一半任务点数和随机三件道具。" "杀死的玩家……就死了?"沙棠惊讶道。 陈贺看着沙棠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就沉了下来,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像是在惋惜那些脆弱的生命。 闻言沙棠微微蹙眉,这个游戏在本质上比他想象的还要血腥暴虐,同时他又冒出一个新的疑问,这个名为求生者,自诩带来希望的游戏,为什么会强制玩家参与这样的互相残杀环节呢? "玩家的身份并不好确认,虽然南江看上去不大,但是npc的数量也极多,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就不容易被击杀吧?" 陈贺摇了摇头,将残忍的真相公之于众:"排行榜期间,也被叫做猎杀时间,上榜的所有玩家ID都是公示的,就像是网游一样,ID会悬浮在玩家的头上,根本没法掩藏,这样的排行榜机制会刺激很多人刺杀榜上玩家,在短时间内积攒大量的任务点数。" "上了榜的玩家就像是行走的火鸡,看到的人都会想要占为己有,为此上榜的人不得不在猎杀时间花费大量的任务点数兑换道具保护自己的安全,这同时也是系统消耗玩家任务点数的一种方法。" 沙棠似懂未懂地问道:"那用了任务点数不就掉下榜了?这样似乎就不用担心被猎杀了吧?" 陈贺再次摇头,否认了他的想法:"道具的任务点数也是计算在榜上的,榜单只会显示前一千名,但是在猎杀期间,基本上榜单都会被血洗,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三分之一,去猎杀的人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数字必然只多不少。" 沙棠再次被游戏毫无人道的规则震惊,这种完全明牌的玩法,可以说是将所有玩家都逼上了黑拳擂台,就算你选择了弃权,对手的拳头也会挨上你的要害。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猎杀时间了,我跟你说这件事也是希望你能做好准备,你现在肯定是在排行榜上的。" 沙棠不解,他明明只是一个新玩家,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道具,根据他之前的推测,求生者玩家数量应该在万数。 似是看出他的困惑,陈贺解释道:"这个游戏的老玩家并不如你所想的多,因为这个猎杀时间,每三个月就会大洗牌一次,能在一轮游一轮的追杀中活下来的老玩家少之又少。" "你身边这样的玩家就两个,一个是活过三轮的苦瓜,一个是活过四轮的沙小晏,苦瓜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沙小晏是因为他在游戏里很出名,没有什么道具,任务点数基本上都是用来兑换生命值,所以对他感兴趣的人很少。" 对此沙棠只能苦笑,苦瓜好歹还有逃命的手段,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能及时跑路,他这个只能靠两条腿的还真是没法比。 "你现在知道了我恶鬼的身份,那我也就把我的小秘密告诉你吧。" 陈贺说着微微笑起来,其实沙棠知道他恶鬼的身份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用再一直演戏,有时候真的没法演。 "我没有你们的手机,你大概早就察觉到了,我对于求生者这个APP并不熟悉。" 沙棠挑了挑眉,是了,他之前还奇怪这人为什么看上去对手机,对APP如此陌生,就像是没怎么接触过似的,这下也有了答案。 随即他立刻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不对,你说我们以前认识,可是你明明是恶鬼,所以我失忆是在游戏里?我比我记忆中更早来到这个游戏?" 陈贺再次震惊于这人的敏锐,他刚刚还以为这个问题可以绕过去了呢,谁承想这不又绕回来了,但是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法回答。 对于陈贺的回答沙棠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表情看得陈贺心肝直颤,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会解码真相。 两人聊得认真,似乎没察觉到旁边躺椅上的阿南已经消失不见。 逃之夭夭的惜命阿南:只要我跑的够快,伤害就追不上我! 勉强算是解开心结的沙棠在和陈贺相处时也自然了很多,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忧自己的小命,不过他也就着系统卖给他的信息和陈贺探讨了一下。 这条信息实在是太过含糊其辞,看得他云里雾里不说,还徒增许多误会。 "有一个人,他曾见过你,但是他不说你也不知道,他渴望与你有一场亲密的贴近,直到融入彼此的骨血,抵死纠缠,他迟早会杀了你,可是我猜他舍不得杀你。" 陈贺看到这条信息,苍白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他低咳了两下,理直气壮地害羞道:"这不说的挺好的嘛,完美表达出我的心声!" 沙棠:??? "你睁大狗眼,看一看最后两句,为什么想杀我,解释一下。" 陈贺:"……这个…也不能说,但是要杀你,我肯定会跟你协商的,不会滥杀无辜。" 沙棠无语:"你有没有发现,我俩待一块的时候我特别容易无语?"陈贺朴实无华地摇头。 沙棠微笑着给了他一锤子:"第一,就不要和我协商杀我这种事情了,属实没必要,第二,成语用的很好,以后都别用了,知道了吗?" 眼看外面天色渐亮,沙棠知道信息的问题陈贺回答不了,他也就不纠结了,诚如他所想,这人要杀他实在是简单,完全没必要刷什么心机手段。 所以他与其一直纠结逃避,还不如坦荡一点。 两人将小木屋里的布置复原,就离开了。陈贺没有穿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倒不是嫌弃,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脱下沙棠的毛衣,沙棠无法,也就随他去了。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差不多,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了,再次进入那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堂屋,沙棠还是被陈贺背着,用一种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赶。 黑暗中似乎多出了些什么东西,带着肉质腐败的味道,时近时远,仿佛是丧尸在周遭游荡,偶尔还会听到"赫赫"地低喘声。 沙棠将头埋在陈贺的后背,怕碰到伤口,他没有靠着背,只是虚虚的抵着,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滑滑腻腻的,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在他脚踝上留下冰冰凉凉的触感。 沙棠不自觉地抖了下,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一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陈贺说不要说话,那肯定是有道理的,他会认真去执行。 至于那个抓了他脚踝的东西,他只能假装是自己的幻觉。 陈贺感觉到背上的动静,他单身托着沙棠的屁|股,一只手顺着沙棠的腿摸下去,摸碰到沙棠那只还在泛着凉意的脚踝。 温热的大手握在脚踝上,驱散了那让人不舒服的濡湿。 沙棠这才意识到,男人的手放在什么地方,他的脸腾地一下像是烈火烹油般冒起热烟,沙棠连忙用手撑在陈贺的肩膀上,将身体往上带。 他不好说话,只能用手拍了拍陈贺的肩头,示意他把手挪开,然而男人像是没领悟他的意思,不进没有挪开,还把另外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温度隔着裤子沾染上皮肤,沙棠感觉自己已经要自燃了,整个人都燥的不行,但是不管他怎么暗示,用动作提醒,这人都无动于衷。 挣扎良久,沙棠只能认输,自我安慰道:这屋子这么黑,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哦,这个臭不要脸的不会尴尬,看来尴尬的还是只能是他。 黑暗中,似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种被人盯视的毛骨悚然却如影随形。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心理恐惧症叫做盯视恐惧症,人在被多双眼睛注视的情况下,会感到空前的紧张和压迫,也会出现不敢和那些目光对视的现象。 此时沙棠就有这样的感觉,他做了很多年的老师,其实是已经习惯了被人盯视的感觉,但是前提是那些目光都不带有明显的感情色彩。 现在笼罩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憎恶,贪恋和邪恶,就像是身处饿急了的野狗群,涎水滴滴答答地昭示着他们的野心。 沙棠不自觉地贴近陈贺的背,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明明他还穿着保暖的大衣,这种感觉非常难受,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古早的鬼故事,叫。 大致讲的是小a有个好朋友,她们住在一个宿舍,然而有一天,那个好朋友没有回宿舍,小a就很着急,但是她又联系不上人,等到半夜好朋友都没有回来,无奈小a只能先睡觉,想着等睡醒了再说。 当天夜里她就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在她耳边重复一句话,好朋友,背靠背,好朋友背靠背。等小a挣扎着醒过来时,发现宿舍空无一人,她的好朋友这一天并没有回来,在这以后得很多天她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然而她每天在夜里都会梦到有人在他耳边跟他说,好朋友,背靠背,她很奇怪,也很害怕,她往床下看,什么都没有,然而这个梦还在持续。 一个星期后,小a的同学发现她没有去上课,就去宿舍叫她,结果发现小a被钉死在床上,床铺上满是鲜血,而她旁边的白墙上,用红色的血迹写着一句话----床靠床,背靠背。 这个同学胆子很大,她看着那六个字,然后缓缓的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床底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她想了想,伸手探进去摸床板,然后,她的手被另一只森冷的手抓住了。 这个古早的鬼故事在他读书的时候非常盛行,甚至还流传出了很多民间改版,他都不确定自己听过的这个这是不是原版,但当时他是真的有被吓到。 虽然他饱受马列熏陶,在科学世界观下茁壮成长,但是他也是真的怕鬼,极其容易收到心理暗示,同学跟他说过这个鬼故事后,他接连好几天没有睡好,总觉得床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还在白天的时候检查过好几次自己的床板,都快神经质了,最后他实在是厌烦了,干脆就让他母亲帮他把床换成了榻榻米,这下没了床底也没有床板,晚上睡觉也踏实了。 如今走在这个黑黢黢的堂屋里,当年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就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跟他背靠着背一般,只是这么想想,沙棠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幸好这个时候还有陈贺在,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估计心态要爆炸了。 虽然他经历了这么多小世界,见识过很多的鬼怪了,但是他一直认为人类最大的恐惧是未知,就像是未知的未来和未知的深海。 许是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背着他的男人身形顿了一下,然后握在他腿弯的手捏了捏,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挑逗,瞬间就带跑了沙棠的注意力。 沙棠再次用手捶了他一下,示意他老实点,男人显然时愉悦的,因为身体贴着,沙棠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的身体轻轻颤动,像是在憋笑。 这个疯子,神经病! 再次看到光点的时候,沙棠莫名觉得自己还挺习惯这种感觉了,他闭上眼,等待着光明的来临。 直到再一次感受到自然的风吹拂到他的脸颊,他才缓缓睁眼,面前是熟悉的小院。 小院静谧而美好,沙棠这才发现,在小院的角落种着一颗巨大的梅花树,长长的枝丫延伸着盖住了小院三分之一的上空领域,此时正值腊月,梅花开得红艳,在这寂静的冬天宛若啼血的杜鹃 ,风吹过就会撒下星星点点的殷红。 在无人大道明明已经待了有大半天的时间,再次回到小院却像是只过去了一分钟,伸手接住打着旋儿飘落的花瓣,沙棠轻轻地将花瓣放到陈贺的头上。 多好,这下这人就集齐了少女必备的因素,猫咪,粉色蝴蝶结和耳畔的鲜花。 陈贺听到背上的人在轻笑,他有些摸不准这人在笑什么,但是笑本来就是一种容易传染的情绪,所以他唇角上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状沙棠笑得更欢了,有句话说得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所以这个疯子也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话说那个堂屋为什么不能说话啊?"沙棠有些好奇,一进一出,陈贺都不说话,这和他平日里我行我素的风格完全不同。 陈贺扬了扬眉,"还记得通灵车上还有陈医生和你一开始自爆身份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沙棠歪头想了想,试探道:"不要尖叫,否则怪物的眼睛会看向你,不要回头,因为背上有’人’?" 说到第二条,沙棠蓦地打了个冷战,背上有’人’说的就是刚刚那种情况吗? 陈贺嗯了一声,背着人往小院外走:"对,不管是在南江还是小世界,只要深处黑暗就不要尖叫,最好的态度就是保持沉默,只有这样,它们才会寻不到你的踪迹。" "我刚刚真的有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感觉!"明明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却仍旧抵挡不住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凉。 陈贺偏头在沙棠的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笑道:"对啊,所以说,一开始就提醒过你了,千万别回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我们现在去解决枯井里的那个女尸,不能放你下来,刚刚有鬼抓了宝贝的腿,宝贝不能走路了,我怎么能做出让你自己走路的这种薄情寡义的事情。" 沙棠:"……神经病,谁不能走了,放我下来!" "我不,我就不!"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凉风穿过小院,卷起地上的梅花。黑暗中,一双满是空白的眼蓦然睁开,带着阴冷疯狂的笑意,僵硬的声音在堂屋响起----"找到你了!" 第74章 离开小院的范围, 即便陈贺再不情愿,最终还是把沙棠给放了下来,即便如此委屈, 还是收获到了一个爱的暴揍拳。 在沙棠的带领下, 两人来到昨天的那个小门。沙棠以为来这里后会看到一地狼藉,毕竟那女尸当时是直接破门而出的。 真正到了地方,却远不是如此,没有撞倒的围墙, 小门依旧在,就连地上的花草都规规整整,昨天他搬运用来垫脚的石头也好好的放在原本的位置, 仿佛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一个梦。 沙棠眯了眯眼, 走近观察,这才发现那天的痕迹其实还是有残留的。 比起之前残破腐朽的小门,这扇门虽然看着也颇为陈旧,上面同样附着青苔,但是衔接的地方有打磨的痕迹,显然是重新安装的门,旁边围墙上的苔藓的接口不自然,仔细看就会发现有断层。 见状沙棠放下心来,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一直很有信心, 然而今天发现自己竟然失忆过, 而自己毫无察觉, 现下又看到这样的情景,别说是记忆力, 他都快对自己的脑子产生质疑了。 "没错, 就是这里了!"沙棠非常肯定。 陈贺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的指尖刚刚触上门板,就立刻感觉到一股阻力,像是有人在门的另一边抵着门。 唇角微微上扬,陈贺的眸子里闪过幽光,黑雾状的游龙从指间蜿蜒着盘旋而出,对上沙棠的目光,它幻化出本体的小尾巴甩了甩,以示问好,然后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摘除对恶鬼的意见,游龙确实是很可爱的性格,沙棠好奇问道:"游龙什么时候回来的,它平时是藏在哪里的啊?" 他每次看到游龙的出场都是从陈贺的手指间,就像是魔术师变魔术似的。 陈贺将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避免一会儿有可能出现的误伤:"我们走过来的时候它就回来了,只是它可以变化形态,变成一把灰,一把沙,基本上很难被察觉到。" 至于平时藏在哪里……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摊在沙棠面前,将食指上的戒指摘下,黑色的宛若藤蔓的纹身出现在沙棠的视线中,想到游龙本体的模样,这纹身看着更像是铃兰和游龙缠绕在一起,或者说,游龙顺着铃兰蜿蜒而上。 纹身不算很大,那枚戒指又是常见的素圈戒指,恰好遮了个完全。 沙棠一直以为陈贺这戒指有某种特殊意义,因为从来没见这人摘过,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遮掩纹身用的。 "这是为了给游龙和铃兰的寄生专门纹上去的,铃兰…你知道的吧?"陈贺自知理亏,问起话来都小心翼翼。 沙棠点点头,当时那一幕还挺震撼的,哪能轻易忘记,不过…… "所以,那个给我发小卡片的女人也是你?"沙棠突然想起,同天他还经历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自荐枕席的女服务员,别说,代入陈贺的性格,简直就是本色出演了。 陈贺:QAQ 沙棠双手抱臂,瞥了眼表情愈发心虚的某人继续道:"那个拉着我去玩的女学生其实也是你吧?" 这个沙棠不确定,那个女孩子也确实有些古怪,既然都是一天出现的,他也就诈一诈,毕竟这人犯罪前科太多。 陈贺:QAQ???+QAQ??? 陈贺很迷惑,他马甲这么多年,为什么在这人面前形同裸|奔,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表情沙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冷笑了一声:"你其实是开服装厂的吧,马甲还挺多。" 陈贺心虚且不敢反驳…… "嘭"手下的门板传来剧烈的碰撞,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陈贺如蒙大赦,立刻转移话题道:"女尸要出来了,你快做准备!" 虽然有陈贺在,沙棠是可以躺赢的,但是沙棠并不想,陈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也更希望这人可以强大一点,因为在这个游戏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不怕受伤,甚至是死亡,但是他怕护不住沙棠。 沙棠立刻召唤童话书,趁着前两天在沙家无事,他把童话书召唤出来,目前已经把艾丽娜,匹诺曹,仙度瑞拉和埃微硬币拍成卡片了,也就是说他这次如果能把小青蛙召唤出来,他就可以集齐童话人卡片全集。 群殴的美梦就在眼前,这么一想,沙棠只觉得美滋滋,终于要摆脱单打独斗的局面了吗! 比起沙棠的快乐,女尸的情绪就不是那么好了。 她本来正在陪孩子玩拼图,察觉到有人来她本来是不在意的,结果凑到门边一看,就发现来了个煞神。 这位煞神肯定是不知道她的,但是她却是早就听说过这位的名儿,恶鬼里最咸鱼但是也是最难缠的。 平日里大家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日子,这位也不会出门找鬼的麻烦,但是如果不小心惹上了,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反正至今还没有恶鬼能打得过这位。 有些级别高的恶鬼躲藏在人群里是很难发现的,这位也一样,然而他此时身上恶鬼的气息全然外露,就像是野狗圈地盘一样,把自己周遭围得密不透风。 再看他旁边的人,可不就是前两天把自己打成重伤的人,女尸当即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钻回枯井,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枯井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大石头的边缘间隙渗下丝丝缕缕的阳光,恰如其分地照在井底。 一坨腐肉被砸得稀碎,四分五裂的摊在稀泥上,见到女尸回来,腐肉的位置传出孩子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阿妈,你怎么了,我们不玩拼图了吗?" 女尸上前将腐肉胡乱地扒拉在一起,压着声音道:"好了,拼好了,我们快走,有尊煞神上门了!" 说着话,女尸用块黑漆漆的布将腐肉包进去,打了个结系在自己腰上,这就准备走。 然而刚刚飘出枯井,就看到一缕黑烟守在井口,见到她还看似非常友好地扭了扭,像是在说hello! 女尸:"?" 她想要绕开黑烟,还没走出一步,黑烟的体积瞬间变大,从手指大小变成小臂这般,联想到传闻中煞神身边的游龙,女尸肿胀的脸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女尸缓缓后退,想要借力冲出去,她以为这疑似游龙的黑烟会阻拦她,所以格外用力,只是她没想到在她即将撞上黑烟身体的瞬间,黑烟让开了。 不止如此,她还感觉到飘飞的身体在前冲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狠狠地踹了一下,本就速度极快的身体瞬间难以控制地往前急射,然后狠狠地撞上了那扇被人连夜抢修的小木门上。 因为力道太大,木门直接被撞出巨大的裂缝,透过缝隙隐隐能看到外面两个人站在距离木门不远的地方,煞神脸上带着一种得救了的诡异微笑,竟是让女尸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你看,我就说女尸来了!"陈贺笑着将破碎的木门拉开,那热情的架势,完全可以配上一句歌词----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沙棠召唤出卡片打印机,大概是这几天他召唤的频率确实是太高,童话人都轮了两轮了,总算是轮到了小青蛙。 小青蛙刚刚走出通道就看到自家主人拿着照相机给它拍照,立刻就感动住了,连忙摆出一个自认英明神武的姿势让沙棠拍照。 沙棠按在快门键上的手指顿住,通过打印机的镜头他清晰的看到,小青蛙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很时髦地用黑线缝合了块同色的布料,布料上是某人不久前亲笔写下陈贺,还有旁边圆润饱满的爱心。 沙棠:"……"窒息.jpg 小青蛙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衣服,接连摆了好几个姿势,对于拍照事业非常投入,丝毫没有发现他面前的两个人面色逐渐古怪。 陈贺的手轻轻攀附上沙棠的肩膀,像是搓面团一样在人的肩头上反复蹂躏:"你竟然把我的亲笔签名送给了一个只会孤寡的青蛙?" 声音里明明是带着笑的,但是沙棠很肯定自己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沙棠:"这个我要解释一下,我本来就是帮小青蛙要的!!" 陈贺闻言有些失望,连带着声音都低落了下去:"我还以为你是自己想要呢,"他凑到人耳朵边,温热的气息挤进沙棠的耳道,带起酥麻的痒意,"我还以为你会缝在内|裤上,亲密无间,一低头就可以看见。" 沙棠耳尖像是红水涨潮,瞬间将他的耳朵整个都染红了,他将人远远推开,低声骂道:"疯子,你看看场合好吗!" 一旁被忽视许久,但是被游龙捆住手脚的女尸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们注意一下场合好吗,我怀疑你们给我开门是为了是把狗骗进来杀!" 在场的其余人:"……" 女尸有了存在感,在场的人也都各自收心,沙棠将小青蛙的卡片收好,唤出狙击枪,有了卡片机后他的行动方便了很多,如果需要他可以把童话书其他的人都召唤出来,这让他底气十足。 虽然他和道具们还需要磨合,但是对他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发展了。 陈贺微微后退,将战场让给沙棠,随着他后退的动作,他的脚下出现了紫色的水一样波澜的脚印,有藤蔓从脚印里钻出,几乎是瞬间疯长,只不过眨眼间就覆盖了地板,又顺着围墙向上生长。 白色的铃兰花看着温婉又秀气,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如果它的花苞里不要时不时滴出殷红的液体就更符合气质了。 这是沙棠第二次看到这铃兰花,花草树木都需要漫长的生长过程,虽然花朵会在一夜间开满枝头,但是即便是守了整夜,等待开花的过程也需要极大的耐心。 所以当他看到铃兰从生长到开花仅仅只是眨眼间,这种无言的震撼,大概也是见证大自然伟力的震撼。 许是陈贺对沙棠的态度,也有可能是因为陈贺掉马让铃兰没了后顾之忧,看着气势十足的铃兰分出一枝在沙棠的小腿上很是亲昵的蹭了蹭。 沙棠还来不及反应,旁边的陈贺就已经凑上前,很不爽地拽住企图顺着人小腿往上爬的铃兰:"你别占人便宜,再这样就罚你下场!" 沙棠:"?"这是从哪看出人家想要占便宜的? 铃兰:色坯眼里出色坯!! 看到铃兰的出现,女尸的表情从震惊到麻木再到绝望,本来心里还有一点期盼,希望是自己认错了煞神,结果…这顶流配置没错了。 陈贺挥了挥手,做出加油的动作:"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妹妹我死追着不回头!" 沙棠:"……论戏多和骚话还是得你来!" 看到这架势,女尸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她连忙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我认输,别打了!真的!!" 沙棠诧异回头,女尸的能力他很清楚,难道是因为陈贺的原因? 女尸怕他不信,立刻举起双手说出原因:"我前两天被你一枪崩到了脑袋重伤未愈,你再来,我也打不过你,更何况还有陈老大在。" 说到这里,女尸偷偷觑了眼站在沙棠旁边的男人,如果不是气场和配置,她遇到这个人绝对不会认出他的身份,毕竟在传说中陈老大是一个绝世好样貌,这身皮囊看上去实属普通了。 沙棠有瞬间的窃喜,对于自己那天计谋的成功,他一直以为自己那天是输得彻底,原来女尸竟然是重伤吗,然而欢喜后他又有些茫然:"这…认输了,那咋办?" 如果女尸不认输,沙棠还能打一架,然后看系统会不会判定隐藏任务啥的,但是现在人家认输了,系统也没有提示,那这个这么办? 陈贺也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对着女尸说道:"不准认输,让他打一顿。" 女尸:"???你们这是鞭尸!"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闻言沙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可不就是鞭尸吗,如果这女尸恶劣一点,最好是想要杀他,他还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杀回去,但是现在人家现在态度良好,他还真是有点没法下手。 按照以往隐藏任务出现的惯例,一般得完成任务,例如了结鬼怪的恩怨,或者是鬼怪死亡。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是解不开的心结吗?也许我们可以帮你完成?" 女尸一脸茫然,话题跳跃也太大了点,刚刚还在喊打喊杀,怎么突然就成圣诞老人了? 眼见煞神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差,女尸不敢再沉默:"有…有吧,"见人期待地看过来,女尸更紧张了,"就…就我…我想杀一个人。" 大概是说出了最艰难的一句话,后面的话女尸说得就顺畅多了,"你们如果真像帮我的话,就杀了张泽润。" 张泽润就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张师长,沙棠在来之前做过调查,只是至今还没见过人而已。 沙棠双手环胸,沉吟道:"你为什么不杀,你的实力杀个人应该可以的吧,你和那人什么关系?" 这女尸藏在枯井里,根据鬼怪出没定律,说明她的死亡地点是枯井,有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或者被逼跳下去的,不过他比较倾向于是后者。 自杀的很难形成这么浓重的怨气,而且这小木门和围墙在他们离开后明显是有人为修理的痕迹,看木门刻意营造的腐朽,和企图强行衔接的苔藓,说明那人企图粉饰太平,并不想被人发现这木门后的真相。 现下她又想要杀张师长,他也就可以合理的怀疑那个人就是张师长。 "我杀不了他,我和他之间有骨血的羁绊,我杀不了他……"女尸似是被触动到最敏感的神经,突然就激动起来,脸上的浮肿剧烈的颤动着,像是装了水的气球。 "你…是张师长的女儿?"虽然沙棠不爱出门,但是他身边有林婶和赵男,一个上了年纪的和一个爱八卦的,两人凑在一起天天给他轮播南江新闻。 之前他隐约间听到赵男提过张师长,说他的女儿跳井自杀了,结合这女尸的说法,不难得出这样的猜测。 女尸冷笑,恶狠狠道:"谁是那个畜生的女儿,恶心!" 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恨,她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但是已经死了的她那里还有口水这种东西,硬生生吐出一口色泽偏黑的泛着恶臭的血水。 沙棠:"……" "你先说下你们的恩怨吧,不然我也没法帮你…"为了避免女尸的隐瞒,沙棠又补充道:"我不仅不会帮你,我还会杀了你来完成我的任务。" 女尸:"……" 女尸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其实打心底里,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一会她报仇的机会,如果只有这个眼尾带着泪痣的男人她还会犹豫,并不是这个人的能力不行,但是想要对付那个恶心的人就不太够看。 但是…她看了眼对面悠哉拨弄别人头发,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陈贺,心里的底气立刻拉满,有这个煞神在,她的复仇怎么可能失败! "张泽润确实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母亲生下我后没两年就去世了,我是张泽润亲手带大的,他对我很好,非常好……"女尸说到这顿了一下,沙棠看到她脸上浮肿的肉块再次颤抖起来。 "你们大概是听说过我投井自杀的传闻吧?"见沙棠点头,女尸继续道:"我从十岁开始就被那个畜生侵犯,那会儿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十岁到十八岁,我堕胎四次,他说他很爱我,超越了亲情和爱情。" "我其实分不清所谓的亲情和爱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但是那畜生说多了,我也就真的以为那是超越亲情和爱情的第四种感情了,直到三年前,他把我送给了别人,为了他的事业,他的荣誉。" 女尸将腰带上缠着的布包解下,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瞬间散开,沙棠正要捂鼻子就被一只大手盖住了口鼻。 他偏头看去,是陈贺,他的脸黑得不像样,显然也被这味道熏得难受,他一手捂着自己,一手给沙棠捂着。 本来看到沙棠的动作,觉得自家小宝被嫌弃想要发飙的女鬼看到陈贺阴沉的面色,差点爆发的脾气顿时蔫了。她连忙将布包重新包起来,那恶臭顿时淡了不少,虽然还是有味道,但是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男默女泪辣眼睛。 "这是我的小宝,也是我最后一个孩子,说起来这个孩子也是那个畜生的,我被他送给别人当姨太太,但是他仍旧不肯放过我,隔三差五地就会来寻我,然后我就有了小宝。" 女尸有些嘲讽地笑了笑:"畜生自以为做的隐蔽,其实那个人根本没碰过我,这件事常府的人都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嫁过去的那个人叫什么,所以我偷腥的事情立刻在常府传遍了。" "那个人知道后也很愤怒,他逼问我孩子是谁的,我如实回答了,不过没人相信我,因为畜生在别人眼里是个爱女如命的慈父,不过说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会有人怀疑,畜生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把我推进了这口井。" "他怕我回来找他报仇,也怕我去地府后告状坏了他的福报,所以找人把井封了,把我镇压在枯井里,我死的时候揣着三个月大的小宝,一尸两命。" 女尸说的平淡,除了刚开始时波动的情绪外,她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冷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就一个愿望,你们把他杀了,也丢进这井里,我在这里待的好无聊,好寂寞,小宝也没有见过父亲,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像是想要得到重视的孩子,女尸再次重复她的愿望。 与此同时,沙棠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 拿出手机,点开信息,他们’苦苦寻觅’的隐藏任务来了----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触发隐藏任务,"阖家团圆",任务提示:我爱着那个男人,爱到无法离开他,我们有了孩子,我想要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任务要求:完成张静弦的心愿。" "任务奖励:任务点数200点,生命值+10" 沙棠惊了,任务点数200???他哪里见过这种排面,他抖了抖手,看向陈贺:"张师长是npc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沙棠更惊了,这个游戏里的npc算是活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但是杀这样的存在,竟然给200个任务点数??? 他把任务内容再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又和女尸张静弦确认了一遍,不得不相信,这个任务就是这么简单且富有。 虽然他并不想杀人,但是张师长这种人一听就是人渣,不是,是npc渣,是数据渣,怎么能称作人呢。 得到了任务,两人也不想和女尸再搅和,主要还是太臭了,那股腐臭始终若有若无地在他们身边漂浮,简直无法忍受,等两人走出张师长家才勉强觉得重获新生。 因为张师长不在家,所以两人只能等下一次再来。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沙棠上了陈贺的车,一遍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其实一开始他没觉得的,那女尸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平淡的,直到他看到任务提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那是什么?"陈贺关上车门,颇有些惋惜地看着沙棠手上的安全带,他本来想上车帮他系的,结果这人怎么手速这么快! 沙棠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沙棠本来是蛮惊讶的,但是想想这人的性格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太关心,而且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确实是有些人的知识盲区,这么一想就又不奇怪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疾病,简单来说就是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 陈贺了然地点头,回复沙棠之前地问题:"那确实挺像的,这么个渣滓竟然还想做吉祥三宝一家人,挺有意思的。" 这个问题没什么讨论的意义,毕竟这是别人…别鬼的私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多劝一句那都是多管闲事,他们只需要做一个无情的杀手就够了。 沙棠就着这个任务的奖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200个任务点数真的是惊到他了,仿佛是一个叫花子突然捡到张中三千万的彩票。 陈贺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看着后视镜,他淡淡道:"这个游戏的运作机制是什么你知道吗?" 沙棠好奇:"什么?" "恐惧与绝望,当一个玩家失去了对这个阶段的恐惧,那系统就会加剧任务的进度,将玩家带入新的恐惧中去。"这个答案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陈贺也是在无数次试错中确认的。 这个答案让沙棠愣了愣,这是一个想不到但是说出来后就会觉得非常有道理的答案,他又问道:"那新的恐惧…指的是什么?" "记得我说的排行榜吧…自古都说人心难测,人性复杂,当你不在恐惧鬼怪的时候,就会把你投放到人与人的战场上,你永远不知道捅你刀的人会是谁,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爱人,这是排行榜三月一开的原因。" "为了控制恐惧,系统会根据玩家的状态调整进度,当你获得的分数和付出不成比例,就说明你被系统盯上了,系统会把你送上排行榜,让你体验众叛亲离,人人诛杀的滋味。" 沙棠默然,在大多数游戏中排行榜都是荣誉的象征,这个游戏的排行榜其实也是,任务点数和道具决定了这个人的实力足以上榜,只是随之而来的是玩家的贪婪。 临走前,陈贺给张师长家的门童塞了点钱,说自己要拜会张师长,如果师长回家了请务必电联,小门童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而且这陈家和张家本来也就是世交,关系好着呢,他这钱拿着就安心。 因为留的是陈家的电话,所以沙棠就跟着陈贺回了家。 排除失去记忆的阶段,他认识这人一段时间了还真是第一次来陈家。陈家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还以为陈贺的身份作为留学归国的西洋医生,陈家应该是蛮欧式的建筑风格。 陈家位于南江西城区,这边地广人稀,算不上发达地区,但是因为地多就被很多权贵豪绅买下盖庄园,别墅,所以也可以说是南江的富人区之一。 这边的房子建筑风格都各不相同,其中以陈家最为独特,远远看去,陈家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户人家,前面圈了很大的院子,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若不是大门口挂着陈家的牌匾,他都以为这是个公园。 走进去后能看到住宅,这个时候的房屋风格多是中式或者欧式,而陈家是一栋又一栋的小别墅,看着跟条商业街似的,砖墙建筑,尖尖的屋顶,墙刷成奶白色,配着墨绿色的门窗,十分小巧精致。 每栋小别墅的门匾上都刻着不同的人名,走到第三栋沙棠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晓楠"。 沙棠挑眉,这个女孩子还是他初来乍到时认识的,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也没有联系过他,如果不是在这看到这个名字,他都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随着两人的走近,有仆人上前问候,沙棠随着陈贺走到最里面的别墅,四四方方的木质门匾上刻着陈贺两个字。 进屋后里面的空间也不算大,和现实世界的复式小别墅差不多,一百平出头,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二楼的阁楼做成了杂物间和阳光房。 布置简约大气,多是木质结构,阳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来,淡淡的木香在屋内荡漾,是让人很舒服的风格。 比起这个时代水平参差不齐的审美,陈贺家的风格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了。 "你要吃什么,我让厨房送过来,可以点菜。" 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就像是没有人居住似的,如果不是看到衣柜里有衣服,很多都是他见过的,沙棠会觉得这是某家酒店。 沙棠摇摇头,让陈贺随意,他没有在别人家点菜的习惯,感觉很不礼貌。 陈贺点点头,就自作主张让管家安排一桌川菜席,见沙棠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想起在沙棠那里吃火锅地惨痛经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补充道:"再上几道淡口菜,不要辣的。" 放下电话,沙棠正想嘲笑他几句,没想到陈贺旁若无人地就开始脱衣服。 沙棠顿时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你你,你在干嘛!" 陈贺挑眉,似是意识到沙棠在想什么,他微微附身凑近想歪了的某人,声音故意压低,透出几分沙哑:"我想。" 沙棠:"???" 冷漠又无情地推开又要浪上天的某人,沙棠反应过来这人是想换衣服,他走到窗边面朝窗外站着,等人换好衣服再转过来。 陈贺暗暗啧了一声,多好的机会,但凡他身上没有伤,可恶,今天都多少次了,就因为这个伤! 凉风微拂过撩起窗边男人耳侧的头发,隐约露出通红的耳尖,宛若九月的红枫。 大概是房子的格局原因,仆人多是在别墅外的仆人间,小别墅里并没有安排仆人,这样的环境沙棠反而要更适应一点,就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似的。 "说起来,好久没见过晓楠了。"安静的空气容易尴尬,至少沙棠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就着刚才想问的问题聊了起来。 陈贺身上有伤不能洗澡,但是他又觉得身上腻得难受,干脆用湿毛巾擦一擦,闻言他警惕顿生,沙棠可不是这么喜欢关系别人的人。 "你问她干嘛?"这人没啥心思最好,但如果这人真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就得及时灭火了。 沙棠没听出他话里的隐含之意,笑着说到:"刚刚过来看到她名字了就想着问问她最近如何。" 陈贺闻言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他有些愉快地回复:"挺好的,被陈家的老爷子送出去读书去了。" 他把毛巾随意地丢进水盆里,找出一件衬衫穿上。陈贺没说的是目前在陈家是他说了算。 "出去?是说出国吗?"沙棠有些惊讶地回头,想起这人还在换衣服连忙想要转回去,却被人按住了脑袋。 "对,我换好了,你过来坐,这房子好歹也有一百多平,没必要守着窗子,"说着陈贺将人拉到沙发上坐着。 虽然在现实世界的民国时期出国留学也很常见,但是女性还是偏少数,毕竟女性的安全是很难受到保障的事情,而且陈晓楠那样更不想是可以出国的人,她似乎连英文都不怎么会说。 不过这毕竟是游戏,也不能真的和现实世界相比。 "我发现你这屋子还真是收拾得没有一点痕迹诶!"沙棠抬头再次打量这屋子,不管看几次,这屋子都丝毫找不出陈贺生活过的痕迹。 陈贺倒水的手微微一顿,水流声突兀的停止,引得沙棠不自觉转过视线去,"嗯,我不喜欢留下痕迹,也不能留……具体的原因不能说。" 如果是以前沙棠遇到这种什么都不能说,神神秘秘的人他肯定会退避三舍,远远绕开,不是这种人不好,而是这种人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数不尽的麻烦。 简单的人哪有那么多不能说,现下沙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但是他却有了等这人主动说出来的耐心,大概是这人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得缘故吧。 沙棠结果陈贺递过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两人吃了晚饭后,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天色已经黑了,眼看门童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沙棠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虽然陈贺明里暗里的在暗示他可以留下来睡。 家里有king size的大床,有舒适的沙发,有貌美如花的陪|睡,最不济还有客房,多重选择多重福利,任他挑选,沙棠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 这不叫貌美如花的陪|睡,明明就是狼子野心的陪|睡,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睡觉睡到半夜被人开门的惊魂时间,那事儿想起来沙棠都还想暴打这人一顿。 两人纠纠缠缠,主要是陈贺单方面纠缠半晌,沙棠人都走到门口了,屋里的电话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陈贺迅速道:"肯定是门童的电话,平时没人给我打电话,还是这个点!" 沙棠:"?"他也没觉得会是其他人打电话啊,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陈贺接起电话,果然是张师长家门家的电话,不过不是门童,是张师长本人,张师长到家后,听说陈贺今天来了府上,还留言说要上面拜会,立刻打了个电话过来。 张师长本身是官,确切说个兵痞子,养兵就得花钱,所以他和南江的各位富豪关系都很好,就是指望着富豪们时不时拔毛赞助一下他的军图,这其中最甚就是陈家。 陈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是这位少爷在处理,所以张师长直接从陈家老爷子的挚友自降辈分和陈贺称兄道弟上了。 只是年龄放在这里,难免有代沟,不管他怎么示好讨好,这陈家的少爷就是很难相处,时间久了他也就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时隔半年这人竟然又再次上门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贺这才说明来意,和张师长说明天想要去府上,他没说是什么事,但是张师长最近局势有些紧张,他正在招兵,不管这人为啥而来,他都十分欢迎。 挂了电话,陈贺拿上围巾给沙棠仔细地裹上,确保没有地方漏风这才带着人出门。 沙棠有些好奇没在意自己被人拉着手,大概是这人动手动脚的次数太多,他都快习惯了。 "不是约好了明天去吗?" "明天再去那不是给人递把柄吗?虽然这游戏里的警官没啥用,但是很啰嗦也很难缠,今天把他解决了,明天我们还可以空出时间来约会呢!"陈贺一脸美滋滋,笑得格外开怀。 沙棠抽回自己的手,快步上车:"做梦吧你,明天我要睡懒觉,不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等到了张师长家, 已是华灯初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贺和沙棠在距离张家宅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停了车,两人先是进了街边的小店, 这里的店铺是左右洞开的, 穿过小店就可以抵达临街。 他们走得慢悠悠的,像是逛街般,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看看。 沙棠摇了摇手上的拨浪鼓,比起后世的工厂出品, 现在的手工制品虽然细节上粗糙了点,但是却各自富有韵味,是拥有独特含义的灵魂产物。 目光在四周转悠, 沙棠突然意识到这里很熟悉, 他转身往后看,果然看到了南江公馆那璀璨夺目的霓虹灯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当时住的那个房间。 "诶,你记得这里吗?"沙棠用手肘拐了拐陈贺的腰子。 陈贺抓住那作乱的手肘顺势把手伸进去,挽住沙棠,回道:"记得啊。"反正他再这人面前形同裸|奔了,对于这种问题可以大大方方的。 沙棠扯了扯他的咸猪手,"两个大男人的不要这样手牵手的,你这样真的很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被这么一说, 陈贺还喘上了, "敬个礼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 唱这么幼稚的歌曲也很好听,别有一番韵味, 就像是幼儿园的老师。 陈贺被说幼儿园老师不但没有不高兴, 还美滋滋地把沙棠的手牵得更紧了点儿, 浑然一副被夸奖了的样子,"那沙棠小朋友一定要拉紧老师的手手,千万别跟丢了哦!" "神经病!" 两人聊着天经过了那家熟悉的摊子,依旧是叫"吉祥修鞋",只是守在铺子的不再是鬓髪皆白的吉祥叔,而是一个年纪大概在四五十的中年人。 旁边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容貌秀丽,肚子凸起,显然是怀孕了,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会停下动作摸摸肚子,像是在叮嘱肚子里的宝宝要乖乖。 看到那女人沙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是吉祥叔的孙女,六只男孩的姐姐,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低垂的眉眼蓦然抬起,和沙棠对上。 女人的目光有瞬间的怔忡,就像是看到一个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人,半晌,她弯了弯唇角,很是礼貌的点点头,继续低头织毛衣,纤细的针在她的手上翻飞,娴熟又自然。 蓝色的毛衣快织完了,小小的一件,女人拿起来很满意地抖了抖,然后从旁边拿过一只已经织好了的红色袖子,紧挨着将红袖子和蓝毛衣缝合在一起。 风吹过,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隔着喧闹的人群,沙棠似乎又看到那个站在楼顶的穿着蓝色毛衣的男孩。 他用红色的袖子擦去眼泪,笑着说:"我变成了林间的风,篓里的鱼,街道上的落叶,你发现不了我,但是当你在经过我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然后红了眼眶。" "怎么了?"陈贺一回头就看到沙棠眼眶有点红,立刻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调戏过头把人气哭了,手忙脚乱地道歉哄他。 沙棠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些伤感都被这人搅了个稀碎,就算是想惆怅都惆怅不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推着陈贺往前走。 也许六指男孩的离开会是这家人永远的痛,是说出来就会心酸的过往,但是不管怎样,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怀揣着对那人的怀念生活得更好一点。 "吉祥修鞋"里的女人偷偷抬起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人看上去很眼熟,但是她很肯定自己没见过,因为那种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如果认识她怎么可能没印象呢。 女人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她重新低下头,手上的毛衣差不多完工了,这是送给宝宝的周岁礼物,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心里很是期待。 * "我们在这个位置可以吗?"沙棠看着陈贺问道。 出于狙击枪的便利,沙棠想要击杀张师长并不需要进入张家,陈贺带他找了家酒楼,站在二楼的包间里刚好可以看到张师长的宅院。 得到陈贺肯定的回答后,沙棠将小青蛙召唤出来,有了卡片打印机后,他的童话书功能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想召唤谁就召唤谁。 在包间里被动等待张师长出现在瞄准镜中不现实,沙棠准备让小青蛙去把人引出来,小青蛙虽然是金色的,但是并不算是太诡异的存在,让它去做这件事是最稳妥的。 本来陈贺想派游龙去,但是被沙棠拦住了,他想试试以自己的能力,也想借助这些任务训练一下他的道具和彼此的磨合,陈贺对此虽然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赶在小青蛙跳出去前,沙棠一把揪住小青蛙,"把你的衣服脱了!" 这顶着陈贺的名字去人家家里晃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小青蛙闻言懵懵的,随即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它用手紧紧的抱住自己,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我不,我和陈老大…的签名共存亡,谁也不可以把我们分开!" 沙棠:"……" 陈贺扯了扯嘴角,很是主动地帮人解决问题,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小青蛙的前肢,衣服往上一提溜一松手,白色的带签名的T恤就被扒了下来。 不等小青蛙抗议,一簇紫色的火苗就从男人的指尖冒出,晃晃悠悠的,若有若无的,以肉眼看不见的距离贴上白色的T恤。 "啊啊啊啊!我错了,放过它,它是无辜的,有什么冲我来!" 陈贺指尖摇了一下,小火苗也跟着晃动,"你赶紧去,事情办好了我还能给你个特签。" 小青蛙:"!!!"我可以! 对于一只社恐蛙,每每看到自己的偶像就在面前,却又不敢说话的痛苦谁能懂! 然后沙棠就看到小青蛙迅速地跳出窗户,只留下一道金色的虚影。 虽然相信沙棠的能力,但是为了保险和避免麻烦,陈贺还是安排游龙跟着去了,只是叮嘱了不出意外不要插手。 对此沙棠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有人相信着你,并且愿意为你兜底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在过去的人生中,他都是自己给自己兜底,因为他的身后是日益老去的母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签的魅力,这边沙棠刚刚架好狙击枪,张家宅院就已经起了骚动,远远能看到有仆人在奔跑。 陈贺眯了眯眼,感受着游龙传回来的讯息,游龙形态可以变换,所以他离开的时候是将自己拉成一条雾线,就像是电话线般,这样就可以传递讯息。 只是沿途如果有鸟雀,行人经过碰到了雾线,就会导致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的。这是陈贺开发出来的功能,可以说是把游龙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人出来了,准备!" 沙棠还在惊叹这人的脑洞和鬼才,就听到他这么说,连忙扶上狙击枪,通过瞄准镜看过去,看到好几个人聚集在主院,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也有仆人,还有两个年纪相仿老人。 因为没见过张师长,手扣在扳机上,沙棠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打谁,狙击枪在这种暗杀时刻都是一枪的机会,对方一旦进入戒备状态,就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打那个穿白色中山装的老头。" 陈贺的视力还没好到隔着这么远就能看的清楚,但是有个有线电话版的游龙,所以可以很轻松的制霸战局,看出沙棠的犹豫,立刻开口指示道。 闻言沙棠调准枪口,瞄准镜里的老人身上是一黑一白的中山装,很好辨认,没有任何犹疑,沙棠扣下扳机。 "砰!" 子|弹|射出瞬间,卡槽里的埃微硬币迅速翻转,少女微笑着抬起眼睫,诡谲的笑意肆意弥漫。 与此同时,包间的陶瓷茶壶被陈贺摔在地上,巨大的破碎声将子弹的声音掩盖着,沙棠立刻就明白了陈贺这么做的原因,赶在门口服务员敲门前收起狙击枪。 黑色的狙击枪化作点点齑粉,消失在空气中,沙棠面色自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清苦,温度恰好,他微微吹下眼睫,掩下淡淡的笑意。 这人摔茶壶前还不忘给他续上茶水,真是……有点可爱! 服务员进来匆匆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送进来一壶新茶,等人离开,沙棠这才看向陈贺问具体情况。 按理来说,埃微硬币是幸运的一面,但是沙棠对自己还是不太自信。 见人紧张,陈贺不急不躁地嘬了口茶,等到沙棠目露凶光了这才笑弯了眼点头道:"死了,一枪爆头!" 张静弦大概也没料到,被她质疑能力不行的沙棠如今也是有单挑张师长的能力的,就和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样,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理由进入狙击手的视野。 闻言沙棠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又觉得有些不舒坦,这种不舒坦是来源于他杀了个数据构成的人,虽然心里知道那只是一组数据,这只是一个游戏。 但是这个游戏的沉浸式玩法,导致这个世界太真实,有时候他甚至会分不清这是游戏还是现实。 "呜呜----" 手机振动,沙棠猜想估计是任务完成的信息,打开一看果然是,这次的任务是真的简单也是真的奖励丰厚。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您触发并完成了隐藏任务枯井里的女人,获得奖励200个任务点数,生命值+10,获得厉鬼张静弦的好感度+15。" 厉鬼好感度对沙棠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厉鬼好感度他还不清楚具体的作用,但他毕竟是沾过些便宜,因为好感度拿到了50个救命的任务点数,所以对这玩意儿的好感度还挺高的。 完成任务突然暴富简直不要太爽,沙棠现在手上有269个任务点数,他琢磨着可以抽两次奖,在APP上胡乱地点了几下,沙棠惊讶出声。 "诶,我快升级了啊,好快!"沙棠看到自己的计分处,800升红衣主教,他现在竟然已经有725了,上次升级是在赵青茗的小世界,做完第一组任务的时候,那会儿陈贺假装影帝亲了他,想到这沙棠的脸悄无声息地漫上一点红。 沙棠连忙把注意力拉回来,控制住自己犹如脱缰野马的脑子,感觉还没过多久就要升级了,还挺突兀的。 陈贺闻言挑了挑眉,笑道:"很正常,教主级别本来就是过渡层,有些直升红衣都是有的,"说着他揉了揉人的脑袋,"跟我走,我带你去赚这75分!" 沙棠好奇,"去哪里赚啊?" 陈贺颇为神秘地笑了笑,扬唇道:“那女尸还有个小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张静弦一直蹲守在小木门边, 虽然她并不信任人类,但如果人类身边有恶鬼,那她还是愿意尝试着去相信的, 毕竟那可是位大人物。 "小宝, 你马上机会有爸爸了,你高兴吗?" 手轻柔地抚摸着腰侧的黑布包,女尸看不清五官的脸颊向两侧拉扯,企图扯出一个笑容, 但是显然这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并不容易。 黑布包里传来小孩的声音,带着孩子惯有的尖锐, "可是阿妈, 我不想要爸爸,我都没有见过那位爸爸。" 女尸闻言手微微一顿,"小宝,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不要爸爸呢,那可是把你生养长大的最亲密的人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他更重要,对你来说!" 黑布宝像是表示抗议般晃动了两下, 小孩的声音突然加大:"我不要, 他都把我丢了, 把我们丢了, 他不是爸爸,他是坏人!" 被破坏还没来得及修理的木门微微摆动, 发出嘎吱的声响, 身后的山林格外寂静, 连往日聒噪的虫鸣鸟啼声都没有。 搭在黑布包上的手肿胀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爬满了尸斑,轻轻而有节律的拍打着,女尸仍在耐心地劝着自己的孩子,"小宝,那可是我们俩的爸爸,我们怎么可以没有爸爸呢,你要尊重他,你这样说话他会伤心的。" "我不要他,阿妈,我不要他!"小孩的声音越发尖锐,带上了哭腔。 女尸轻轻拍打的手停住,就在小孩以为自己的抗议和哭闹得到重视时,女尸的手猛然握紧,青筋在满是尸斑的手背上浮现。 "啵"轻微的一声炸响,黑布包的腐肉被捏得稀碎,淅淅沥沥的黑色血水从黑布包渗透出来,小孩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儿就彻底没了动静。 "小宝,我们不可以没有爸爸,你太任性了,总是这么吵闹还不如睡觉呢。" 女尸的声音依旧柔和,像是妈妈在哄孩子睡觉般,时而哼唱两句小调,温柔而缱绻。 沙棠和陈贺偷偷潜进张师长家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仆人四下奔走,尖叫哭喊不绝于耳,还有在府上的少爷小姐听闻噩耗跑出来大叫找医生的。 张师长的起居室居中,去往其他院落都要从他院子门口经过,如果要出门这里也是必经之地。 "我们从小路走。"来过好几次的陈贺显然比沙棠对这宅子的构造更加熟悉,他拉着沙棠从一道小门穿过,避开主院的人群。 这条小路显然到不了女尸那边,但是这俩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主儿,完全诠释"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一路翻墙跳窗,用的时间比从主院去的时间生生减了一半。 从最后一个院落跳出去,两人就抵达了那天沙棠滚下来的土坡,时隔几天再看到仍旧觉得心有余悸,陈贺忍不住揽了揽旁边人的肩。 沙棠瞥他一眼,难得的没有把这人的手甩开。 翻过土坡就是山林,这张家宅院是呈现L型,山林刚好镶嵌在L里面,张师长只修缮了小木门和围墙,所以途还能看到那天打斗留下来的痕迹,土石翻飞,树木也颇为凌乱。 见状陈贺挑挑眉,沙棠的小脑瓜子他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混乱。 "跟我没关系,我可是非常爱护花花草草的,是那个张静弦追着我们跑的时候撞得,那女人跟练了铁头功,金钟罩似的,子|弹打在身上毫无知觉,开路都是用头撞!" 沙棠可不背破坏花花草草的黑锅,虽然是他让艾丽娜带着女尸到处跑,但是那女尸也是真的刚,什么东西挡着她她就撞什么,可不就把这山林给嚯嚯了嘛。 山林不算大,很快两人就看到了俯趴在小木门边的女尸张静弦,女尸很是亲昵地抱着黑布包在脸上来回的蹭,像是捧着无价之宝,黑色的血水粘连在她的脸上,脖颈上,和她的尸斑混迹在一起。 沙棠对此情形略感不适,他微微偏头避开和女尸有可能的目光相接。 察觉到有人靠近,女尸蓦地抬头,从缝隙里透出来的眼睛带着血腥与暴虐。 "人呢?"女尸也不寒暄,指着沙棠问道。 陈贺眉头缓缓皱起,语气中带上几分冷淡,"你的手。" 凉风吹过,带得一阵落叶缤纷。 明明他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女尸猛地颤抖了一下,连忙把手收回,她脸上挂上一丝讨好的笑,又把问题重提了一遍。 "死了,"陈贺抢在沙棠开口之前回答,见女尸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他伸出手,面带笑意道:"把你的小崽子给我用用。" 女尸闻言顿生警惕,将黑布包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被人强行抢走。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陈贺做起土匪来显得格外的顺畅,显然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少做过。 沙棠抿了抿唇,掩住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笑意。 女尸抱着黑布包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确实打不过这位煞神的,虽然她可以逃跑,以她的能力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 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主院,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把黑布包交了出去。 不是妈妈不爱你,只是妈妈还有更爱的人! 伸出两根手指,陈贺颇为嫌弃地接过那黑布包,递到沙棠面前。黑布包的味道十分微妙,让人靠近了就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 见沙棠没理解他的用意,他提醒道:"识别道具!" 对鬼怪来说非常重要的某一样东西会成为任务道具,这是沙棠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了,但是很多时间想要找出鬼怪在意的东西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毕竟大多鬼怪和人类是敌对关系,并不会告知人类自己的喜恶。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这不就告诉你了吗,你还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吗,要不我给你报个尺寸吧!" 陈贺对于他的理论表达出强烈的不满,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写一本自传贴在沙棠的心口,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心里记着。 沙棠耸耸肩表示大可不必,然后从兜里摸到手机,地狱图册的使用方法就是在拿着手机的情况下去触摸道具,从而激活识别功能。 指尖刚刚搭上黑布包,系统消息就来了----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您触发了隐藏任务,寻找我的亲生父亲。任务提示:隐藏在夜晚的男人夺取了她的清白,野兽暗中窥视露出贪婪的獠牙,无辜的生命在泥沼里发芽,妖艳的花朵低声呢喃,动人的歌喉轻轻吟唱罪恶而逐渐沙哑。" "任务奖励:任务点数+180,生命值+15。" 沙棠:"?" 陈贺:"好家伙!" 谁能想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竟然不是那个畜生张泽润,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两人把猜疑的目光转向女尸张静弦,沙棠率先发问:"你说只有张泽润碰过你,那孩子为什么不是张泽润的?" 女尸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也懵了,"小宝明明就是爸爸的,你们在说什么啊?"虽然她面目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五官,但是她语气里的迷茫和惊讶很是分明。 尤其是当她意识到面前的人在质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和她的清白时,茫然与惊讶转化成了出奇的愤怒,犹如勃然喷发的火山,灼人的岩浆倾泻而下。 "你们在说什么!"同样的话,但是其中的情绪却全然不同。 女尸的皮肤上涌现出一种可怕的紫红色,身上的尸斑开始大面积的扩散,犹如墨水混进了清水里,迅速蔓延开,她鼻翼翕动,手上的指甲蹭的一下长长,犹如鹰爪。 "你你,你别激动啊,我们这不是询问吗?这是任务显示啊!"沙棠毫无心理准备,哪里知道不过是一句话竟然就让这女尸炸毛了。 女尸全然失去了听觉,像是真正的野兽,手脚着地,胸背朝天,小腿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头喀嚓一下180°旋转,从仰面看天转向沙棠和陈贺,这样的姿势让人想到一个词----人面蜘蛛。 眼缝里透出还不遮掩的凶光与嗜血,和这样的眼神对上就觉得头皮一麻。 沙棠正要抬手召唤狙击枪就被陈贺拦下,沙棠转头看过去。 只见陈贺举起右手,宛若音乐会上穿着鱼尾服的指挥家,纤长的手指被赋予独立的灵魂,轻轻晃动间有乳白色的音符随着五线谱流出,自陈贺的指尖向上慢慢围绕成圈,如同海上狂暴的水龙卷。 "这也是你的道具吗?"沙棠惊叹出声。 陈贺微微颔首,准备迎接沙棠的赞美之词。这个游戏里的道具他见过的七七八八,能比他手上还厉害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真华丽,我发现你的道具都很花哨啊!"沙棠由衷感叹,虽然他见过的道具不多,但是像陈贺这样所有的工具都blingbling闪光带花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陈贺:"……@#&&%&" 看到这音符组成的风暴,女尸蹬地的腿不自觉僵住,将将止住凶狠前扑的身体,"……"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不能这么说,我也有很多不华而实的道具的,你看游龙不就是嘛!"陈贺不满地反驳道。 游龙:"???"你说我丑那我走? 看到忍不住探头出来抗议的游龙,沙棠忍不住弯了眼睛,这俩凑在一起还真是莫名的契合。 "你打不打的?"陈贺感觉手酸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要留活口给沙棠的任务寻找线索,这种菜鬼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女尸畏缩地用脚掌在地面上来回划拉,想打呢,打不过,不打呢,不甘心! "你们先说说我家小宝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了!"憋了半晌,眼见陈贺已经不耐烦了,她只好委委屈屈的提出问题。 沙棠指了指手上的手机,"我们没说不是你的孩子,是说不是张泽润的孩子,系统你知道的吧,"见女尸点头,他继续道:"这个结论是系统告诉我们的,让我们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女尸缓缓抬头,盯住沙棠的眼睛,他们在死后都会经由无人大道被塑造出来,成为鬼怪,不知道是谁先这么叫的,后来鬼怪也就都跟着称呼那个塑造的存在叫做系统。 但并不是所有的鬼怪都知道系统的存在,只有挣脱执念的鬼怪才会觉醒那段经过无人大道的记忆,张静弦就是这其中之一,她从未觉得和自己的爸爸分开了,所以其实并不算是有执念的鬼怪。 会成为厉鬼也只是因为不想离开张家,不想离开爸爸,如果不是爸爸不来见她和小宝,她甚至并不想爸爸死掉,她喜欢爸爸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你…把系统的消息给我看!" 第77章 陈贺从沙棠手上拿过手机递过去, 右手垂下,音符风暴渐渐烟消云散,他不担心这女尸敢找他的麻烦, 而且还有游龙伺机而动。 为了防止女尸破坏手机, 陈贺捏着手机顶部,恰好露出信息界面,能让女尸清清楚楚地看到内容。 张静弦很老实的把双手背在身后,表示自己的无害, 她选择了看信息而不是攻击就说明了她并不想和这两人为敌,她的脑袋凑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半晌, 她茫然抬头, 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敢置信,在她看来系统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它根据每个人死时的模样将它们打造出来,没有丝毫的偏心,除了死亡不然谁也找不到它。 然而此时它告诉她,小宝不是爸爸的孩子,可是她明明只和爸爸……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丈夫碰过你, 但是你不知道?"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 沙棠先抽出最有可能的人选, 就是张静弦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形同陌生人的丈夫。 闻言张静弦再次茫然摇头, "不可能,我在常府住的地方非常偏僻, 而且我只见过那个人两次, 一次是进府的时候, 一次是我被发现怀孕的时候,而且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来我屋里,他有很多的女人。"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潜在意思沙棠他们都是听明白了的,原来那未知名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三妻四妾这种把戏。 "那常府的位置你还记得吗?"沙棠继续问道。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人,所以他并不想放弃这条线,那人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导致张静弦没有意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很多鬼怪并不记得生前的事情,只会惦记自己的执念,沙棠倒也不担心,张家算是名声很大的人家,想要知道他们家的婚嫁情况估计邻里邻居都能知道。 张静弦歪头想了想,然后爆出一个地址,沙棠在手机的输入框里记录下来,自从发现了和道具的聊天页面,童话书里的几个人就隔三差五地能收到他的备忘录。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常府的?"因为不知道名字,沙棠索性用常府来代替。 "就三年前。" 过了情绪最为激动的阶段,此时的张静弦也冷静了下来,并且比沙棠他们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小宝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那个没有在她记忆中留下丝毫痕迹的人。 见沙棠记录完毕,陈贺拉起他的手,微笑着对女尸叮嘱道:"我们现在去外面打听情况,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说着游龙飘飘摇摇地出现,将张静弦圈起来,看似是在保护,其实就是画地为牢。 目送两人离开,张静弦小心地试探道:"游龙大人,我想去拘爸爸的魂,可以吗?"虽然那位只留了传说战斗力最弱的游龙,但是这游龙是出了名的甩不脱,通风报信一把好手。 只要那位赶过来了,她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那位啊,尤其是她还拖家带口…… 张静弦:"!!!" "他们没有把小宝还给我!!"说好的我就看看我不要的呢! 游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原来变成鬼不仅会失去记忆,还会失去智商,"你就别惦记那些了,我是不会让你出圈的!"它重新把头埋下开始假寐,再不理会这聒噪的女尸。 沙棠被陈贺带着离开了张家宅院,他们没有在女尸身上浪费时间,变成鬼怪后会丧失大部分记忆,问再多也是徒劳,能问出常府的地址他都感到惊讶了。 两人兜了一圈,眼看常府的混乱平息下来,这才去附近人家问了这常府的情况。 寻的人是隔了两户的姓刘的门房,看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听了两遍问题才听明白,咋咋摸摸地想了半天。 "张师长那亲家常家啊,好像是叫常生民还是常民生吧,不确定喽,那闺女儿死了以后,那家人就没来过张家了,好像之前还闹出点啥龃龉,反正有段时间吵的厉害,关着门的都听得到哐当声。" 老大爷话说的慢,时不时还得回忆加点感慨,沙棠他们也只能耐心地听着,但是听到常生民这个名字时,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怎么又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了。 常生民进入圈子后改名梁子涛,在赵青茗的小世界里是堪称灾难的存在,本来以为等赵青茗的小世界结束,这人死了,这些恩恩怨怨也就过去了,谁承想在这个事情里,这人又跳出来了。 跟老大爷道过谢后,夜色也深了,两人商量后准备回家,在路上聊不方便,上了车沙棠才开口点出自己的问题。 "那个常生民不是死了吗?" 陈贺点点头,他有做过确认,死的不能再死了。虽然有npc重启机制,但是这是对于引导性npc才具备的功能,所谓引导性npc就是对上可以和上级系统取得联系,对下负责发布玩家任务的npc。 那常生民显然不在此列,引导性npc是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感和欲望的,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引导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发动车子,陈贺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就着这事儿说道:"人确实是死了,所以孩子他爹应该不是这家伙,如果真是他的,那他死不了,因为他还有人生节点没有走完。" "人生节点?"这又是一个沙棠没有听过的专业名词。 "嗯,就像人一生会有无数个记忆尤深的记忆片段,例如高考的当天,大学毕业,结婚,生孩子,看着父母老去,看着子女成家这一类的,这个游戏里的npc也一样,他们身上带着系统安排的人生节点,在没有完成人生节点以前他们不会死。" 说到这陈贺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唇角扬起笑,"所以你可以通过杀npc来判断这个npc是不是带着人生节点的,一次就死了的npc那就是普通npc。" "即便看着已经白发苍苍,但是他们的人生是空白的。他们八十岁只是因为他们被赋予了这个年龄,并不是经历了沧海桑田抵达这个年龄。" 陈贺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动作熟练地打转,朝着沙家别墅而去,虽然他很想让人跟自己回家,但是不用问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想测试这个npc是不是引导性npc,给他一刀就知道了。" 沙棠:"……神经病哦!"他才不会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去杀人呢,就算是数据也不行。 不过陈贺这个对于普通npc和引导性npc的说法还真是挺独特的,很像是现在社会上非常流行的一个说法,有些人三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 大致意思就是三十岁就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期待,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每天形同行尸走肉,没有梦想,终日浑浑噩噩。 等到八十岁回首看人生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生没有星星也没有阳光,回忆往昔,只有一片苍茫的空白。 黑色轿车穿过街道,轮胎压过街道上厚厚的落叶,街边有挑着箩筐叫卖的小贩,收了铺子赶着回家的小民,灯红酒绿的霓虹灯映照在车玻璃上,这是独属于这个城市的色彩。 有人在晚风里酩酊大醉,纵情高歌,也有人的喧嚣的烧烤摊上独自伤怀,时代的跨越给了人更好的生活,也给人安排了漫漫长夜的孤独。 "我们明天去一趟常家,虽然不可能是常生民了,但是也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觉得呢?"沙棠在手机上做着备忘录,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简单记录,防止自己忘了。 虽然他的记性不错,但是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而且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真是不好说,这个备忘录也能是一个保险。 陈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认真开车,只嗯了一声,他是随便这人安排的,要去哪儿他开车,要打架他扛枪,就是想到这人不去他家睡这一点就暗暗好气。 抵达沙家别墅已经临近十点,别墅里的灯熄了大半,只剩下沿途的路灯还亮着,果然没有电子产品的时代人们就是这么养生。 "好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沙棠扶着车门对陈贺叮嘱道。 他本来是觉得来回接送太麻烦,而且要是遇到沙家老爷子又是一番纠葛,想着要不然就去陈贺家借住一宿,结果这人问都没问直接就给他送回来了,眼看路都走了一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这人都快成他的司机了。 麻烦就麻烦吧,反正也是这人开车,谁让他问都不问就自作主张的,哼! 陈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把沙棠看的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哦,我在想……"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锁定在那淡泊的唇瓣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再开口时已然带上了些许暗哑:"我可以要个晚安吻吗?" 今天慌忙又混乱,他因为受伤也没能做点什么,虽然想着要慢一点,不要心急把人吓跑了,但是如果什么也不能做,那他也太委屈了。 沙棠瞥他一眼,视线不自觉地也看向那单薄的时常带笑的唇,想到前两次的触碰,柔软,带着点濡湿,唇齿的若即若离,鼻尖时不时轻轻触碰摩挲又分开。 明明是寒冬腊月,却感觉股热风拂面,带得他脸颊跟着烧上了热度。 第78章 回到卧室, 沙棠的脸颊仍在发烫,心脏像是泡在温水里又热又胀。 "少爷,你怎么了, 脸好红?"林婶进来换床套, 看到少爷脸颊通红,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泉水,荡漾的水光像是鱼儿跃出又落下。 沙棠连忙摆手,和林婶再三保证自己没事, 等人换号了床上用品,这才关了门。 "呼……"深深地吐出口气。 沙棠有些无力地在床上坐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突然出现的沙父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和旖旎的氛围。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格外羞燥, 就像是被人捉奸在床。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怪了,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暗暗下定决心要趁早抽时间去医院看看,是不是真的是有个心脏病什么的。 最近心悸实在是太明显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和思维。 城市的另一边。 "老大,你怎么了?"飘飘荡荡回到陈家的游龙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大黑黝黝的脸色。 难不成是它路上偷吃摊子上的肉串被发现了?还是他把那个偷钱的家伙裤腰带抽了让老大知道了? 对于老大的神通广大,游龙向来是给予绝对信任的,越想越害怕。 那么大一条龙"嘭"地一下就炸开了, 变成细小的灰尘, 在空中缓缓落下。 "老大索吻被人给打断了!"铃兰从戒指下微微探出一点藤蔓尖尖。 因为植物的天性, 它平时里几乎都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这是植物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差异性,植物的寿命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没有上限的。 因为它们的繁殖方式决定了它们的后代或者说它们的意识经由昆虫携带到世界各地, 甚至是抵达其他的空间位面, 本体越是年岁大的植物, 分散到其他地方的意识就会越多。 即便是本体消亡,它们的意识也不会消失,只要意识仍旧存在就意味着生命体的延续,而铃兰就是极其古老的植株。 很多时候它都会接着意识的转换到世界各地区旅游,有时候是海边,有时候是山野,下一次睁眼会沉在闪着波光的小溪或是温柔缱绻的云层。 只有被老大召唤出来,它的意识才会回到本体,所以它也就有幸目睹了老大噘着嘴索吻,眼看就要成功,突然身后惊雷滚滚。 "诶,这不是陈家小子的车吗?"沙家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看就知道身体不错。 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吓得撑着座椅的人手心一滑,如果不是反应快及时撑在手扶箱上,就要跌下去了。 沙棠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跟被下了蛊似的,人家说要亲亲他就真的…… 赶在沙父走近前,他连忙扯了扯被蹂皱的衣服溜之大吉。 陈贺:……啊,好像杀人! "就是这样,堪称人间惨剧的故事。"铃兰声情并茂的将讲故事全须全尾地描述出来,连主人公的心情都做了精准描写。 陈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郁,待情绪缓和了,这才开口道:"要不你们还是去把那个老头杀了吧。" 越想越觉得那老头很烦人。 游龙和铃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来怜悯,所以说这年头不要有事没事地出门溜达,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最后两道具还是把人劝下来了,倒不是不能杀npc,但是滥杀无辜会导致游戏里社会秩序的崩坏,也会引起游戏系统的关注和修正。 夜里,沙棠做了一个很是旖旎的梦,在梦里他被人压在床上,手脚都捆缚着黑色的丝带,那人灼|烫的指尖顺着他的身体游走,像是水里的鱼,一下一下的在他的肌肤上啄吻,一触即分,很轻又很用力,留下斑驳的痕迹。 次日,沙棠从混沌的梦境里挣扎着醒来,被子里很热,身体很软又很硬,手脚是难言的酸麻。 他探出手在脸上摸了一下,梦里带来的温度还没能散去,滚烫。 天哪,好丢人!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做春梦!! 沙棠颇有些尴尬地从床上爬起来,幸好梦里没做到最后一步,不然他就要在林婶面前社死了,不,如果运气不好,在沙家原地出道都是有可能的! 走进浴室放了水,坐在浴缸里,沙棠莫名觉得手有些无处安放。 他其实是个很清心寡欲的人,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玩的比较开,他会和他们一起去滑雪,冲浪,跳伞,但是从来不参与他们的午夜派对。 因此还被那群人戏称为俗家弟子,封建传统继承人。 当时沙棠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他并不需要和这些人去辩驳自己的三观,因为一个人的三观是在漫长的人生中逐渐树立起来的,不会轻易被别人扭转,改变。 后来回国他也就和这群人断了联系,倒不是在意他们的生活状态,只是他做了老师后,心态平和了许多,也不再追求刺激来转换生活中的落差。 大家没了共同语言,自然也就慢慢没了联系。 出于以往的生活习惯,加上没有那么强烈的渔望。所以他很少diy,虽然不至于不会操作,但是想到梦里那个人的脸,他就觉得这手怎么也下不去。 本来想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的,但是感受着浴缸外的冷空气,还是……算了吧,不至于不至于。 犹豫半晌,沙棠咬咬牙,硬着头皮将手探进水里,这种事情就连暴露在空气中都会让他感觉到羞耻。 白色泡沫下水波轻轻荡漾,泛起涟漪,也不知是水温还是情绪上的波动,沙棠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脖颈也染上了红晕。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沙棠猛然睁开眼,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门口。 是林婶吗,还是赵男?这个时候应该是林婶叫他吃早饭吧…… 沙棠略带惊悚地想,他有没有锁门! 刚醒来时脑子晕晕乎乎的,他只记得自己是顺手把门带上,但是有没有锁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用力的回想,但是锁门这个动作在他的脑海里毫无痕迹。 "沙棠,你是在洗澡吗?"低沉沙哑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 一圈又一圈地荡进沙棠的心口,就像是梦里那人灼|热的手指在游走,泡沫下的水波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又再次荡漾起来。 这一次水波被推得更远,像是风雨来临前的海浪。 白色的雾气升腾,若有若无地遮住沙棠红得滴血耳尖,莫名的羞耻和难言的激动在他的心里一下下碰撞。 还有不确定门会不会被那人推开的惶恐,沙棠手上的动作愈发地快了。 "沙棠,嗯?" 没有听到回复,外面的人语气里带上了疑惑,后面的嗯尾音上扬,像是一把小钩子,钩得人心尖酥麻。 沙棠不敢说话,他怕开口就会暴露自己在做什么,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羞耻了。 尤其是还在正主面前,他们中间只有单薄的门板。 "你还好吗?回句话!"大概是怕人晕倒在浴室里,外面的人再次开口。 随着说话声,沙棠盯着浴室门的眼睛,清晰地看到门把手被人往下压,发出"嘎吱"的声响。 啊啊啊!沙棠吓得身体打了个哆嗦,一股热意顺着水流擦过他的掌心,混入白色的泡沫里。 "嗯……" 陈贺站在浴室门口,大概是天气冷,没开窗户,浴室里的热气从门板下的缝隙钻出来。 门的隔音不太好,可以听到里面哗啦的水声和里面的人有些重地呼吸声。 许是声音被浴室的空间进行了加工,这声"嗯"莫名带着些千回百转,像是一颗含化了的牛乳糖,又甜又软。 "艹!"陈贺低低地暗骂一声,大清早的果然容易浮想联翩。 他竟然因为一个字就in了,他深吸口气,白色的雾气阻隔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浴缸里那人红扑扑的脸颊和修长的染上了颜色的脖颈。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显然这人是没什么事情的,大概是洗的太投入没注意到他的声音。 陈贺重新把门关上,在门口定定地站了会儿,觉得自己要去外面吹吹冷风,不然他的身体快要爆炸了。 浴室里。 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门,沙棠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下,虽然他跑在浴缸里,还有浴泡泡浮在水面上做遮掩。 但是刚刚做完这种事,就立刻和正主面对面… 啊啊啊,不行,光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脚趾可以原地抠出一栋巴黎圣母院了。 等沙棠重新洗了个澡再出来时,陈贺已经晨跑五公里再次回到房间了。 "额…你的头发有点乱……" 沙棠的视线在陈贺的身上一触即离,飘飘忽忽地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陈贺哦了一声,随手扒拉几下,"没事,我刚刚觉得有点冷,就去做了点热身运动。" 正直的男人就要把话反着说…… "我们现在出发吗?"沙棠从衣柜里取出套衣服,准备换上。 今天他们预计是要去常生民家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发现就回张师长家,再和女尸探讨探讨。 陈贺:"嗯" 沙棠回头:"那个…你要不出去等?" 沙棠本来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以前和朋友也一起泡过温泉,洗过大澡堂子,但是这不代表陈贺这么直溜溜地盯着他不会觉得别扭。 尤其是还发生了那种事情! 陈贺撇撇嘴,话说的理直气壮:"你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家兄弟,为什么要出去等!" 沙棠背对着他,身上的浴袍沾了水,有点沉,他用毛巾擦拭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哦,那我以后就真的把你当成自家兄弟了。" 陈贺:???我是这个意思吗?? 等到门被嘭地关上,沙棠这才放下手里的毛巾,露出通红的耳朵和似是晚霞的脸蛋…… 第79章 等收拾好, 因为林婶已经把早饭端上楼了,两人索性吃了饭再出门。 坐上车,陈贺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沙棠, 总觉得面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他反复琢磨着。 等车停在常家别墅门口,他总算想起来此情此景在那里见过了。 记忆倒放,这可不就是沙棠刚刚知道他恶鬼身份那天吗? 想到这陈贺心下拔凉,开始反省自己做过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又让这人发现了吗? 反省风一样的男人下来,他发现他做过的坏事好像稍微有点多了…… 这个可怎么自首,要是不小心把这人不知道的也给抖了出去, 那不是自己掀了自己的摊子嘛! 小心地瞥了眼从副驾驶座下来的人, 面色冷白,眉目清俊,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唯一的缺点就是,视他为空气…… 完了完了,好像情况更加严重,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肯了! 陈贺越想越心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坦白从宽, 主动配合, 争取减刑, 最好找个理由无罪释放。 "那个…围巾没带……"向来浪上天的陈贺也怂了, 平时宝贝长宝贝短,如今说话都不敢。 沙棠回头, 可以错开了陈贺的视线, 看向被自己遗落在座椅上的围巾。 围巾是大红色的, 此时被陈贺拿在手上,纤长的手指在红色的映衬下白得有些晃眼。抿了抿唇,沙棠说到:"不戴了,有点热。" 出门被风吹凉的脸颊和平缓的心跳,被陈贺这么一路上盯着,再次升温,不戴围巾刚好散散热。 转身欲走,沙棠又犹豫了,伸出去的脚再次缩回,从陈贺手上接过,匆匆又围上了脖颈。 因为长时间没有戴,围巾有点凉,但是某一个区域又因为被男人灼热的手触碰过而带上了片刻的温度。 围巾一圈圈地堆叠,沙棠的脸本就小,这围起来立刻遮住了他下半张脸,衬得肤白貌美,像是雪地里的小雪人。 陈贺指尖微动,若不是这人现在好像还在生气,他的手就已经摸上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连扇动的睫毛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垂下眸子,沙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围巾再往上推了推,他又想戴围巾是因为男人的视线太灼热,如果脸红了,戴着围巾他还能说是因为太热,至少有个遮掩的理由。 两人并肩走进常家,在门房出递交了拜贴,自称是常生民的朋友,在外求学,许久未见,回乡便前来拜会。 门房上下打量着着两人,衣冠楚楚,身上的气度看着就知道必定是体面人家出身。 不敢得罪,门房连忙弯腰客气道:"实不相瞒,二位大概是身在外地不知道府上的情况,常少爷在年前就突发疾病去世了,因为病来得突然临近年关,不想败坏大家的新年兴致,故而没有通知到各位的府上。" 沙棠和陈贺佯装惊讶地对视一眼,沙棠道:"难怪突然没了联系,年前我们还相约年后去梅林看雪。" 按照小世界的设定,赵青茗死后,常生民应该是活着的,但是因为沙棠和陈贺的介入,导致这个npc死亡。 不过也不知道是这个游戏的设定还是制作上的bug,小世界的死亡时间在大世界表现得很凌乱,赵青茗的死讯是半年前,但是常生民的是年前,差距在四个月左右。 出于对沙棠他们气质上的信任,门房将两人的拜贴递交了上去,刚好今天常家老爷子在家。 "诶,我有个问题,"沙棠突然想到,"小世界的任务在大世界也存在的话,那你是如何平衡陈影帝和陈贺之间的转换的?" 陈贺眯眼看着和他说话还垂着眸子不敢跟他对视的沙棠,下颌紧了紧,"所以陈影帝退居幕后当导演了啊,只要副导演不出问题,持续拍电影,陈影帝就间接活跃在人前。" 沙棠惊叹,这是什么奇思妙想,"那副导演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你长时间不在,他肯定会质疑的吧。" 而且陈影帝名利双收,而副导演台后寂寂无名,很容易心灵扭曲的吧。 陈贺挑眉,将沙棠垂下的围巾重新塞进去,"他是个傀儡,能有什么思想。" 沙棠再次惊叹,作为一个和副导演真实接触过的人,他很清楚这个角色的真实性,和那些只会外柔嗡嗡的苍蝇作战小分队不同。 这个角色有血有肉,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在交际中完全看不出来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嗯,傀儡是梅导的技能,他只要将傀儡制作出来就可以拥有身体,如果将灵魂注入,也就是数据,就可以变成副导演那样的傀儡。" 陈贺解释得很详细,但是沙棠还是不太明白,"数据怎么获得,难道黑进游戏系统?" 沙棠开玩笑说着,旁边的男人确实低低地嗯了一声,态度十分坦荡。 沙棠:???你是认真的吗? "梅导不想带我去记忆大厦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的记忆里保存着一部分数据,只要还存放在记忆大厦里,他就可以从中提取。" 沙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以为自己是游戏的宠儿,一个住在全服通告上的幸运儿,结果他身边竟然还有游戏的亲生儿子,直接有数据的。 "具体原因还不能说,因为我也还不是很确定。"陈贺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被人听见,以至于沙棠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清。 "那你……"沙棠习惯看着人说话,微微偏头,将将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 耳尖上一片濡湿,像是泡在温泉里,有鱼儿在上面来回戏弄,带着水浪翩翩。 "二位少爷久等了,我家姥爷请二位进屋谈。"大概是为了不得罪人,门房还离得好远就叫上了。 男人的唇放开被蹂||躏得可怜兮兮的耳尖,留下淡淡的水渍,手指覆上,轻轻的捏了一下,如愿看到那本就通红的耳尖更上一层楼。 "你你你……"沙棠的脸瞬间涌上热气,即便是围着围巾也遮掩不住。 这人总是这样,大庭广众的动手动脚,哦,不对,不是大庭广众他也动…… 沙棠的心脏咚咚咚地敲起小鼓,像是大型交响乐跑了调,偏偏指挥家失了水准,手舞足蹈也寻不会原来的节奏。 陈贺用手比划了个嘘的动作,非常狡猾地利用门房躲过了一次肉体上的暴击。 门房走到近前,就看到门口的两位少爷,一个笑得像是偷了小鱼干的猫,一个脸红得像是秋霜后的柿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贺牵着沙棠的手,见人想要甩开,凑近低声道:"你要是甩开了我的手,我就当着人的面吻你。" 沙棠:…… 默默把扬起的手放下,看着不明所以的门房,松了口气,但是莫名地心里又有种淡淡的失落,忽快忽慢地心跳还在持续。 两人并肩往里走,走在前面引路的仆人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大概也是被青天白日俩男性连体婴儿给震惊到了。 对此沙棠说不出地羞窘,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眼神打量,实在是有够尴尬的。 倒是旁边的人大大方方的,甚至趁着仆人回头之际,把手指插|进沙棠的指缝里,时不时揉|捏一下。 沙棠:……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脸上这上头的红晕是消不下去了。 见到常家老爷子,两人笑着行晚辈礼。 常家老爷子也是个商人,这个时代本就多是官商勾结,所以他在政界也有一些话语权,相辅相成,生意也就越发大了。 常家和陈家也算是有些往来,毕竟南江就这么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生意场上难免遇到,只是陈家多是长辈出场,常家老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陈贺这个晚辈。 "这是小贺吧,好久不见了,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读书的孩子呢。" 虽然没见过,但是生意人向来是会寒暄的。 陈贺也笑着回应,连称好久不见,还把陈家的长辈拉出来溜了一圈,有了熟人做话题,这下气氛就更热烈了。 "这位是?"常家老爷子看着沙棠扶了扶眼镜,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考虑到陈家在南江的名气更大,拜贴是以陈贺的名义写的,沙棠的前身也鲜少出席商业活动,所以常家老爷子并不认识他。 "这是沙棠,沙家的大儿子,也是生民的好友,我们经常玩在一块。"陈贺主动介绍道。 见长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的手上,沙棠忍不住又抽了抽手,结局仍旧是失败,那人的手就跟焊死在他手上似的,沙棠又不好地使劲儿,怕动作太大引来更大的社死。 常家老爷子哦哦着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样子,然后又是一通小时候见过的商业吹捧。 "看出来你们玩得好了,都这么个年纪了还手牵手,确实不错。"常家老爷子看着两人笑得意味深长。 沙棠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尴尬地笑以作回应。 陈贺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人的手抱进怀里,笑得肆意:"那可不,我俩关系尤其好,比亲兄弟还亲。" 常家老爷子见状不再说这个话题,又拉着陈贺你来我往地问候父母,长辈,商业互吹。 聊了两盏茶,话题始终有理在外,显然常家老爷子并不想聊自家那猝死的儿子。 陈贺抿了口茶,将茶碗放下,主动将话题拉扯回来:"老爷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次来本来是因为突然没了联系,有些担心,所以上门来看看生民的,谁知道……" 说到这陈贺的声音微微一顿,像是被内里心酸与难过梗住,连带着眼眶都红了。 他匆匆端起茶水,想要借住喝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只有那茶碗与茶盘轻微碰撞发出声响。 此情此景,沙棠暗暗嘶了一声,不愧是当过影帝的人,这尼玛演得也太逼真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从路人角度出发,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一段多么纯粹,浓重的友谊了吧。 就连一直回避话题的常家老爷子也面露不忍,叮嘱旁边的仆人上干净的手帕给陈少爷整理下情绪,这才长叹一口气,黯然道:"实不相瞒,老头子我先感谢你们还记得生民,还专门来探望他,我不想聊也只是因为这孩子生前糊涂。" 说着老爷子又是长叹一口气,"他的死因这街坊邻居也都知道得七七八八,老头子我也就不瞒着了,他被人忽悠着去了红楼坊,那里能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这不,马上风人就没了。" 马上风也被称作房事猝死,确实是一个很不光彩的死法。 不过这一点沙棠在赵青茗的小世界结局上就知道了。 见陈贺还沉浸在演戏的情绪里,沙棠主动开口问道:"他之前说娶了太太,怎么也不曾见到?" 一般如果有客人上门拜访,这人的正房太太是要陪同的。 本是个常见的问题,却是让常家老头子瞬间变了脸色。 第80章 "这个……" 常家老爷子面色有些难看, 就连提到马上风死了的儿子都不曾有的难看。 踌躇半晌,老爷子第三次叹气,这一次格外的绵长, 他喝了口茶, 将茶碗搁在桌上,"老头子不太想聊这个。" 陈贺用手巾擦干虚情假意的眼泪,接话道:"听说是张家的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拜访一下张家, 我们和生民关系这么好,竟然都没有见过嫂子,实属不该, 必定要去请罪!" 他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假惺惺地看向嘴角抽搐的常家老爷子,"哦,我都忘了问,嫂子是还在府上还是回娘家了?" 这个时代,很多丈夫死了又没有孩子的妇人会选择回娘家,要么改嫁,要么回娘家啃老,如果娘家愿意接收的话。 常家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抖动了几下, 看面前这俩一副摩拳擦掌必须见到人的架势, 干脆还是说出了真相, 毕竟这事儿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与其让这两个家里长辈和自家还有些往来的小辈人去外面挺不知道传了多少手, 掺了多少水分的谣言,还不如他自己来说, 好歹虽然难堪但是不至于败坏自家名声风气。 "这女人吧, 也是个不知廉耻的, 留不住我儿就出去偷腥,也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先是要赖在我儿头上,但是我儿根本就没碰过她,见赖不上就说是自家老子张师长的,荒谬,当真是荒谬!" 沙棠好奇道:"你们怎么确定常生民真的没碰过她呢?也许是某次酒后乱性呢?" 这种事情在男人身上并不少见,可以说是男人当海王的经典语录。 常家老爷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不算长的胡须,"这个……"看着沙棠真诚地眼神,老爷子心中感叹,原来自家儿子也不全是乱七八糟的朋友,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面对儿子读书时的挚友,和这懵懂无知的纯粹眼神,常家老爷子心一横,说出了真相,:"因为生民是天阉。" 沙棠:??? 陈贺:??? 陈贺:"天阉是什么?" 沙棠震惊地看向陈贺,竟然还有男人不知道这个词的吗? 常家老头子也震惊地看向陈贺,心下惊叹,多好的孩子,丝毫不沾染尘埃的吗! 见常家老头子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尴尬,沙棠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解释道:"就是天生短小,没有繁衍能力。" 陈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常家人都非常确定这个孩子不是常生民的了,这是从根源上给出了精准判断啊! "那女人解释不清楚,我们就把她送回了张家,后来听说没多久就自杀了,相比是没脸做人了罢。"常家老爷子说着很是气愤地摆了摆袖子。 这种事搁在谁家都是极大的一桩丑事,尤其是为了证明孩子不是常生民的还得把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公之于众,丑事x2,加上马上风,丑事x3。 这么一想,沙棠觉得这常家风水还挺差的,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犹在气愤地常家老爷子。 "那你们对那个孩子有什么猜测方向吗?"沙棠试探性问道。 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得不到答案的,果然,常家老爷子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说不知道,不想猜,终归不会是常家的种。 常家就一个儿子,常老爷子是老来得子,如今这把年纪确实是不太可能了。 简单的又聊了几句,考虑到还要去张家一趟,两人婉拒了留饭,辞别了常家老爷子。 两人再次奔赴张家,这两天跑的多了,沙棠甚至都记下了沿途经过的店铺了。 在车上,为了彼此的人身安全,陈贺总算是松开了沙棠的手,面上还有些意犹未尽,"一会儿下车了继续。" 想到这人的虎狼之词,沙棠无言以对:"开车!" 默默地把手揣进怀里,因为牵手的时间太长,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沙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热汗,黏黏糊糊地,像是手里抓了颗融化的麦芽糖。 趁着转弯,陈贺的注意力在后视镜上,沙棠迅速地用手背贴了下脸颊,果然如他所想,温度高得烫手,宛若高烧不退的病患。 太丢人了!!! 沙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天一定是他人生中最社死的一天。 "想吃点什么?"陈贺回头看向沙棠,却只看到这人向鸵鸟一样埋在围巾里的半个侧脸。 隔着围巾,沙棠闷闷的说了个吃简单点地就行,他有一点强迫症,如果没做任务还好,但是做了一半甚至更多的情况下就会比较着急。 陈贺想了想,干脆带沙棠去了他们之前吃早点的那家,那家的小笼包沙棠很喜欢吃,还有云吞也做得很好。 两人速战速决,很快解决了午饭,然后继续奔赴张家。 他们这次走得是正门,因为昨天在击杀张师长前,陈贺专门打过电话说要上门拜访,所以他们也算是理由正当。 与昨日不同,今天的张家宅院显得格外萧索,门口因为新年挂上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白色的布幔挽了个花挂在牌匾上,隐隐还能听到宅院里穿出来的哭嚎声。 今天接待他们的门房和昨天的不是一个,这个年龄更大,看着稳重许多。 门房听说他们的来意有些惊诧,抬起别着白袖套的手挠了挠头,"两位少爷,你们来得不赶巧,我家老爷昨天遭遇意外去世了,劳得你们今日跑这么一趟。" 沙棠和陈贺再次装出惊讶的样子,连连追问情况。 门房得了叮嘱,自是不敢对外乱说,幸好这两人也不为难他,只说让他把拜贴递交上去,来都来了,他们想去给老爷子上柱香。 平日里难缠的客人见识多了,遇到这么好说话的人,门房也心里存了些好感,交代另外一个门房守门,就亲自送拜贴去了。 沙棠和陈贺对视一眼,大概是经历了张师长的暗杀时间,现在的张家人心惶惶,就连门房都换了,相比是想把人拦在外面。 等了一会儿,门房回来了,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沙棠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是领着陈贺去后院的女人。 此时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面色寡白,眼睛红肿,但是和那天的两眼无神中透出些许诡异完全是两种状态。 "她是无人大道接引人,只有对上暗号了才会转换身份,平时都是张师长的续弦大太太。"陈贺在沙棠耳边低声解释道。 沙棠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大太太看到两人有些尴尬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再次将府上的情况说了一遍,陈贺主动表示一定要上柱香。 考虑到陈贺的身份和先生生前跟她念叨的陈家权势,大太太还是同意了,张家现在的情况能不得罪人自然是不得罪最好,左右不过就是一炷香。 去灵堂的路上,陈贺很是主动地和大太太聊天,打探着府上的具体情况。 大太太昨天经由自家先生知道今天陈贺本就是要上门拜访的,所以对他也就没有太强的戒备心,只要不是隐秘,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一来一回间,沙棠就知道这几天张家发生的事情了。 先是后院临近后山的院子在夜里塌了,门和围墙都没了样,结果没修好多久,门又坏了,大太太为此纳闷了许久,借着白天去看了两次,也没看出啥情况,只能重新找人来修。 她本来就有些迷信,所以就鼓捣着让先生请人来去去邪气,感觉是这家里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结果被先生好一顿呵斥,还说她是封建王朝的余孽什么的,为此大太太苦闷了好久。 就这事儿没多久,她出门打个牌,就突然被家里的仆人告知自家先生被人暗杀了,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人好好的站在庭院里,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穿透了脑袋。 警官也老看过现场,什么凶器都没找到,唯一能定性的就是这是一起凶杀案。 毕竟是个大家族,连夜就搭建起了灵堂,因为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他们也不敢把消息说出去,虽然也有人闻风而来,不过基本上都被他们劝回去了,直说人死的不干净,要去了邪气才能迎客。 能和张师长交好的人,多是惜命的达官显贵,听闻这一说法,立刻四下退散。 因为丧事办得匆忙,很多地方来不及收拾,只有院门上挂了白色的布幔,长长的垂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在垫着脚往院里看。 这个想象吓了沙棠一跳,随即他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在大白天的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真是…… 许是收了心理暗示,在经过那挂了白幔的院门时,沙棠莫名感觉到后脖颈凉飕飕的,有种被人拿刀贴着肌肤的寒凉。 穿过院门就到了灵堂,这灵堂看着也有些仓促,显然是临时腾出来的房间,屋里的摆件还有些放在门口的两侧。 大太太见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家里的事情还没有理顺,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她叫住从灵堂匆匆出来的仆人,交代赶紧把门口的东西都搬走。 仆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忙得一脑门子的汗,闻言连忙鞠躬称是,就跑去叫人了。 沙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家宅院的情况,目光在扫到张师长的遗照时顿住,然后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临时搬来的供桌上放着盘水果,白色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蜡油在黑色的桌面上堆叠,黑白遗照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一丝褶皱也无,头发向后梳,看着很是严肃板正。 只是那脸上本该是还算周正的五官,在这张遗照上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陈贺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询问道。 沙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空白的遗照,压低声音问道:"你看这张遗照有什么问题吗?" 陈贺很是认真地打量着,半晌沉吟道:"照片磨皮了?看着有些有些太多年轻。" 沙棠无语,但是经过陈贺这么一说,沙棠也意识到,这没有脸的黑白遗照似乎只有他看得到。 灵堂里还跪着着几个小辈,大概是张家的年青一代,嘤嘤切切的小声啜泣着。 察觉到有人进了灵堂,有年纪小的想要抬头看,立刻被旁边的大孩子压住了脑袋,小孩也只能继续抖着肩膀烧纸,时不时抽一下鼻子。 从旁边仆人的手里各自接过三炷香,俩凶手假模假样地对着遗照拜了三拜。 将香插在香炉里,出于礼貌,沙棠向张家仆人要了两条黑纱,在办白事的人家里走动,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都会在手臂上系上黑纱或者黑布。 两人本来是没有这个必要的,毕竟没有谁能比他们更不尊重死者了,但是毕竟他们还要在这宅院里走动,戴着至少人家心里也要舒坦点。 陈贺客气地谢绝了大太太想要陪同的心思,说想要在院子里缅怀一番。 对于这种要求,大太太有些奇怪,但是考虑到对方的家世条件,倒也不至于贪图他们家什么东西,涉及到军事机密的都在后院主卧,有仆人在那边守着也不用担心。 等人离开了,沙棠这才将无脸遗照的事情和陈贺说了。 陈贺微微眯眼,无脸吗…… "你还记得通灵车上有个跟你说话的无脸男人吗?" 沙棠眼皮子跳了一下,车上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暴雨滂沱的凌晨,嘎吱摇曳的破旧公交车,被闪电撕裂的夜空,还有那个对着他说,"我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的无脸男人。 "你的意思是?"沙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的脑子里有了些想法,但是不确定和陈贺的是不是一样。 "估计就是他,无脸男人我打过交道,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别的鬼叫他轿男,据说是因为做了很丢脸的事情羞愤自尽的,变成厉鬼后,就到处给自己寻找新的脸皮,遇到合适地就把人的脸皮整张撕下来自己用。" 沙棠:"可是这样张家人发现不了吗?" 陈贺:"轿男的扒皮方式比较独特,他会先摘下猎物影子的头颅,然后等这个人死了以后,他就可以从影子的头颅上把脸撕下来。" "那为什么你看不到,张家人也看不到,唯独我看到了。"沙棠不太明白,不管远近亲疏他和张师长都沾不上关系吧。 陈贺垂眸看向沙棠,眼底似是有惊蛰鸾动,微微扯了扯嘴角,他的声音里是一种前所未有地冰冷,"说明你被他盯上了,只有他的下一个目标才可以看到。" 沙棠:…… 说不害怕是假的,没有谁在知道自己被一个厉鬼盯上,随时有可能死亡还能淡定自若的,但是他又觉得有些生气,这个鬼的恶意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沙棠惊道:"我好像知道这个轿男是谁了……" 近段时间内,他还真遇到过一个符合条件的,虽然和他在车上见过的无脸男人形象不符合,但是谁规定鬼怪就只有一副面孔呢。 "你还记得我在赵青茗小世界的时候抢手电筒的事情吗?" 见陈贺点头,沙棠继续道:"当时就是有个鬼怪在追着我,他一直在拍一个人头,但是只要有光他和人头就都会消失。" 沙棠越说越快,说到后面基本已经确定这个鬼怪就是轿男了,和影子沾边,会摘掉影子的头颅,对他怀揣恶意,完全符合。 这么一说,陈贺也想起来了,他当时在赵青茗的表世界,本来不想动用道具介入里世界,直到他察觉到里世界的波动。 里世界的波动只有两种情况会发生,一种是主人公的意志崩塌,第二种就是传送进去的任务人员即将死亡。 等他赶到的时候,里世界波动已经停止了,那个差点杀死沙棠的家伙也逃跑了。 事后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那家伙,如果是轿男那就说得通了,这鬼怪没有什么特别蛮横的攻击手段,但是因为影子的特殊性,他的隐蔽能力非常出色,甚至他不出现,很少有人能找得到他。 之前陈贺没往这方面想,所以也就没注意周遭的影子有什么异常,他接住空中坠落的沙棠时,那个家伙肯定就躲在附近的影子里。 "看来他应该是赵青茗意识到南江地图时意志崩裂的时候趁机跑进来的,赵青茗说的那道扑面而来的黑影大概指的就是他。"陈贺磨了磨牙分析道。 沙棠很好奇,原来鬼怪不可以随意进入小世界的嘛,他还以为鬼怪随心所欲呢。 陈贺摇了摇头,"并不是,鬼怪强行介入小世界是会被系统视为bug,强行修复,如果存在感太强会导致小世界重启,类似于格式化。"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试图插手沙棠任务屡屡失败的原因。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后院的范围,这里的仆人明显少了很多,沙棠随手拉住一个仆人。 他先是打听了一下张泽润的情况,大概是他运气确实不错,随机挑选的仆人竟然还是张家的老仆人,在张家做工得有二十年了。 仆人被拉住先是有些惶恐,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听沙棠他们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眼。 看他这个样子,沙棠觉得有谱,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的人,陈贺很是上道地掏出一叠钞票塞进仆人衣兜里。 倒不是沙棠不想给,而是沙家老爷子做事很绝,看他不顺眼就直接不给他钱,为了防止被人说闲话,又好吃好喝的养着,导致他出门了连个早点钱都掏不出来。 本来沙棠准备变卖家产,把房间里的金银玉器拿出去当了,反正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他也不心疼。 这沙家面子工程做得好,他房间里这些玩意儿还真是不少。 这事儿让陈贺知道了,二话不说给他塞钱,沙棠肯定不会收,于是陈贺就主动包揽了所有需要付钱的行动,包括买水,给小费。 仆人搓搓手,有些不敢收,即便是张家待遇不错,但是二十年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见陈贺不说话,沙棠就主动劝人收下,说是说话辛苦给他买水喝。 仆人半推半就的收下贿赂,心下感叹,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买水喝花这老些钱,这水指不定是从那什么外面的国家进口来的吧。 这个时候的人民在崇洋媚外这一点上体现的格外鲜明,无论好坏都喜欢对外学习,只要是国外来的都是好的,价格高才合理,如果便宜了那就肯定是假货。 这也导致了进口产品价格虚高,远远超出了商品本身的价值。 "你们跟我来,这里不方便说话。"仆人弯腰做了个引路的姿势。 沙棠一看,这方向可不就是女尸张静弦所在的小院方向。 跟着仆人,最终停下的地方果然是那个小院,仅隔着一门之隔,风吹过还能听到外面树林哗啦啦作响。 仆人先是用袖子把小院里的石凳擦了擦,又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巾,再擦拭了一遍,这才请沙棠他们坐下。 等人坐定,仆人再次朝着四周打量了一次,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二位少爷给了小子不少钱,小子也不能也不能白拿这个钱,所以呢,我也就跟你们说个稀奇的事儿。" 他说着又看了看周遭,神色有些忌惮地看了眼通往枯井的小木门。 "这事儿知道的人还是有这么几个的,少爷们听完了也可以找人验证,小子绝对没有乱说话的!"大概是后面的话比较离奇,怕沙棠和陈贺不相信,仆人先发了个不得好死的誓言。 直听得沙棠皱眉,这种动不动就诅咒自己和家人的誓言真的是让人挺不舒服的,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事儿吧大概是发生在十年前吧,就张师长,"仆人再次抬头看了眼四周,面色有些发白,但是为了兜里的钱还是继续说下去,"张师长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给睡了。" 沙棠惊讶地啊了一声,虽然他在张静弦那里听到过这个版本,但是他以为这种事张泽润应该会捂得死死的,不让人知道。 仆人看他惊讶地样子,以为他不相信,连忙道:"真的,小子不敢骗人,这事儿这么大,乱说可是要被打死的!" 沙棠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仆人缓了口气,"当时这事儿主院里的仆人都知道,那会小姐也就十岁,因为刚好是小姐生辰第二天的事儿,所以就记得格外清楚," "张师长这人有些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欢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叫下人围观,咱们这批主院里的人基本上都被叫去过。" 说着仆人尴尬地挠挠头,"其实张师长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他对小姐特别好,就小姐生辰那天还大办,嚯,那个排面,整个南江的上流人物都来了,风光的不行。" 仆人说着就开始描述起生日那天的风光,跑题跑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沙棠还是从这人的说辞里发现了端倪。以前对张静弦很好,一切改变的节点是张静弦十岁生辰的那天。 "张师长发妻去世后,他为什么没有再娶?"沙棠打断仆人对宴会的美好描述。 现在的大太太是张静弦嫁去常府才娶进门的,这中间差不多隔了十几年。 仆人愣了愣,回道:"因为小姐不喜欢,张师长那个时候对小姐是真的好,小姐就提了两次,他就主动说不会再娶,等小姐成年出嫁了再说。" "那张师长是不是在张小姐十岁生辰后性格大变?" 仆人愣愣地点头,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后面想说的话被人抢先了。 "对啊,张师长后来特别喜欢…额……在府上举行宴会,就是那种寻了红楼坊姑娘来的,有时候也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来,小姐说过几次,但是张师长说这是为了和那些个老爷打好关系。" 沙棠若有所思地点头,"张小姐嫁人以后呢,张师长会去找张小姐吗?" 仆人挠挠头,面上显出几分茫然来,"这个小子就不太清楚了,这张师长出门也不会跟我们这些仆人交代不是。" "那张小姐寻短见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仆人面上的神情闪过恐惧和慌张,他再次看了眼小木门,咽了口口水道:"这个…听说小姐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被常家休回娘家的,这个…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回家没几天人就没了。" "咚!" 沙棠微微偏头,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门被什么东西撞响的声音,他看向一直在旁边当木头人的某人。 陈贺挑了挑眉,十分认命的走到小木门边,双手抱臂,斜斜的倚靠上去,那架势就跟门神似的。 仆人也听到了那声音,吓得立刻打了个哆嗦,脸色有些难看。 今天的云层很厚,不过是下午时分,天色就黯淡得不行,寒风刮在脸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湿,衬得人的面色也透出些许阴沉。 沙棠歪了歪头,手指在是桌上轻轻叩了两下,"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说这些?" 听到这个问题,仆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嘴唇也跟着直哆嗦,即使隔着些距离,都能听到他牙关磕碰的声响。 "说说吧,我对这个院子也有些认知,你有没有骗我,我是知道的,我也会考虑你前面那些话的真实度。" 仆人这下不仅是牙齿打颤了,整个身体也开始打起抖来。 见他不说话,沙棠看了眼陈贺,陈贺收到指示,站直了身体。 就在他的肩背离开木门的瞬间,"咚咚咚"的撞门声立刻在小院中炸响,像是晴天霹雳,吓得仆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说我说,在张家有个忌讳就是不能说张师长的闲话,尤其是坏话和男女的那些事儿,据说小姐会不高兴师长被人坏了名声会来索命,把听的人给杀了,不准人把话带出张府。" 仆人显然是吓得不轻,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所以你带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张小姐是在这里自尽的?" 沙棠以为他是运气好遇上了个知道内情的老家仆,一个被金钱收买的老家仆。 感情这家仆还准备黑吃黑,拿了钱也不准备让他们走出这张家宅院,难怪虽然畏畏缩缩,但是说秘密还挺干脆。 仆人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但是看两人淡定的态度,和那个被撞得哐哐作响的木门,他已经快吓疯了。 "张小姐回来索命的事情具体说说。"沙棠冷漠道,他不在意这人的心思,反正也害不到自己,还有陈贺在旁边压阵呢。 在嘈杂的声音中,沙棠难得思绪飘了一下,他突然发现,他和陈贺竟然会这么默契的吗,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想法。 莫名的,脸颊又涌上热度,沙棠假意调整坐姿,顺势背对着门边的男人,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烧红的脸颊。 "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小姐舍不下张师长,所以就一直守在这里,这院子里的木门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隔三差五就会重装,所以大家都说这是小姐给弄坏的,加上确实死了些人,就…就大家都挺相信的。"仆人哭丧着脸说道。 他没想到自己贪个财竟然惹上了煞神,虽然听说了怨鬼撞门这说法,平日里他也来过这个院子几次,但是还从来没见过,谁承想今天就遇上了。 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丧钟在心上一下一下地敲。 "少爷,二位少爷饶了小的吧,小子再也不敢了,我我我…我把钱还给你们,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们问过这些事情,真的我发誓,我我我……"仆人被吓得狠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沙棠看向陈贺,想看看他的意见。 陈贺挑眉,对于沙棠的态度感到极大的愉悦,唇角扬起笑,"直接把他杀了吧,他很有可能是引导性npc,杀了就重启了,也就不记得这段记忆了。" 沙棠皱眉想了想,仆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知道陈贺话里的意思是要杀人灭口,立刻眼泪就出来了,连连磕头求饶。 这种情形让沙棠有些不舒服,现实社会普通人那会经历这些。 站在门边的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你别看!" 沙棠还想说什么,就被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双眼,"乖!"只一个字,却像是被着人在心脏上狙了一枪,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久久回响。 耳朵似乎被什么东西覆盖住,有点凉,山林的风吹落叶,虫鸣鸟啼,木门的哐哐声都消失殆尽,世界变得很黑很安静,除了眼睛上的温度始终。 大概是没了那么多外界的干扰,沙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陈贺的身影,明明是他的任务,即便是要杀人也应该是由他来。 但是这个人却主动承担下来,不想让他沾染上尘埃。 沙棠的手拽着围巾,掌心贴上心脏的位置,那里的跳动是那么鲜明,那么剧烈,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甜蜜的心事,很大声。 第一次,沙棠涌现出一种想要亲吻后面这人的冲动,不是因为粘稠的暧昧,也不是纯粹的感谢。 就是想要把藏在心脏的秘密借由这个动作告知对方。 有风吹过带着铃兰的芬芳,撩起他的碎发,轻轻地,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 男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低沉地,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他的心脏上,演奏出美妙的节奏。 "没什么。"沙棠没说实话,他有些乱,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而且现下也不是能说这些的场合。 像是惩罚般,男人另一只手在他的耳朵上捏了一下,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的耳尖,尖利的牙衔着那薄薄的耳朵摩挲。 像是一只大狗狗叼着心爱的骨头,在琢磨着从那个角度开啃。 "你知道吗,你有两颗痣长得特别好看。"男人还含着他的耳尖,说话有些含糊,时不时轻轻钩动一下,撩得人心尖发麻。 两只耳朵,一只被男人的手捏着把玩,一只被衔着,别样的温度让沙棠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什么痣?"他说话时声音有点哑,还有点软,像是撒娇。 男人深吸了口气,对于怀里这个撩人不自知的人完全没有办法,"一颗在你的耳尖,小小的,特别可爱,"沙棠了然,难怪这人总是缠着他的耳朵不放。 "另一颗是你眼下的泪痣,"男人顿了一下,身体凑得更近了一些,"我经常梦到你哭着求我轻点,眼睛红红的,眼泪顺着那颗泪痣流淌,好看的要命,明明你让我慢点轻点,我却忍不住更用力,想看你哭的更厉害。" 男人说这话时声音压的很低,说得很慢,很认真,说到最后带上了一点暗哑,色|气满满。 沙棠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再也感觉不到其他,身体里的血液在发烫,迅速向下流淌,手脚有些发软。 "你你…闭嘴!"这么羞耻的话,这个人怎么说得出口!! 沙棠简直羞窘得想揍人,现在有仆人,有游龙和铃兰,这么多闲杂人等,这个人怎么什么都敢说!!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光明重新照入眼睛,面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和沙棠想象中的血腥暴力不同,眼前只有空荡荡的庭院,除了摇曳的铃兰以外,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那个仆人不见了。 "人呢?" 陈贺把他遮住眼睛的碎发扫开,"游龙吃了。" 沙棠震惊:"吃了??" 陈贺非常肯定地点头,旁边飘着的游龙气若游丝,很配合的"yue!"了一声。 沙棠:很好,看出来了,不仅吃了,还吃撑了…… 游龙委屈巴巴地看着沙棠,试图讨些安慰:"呜呜呜,这么大一个人,老大每次都让我吃,好难吃,呜……嗷呜!"说到一半,就被铃兰的藤蔓抽了一鞭子,疼得叫起来。 沙棠的目光换换挪动,在陈贺身上定格,男人的脸上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看到沙棠的眼神,立刻心虚。 "你经常这么处理npc?" "啊…这个……"陈贺试图狡辩。 "嗯?"沙棠尾音上扬,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贺垂头认命道:"对!"他觉得自己像是上了绞刑架,感觉药丸。 沙棠心里有些复杂,对方本来就是恶鬼的身份,他也不好过多的苛责对方,如果把这里当做游戏,这种行为本身来说也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玩游戏可以怜惜里面的角色和怪物,但是为此去苛责自己或者其他人,那脑子确实是该去看看了。 只是这个游戏太过于逼真,总是让人沉浸其中,也许他真正觉得难以接受的是陈贺本身是属于游戏的存在,也就是说,他只是一组数据。 一组按下删除键就会消失的数据,如果有一天他完成了任务,要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就意味着,这个人将被永远留在这儿,继续这样一个人四处漂泊。 没有怜惜,没有情感,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沙棠就觉得心脏有点抽痛,明明是这么强大的存在。 放在一个月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纸片人,可是明知道不可能,但是还是心动了,甚至会不自觉去想和这个人的以后。 但是他必须离开这个游戏世界,他没有忘记,进入这个世界的初衷,在外面,他还有妈妈,有朋友,有学生,有……一个正常的,有秩序的和平盛世。 "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这样了,我……"陈贺见他眼眶泛起红,顿时吓懵了,手足无措地安慰他。 虽然他平时喜欢都弄沙棠,但是都点到为止,哪里舍得把人惹哭。 摇了摇头,沙棠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压下突然上头的酸涩。 半晌。 "我可以看看你真实的模样吗?"沙棠低声询问道,他的情绪难以遏制的有些低沉,带得出口的话都染上了些许情绪。 说来也是惊奇,这人马甲这么多,千变万化的,他拆穿了一个又一个,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这人的真实面貌,是陈影帝还是在通灵车上? 他曾经在某一瞬间,借着光影看到过这人的容貌,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陈贺的身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陈贺愣了一下,知道他身份以来,沙棠还是第一次要求看他的真实样貌,他也没想瞒着,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话音刚落, 沙棠就看到男人的头发随风而长,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 平凡的五官渐渐发生变化,变得更加立体深邃, 眼尾上扬, 宛若一把钩魂夺魄的尖刀,杀人于无形。 不过是短短两分钟,男人就完全变了样,和陈影帝这个马甲的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是棱角更加柔和,和通灵车上的形象会更像一点,不过攻击性依旧。 陈贺随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身后, 垂头看向沙棠, "这就是我……" 手无意识的摸到心脏的位置,那里跳的好快,不仅仅是因为陈贺本尊的模样冲击太大,还要一种更加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沙棠想问,但是他知道这人不会说,他不知道陈贺有什么顾虑,但是他愿意相信陈贺,也愿意等。 "好看吗?"某人明知故问道。 沙棠歪着头想了想, 如实回答:"好看。" "那要不要亲我一下?"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沙棠嘴角抽了抽, 因为父母的缘故, 他对感情非常慎重, 以前懵懵懂懂的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在想清楚以前, 他是不可能再答应陈贺的这些要求的。 此刻的陈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将面对怎样的冷酷未来。 "好了, 你可以变回去了。"虽然不知道陈贺为什么搞这么多马甲, 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本尊是什么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保护的很好。 他们认识以来就瞒得滴水不漏的,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来,他都怀疑等以后老了这人还是挂着别人的脸。 "我们去和张静弦聊聊吧!"怕自己扛不住陈贺的不依不饶,沙棠连忙转移话题道。 陈贺哦了一声,重新变回陈医生的模样,沙棠惊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毫无痕迹,就像是剪了头发般非常自然。 "我喜欢你的头发。"沙棠给予足够的肯定,谁会不喜欢又黑又亮,发质极优的头发呢,尤其是还配着一张精致得可以祸国殃民的脸。 嗯…还有八块腹肌的身材,沙棠有些害羞地想着。 木门被陈贺拉开,露出门后被游龙困得如同木乃伊的女尸。 "咦!"沙棠跟上去,看到这情景惊了,他还以为刚刚是张静弦自己撞的门,毕竟那动静和之前用铁头功破门而出造成的动静是一样的。 但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应该是游龙把她过程撞钟的木桩。 嘶……虽然女尸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沙棠每每想到撞到头时的酸爽还是觉得好疼。 果然他不仅有替人尴尬地毛病,还有替人疼痛的毛病! "你有没有发现张泽润,也就是你爸爸的变化,在你十岁前后。"沙棠问道。 他觉得张泽润的变化这么大,连仆人都发现了没道理张静弦毫无察觉。 果然,张静弦的脸色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变得苍白。 沉默许久,沙棠也不催促她,他知道这女尸比他更迫切的想知道孩子父亲的真相。 "十岁前他对我很好,十岁后他开始侵犯我,就像刚刚那个人说的那样,但是他最大的变化应该是他会……吃人!" 最后两个字张静弦说得分外艰难,得到这个答案沙棠也惊了,他看向旁边的人,陈贺也做出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游龙:你礼貌吗? 张静弦看到他们的表情苦涩地笑了下,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差点吓疯了。 她害怕得想要逃走,可是被发现了,爸爸满脸鲜血地回头,对她露出平时那种温和的慈祥的笑容,口腔里也都是血,牙齿的缝隙里还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碎肉。 他说:"别害怕爸爸,爸爸不会伤害你,爸爸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被撞破后,这人再也不在遮掩,他说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袒露给她。 于是他们同桌吃饭,他就会当着她的面吃人肉,把新鲜的脏器切割成小块,就像是在吃高档牛排,必定会配一杯年份极佳的红酒。 直到她嫁去常家,直到她被推入枯井。 沙棠听了这个故事,手臂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不过他也确定了,这个人一定就是轿男,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轿男引出来。 手臂被陈贺抓住,温热的手掌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挲,想要抚平上面的战栗。 沙棠因为这个动作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随即他转向张静弦,问道:"你不愿恨他吗?" 怨恨他骗你,怨恨他欺你清白,怨恨他夺走了你的一切,让你背负骂名后还要杀死你。 张静弦歪着脑袋想了想,给了一个在沙棠预料之外地回答:"怎么会,我很爱他,小宝也爱他,等我拿到他的尸体,我要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我会跟他永远在一起,没有谁能把我们分开,他也不可以。" 女尸模糊的脸上显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迷恋且深情,"我知道我们不过就是数据而已,但是我如果把他吃了,我们就会形成一组新的数据,不分你我,就算是系统想要插手,也只能把我们同时抹去。" "如果不是他杀死了我,我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永远跟他在一起,幸好我死在他前面了,我…总算抓住他了!" 有落叶打着旋飘落,融入在厚重的落叶堆里,不过是一晃眼,就再也找不出来,只剩下一地枯黄。 沙棠拉起陈贺的手,笑道:"我们先走了,还要去找那个小宝的亲生父亲。" 说着拽着人光速撤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老变态摊上神经病了,谁也惹不起,还不如去做任务。 也好,恶人自有恶人磨,等抓住了轿男那个老变态就让他们去团聚,让张静弦随意发挥。 一路疾走,等彻底离开女尸的视野,沙棠这才松开陈贺,舒了口气。 在那里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太压抑了,连带着心态都有些扭曲了。 "我们要怎么找轿男?"沙棠问道。 他对这个轿男的了解仅仅是两面之缘,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是它对着自己说,他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转头的瞬间,他真的被吓得不行。 这也是他对这个游戏的第一印象,极度不友好。 "你知道他做的丢脸事情是什么吗?"沙棠有些好奇,到底要井底什么样的社死瞬间,才会让人选择与世长辞? 陈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光了,但是吧,社死的瞬间应该都会挺想换个世界生活的吧,你没有经历过吗?" 沙棠想了想,还真是有几个,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比较叛逆,然后考试的时候就抄别人的答案,他伸长脖子看答案,美滋滋的抄在试卷,一回头,监考老师就站在他身边,笑眯眯盯着他…所以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奋发图强,就为了不再经历这种惊魂时刻。 "你有吗?"沙棠看向陈贺,陈贺先是问掉马甲算吗,沙棠摇头,社死怎么着也得有些人民群众做观众吧。 陈贺:"幼儿园的时候吧,老师组织跳远,那会儿我肚子疼,老师硬要让我测完再走,然后就……嗯,你懂的,黄色连环炸|弹……咦,恶心!" 说完他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衣服,像是想要将这段可怕的记忆从脑子里冲出去。 "哈哈哈哈哈……"沙棠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和人身上会听到这种社死故事,幸好那会儿年纪小,不然真是青史留名了。 陈贺无语:"这事儿被家里人拿出来笑了好多年,还把那条裤子装裱起来挂在客厅,说要让我铭记于心,戒骄戒躁。" 沙棠快笑死了,这家人多笋啊,他还真是没法想象,这人的阴影面积该多大啊。 "我们现在找个人少的地方,你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只要你落单了,就很有可能会找上你,这家伙胆子很小,平日里都很小心慎重。" 沙棠点头,跟着陈贺上车,待到汽车启动,某个场景画面从他的脑海一闪而逝。 "去沙家,我们去沙家试试,我怀疑那个花瓶女就是他搞得,还有……" 某天晚饭时分,有个女仆端着汤站在他面前,他当时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现在想来,那女仆可不就是影子没有脑袋吗!! 他在梦里曾经见过轿男,就在他进入游戏的第二天夜里,不,或许那并不是梦,后来那怪物开门出去了,第二天花瓶女就死了。 如果花瓶女真的是因为他死的,那当时花瓶女怨恨不甘的眼神似乎也能解释的通了。 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卷起沿途枯黄的落叶,又纷纷扬扬的飘下,仿若是一场染上夕阳颜色的雪。 抵达沙家,沙棠让陈贺把车开走,营造出一种他已经离开的错觉,然后他再偷偷潜回来。 如果轿男真的来了,那他们就可以里外配合把它给包饺子。 想到轿男像苍蝇一样钻头觅缝也要进入赵青茗的小世界去杀他,沙棠眯了眯眼,心里有一定把握,这个怪物会来,它需要这次机会。 明知道贸然介入小世界会引起系统关注还这么做,那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它不想再等所谓的最佳时机。 独自回到沙家,说心里一点都不慌是不可能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到心理暗示的存在,例如在在新闻上看到有单身女性在回家的路上遇害,后面走夜路就总会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或者就是刚刚看了一部鬼片,看到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有只手伸进来,再独自坐电梯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盯着外面看,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跟着进来。 站在空旷的大厅,沙棠这才发现沙家大的离谱,之前他要么待在房间,要去就是出门或者在小世界,基本上没有关注过这栋房子。 穿过门厅,正中间往上的层高非常高,这种高度很容易让人自觉渺小和压抑。 二楼的房间更是数不胜数,走廊很长,呈现回字型,抬头看去,大概是考虑到光线问题,上面开了一个天窗,阳光顺着窗玻璃而下,感觉自己像是蹲在井底的青蛙。 或者说这就像是一个没有盖严实的棺材,不经意间漏下点点日月星辰,叫里面的人窃喜。 抿了抿唇,沙棠顺着楼梯向上,在到二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视线缓缓的转向走廊的尽头。 那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通往三楼的楼梯,平时没什么人去,他曾经问过赵男,三楼是什么。 毕竟二楼房间就已经够多了,虽然沙家的仆人众多,但是根据花瓶女的仆人房推测,仆人房大概是4-6人间,不至于需要把三楼也装修成房间。 当时赵男的回答是,三楼是荒废的,老爷还没想好三楼用来做什么,所以没有做什么装饰。 沙棠当时没在意,毕竟他也不想去,但是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些许奇怪。 考虑到房子的完整性,只要是不缺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装修。他在现实世界的家庭也算是挺富裕的,父亲的房子是叠式别墅,三楼和地下室也没什么用处,也做成了阳光房和车库的装修。 沙家显然是不缺钱的,那三楼到底是什么呢? 几经思考,沙棠决定去看看,为了保险起见,他把仙度瑞拉召唤出来。 通往三楼的楼梯显然平时鲜少维修,走在上面还会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偌大的别墅里尤其突出。 明明一楼还有仆人在忙碌,还能听到厨房准备晚餐的动静,人间烟火繁盛。 拾阶而上,三楼的样貌逐渐显现在沙棠的眼中,遍布尘埃的天花板,巨大的蜘蛛网黏连,圆柱形的承重柱伫立在正中央,柱子上是白色的浮雕。 整个三楼非常空旷,地板上有个圆形的空缺,和天花板上的天窗正好对上,阳光穿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和承重柱刚好在一条水平线上。 右脚抬起,在三楼平台上站定,楼下的喧嚣彻底远去,就像是进入了真空环境,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这层楼没有窗户,所以光线很差,即便现在天色大亮,也只能凭借天窗的光线看到中间区域的情景,角落是看不清楚的。 ’ 确实是还没装修的样子,虽然墙面刷成了白色,但是地板还是水泥材质,走在上面能感受到它的凹凸不平。 缓缓走进那个光柱,地面上的空缺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深夜来这里,少有不慎踩到,就直接下一楼了……对电梯还快! 沙棠没敢靠太近,他对于这种布置有种本能的恐惧,他会想会不会走到边缘的瞬间地板就裂了,崩塌了,这种心里效应叫做悬崖恐惧症,当人走到悬崖边,会不自觉想如果脚滑了,或者边缘坍塌了…… 莫名地,沙棠的心里闪过一个画面,轿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每天就趴在这个空洞默默地往下窥探,看着仆人来来往往,看着沙家人进进去去,然后露出诡谲的笑意。 沙棠猛地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他虽然怕鬼,但是在其他事情上还算是胆子挺大的,毕竟玩了几年的极限运动。 伸出手往前,指尖触及到光柱,属于冬日的阳光铺撒在手掌,一点点暖,照得掌心的纹理十分清晰,抬眼看去,阳光不算很刺眼,但是直视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沙棠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缓缓后退,不对劲…… 因为在室外待的时间比较长,他记得非常清楚,今天的天气分明就是云层很厚,风也很潮湿,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阳光。 "咔!" 极轻微的声响,就像是无意间踢到小石头发出的声音,但是放在空旷的三楼就格外明显,回音一圈圈的荡开,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靠近的感觉。 "谁!" 沙棠猛地回头,声音似乎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 但是什么都看不清,不知不觉他已经远离了楼梯口,远处一片虚无,昏暗的光线,他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楼梯口又在哪里。 幸运的是,仙度瑞拉还站在他的身边,沙棠捏了捏被汗水潮湿的手,小巧的卡牌在掌心无声旋转,缓缓开口----- "START UP!" 话音刚落,空气中缓缓卷起小小的漩涡,这是召唤道具时,来自异时空的微风,也代表另一个世界的敲门问候。 这是沙棠第一次同时召唤童话书里的小家伙们。 微弱的碎光像是萦绕的星河将沙棠包围,越来越过,也越来越盛,最后亮如星子。 手掌虚握,黝黑的狙击枪撕裂虚空缓缓在沙棠的手上凝结。 如果是仆人,不可能没有看到站在光源边的自己,听到他的问话毫无反应,所以要么是轿男,要么是其他的鬼怪,他更趋向于轿男,这显然是一位急于抓住机会的家伙。 "咔哒!"狙击枪上膛的声音响起。 沙棠背靠光源,看向黑暗,角落实在是太黑了,加上他刚刚一直看着光源,现在眼睛无法适应黑暗,根本看不清那里面藏着什么。 空气中隐隐飘着奇怪的味道,像是肉质腐败的味道,不算强烈,却让人无法忽视。 仙度瑞拉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它伸手将蓬松华丽的礼服撕掉,腰上显现出钢丝制成的裙撑,末端磨得尖锐,在显现的瞬间闪过危险的寒芒。 它的手顺着大腿摸到绑在大腿上的纺锤,是沙棠当初送她的那把,只是相比那个时候,这把纺锤显然经过了精细的打磨,只是看着都透出凶恶血腥。 "你这裙撑……"即便是危机四伏,沙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常规的裙撑都是木制或者竹制的,钢丝制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仙度瑞拉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因为我要留住王子的心啊,如果他背叛了我,我就及时把他杀死,这样我才不会失去国家的统治权。" 沙棠:"……" 不愧是最强战斗力的仙度瑞拉! 冷风从左耳袭来,大脑还来不及发出指令,身体已经下意识趴下,这是在这个游戏里逐渐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可以说是逃命必备技能。 浓重的恶臭随之而来。 "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沙棠在身体翻滚的时候抬起眼睛看去,正好和猩红的充满深深恶意的眼珠子对上。 果然是轿男! 仙度瑞拉的纺锤架住了轿男尖锐的指甲,如同花苞般的裙摆如同张开的手指,瞬间直立,狠狠地刺进轿男的身体,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仿若一台绞肉机。 黑色的血液四处飞溅,轿男嚎叫一声迅速后退。 沙棠趁机翻身爬起,半跪在地上,狙击枪夹在肩上,瞄准镜校准锁定光柱前的黑影,只有狙击枪的沙棠就像是毫无防御力的远程射手,很轻易就会被敌人秒杀。 但是如今的沙棠不一样了,他有了很多队友,身边的碎光逐渐凝聚成型。 艾丽娜,小青蛙,匹诺曹相继从光影中走出。 艾丽娜走出的瞬间开始份|身,几乎眨眼间就出现了七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小青蛙的脚下泛起金色的光圈,开始做buff叠加,对道具本身的能力进行加持。艾丽娜的份|身瞬间翻倍,十四个艾丽娜制霸战场,将轿男团团包围。 匹诺曹是纯粹的智慧型道具,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在战场上没有发挥的空间。 在小青蛙的buff辅助下,匹诺曹的鼻子可以无限伸长和缩短,每当轿男想要突破包围或者躲避沙棠的子弹,它就会迅速伸长鼻子挡在轿男想要前往的方向。 第一次猝不及防间,轿男速度很快,撞上匹诺曹的鼻子差点梗得把肾给吐了出来。 要知道匹诺曹的身高是很微妙的,对于轿男来说,每一次碰撞都是对肾和下半身的极限挑战。 几次下来,轿男也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沙棠在距离轿男几米远的地方不断地扣动扳机,他如今的准头是越来越准了。 "暴徒"的杀伤力极强,几发子弹下来,轿男所经之处遍地都是泛黑的血水,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 比较尴尬地就是埃微硬币的运气是随机的,在小青蛙的buff笼罩中,幸运值明显增加了,基本马上达到三枪才会跑偏一次。 不过跑偏的子弹也是真的皮,有时候是追着道具人跑,因为艾丽娜在战场上存在感极强,几乎都是追着它跑的。 有两发则是追着沙棠跑,以至于沙棠不得不一边打一边跑,小青蛙还得分神给沙棠叠加幸运buff,增加沙棠成功躲开子弹的概率。 轿男手段狠辣,艾丽娜的份|身被他撕碎了好几个,艾丽娜的份身增加了,但是能量是不变的,所以每被杀死一个份|身对它的消耗都非常大。 匹诺曹的鼻子伸缩自然,收回得很快,但是也被轿男掰断过好几次,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小家伙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小青蛙的加持是交易性质,这就像是贷款,本金越多,利息越多,也就是说,持续的时间越长,对沙棠的消耗也越多,他后期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所以虽然看上去沙棠这边虽然是制霸战场,但是混乱难免,和轿男顶多算是五五开的局面,甚至是四六开,他们是四,因为轿男还没显现出真正的实力。 它现在的身影和人类差不多,但是沙棠两次见它都是犹如野兽般的模样。 轿男知道这个人类和那个恶鬼达成了交易,恶鬼会帮他,知道他们想要揪出它,所以它一直在等,等恶鬼附着在这个人类上的气息消失,等恶鬼抵达足够远的距离,足够它杀死这个人类的时间才现身。 只是它没料到这个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帮手,在它想来这应该是一场很简单的单方面厮杀,结果自己却是如此狼狈。 对此它极其愤怒,再一次中枪后,它长啸一声,眼球爆出,红血丝爬满眼白的部分,身形如同气球般膨胀,逐渐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手脚鼓起澎湃的肌肉线条。 虽然仍旧是黑影,但是身影却是大了两倍不止,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足有三四米,脑袋堪堪顶在天花板的位置。 下一秒,无数只猩红的眼珠在它身体上睁开,咕噜噜的转动着,最后锁定在原处的沙棠身上。 被这么多可怕的眼睛盯着,沙棠只觉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轿男恢复真身后实力大增,不过几个眨眼间,立刻将艾丽娜的包围圈撕开了巨大的豁口,接连三个份身被他撕碎吞吃入腹。 巨大的疼痛和消耗让艾丽娜本尊差点站立不稳,如果不是小青蛙及时搀扶,就要倒下去了。 沙棠皱起眉,这样不行,轿男胜利只会是时间问题。 他先将"恶作剧剪刀"召唤出来,让小青蛙转交给艾丽娜,在加持下,剪刀迅速变成7把,出现在每一个艾丽娜手上。 指尖轻捻,小小的卡牌在他手上依次展开,除了任务道具以外,还有一张,一张他想不通的卡牌,小火柴。 按理来说,小火柴的次数已经被用完了,卡牌应该变成张白纸才对,但是并没有,现在卡牌上是一个打开的空空如也的火柴盒。 抱着尝试的心态,沙棠再次启动卡牌。 卡牌无声旋转,带起一阵凉薄的旋风,在短暂的寂静后,虚空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有些匆忙和磕绊。 然后沙棠惊讶地发现,卡牌上的火柴盒变化了,小抽屉缓缓合上,只留下火柴的正面。 火柴盒上的图案从小火柴那巫师鼻小矮人的形象变成了镶嵌宝石的王座上坐着金发女孩爱丽丝,手持权杖,双腿交叠,一身华贵的礼服,红宝石制成的王冠璀璨生辉,脸上是嘲弄愚人的高傲。 王座之下跪着一个戴着宝石佩剑的骑士,双手捧着女孩的水晶鞋,带着无比的虔诚与狂热,像是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我是农民工吗,你这么压榨我,什么仇什么怨!"小火柴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裂缝中穿出。 许久不见的小火柴出现在面前,头发蓬乱,衣服稀碎,看着像是拾荒归来,脸上还带着一个红色巴掌印,五指分明,显然是新鲜出炉。 虽然出现得不情不愿,但是看清楚局势,小火柴还是老老实实加入了战局。 只见它敲了敲虚空,虚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口,然后一根巨大的火柴棍从缝隙递出来,抓着火柴棍的手莹白如玉,小小的,肉肉的,手背上还带着个小肉涡。 火柴棍在小火柴手上舞了个手花,迎风燃起熊熊火焰,将小火柴焦黑的脸映出些许暖橘色的火光。 所过之处火焰的高温都会带得空气一阵扭曲。 有了小火柴的加入,局势明显好转,艾丽娜有了明显的缓冲,脸色总算是好上些许。 沙棠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按照他和陈贺的约定,陈贺会在分开的十五分钟返回别墅。 对于这十五分钟,陈贺发出了极大的抗议,甚至一度锁车门不准沙棠下车,但是沙棠敢说这个时间也是有一点的底气。 现在还有五分钟…… 沙棠再次看了眼战场,五五开的局面。 打开商城,沙棠将修士的道具"真主的保佑"买下,反正才20个任务点,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对于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消费得起的。 小巧的银色十字架缓缓具现,漂浮在沙棠的面前,沙棠伸手取下,按照说明,一手捏着十字架,一手在胸前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画了个十字,"阿门!" 随着祈祷声落下,十字架亮起银白的光辉,如同月光照进黑暗,不知什么地方响起金铁交鸣之声,战马嘶嚎。 金色的大门凭空出现,"轰隆"一声打开,灰尘被异界的风卷起,众人的衣摆被掀起。 沙棠眯眼看去,身披铠甲,戴着头盔的骑士跃然而出,身下的战马高高的扬起铁蹄,手上拿着宝剑和盾牌。 这显然是一位战斗经验十足的战士,瞬间分析出具体情况,指挥着战马加入战局。 突然加入的骑士在战场上引起一阵骚乱,刚刚适应了彼此打法的道具们的局面再次被打破,不过大家的目的都非常明确,并不是杀死轿男,而是拦住这怪物接近主人。 这才是首要目标,其次才是造成伤害,能杀死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局面的混乱很短暂,轿男甚至来不及抓住机会冲出包围,立刻就再次被死死的围住,再难分神去冲刺沙棠的方向。 每一个战斗力都不算强,但是你一下我一下的,打得轿男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非常典型的"乱全打死老师傅"战术。 本来还很紧张的沙棠突然就没事干了,这个局面,他的狙击枪太不稳定,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真是有点尴尬呢。 想了想,沙棠决定再来两次抽奖,虽然这个局面拖延五分钟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可以更轻松一点的。 去掉"真主的保佑"20个任务点,他现在还有249个任务点。 点开抽奖转盘,沙棠在页面跳转地空隙里,再次看了眼战场。 轿男被骑士的战马冲刺得向前踉跄了一步,又迅速稳住身形,猩红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扛枪的人类,明明距离这么近,但是这些家伙围着它,每当它想要突破就会蜂拥而至,简直是烦人。 尤其是那个扛着火把的家伙,火光总是刺痛它的眼睛,严重影响它的视力。 这样犹如困兽的局面让它空前的烦躁,只有杀人,只有把那个人类的鲜血吸干,把他的骨头嚼碎才能缓和这样的焦虑。 一人一鬼的视线隔空对上,沙棠非常挑衅地对它笑了下,顺便比划了一个中指。 就是人多你能咋办! "START!" 转盘启动,黑色的指针迅速转动,在色块上跳动…… 在轿男再次被小火柴烧到屁股发出尖啸的时候,指针停在红色的区域,锦鲤体质再次上身一一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优质消耗型道具[银行行长],功能:银行行长掌握着财富密码,它控制着商人的命脉,随意的改变税收,针对所有贷款型道具,使用次数:5,中奖概率9%,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沙棠微微挑眉,这还真是他非常需要的道具了,不然他感觉十五分钟的戏小青蛙能让他直接破产。 将银行行长的卡牌收起,再次点下[START]。 这边抽奖抽得起兴,那边的战局就非常焦灼了,轿男的战斗力惊人,在这么多乱拳的围攻下,也能维持在四六开的局面,甚至隐隐开始有扳回五五的趋势。 指针再次停下,仍旧是红色的区域----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优质消耗型道具[人鱼的录放机],功能:人鱼的歌喉美妙无比,她会指引失去方向的路人,也会将扬帆的大船拉入迷雾,使用次数:5,中奖概率9%,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沙棠微微挑眉,兴致勃勃地拿起[人鱼的录放机],说明上按钮顺时针是正向引导,逆时针是反向指导。 他先扭了正向,轻柔缥缈的歌喉顺着旋转的磁带从扩音器里传递出来,只有旋律,没有具体的歌词,但是很好听,就像是想要吸引旅人的前往。 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熟悉…… 来不及细想,沙棠看向战场,随着歌声飘远,逐渐充斥在三楼的空间,本来已经露出疲态的友军气势瞬间拔高,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攻击也变得更加有力凶猛。 沙棠懂了,这也是buff,类似于振奋军心的功能。 他把录放机的按钮往反方向扭,"咔哒"按钮抵达指定位置。 同样的歌喉,只是这次的旋律变得悲伤而低沉,嘤嘤切切,似是悲于严冬万物枯死,又似是哀叹世事变迁,几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引得人惆怅难言。 同时,轿男猩红浑身的眼珠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血泪,动作也变得迟缓,明明能躲开的攻击也开始屡屡失手,身上的伤痕开始大幅度增加。 沙棠愣住,这怎么还把人给打哭了…… 不是,应该是把怪物给唱哭了,没看出来,这轿男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中年? 这么多眼睛同时哭,别说,还挺壮观的。 轿男显然也没料想到这个局面,做鬼这么多年,竟然打着架哭起来了…… 这种情况在它眼里就跟幼稚园小孩打架打不过,就一边打一边哭是一样的,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他怎么哭了?"男人无声地贴近,温热的气息钻进耳蜗。 旁观战局,乐得不行的沙棠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陈贺站在身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头发有些凌乱,红色的围巾歪歪斜斜地搭在肩上,显然是跑着来的。 沙棠忍不住勾起唇角,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 "可能是打不过吧,急哭了吧。"沙棠笑着回道。 陈贺也跟着笑起来,他第一次全然脱离沙棠,每一秒都是煎熬,十五分钟一到,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虽然游龙速度很快,但是陈贺不敢冒险,进入沙家别墅的瞬间就将铃兰唤出,将沙家别墅团团围住。 沙家有仆人发现,沙家别墅周围冒出一圈的铃兰花,迎风微微摇曳,像是白色的花灯,好看得紧。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只要一声令下这温柔小意的花朵就会立刻露出狰狞的獠牙,顺着墙体攀爬将别墅彻底封锁,包得严丝合缝,一只蚂蚁都别想离开。 "宝贝好厉害啊,都不需要我了!"陈贺靠近,脸在沙棠的脸上蹭了蹭,像是一只求爱抚的小猫咪。 沙棠脸有些红,难得没有躲开,幸好三楼光线不好,将他的羞涩完美遮掩。 然而沙棠的变化陈贺却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幽幽地锁在被包围的怪物身上。 任何企图伤害沙棠的家伙都该死,他得想想什么样的死亡才是最痛苦的,最好是永远铭刻在骨髓里的疼痛。 紫色的碎光在脚下绽放,男人缓缓站起身,伸手探入虚空,巨大的镰刀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空气中有低低的哀鸣,如同刀下亡魂的忏悔,暴虐的气息引得战场上厮杀的道具和鬼怪身形都是一顿,轿男身上的眼睛几乎是瞬间转向男人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看着男人的靠近, 轿男脸上的眼睛瞳仁瞬间缩成一条线,如同被天敌盯上的兽类。 "哗啦!" 天窗坚硬的玻璃被撞碎,妖娆的铃兰伴随着破碎的玻璃片缓缓落下, 垂落的同时蔓延出上百条藤蔓, 迅速将三楼的墙面覆盖,在楼梯口缠绕成结,形成一道无法突破的门。 殷红的血液从铃兰的花苞滴落,逐渐将地面染红, 斑斑点点,像是身处月季花海,在经历一场难得一见的红雨。 陈贺所经之处的道具人迅速后退, 给他让出道路, 游龙幻出真身,巨大的黑龙盘旋在男人的身周,铃兰紧随其后,男人每走出一步,铃兰就会迅速形成一道三米高的植物墙。 战场在不断地缩小,沙棠和道具人陆续被隔绝在外,敦厚的植物墙将众人的视线阻隔。 沙棠想跟上去,却被铃兰的藤蔓拦下, 藤蔓缠绕在一起, 越来越粗, 形成圆柱的平台, 然后一根细小的藤蔓弯腰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沙棠:? 好像明白了铃兰的用意,沙棠试探着站到圆台上, 新的藤蔓将圆台围住, 像是护栏般, 还组成一个带靠背的座椅,藤蔓在沙棠的腰上轻轻缠绕。 沙棠顺着藤蔓的力道坐在座椅上,不算软,但是坐着很舒服。 确定沙棠坐稳后,藤蔓再次疯长,扶着圆台迅速上升,沙棠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升降台上,圆台抬高了三米多的高度,距离天花板的很近,沙棠站起身伸手就能摸到的高度。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被一层又一层的植物墙包围在中央的陈贺和轿男,就像是搏击的八角笼擂台般,留出一个直径六米的空间。 所有的道具人都被铃兰送出战局,站在最外延不知如何是好。 沙棠对着仙度瑞拉挥了挥手,示意她指挥其他人坐下休息,调整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沙棠竟然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女王在向臣民致意,噗! 沙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明明声音很小,但是战场中央的男人却像是听见了一般蓦地回头,于是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空对上了。 男人的眼睛和平素含情带笑不同,此时的他眼角上扬,像是扎入敌人心脏的尖刀,杀气与煞气并行,也在沙棠的心脏上扎了一下,很轻,不疼,还有点酥麻的痒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头发长长了垂在身后,动作间微微晃动,精致的五官逐渐显现,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看到沙棠在看自己,男人唇角一勾,通身杀意冰雪消融,再次变成那个总是在求蹭蹭求抱抱的大狗狗。 沙棠咬了咬唇,手不自觉贴上心脏,那里跳动的速度好快,甚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轿男的眼珠子朝着不同的方向转悠,像是想要趁机寻找突破口,几乎是他脚下刚刚挪动,陈贺的视线就挪过来了。 幽深的眸子里暖意不再,犹如古井无波的深潭,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 出于本能的预感,轿男知道大事不好,身上的肌肉再次隆起,青筋顺着肌肤纹理爆起,像是结扎的树根迅速蔓延全身,甚至能看到黑色的液体在其间流动。 脚下发力,轿男瞬间前冲,力道之猛,甚至踩裂了水泥地,在即将贴上男人的瞬间,男人身影一晃,闪开了。 就是现在! 轿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窃喜,愚蠢的家伙,以为它是在攻击,其实它只是在寻找突破口,离开了光柱的范围,就会有影子,有了影子的掩护他几乎是无敌的,恶鬼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笑话。 身体撞上植物墙的瞬间,轿男:? 再撞,植物墙纹丝不动,轿男:??? 高台上的沙棠噗嗤再次笑出来,一根筷子很好折断,一把筷子很难折断的道理,这个轿男竟然不知道,明明陈贺树了十几道植物墙,这哪里是轻易就能撞破的。 "哧!"细微的声响。 轿男缓缓回头,只见男人的身周陆续亮起紫色的火光,一簇又一簇,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刺眼。 "你知道怎么消除影子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却和他身边紫色火焰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男人缓缓走近,火焰跳动着让人血液凝结的冰冷,身周盘旋的黑龙昂头长啸,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手抬起,寒光凛冽,轿男下意识地想要挪动,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低头去看,它惊恐的发现它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藤蔓死死地缠住,还在向上蔓延,就像是蝉蛹般将它包裹。 下一刻。 轿男感觉有点奇怪,男人的死神镰刀明明挥下了,但是却丝毫没有痛感,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它又躲不开,不可能还没命中啊! 等等…… 为什么世界拉宽了,被撕裂了! 猩红的眼珠子里透出惊惧,所有的眼睛都在看正中间,想要世界重归原样,但是没有用,它的左右眼再也不能看到同一个东西。 "杀死影子最好的方法即使没有影子。" 男人站在被劈成两边的怪物面前,脸上还是那种没有情绪的表情,冷漠得不像一个人类。 哦,他本来就不是人类…… 紫色的火焰徒然暴涨,像是荒野燃起的野火,世界越来越亮,身体仿佛被凌迟,一寸一寸地剜肉般的疼痛,但是伤口被死神镰刀的寒气冻住,流不出血来,所有的疼痛都在无声中优雅地进行。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什么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轿男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吞噬,被光明一点点吞吃入腹。 原来被吃是这种感觉吗?它有些恍惚地想到。 "你竟然用了死神镰刀,哈哈哈,你会被他找到的,哈哈哈!!!"像是想到了什么,轿男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 男人微微挑眉,摊开手,死神镰刀坠落,在触碰到地板前化作虚影,融在空气中。 "我并不在意,你应该庆幸,你有个体面的死法。" 身侧的游龙递上一块手帕,陈贺接过仔细地擦拭手指,这是一会儿要抱抱的手,可不能染上脏东西。 "老大,这也太弱了,都不值得你出手!" 听到游龙的马屁,陈贺扬起笑:"所以没有我的加持,你可以独自对抗,那下次交给你?" 游龙:"额……男人你真是开不起玩笑!" 轿男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笑不出来,身体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它恨不得把自己杀掉。 擦手的动作顿住,陈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头对着轿男道:"对了,张师长的女儿那个孩子是你的?你控制了张泽润?" 身体钻心的疼痛,轿男的身体不自觉地抽搐起来,闻言它嘴角咧开一个张狂的笑容,"啊,你是说那个姓张的蠢货吗,哈哈哈,惦记自己的女儿,既然这样我就帮他下手了啊,我只是让他学会放纵自己的欲|望罢了。" "那个小娘子艹……" 话没说完嘴就被藤蔓堵住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像是在看下水道里的地沟油,然后缓缓挪开视线:"好了,你可以死了。" 藤蔓蔓延着将轿男那令人作呕的脸包裹住。 "老大,说真的,我觉得有点恶心!"负责堵嘴的铃兰说道,也就是它没有脸,不然立刻就表现一个面带嫌恶。 坐在高台上的沙棠不自觉地站起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陈贺挥下死神镰刀,像是切糕一样,轿男就变成了两半,他以为会看到漫天的血花,但是什么都没有,然后突然就曝光了,对,就是曝光,世界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到。 "陈贺,你还好吗?" 沙棠刚往前走一步,立刻感觉到藤蔓轻柔的拉住自己的手,像是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 陈贺颇为嫌恶地瞥了眼因为痛苦扭动得如同蛆虫般的轿男。 游龙说得对,如果不是沙棠在,这种货色他连眼神都不会施舍,更别说是动用死神镰刀。 "老大,如果那人找来了怎么办?"游龙有些担心地问道。 躲了这么久了,却因为这么个垃圾货色功亏一篑,这么想着就觉得不甘心。 陈贺勾了勾唇角,抬脚跨过已经化作一摊黑水的轿男,植物墙层层散开,逐渐显露出通往圆台的方向。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是唯一的色彩,浓烈而不自知。 "没有必要,我们已经被那个人找到了,既然这样不妨把局子盘大一点,让这个游戏热闹起来。" 黑水在灼热的光芒下逐渐蒸发,化作水雾,彻底消失。 陈贺缓缓靠近圆台,视线始终所在那人的身上,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狂热。 火苗的光芒逐渐黯淡,缩小,然后熄灭变成一缕黑烟。 "呕!"最后消失的小火苗发出一声干呕,也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被轿男身上的腐臭味熏坏了。 "老大,你怎么知道被发现了?"游龙好奇问道。 随着铃兰的消失,buff加持消失,黑龙消失,再次变成小丝带,在陈贺身边飘飘荡荡。 世界再次恢复颜色,从极白到昏暗,感觉就像是经过了拍证件照的时候摄影师开了闪光灯,眼睛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 沙棠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听陈贺用极轻极淡的声音说道:"因为轿男,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有耐心,杀了张师长的影子十几年了都没有动作,对沙棠这么着急,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发现我了。" 沉默了一瞬,他又补了一句:"他发现了沙棠,然后顺势找到了我,他知道我肯定就在沙棠的身边。" 沙棠揩去眼角因为酸涩流出的生理泪水,皱眉道:"什么意思,谁在找你,还顺着我找你?" 陈贺没直接回复,而是用下巴对着沙棠点了点,示意他看手机。 沙棠挑挑眉,掏出手机,app上收到了两条信息----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完成隐藏任务,寻找我的亲生父亲,获得奖励任务点数+180,生命值+15,获得任务道具:鬼婴。"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达到升级标准,现在为您更新为求生者app红衣主教版。" 随即是更新的数据条,从0%拉满到100%,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更新内容更多,更新速度明显没有第一次快。 完成升级后,沙棠还来不及查看变化,突然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的分数进入排行榜,即日起对您开放排行榜,作为初次上榜奖励,赠送300个任务点数,请努力冲榜! "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隔壁开新文了,喜欢轻松搞笑风格的宝子可以收藏一下。 《和精神病上恋综》综艺文。 ========这是文案分割线======== ===【沙雕文,欢乐多】==== 应邀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结果在现场看到了自家的病人! 病人什么的不可怕,但问题在于…… 他开的是一家精神病院啊!! 在经过漫长的30秒考虑后,束秋觉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上砸了,所以他决定帮这位高冷精分病人掩盖事实。 听说恋综有霸总出没,观众纷纷赶来围观,结果——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万劳力士闪着人民币玩家的光芒,捡起别人丢掉的矿泉水瓶塞进破洞的编织袋里,并且露出了勤劳致富的曼妙微笑。 束秋:!!! 飞奔过去试图扭转乾坤,一把抓住病人的手,两眼含泪:霸总为生活能屈能伸,爱了爱了! 观众:原来有钱人创造财富的方法这么的朴实无华吗? 录制个人vlog,主持人将话题抛出: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号嘉宾:当世界冠军。 二号嘉宾:当世界首富。 三号嘉宾:做行业大拿。 …… 七号嘉宾:捡的塑料瓶能凑够学费。 直播间观众:??? 束秋狠狠掐一下大腿,泪流满面:成功的企业家就是要忆苦思甜! 观众:666,现熬活鸡汤,论穷小子如何实现支票自由。 …… 网友:好家伙,这期节目出了一个舔狗……但是细细品来,竟然应有尽有??好她妈甜,kdlkdl!! 节目的庆功宴上,束秋自觉功成名退时,被一脸冷漠的终晋南堵在了安全通道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治好我?” 束秋不解:啊这,你不是好了吗? 男人眸色渐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精分说明书】 1.攻是真精分,后期会治好。 2.精神病也难逃真香定律,在线表演醋坛子成精。 3.人格切换猝不及防,惊喜和惊吓不定时发送。 4.受不是攻的主治医生,不存在伦理问题。 第83章 沙棠顺着点进新出现的页面, 确实是一个排行榜,很长的一个名单。 "排行榜现实前一千名,现在你还在新手保护期间, 虽然提示你已经上榜了, 但是不会对外公布你的排名,一个星期后,猎杀时间开启,排名才会刷新对外公开。"陈贺给沙棠解释着规则。 沙棠将名单划拉了一遍, 还真是看到三个熟悉的名字,46苦瓜,213沙小晏和89二胖。 对此沙棠有些惊讶, 接触下来他感觉二胖不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但是他竟然比沙小晏的排名还高,能进入前一百应该是挺厉害的吧。 他把名单再翻了一遍,然而并没有看到二胖的搭档溜子的名字,这就很奇怪了,两个人基本上都是黏在一起做任务,不应该一个榜前100一个连榜都上不来吧。 沙棠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陈贺也跟着看了遍排名,确实没有。 突然, 脑海里闪过他们去棕熊家参加葬礼的情形, 当时二胖和溜子在质问苦瓜为什么要杀棕熊的时候, 苦瓜曾说了一句话:"我看到你杀了一个人, 用一把水果刀,就像切西瓜一样。" 但是苦瓜当时是跟溜子说的, 如果溜子真的杀了某个人, 不管是玩家还是任务人物, 不是应该排名更好吗? 虽然溜子当时没有明确的回答,但是打心眼里来说,他还蛮信任苦瓜的,这人感觉不像是为了脱罪给别人乱按罪名的人。 思索良久,沙棠没有得出答案,不过他和这两人没太多的交际,所以想不出来也就罢了。 "咦,这个第一名……" 出于习惯问题,沙棠喜欢把排在前列的名字留在最后看,本质上来说他的骨子里还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心理,如果可以他也会想要挑战一些刺激的项目或者看上去就很遥远的名次。 看着自己完成了很多人完成不了的项目,排名一点点往上升,超越无数人站在尖端,这个过程非常满足人的虚荣心。 但是这个第一名,嗯…… 沙棠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男人,"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第一名叫冬青,正是陈贺和他主动爆玩家马甲时候说的名字,积分高到离谱,是第二名的十倍有余。 陈贺咳咳清了下嗓子:"这个……也是我,只是没什么人知道,猎杀时间也没人找得到我,所以在第一名的时间待的比较久。" "可是你是恶鬼,为什么会上玩家的排行榜,你没有手机,也没有任务啊?" 沙棠感觉很迷惑,因为这些也都是陈贺跟他说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嘛,难道…… "你又骗我?" 看到沙棠突然犀利地视线,陈贺立刻头皮发紧,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没骗你,我保证,这个事儿其实我现在也有点说不清楚。" "你也知道我封锁了一部分记忆,这部分记忆是关于这个游戏的,在没有取回全部记忆以前,我也不是很确定,还有最后一个记忆板块,我准备明天去取,等我记忆全部恢复,我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陈贺说的非常真诚,沙棠却是皱起了眉:"你封锁记忆是因为有人在找你吗?那人是想杀你?" 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沙棠的心理已经非常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陈贺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想一直瞒着沙棠,之前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他希望沙棠能更强大一点,因为他知道这人是一个自尊心多强的人。 如果沙棠发现自己在那个人面前是多么的无力,肯定会接受不能,会觉得挫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伤害,他都不想让沙棠去承受。 但是现在沙棠的分数增长速度突然让他警醒,系统在加速沙棠的任务进度,试图让沙棠加入到猎杀时间,虽然任务点数低的人也会进入猎杀时间,但是关注度并不高。 猎手只会关注前一百名的玩家,每次猎杀时间前一百名几乎都是预定的死亡名单,但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得无上限心愿,大家又不得不往上冲,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残酷。 "这个排行榜恶鬼也会上榜,我目前还不清楚恶鬼的筛选机制,但是我有种预感,等我找回了所有的记忆,这个问题会得到答案。" 沙棠有些惊讶,恶鬼上榜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杀了太多玩家? "恶鬼上榜的原因被系统称作糖果的嘉奖,恶鬼虽然没有手机,没有任务,但是恶鬼杀人也杀鬼,本身就是一种高积分的体现,所以被视作糖果,但是恶鬼很强大,非常难击杀。" 假装自己没看到对方脸上扬起的嘚瑟,沙棠问道:"恶鬼很多吗?" 陈贺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摇了摇头,"并不多,据我所知,恶鬼只有六位,包括我在内,我之前猜测是因为杀戮值达到一定的标准就会成为恶鬼,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陈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也遇到了想不通的事情,"我见过一位恶鬼,从来没有杀过玩家,npc,就连招惹了她的鬼怪都没有杀过,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所以我觉得非常奇怪。" "这件事将我之前的推测全盘推翻,也不是根据强弱,恶鬼里有一个能力还不如轿男的,只是很会躲,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要不是排行榜上还有他的名字我都怀疑是不是死了,大概只有最后一个记忆板块才能给出答案了吧。" 沙棠想了想,问道:"你明天出发是需要准备什么嘛?" 陈贺摇头,他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是随时购买,随身携带,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记忆板块吧。"沙棠看得出来男人非常着急寻回记忆板块,但是为了他的任务却屡屡搁置计划。 陈贺沉吟片刻,"行吧,我们休息一下,晚上出发。" 见沙棠想要证明自己体力ok不需要顾及他时,陈贺忍不住笑了一下,凑到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准备怎么证明体力?" 明明话语里没有什么不正经的词汇,但是沙棠偏偏就是知道这人是在调戏他,抿了抿嘴,就在陈贺以为这人没听懂,想要加大力度输出的时候,沙棠突然开口了。 "你想我怎么证明?" 陈贺咬住后槽牙,嘶,这个人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正经,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些不正经的,可以证明体力不错的画面。 "你又……" 因为男人今天穿的是西裤,形状显得尤其明显,看得人面红耳赤。 沙棠偏过头去,耳根子烧得通红,脑海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鼓鼓囊囊地,别说,还就……挺大的。 陈贺叹了口气,感叹道:"孩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宝贝体谅体谅。" 沙棠推了推越靠越近的人,却发现推不动,男人跟种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沙棠:"……" 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沙棠的呼吸不自觉地有些急,心跳也跟着咚咚地加速,手臂被男人圈住,明明隔着很厚的衣物,但是沙棠却感觉到男人手臂上的肌肉在绷紧,像是在克制内心的激动。 急促的呼吸在两人之间徘徊,鼻尖贴着鼻尖,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尤其的大,像是响在耳畔。 男人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沙棠的嘴唇,眸色逐渐深沉,沙棠不自觉地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心跳得更快了。 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和前几次被陈贺亲不一样的感觉,这次他甚至紧张到手指在颤,脑海里一遍遍描摹这男人的唇线,明明还没有亲上,他却是已经想到那唇的柔软触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舔|唇的动作刺激到了男人,沙棠感觉箍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明显变大了,然后男人微微偏头,纤长的睫毛蹭到他的脸,有点痒,随机那有些烫人的唇就覆了上来。 "哇哦!" "老大,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吗?" 耳边响起游龙和匹诺曹他们的声音,沙棠这才恍惚想到他们身边还围着一群的道具人。 这个认知瞬间将沙棠惊醒,他下意识就要把男人推开,然而男人却补允许他的后退,大手抓住他的手腕禁锢在身后,男人另一只手扶上他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压。 男人轻轻咬住他的下唇,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用很是含糊的声音低声喃喃:"一下,就一下,我忍得好辛苦。" 沙棠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捏紧,男人说的话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脑子里是一滩浆糊。 下一刻。 男人的动作突然粗鲁起来,撬开齿关闯了进去,像是强盗般横冲直撞,强行勾着那柔软共舞,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啧啧水声。 像是要吸干沙棠嘴里的空气,男人越来越用力。 "疼……" 沙棠含糊着想要将抓着自己的大手挣开,舌好疼,眼前阵阵发黑,他要窒息了。 察觉到沙棠的动作,男人的神智从混沌中惊醒,他攥着沙棠的手也下意识放松,然后就被得到解放的沙棠锤了一下。 沙棠捂着又疼又麻的嘴唇,低声骂道:"你是狗吗!" 陈贺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住自己几欲爆炸的渔|望,然后才沙棠的注视下,缓缓道:"汪……" 想着犹嫌不够:"汪!汪!" 能亲到小宝贝,狗一下也不是不行…… 第84章 察觉到围观的道具人, 沙棠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尤其是道具人还要起哄,在旁边哦哦哦的怪叫。 沙棠按了按滚烫的脸, 决定不搭理这个神经病, 活动了一下被捏的有些痛的手,他准备看一下红衣主教系统的变化转移一下注意力。 看到他的动作,某狗立刻凑近,狗腿兮兮地给沙棠进行手部全方位按摩。 白他一眼, 沙棠打开手机,被这家伙搞得他思绪都有点不连贯了。 界面变化不大,沙棠最感兴趣的还是商城。 "超人的口水泡泡:你想要拯救世界吗?那我赐你一项超能力, 只要你能吹出整个口水泡泡, 它就会变成炸药,让烟花在全世界绽放吧!" "持有型道具,价格:300任务点" 虽然持有很少见,但是……沙棠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价格,怎么不去抢呢。 "橡胶人:只要你想,你可以变成任何模样,横的竖的, 长的短的, 只要你愿意,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你就是这个世界的钥匙。" "持有型道具,价格:500任务点" "空手接白刃:你是否曾渴望有一个人, 永远站在你身前, 在危险来临时会保护你, 为你挡下所有的伤害,现在它来了!" "消耗性道具,价格:500任务点" 沙棠点开自己的余额,呵呵,509,买完就立刻破产。 "你买这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沙棠顺着男人的手指看过去,是bloody marry道具消失后出现的新道具,幸运儿的嘉奖皇帝的新装。 "这个干嘛的?"沙棠好奇道。 这道具出现蛮久的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再加上很贵,所以他一直没考虑。 "猎杀时间开启后,可以隐藏你的id,你会变得很安全,除非是知道你玩家身份的人。" 沙棠惊讶,原来是这个功能,考虑到猎杀时间的危险性,确实是应该兑换,就是…… “嘶,真的好贵!” 500个任务点,等他买了,例如就变成了穷光蛋,剩下9个任务点,呵呵呵。 “没事,我们可以找任务去赚任务点,等猎杀时间到了,那就是丰收季了。”陈贺安抚着拍拍沙棠的脑袋。 看着排行榜上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沙棠好奇道:“所以,你有这么多任务点数,却花不出去?” 这人如果是玩家身份的话,这分数都够他在游戏和现实跑两个来回了吧。 陈贺点头,对此也很无奈,他曾经尝试过用玩家的手机,但是账号是绑定的,更何况他也没有账号可以登录,最终只能作罢。 沙棠颇为可惜地咂咂嘴,这分数,没了好可惜,他还挺想试试把商城清空,转盘清空的感觉。 “我们先走吧,这里好黑!”陈贺揽过沙棠的肩膀,示意还在看好戏的道具人各自退散。 大概是因为天窗玻璃被打碎的缘故,此时的光柱颜色越发的暗淡,抬头看去,可以看到外面厚重的云层。 把陈贺的手拉下来,沙棠走到光柱的位置,往下看去,一楼有仆人正在打扫破碎的玻璃渣,时不时地会抬头往上看,不过那人显然没有看到探出脑袋的沙棠。 突然,细碎的凉意轻轻巧巧地落在后颈上,沙棠抬手去摸,是水渍,又有新的凉意落在手背上。 沙棠抬头往上看,这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凝结了大半个冬天的雪终于在这个傍晚时分,纷纷扬扬而来。 穿过天窗,顺着尚有余光的光柱往下,本就纯净的雪裹挟着碎光,就像是漫天而下的金粉,落在沙棠的头上,肩上,偷偷地挂在他的衣角。 陈贺偏头看着身边的人,笑了一下,然后在沙棠的愣怔中俯身,轻轻吻去他睫毛上的白雪。 温热的唇,冰凉的雪和颤动的睫毛,两个人站在光柱边,渐渐被白雪包围。 "这里为什么会建成这样?"沙棠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陈贺:"……"这个破坏氛围的坏家伙! "这种建筑是用来养鬼用的,足够的黑暗,那个光柱是用来吸引过路鬼的,这个游戏里有个节日叫百鬼夜行,每个月一次,过几天带你去看看。" 陈贺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眉头皱了皱:"这里不太对劲,按理来说,这种地方鬼怪会很多,但是我们目前也就看到一只轿男,还是跟着你来的。" 沙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其他的鬼怪不见了?" 陈贺点点头,绕着整个三楼走了一圈,包括边边角角,然而毫无收获。 "我们先下去吧,我感觉不太对劲。"这句话是陈贺贴着沙棠耳朵说的。 沙棠没问怎么了,道具人在陈贺的指挥下已经有序退场,现在就只有沙棠和陈贺两个人。 下楼的时候,沙棠能感觉到陈贺的脚步很急,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和沙棠在一起的时候,陈贺都会非常照顾他,而且也会因为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可以降低速度,一双大长腿总是慢慢悠悠的,恨不得道路没有尽头。 但是现在他行走的速度,沙棠不得不跟着加快,以往五六分钟才能下到一楼,现在他们不过一分钟就站在了一楼的平面。 "我们下一楼干嘛?"沙棠以为他们会回他的房间,毕竟刚刚陈贺说休息休息晚上再出发,结果被陈贺带着就到了一楼。 陈贺看了他一眼,右手还揽着他的肩,"不休息了,去我那里。" 沙棠闻言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随着陈贺往外走,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这人不会无的放矢,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沙家确实是有大问题。 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开沙家别墅,不过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候,雪愈发的大了,外面的地上已经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许是下雪的缘故,别墅外面没有仆人在活动,只能看到雪地上几个有些慌张的鞋印。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整个世界都渐渐被白色覆盖,一阵风吹来,漫天的雪迎面而来,甚至让人有些 喘不上气来。 陈贺帮沙棠被风卷得松散的围巾重新系上,将人半抱在怀里往前走。 "天,这是暴风雪吧!"作为一个南方人,沙棠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 眼前的世界就像是白色的沙漠,脚下的雪越来越厚,明明前后十分钟不到,但是雪已经淹到了脚背的位置,每一下都泥足深陷。 街上还有些匆忙回家的路人,商铺的老板面带愁色的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雪覆盖在车玻璃上,又被雨刷带走。 因为陈贺担心沙棠的安全,所以他的车停得不算远,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雪水浸入脚踝前赶到了停车的位置。 沙棠被陈贺推着坐到副驾,把门关上,陈贺从路边捡了根被雪这段的树枝,匆匆将车玻璃上的雪扫下,这才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 "这个游戏里的雪都是这么浮夸吗?"沙棠将头上的雪拍落,看着陈贺问道。 陈贺面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这个游戏里只有一种情况下会下这么大的雪。" "什么?" "百鬼夜游,这个月的百鬼夜游提前了!" 沙棠有些惊讶,百鬼夜游这个词汇是陈贺刚刚才跟他提到的,还说过几天带他去看,结果这就提前了吗? "原来如此,"陈贺沉吟道:"刚刚我还奇怪为什么沙家三楼明明是养鬼地,为什么没有鬼,如果是百鬼夜游的话就想得通了,百鬼夜游是从无人大道出发,于凌晨五点前回到无人大道,所有的鬼怪都要在十二点前赶到无人大道去。" "那你不用去吗?"沙棠没忘记陈贺的身份。 "我不去,恶鬼不在夜游名单。" 沙棠了然地点点头,恶鬼还真是游戏里非常独特的存在,似乎很多针对鬼怪的规则在他们身上都会成为例外。 "别拍了,穿这件,一会儿雪水进去了冷。"陈贺见他一直在拍打身上的雪,就将自己的外套拖下来递给沙棠,他穿的是羽绒服,防水做的不错。 沙棠连连摆手,"不用,你穿吧,一会儿着凉了。" 陈贺挑挑眉,扬起一抹笑:"你忘了我是恶鬼吗,我是感觉不到寒冷的,穿厚衣服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像傻子。" 有人为了风度,即便是凄风苦雨,大雪飘飞的日子里,也会穿得非常单薄,还会把冻得发紫的脚踝漏出来。 沙棠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事情他高中的时候经常做,现在他当了高中老师后,他发现他的学生也是这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学生的独特风景线。 不过笑过以后,沙棠又觉得有点心酸,很多时候人都会非常讨厌感知到的严寒酷暑,辛酸苦辣,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里,这些东西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拥有的存在。 就像陈贺,无知无觉地活着,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也体会不到冰凉的雪糕,别人说的美味他不懂,别人说的难吃他也无动于衷。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不至于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不是成空气了吗?不对,空气在高温下还扭两下呢。"看到沙棠怜惜地眼神,陈贺笑着说道。 他也不是骗沙棠的,他可以感受得到疼痛和心跳,所以对他来说,身体上的疼痛是证明他还能活着,而心跳则是代表沙棠。 所以他紧紧地抓着这两样东西,一刻都不敢松开。 第85章 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车内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雨刮嘎吱嘎吱作响。 经过了片刻的沉默,沙棠再次开口道:"百鬼夜游是什么样的?" 对于沙棠避开前面地话题, 陈贺也松了口气, 他希望感情纯粹一点,不要夹杂着什么同情,可怜这些不对等的元素。 "百鬼夜游还挺壮观的,晚上十点开始, 会有更夫打更,只要听到百鬼夜游,众生回避这个口号, 所有的人类都会根据系统设定自动回避, 然后你就会看到一群鬼浩浩荡荡的来了,还会开鬼市,还挺热闹的。" "这个就只有玩家和鬼怪可以参与,不过玩家想要参与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毕竟对于鬼怪来说,看到人类就杀掉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说,沙棠就更感兴趣了,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不敢去, 但这不是他身边有一只大恶鬼吗…… "为什么会提前, 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想到这人刚刚严肃的表情, 能让这人露出这种表情, 沙棠觉得应该和那个人有关系。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但是陈贺少有的严肃都是给了那个人, 可见这人应该非常非常强大的存在, 是其他的恶鬼吗? 陈贺点了点头, 沉吟道:"百鬼夜游和猎杀时间都提前了,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表现。" 见沙棠虽然不明白但是言语间流露出的担忧,陈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不用担心,目前还不会出什么事情,等今晚我拿到最后的记忆板块,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那个记忆板块很难拿到吗?" 根据游戏规律,最后一关都会是最难的,所以沙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陈贺又RUA了一下他的脑袋,直到头发都翘起来了才停下手:"不会,这是最简单的,我喜欢先把最难的做了,在轻松的氛围下享受胜利的果实。" 外面的雪越发大了,肉眼可见的层层堆叠,连路边的台阶都被淹没了,看到这个情形不想关门的商铺老板也不得不合上门板。 街上零星的路人揣着手走在大雪纷飞中,被雪砸了一头一脸,远远看去像是一尊行走的雪人。 "那我们是在车上等着吗?"沙棠用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陈贺见了又笑了,他也转过身学着沙棠画了个笑脸,只是在他的笑脸旁边还多了一颗心心,心心边缘画了两条杠。 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某个人然后就怦然心动了。 "我们先回我那边去把晚饭解决了,再出门时间差不多,逛完鬼市,我们就去取记忆板块。" 说着陈贺拉下手刹,看了眼沙棠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这才出发…… 车一路疾驰,碾着飞雪,擦着天黑赶到了陈家。 陈家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沿途的仆人都躲在了屋子里,只有在看到陈贺的车才有管家出来欢迎。 陈贺挥了挥手,示意老管家回屋里躲雪,然后径直将车开到了小屋前。 到进屋电话就响了,显然是掐着点打过来的。 "少爷,请问晚餐如何安排?"是刚刚那位管家的声音。 陈贺看了沙棠一眼,问沙棠想吃什么? 沙棠想了想问道:"有火锅吗?"下雪天吃火锅再配不过了,最好是川味火锅。 大概是想起了第一次吃火锅的经历,陈贺的脸色白了一瞬,然后又红了起来。 难得见到这人害羞,等他挂了电话,沙棠立刻开启嘲笑模式:"你怎么脸红了?" 陈贺眯了眯眼,这人明知故问,顿时觉得是欠收拾:"你要是觉得嘴这么闲,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 沙棠:"……" 很好,再次被这人的骚话给镇住。 火锅送过来的时候,沙棠正被陈贺按在桌子上亲,迷迷糊糊的,沙棠听到敲门声,立刻被吓得清醒了,连忙将人推开。 刚刚拉开距离门就被推开了,是老管家,后面跟着三个推着餐车的仆人。 老管家显然不知道他的到来打断了什么事情,面带笑意地布置菜品,顺带着做了详细的介绍,没发现自家少爷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沙棠站在一边,尴尬得脚趾连抠魔仙堡。 明明一开始两人还在好好商讨后面的行程,不知道怎么的就亲到一块儿去了,尤其是陈贺这人又格外霸道,吻得又深又重,就像是吸阳气似的,直把他亲的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 好几次他都觉得喘不上气来了,想要把人推开,但是都会被抓住手,男人丝毫不退,甚至会更加用力,对着他的嘴唇又咬又吮,像是个形迹恶劣的小孩。 不用看,沙棠都知道自己的嘴唇肯定肿得不成样,一阵一阵地麻。 "诶,沙少爷是不是上火了,脸好红,嘴巴也……"老管家不忘自己贴心老棉袄的人设,看到站在一边的沙棠,连忙送上关怀。 闻言沙棠的脸更红了,他摇了摇头,十分尴尬道:"没事,突然进入室内,有点闷,你们继续忙。" 说着沙棠连忙转过身去,杜绝了管家持续的关怀输出,某个得了便宜的家伙不知羞耻地轻笑出声,带着明显的得意。 等人走了,陈贺走过去拉沙棠,成功收货沙棠白眼一枚。 "好好好,我错了,这还不是你离我太近了,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忍得住呢。"沙棠脸皮薄,陈贺是知道的,见人恼了,连忙认错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沙棠冷笑两声:"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还真是不知道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哪来的血气方刚,老当益壮?" 陈贺:"?" 陈贺惊了,什么七老八十! 见陈贺还在装傻,沙棠干脆直接揭发这人的恶性:"上次梅导说的你以为我会信?七八十岁我还说年轻了吧,怎么你想爷孙恋?哦不是,大概是祖先后人恋?" 陈贺:"……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沙棠用手在唇上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不想听,吃饭。" "别啊,宝贝,你听一听啊!!"陈贺犹在垂死挣扎,然而沙棠已经坐在火锅面前,美滋滋地开始涮菜了。 所以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因为嘴唇被某只狗磨破皮了,沙棠最后只能放弃火辣辣的红油锅,和陈贺一起吃清汤锅。 对此,沙棠再次毫不吝啬地送去一个大白眼。 陈贺自知理亏,一直殷勤地帮沙棠涮菜涮肉,确定不烫了才送到沙棠的碗里,服务可以说是万分周到了。 吃火锅是一件非常打法时间的事情,所以等吃完饭,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在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就能陷进去,直到膝盖。 "这怎么出门?"看着面前堆积的雪,沙棠对今天的出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让游龙带我们。"陈贺揽着他的肩,沙棠倒也没挣扎,虽然陈贺是恶鬼,对世界没有感知力,但是身上却意外的很暖,贴着他就像是贴着一个暖宝宝。 游龙缓缓出现,抖抖索索地像是对于自己的好用感觉到十分得意。 "老大,想什么形态?"游龙的特长就是任意形态。 陈贺想了下,看看身边揣着手缩着脖子,想要阻拦冷风灌进衣领的沙棠。 "观光车吧 ,把门窗封号。" 话音一落,就见游龙缓缓变化,变成个通体漆黑的电缆观光车的模样,"哐当"一声,门向外弹开。 "走吧。"陈贺揽着人往里走,趁着沙棠弯腰之际,不经意间在沙棠的头发上吻了一下。 沙棠身形一顿,在陈贺看不到的地方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继续刚才的动作,钻进车厢里。 陈贺也跟着钻进车厢,然后车门立刻关闭,和车厢缓缓融为一体,只留下小小的一个气窗。 沙棠本来以为进来后会是一片漆黑,没想到游龙将自己拉到极致,像是一层塑料薄膜般,感觉就像是坐在会飞的椅子上似的,这 种感觉很奇妙。 随着游龙缓缓升空,世界逐渐变小,在沙棠眼前展现出全貌。 因为百鬼夜游的禁令,所有人类都待在家里,若是以往会有万家灯火通明的风光,但是今天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人家点灯,整个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沉睡,安静得只有雪花簌簌落下,和树枝被压断的声响。 "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沙棠感叹道,感觉像是失明了一般。 "噗嗤"细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一簇紫色的火苗幽幽地从陈贺的指尖飘出,晃晃悠悠地悬在观光车顶端,尽忠职守地充当一个完美的电灯泡。 沙棠再次赞叹,陈贺的道具是真的很方便啊,不管是杀人越货还是日常生活都非常好用。 "看那边。"脑袋被人掰着,朝向外面,沙棠顺着力道偏过头去。 原处的天空,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被点燃,由远及近,粗粗数来有上百道,暖橘色的光缓缓将整个天空照亮,极其壮观。 "百鬼夜游,终生退避……梆!" 悠扬的呼喝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随即是一声梆子被敲响的声音,像是敲打在灵魂上一般。 莫名地沙棠就感觉到身体开始泛起凉意,宛若掉进了冰河,冷得他忍不住身体打起抖来。 本来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陈贺见状环着沙棠的腰将人抱进怀里:"别怕,有我在,这只是百鬼夜游带来的煞气。" 窝在男人的怀里,沙棠身体里刺骨的凉意顿时就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沙棠动了动手指,手指非常灵活,和刚刚的僵硬完全不同。 他轻轻揪住男人的衣角,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享受这源源不断供热的大火炉。 目光缓缓看向远方,梆子声传来的方向,黑影重重,伴随着不断点燃的灯笼逐渐靠近。 百鬼来了…… 第86章 "百鬼夜游, 终生避让……梆!" 又一声吆喝,所有的灯笼都随之颤动,橘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为了方便沙棠的观察, 游龙轻轻摆动身体, 让沙棠可以正面百鬼夜游的行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行道的正对面,可以说是百鬼夜游一直往前走就会从他们身边经过,所以沙棠将原处的情况看得非常清楚。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梆子声,黑影越来越近, 空中缓缓响起诡异的奏乐,凄凄惨惨,哀怨浓愁, 混合着呼啸的风声, 渗人得紧。 沙棠逐渐看清他们的样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女鬼,容貌还算是正常,除了脸色惨白以外,穿着红色,白色的长裙,宛若提现木偶,随着哀乐做着诡谲的动作, 时不时会发出萋萋的笑声。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顶红艳艳的坐撵, 四个角竖立着四个金色小人, 金色小人围着正中间的一尊牌位舞蹈, 每变换一个方位,就会齐齐下跪, 态度十分尊敬。 再后面的鬼怪就大多面目可憎, 鲜血淋漓, 脏器暴露在外,死状可怖,和他在通灵车上看到的相差无几。 大概每走十米的距离,所有人都会朝向牌位的方向,深深下跪,动作整齐,起跪队形丝毫不乱。 "那个牌位上是谁?" 因为离得远沙棠看不清排位上的字体,于是就转头问身后的人。 陈贺沉默了一瞬,然后回复了一个字:"我。" 沙棠:"???" 沙棠惊了,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是在跪拜这人? 他再次回头,这次他眯着眼睛认真地看,队伍在慢慢前进,等到再一次下跪,沙棠看清楚上面地字了。 "冬青之墓" 沙棠回头,身后的男人此时面色冷淡,看不出来情绪,似乎是习惯了,又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拜你?" 其实沙棠还有一点觉得很奇怪,正常来说,如果是灵牌,不都是xxx之灵位吗,为什么陈贺的是之墓。 在他印象中,会用到之墓这种字眼的应该是墓地吧…… "你被人掘了坟?"沙棠悚然一惊,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男人闻言垂下眸子,眸色里的冷淡融化,升腾起笑意来:"差不多吧,但是确切来说不是我的坟。" 他将怀里的人往上搂了搂,这才说出自己知道的部分:"我虽然是恶鬼,但是我没有坟墓,没有尸体,如果是死过的人,成为鬼怪后都是可以恢复成自己死时的模样的,但是我不可以。" 说到这,男人顿了一下,他歪了歪头,去看沙棠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沙棠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这人的眼里看出畏惧…… 可是强大如陈贺,怎么可能畏惧呢? 沙棠看向越来越近的百鬼队伍,百鬼正好到下跪环节,整齐的动作看得人心颤,明明没有鬼怪看向他们这边,但是沙棠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逐渐接近。 身后的男人垂下头,把脸深深地埋进沙棠的脖颈里,再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不要害怕我,也不要离开我……" 感觉到陈贺环在腰上的手越来越紧,沙棠用手拍了拍男人的手,本来是想提醒他轻一点,但是这个动作不知道是触动了男人哪根敏感的神经,男人的手不仅没有放松,甚至还用牙在沙棠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你他妈是狗吗?" 沙棠用手去推男人的脑袋,被咬疼了他也有点生气了,见推不开人,索性抓着头发就往后拽。 好不容易将那尖利的牙拽离自己可怜的锁骨,沙棠就猝不及防和男人的眼睛对上。 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此时一片猩红,仿佛是进入到某种魔怔的状态,陈医生那张普通的路人脸变了,恢复成了陈贺本来的模样,一头飘逸的长发松散的搭在肩头。 沙棠愣住,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陈贺,不是温和的陈医生,不是狡猾的陈影帝,更不是那个总是和撒娇打滚的大狗狗,如果一定要给这个人做定义。 大概就是恶鬼冬青吧…… "你怎么了?"沙棠的手不自觉松开,柔顺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沙棠,就像是在脑海里搜寻属于这个人的记忆般,眼里的红光如同呼吸般忽明忽暗。 "遭了!老大被入侵了!!"游龙的声音在车厢里炸响。 就连顶上充当电灯泡装死的小火苗都一秒钟复活了:"啊啊啊,快让我回去!!我要回家!!" "铃兰快出来!"游龙的声音越发焦急,观光车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和夜游队伍相反的方向急射而去。 "这是怎么了?"沙棠被突然地掉头摆尾摔得身体惯性就要摔出去。 眼看屁股已经离开了男人的大腿,沙棠已经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了,下一刻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再次拽了回去。 沙棠惊魂未定地回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男人俯身吻住…… "唔……"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沙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男人闯进了齿关,与平时的小意调情和温柔缱绻不同,这个吻来势汹汹,只是刚一接洽就迅速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许是鲜血的味道刺激到了男人,他不仅没有就此收手,甚至进入得更深,仅仅只是开始,沙棠就觉得舌|根已经麻了。 察觉到男人状态的不对劲,沙棠压下心里的慌乱,没有再推拒,他小心的回应着男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男人的后脑勺抚摸,想要将这只炸毛的大狮子安抚下来。 感觉那掠夺的力道变小,沙棠微微睁眼,想要看看男人的状态,却是愣住,男人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深的瞳仁还残存着淡淡的红光。 沙棠眯了眯眼,正在他脑后安抚的手,狠狠地一巴掌拍下来,手和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声。 "嘶,疼疼疼!"陈贺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 沙棠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迅速退后,让出呼吸的空间,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铃兰捆着,而陈贺的手死死地攥在铃兰的藤蔓上,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这是?"沙棠看着陈贺被铃兰扎穿的手掌,被吓到了。 陈贺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脸埋进沙棠的脖颈,声音低哑:"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沙棠点头,他确实是被吓到了,所以他接受了这人的道歉。 "这是什么情况?" 陈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鬼市可能得等我拿到记忆板块,我们再去了。" 沙棠自然是答应的,去不去在他看来都没多大区别,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那我们边走边说。"陈贺的食指关节曲起,在车厢上敲了两下。 游龙接到指示连忙选定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陈贺松开铃兰,浑然不在意满手的鲜血,继续道:"一直在追着我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系统。" 他以为沙棠会很惊讶,结果沙棠只是挑了挑眉,抓过他的手用手帕裹起来帮他止血。 "有创口贴吗?就是那个隐藏的疼痛。" 虽然只见过那玩意儿一次,但是好用也是真的好用,他今天检查陈贺的伤口就发现已经结痂,边缘伤口不算深的地方痂皮都翘起来了。 陈贺愣愣地掏出一张’隐藏的疼痛’递给沙棠。 沙棠接过,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我猜到了一些,能让你这么忌惮的,除了其他的恶鬼,大概只有游戏方了。"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非常神秘,而且我不止一次听到你提起系统,在你的话语里,我觉得系统不像是一组数据构架起来的,更像是一个掌控者。" 陈贺被沙棠说的话唬的一愣一愣,他一直在纠结怎么和沙棠说,结果这人自己就猜到了? 半晌,陈贺低低地笑起来,用没有沾染上血渍的手轻轻地抱了下沙棠。 "你怎么总是这么聪明,我好挫败啊!"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压在沙棠的脖颈处,声音的震感在皮肤上轻轻摩|擦,带起丝丝痒意。 沙棠顶了下肩膀,将人推远了点:"我也只猜到这么一些,具体说说吧,还有…让铃兰把我解开。" 刚刚兵荒马乱的,铃兰还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沙棠的身上。 陈贺摇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能解开,我现在被系统找上了,下一次入侵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铃兰有我的指令,一旦我被入侵了就立刻带着你离开,不然系统一定会拿你开刀。" 沉默少许,陈贺将真相吐露出来:"系统一直在追杀我,具体原因我还不知道,需要最后一个记忆板块解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有什么让系统必须找到我的理由,对系统很重要的东西。" "而你,就是他一定能找到我的媒介……" 听出男人话里的潜在含义,沙棠脸不自觉地开始升温…… "你之前说我失忆过,这事儿能跟我说说嘛?"为了避免自己出洋相,沙棠决定转移话题。 闻言,陈贺沉默了一瞬,然后说出一个远超沙棠想象地答案---- "你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而且你也不是意外失忆,你跟我一样是封锁记忆,你把之前进入游戏的记忆片段封锁了。" 见沙棠一脸震惊的样子,陈贺忍不住笑,再抛出个深水炸弹:"还有,一开始是你来招惹我的,不管我怎么躲,你都要一直跟着我。" 第87章 "不可能!"沙棠下意识反驳道。 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内向的人,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挺大胆的,但是在感情方面他是尤其慎重的人,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会当孤寡老人。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 是不可能做出倒追这种事情的, 而且还是一见钟情,听着就离谱! 但是…… 沙棠瞥了眼面前笑眯眯的男人,从他那张妖孽的脸,再联想到这人上半身展现出来的身材…… 嗯, 其实……就就就倒追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信的我等我取回记忆板块了,我带你去找你的记忆。" 闻言沙棠眼睛一亮,任谁知道自己失忆过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的:"会不会很难找?" 陈贺用没受伤的手RUA了一把他的脑袋:"不会, 你的记忆板块都放在一个地方。" 闻言沙棠也不再纠结倒追的事情, 等取回记忆板块,要是这人是忽悠他的就把他的狗头摘下来! 游龙的行进速度很快,许是做了什么隐蔽的手段,明明是在百鬼之间穿行,却没有引起百鬼的注意力,宛若隐形。 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游龙的速度开始减慢。 沙棠往外看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地方有点眼熟, 他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陈贺给了他一个正是如此的笑容。 沙棠无语, 谁能想到陈贺竟然藏了两分记忆板块在无人大道。 "系统见我取走了记忆板块, 但是他大概想不到我竟然会把最重要的记忆板块藏在他最熟悉的地方。"陈贺笑着解释道。 游龙缓缓降落, 张师长家已经一片漆黑,显然是受到百鬼夜游的影响, 已经强行入睡了, 这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顺利地再次回到无人大道, 和上次的风景一般无二。 陈贺仍旧像是上次一样,扣响虚空中的门。 "咚咚咚----" 绵长的声响在一望无际的原野回荡,像是水滴在湖泊上,荡起圈圈涟漪。 这次打开的不再是小木门,而是一道银色的大门,恢弘大气,上面有暗金色的龙纹,在推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里面扑面而来。 沙棠动了动鼻子,这个味道…… 他转头凑到男人身边,用力地嗅了嗅,没错,就是这味道,和陈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陈贺被他的动作逗笑了,用一根手指抵在沙棠的脑门上,调侃道:"不要在男人身上闻来闻去的,这样…让人很想对你做点什么!" 沙棠无语地给他一个白眼,这人一如既往地骚话多。 "这里叫做荒芜城,是系统的大本营。"陈贺揽着沙棠的肩膀,将人带着往里走。 在通过银色大门的时候,沙棠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声的窥探,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监视,如跗骨之蛆。 门后的世界和沙棠想象中的荒芜或是大草原不同,那是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他们站在道路的正中间,左手边是破破烂烂的窝棚,各种颜色的集装箱拼接组合着向上攀爬,破旧的锅碗瓢盆随处搁置,地面上坑坑洼洼地宛若经历了战火的洗礼。 而右手边是高楼林立,是整齐排列的楼宇,紫色和蓝色的霓虹灯交错,窗户擦得干净又明亮,精致的咖啡馆外放着外观别致的户外桌椅。 明明只是十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将两边彻底割裂。 天空蔚蓝澄澈,游荡着巨大的鲸鱼,每一次翻身跳跃都会溅起巨大的水花,恍惚间让人以为自己会被淋得透彻,只是水确实落在了身上,却没有沾湿衣角。 这只是立体灯影特效,但是不得不说做的实在是太逼真了。 沙棠探出手,赤红色的海马穿过他的手心向远处游去,蓝色的水母晃晃悠悠地停留在陈贺的肩上,短暂的休息后再次出发。 挂在天上的瀑布,长在地上的星星,即将起飞的飞机和坠落的飞鸟。 空中还有些奇怪的符号和字母,像是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的专属。 天马行空…… 沙棠的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四个字,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在描摹他眼里的世界,不需要考虑是否符合事实,他只需要尽情的去挥动画笔,新世界就会在他手下成型。 "很壮观吧。"陈贺笑了笑,带着人往右手边的一座大厦走去。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系统的家,他给自己家做的装修。" 沙棠听着,目光依旧在四处打量,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如此割裂,极致的荒芜与繁华。 进入大厦,那种无时无刻的监视瞬间消失,像是进入到一个绝对的不被打扰的真空地带。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梓系统家真的好吗?"沙棠有些担心,刚刚的那种监视感让人非常不舒服,他们的到来系统应该是会立刻得到消息的吧。 他还以为记忆板块是藏在草原或者是之前的小木屋,难怪陈贺说东西藏在系统万万想不到的地方,确实是,谁会想到别人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家呢。 陈贺摸了摸沙棠的头,示意他不用太担心:"如果有人进入荒芜城,系统会收到入侵信息,但是并不包括我,因为我也是荒芜城的居民。" 沙棠惊讶地抬起头,男人冷淡的眉眼瞬间漾起笑意:"恶鬼和厉鬼在荒芜城都有居住资格,不过也有些厉鬼进不了荒芜城……" 说到这里,陈贺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这系统也是个颜狗,长得一般的住到对面的烂人街,长得好的就住在长生楼,尤其丑的就视为病毒入侵,强行驱逐。" 沙棠闻言也忍不住乐了,虽然他对系统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么看来,系统还挺人性化的。 大厦里和现实世界的公寓楼差不多,陈贺点下电梯键,两人进入电梯。 几乎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沙棠就感觉到明显的失重感,显然这电梯的速度非常快。 随着电梯的攀升,四周的电梯壁逐渐变得透明。 见状沙棠吓了一跳,任谁坐电梯突然发现电梯没了,而自己还在高空的情况下都会被吓到,尤其是这电梯现在已经上升到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 就在沙棠晃神地瞬间,云层迅速穿过他向下坠落,那种被抛飞到高空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沙棠回过神看向旁边的男人。 陈贺像是一尊雕塑,面色冷凝,稳稳地站着,丝毫没有受到电梯的影响,沙棠突然明悟,难怪刚刚电梯关门的时候这人要搂着自己,显然是料到了自己的情况。 而自己竟然觉得这人是在趁机吃豆腐…… 这么想着沙棠的脸又是一红。 察觉到沙棠的视线,男人微微垂下眸子,带着清浅的笑意:"害怕吗,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沙棠摇了摇头,他以前也玩过跳伞,蹦极,滑翔伞这一类的高空运动,如果不是电梯壁消失得太突然,他也不会被吓到。 虽然悬于空中,但是也得益于这飙升的速度,紧张的情绪还来不及蔓延电梯就抵达了指定楼层。 听到抵达的"叮"声,沙棠应声抬头---- "1098楼" 沙棠:"……"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到住这么高,地震了怎么办,着火了怎么办! "怎么了?" 沙棠看向坦然自若的陈贺:"住这么高,你不恐高吗?" 说实在的,虽然他不恐高,但是天天住在云上,能被逼出恐高症吧…… 陈贺歪头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其实不太符合事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恶鬼,我天天踩着游龙到处跑?" 游龙可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就跟阿拉丁飞毯似的,要是真遇到什么摔下去,那就真死了,当然指的是别人,至于他自己…… 没有摔过,真摔下去了,鬼再死一次会怎样?变成死鬼? 沙棠被陈贺揽着除了电梯,一路前行,走廊的结构和酒店很像,一层楼大概有十几户的样子。 "这么多人住在一层,应该会挺不舒服的吧?" 一层楼的住户多了,隐私性就会很差,而且安全性也会受到影响。 陈贺笑眯眯地RUA了把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沙棠,乐得不行:"你多的对,问题是这层楼都是我的啊。" 沙棠:"……"就他妈离谱。 "这么大的一层??" 一层楼少说得有两千平了吧,这么大的房子是在里面跑马吗? 沙棠不知道门后面地空间有多大,但是根据走廊的长度和门板的数量大致推测,两千平只少不多。 陈贺随手推开一件房门,然后沙棠就看到巨大的空间在他眼前展开,最先看到的就是粉色的king size的床…… 现实世界也有king size的床,但是远远没有这个离谱,一眼看不到头的床,如果不是他看到了被子和渺小的枕头,他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一张床。 "你睡这么大的床??"沙棠惊了,这床的大小,一晚上不间断地滚都不一定能滚下床吧。 看到沙棠的表情,陈贺无奈地挠挠头:"啊这个,也没办法啊,系统要求必须让房间变得充实而温馨,不然就会被收回居所,我就这么装了。" 沙棠再次惊叹于这人的阅读理解能力,你要说他错了,但是这样的装修风格确实是充实且温馨了,你要说没错,这根本不叫装修啊喂! "那你平时怎么睡?"沙棠好奇道,这么大的床,每次都要爬到正中间,嘶,感觉也太辛苦了吧。 陈贺:"就随便找个角落就睡了啊,谁会在床上先跑个八百米再睡觉啊,睡前运动也用不着这样吧……" 显然陈贺也意识到自己的床有多离谱,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以后咱们家的装修交给你,我绝对不插手。"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沙棠回复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回复很不正常,就像是默认了他们俩以后会住在一起,会像新婚夫夫那样买房装修共同经营家庭。 沙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错开陈贺的视线,不想让这人发现。 "你赶紧的,我还想取回我的记忆板块呢!" 这房间虽然很大,但是被床占据了大概五分之四的空间,只有三面留出过道,放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品。 顺着过道前往走,离谱的装饰品越来越多,什么鹿角,象牙,粉色的kt猫,走到床头还看到一个森白的头盖骨…… 沙棠:"……你神经病啊,收藏这些东西,而且鹿角和象牙违背了人道主义你知道吗?" 陈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偶尔会捡起某个收藏品,感叹自己眼光真好,哦哦哦,我竟然收藏过这种宝贝之类的。 听到沙棠的指责,陈贺立刻将手上的假牙抛开,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是假的,我就是觉得形状好看,其实是在十元店里买的,买的多了老板还给我抹了个零头。" 沙棠一言难尽地看着被他丢开的假牙:"你年纪大到需要准备这种玩意儿了吗?" 他突然感觉自己对陈贺的年龄猜测偏差应该挺大的,回想这人亲自己时候,舌尖蹭到过的牙,不会那个是假牙吧…… 闻言陈贺慌了,如果说有什么事他在追求沙棠过程中心虚的事情,第一是恶鬼的身份,因为沙棠怕鬼,第二就是年纪了,毕竟谁也不想找个年纪差距太大的,这不是挑战世俗目光嘛。 "我的年纪只是对比人类会比较大,其实在恶鬼里面我的年龄不算大的。" 沙棠看着这人强行狡辩,只是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所以你多少岁?" 陈贺:"……" 见这人还在犹豫,沙棠直接掉头就走,这种人不治一下就要上天,就会忽悠人,时间久了,都不知道嘴里有几句真话。 陈贺见状秒速认错,拉住沙棠的衣服,将人拽进怀里:"我说我说,你别气……"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岁数,"我也就九十七。" "也就??"沙棠被这人的遣词造句震惊到了,九十七岁是什么概念,他老祖也才九十六,也就是说,老祖见到陈贺都得叫声哥,这人到底是哪里觉得自己年轻啊…… 陈贺就知道岁数说出来这人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才咬死不说的,他用手捂着脸,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那假牙不是我的,我牙口很好的,你不是知道的嘛。" "我知道什……"话到一半,沙棠突然卡住了,视线下移,就在不久前,某只老狗确实是咬了他,牙口也确实不错,那排整齐的牙印过来这么久了还清晰的残留在他的锁骨上。 虽然之前对这人的岁数也有猜测,但是真实年龄出来了,沙棠还是觉得自己得冷静冷静。 "你去找记忆板块,赶紧的,把真想说出来给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贺有些担心的看着沙棠,犹犹豫豫地去找自己的记忆板块了。 然后沙棠就看到这人钻进一堆像是垃圾山的收藏品里,不断有东西被丢出来,藏品再次向他证明了物种的多样性,尤其是看到一只红色的圣诞老人袜后。 沙棠:"……"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逐渐被藏品掩埋的人发出一声惊叹:"找到了!" 沙棠凑上去看,却只看到一盒口香糖:"?" 陈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盒口香糖我找了好久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堆东西里面,嘿嘿。" 沙棠无语:"你找口香糖干嘛?" 陈贺的回答十分理直气壮:"去除口腔异味啊,你不知道这是接吻前的必做准备吗!" 说完他摇了摇手上的口香糖盒子,里面的口香糖相互碰撞,发出哗啦的碰撞声。 他的情绪突然高涨,用一种贱兮兮的语气道:"要不,我们来试试?" 沙棠冷漠地推开大狗狗凑上来的脸,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说道:"给你三分钟,找不到我就先走了。" 陈贺忍不住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起,像是月下的湖泊:"逗你的,这个就是记忆板块。" 打开口香糖盒子,摇晃着里面的口香糖开始从往外倒,一颗接一颗,五颜六色的彩虹糖,看着很是漂亮,直到一块极不起眼的黑色糖果掉出来。 陈贺先是捻起两颗口香糖塞进沙棠的嘴里,"还挺好吃的,尝尝,"说着他将黑色的糖丸塞进自己的嘴里,"一人一颗很公平。" 随着糖果在嘴里融化,丝丝缕缕的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沙棠这才发现这并不是口香糖,口味上更接近他小时候很喜欢的一种叫珍果糖的糖果。 下一刻。 当沙棠察觉到不对劲地时候,嘴里的糖果已经彻底融化,流入身体,皮肤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针扎入皮肤,有些刺疼,慢慢地越来越疼。 本来这样进阶的疼痛还算是能忍,然而大脑突然爆发出来的疼痛几乎是瞬间让他痛呼出声。 面前的男人身形开始模糊,出现重影,沙棠不知道陈贺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但是潜意识里他认定这人不会伤害自己,且不说感情方面,真的想害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逐渐瘫软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已经疼到意识模糊了,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他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兽。 他想拍开这人的手,然后问他是不是在摸狗,又感觉好像是在骂自己,说来好笑,在不久前自己就做过这种事。 明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但是沙棠还是忍不住想要笑,随即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 意识像是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洋,从清浅的海面缓缓下坠,经过绚烂的珊瑚群,嬉戏的小鱼,穿越海底的山丘,峡谷,进入到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被海水压制的身体异常沉重,明明是在海里,却完全不影响呼吸和视线,只是觉得很累,累到大脑不想思考,身体不想动弹。 成百上千的鲸鱼在沉睡,高亢绵长的海洋生物鸣叫贯穿这片海域,身边有白色的颗粒纷纷扬扬,就像是海底盛大的初雪,缓缓飘落在雪山上。 周围越来越黑,有深海灯鱼轻巧的游动,宛若夜里闪烁的星辰和不灭的烛火。 沙棠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沉到多沉的地方,毕竟据现有的研究,海洋是没有底的。 地质学家通过模拟实验,在地表下一千多公里发现了水源,曾有人就此提出过想法,会不会在所谓的海底是另外一片大陆,生活着另外一群人类。 虽然这个想法天马行空,但是在人类没有真正到底海洋最深处时,是无法完全否认任何猜想的。 大概是这个下沉的过程太过无聊,沙棠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看过的各种关于海洋的报告和言论。 不得不说,海洋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深奥且无解的难题。 "老大,沙老大什么时候才醒啊?" 混沌的大脑突兀地闯进这样的一句话,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耳朵像是被蒙上了薄膜,传入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含糊。 "快了……也许。"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情绪不高,还有着明显的不确定,但是沙棠立刻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陈贺! 沙棠突然惊醒,被海水跑得发软的手脚奋力的划动,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挣扎上岸,因为他的动作,海水灌入他的口鼻,窒息的感觉迅速席卷他脆弱的肺叶。 从海面冒出头的瞬间,阳光穿透黑暗摄入他的眼睛,破碎的光从眼角滑落,带着咸湿,"啪嗒"一声,融入在宁静的海水里。 沙棠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子沉重地像是灌了铅,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他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开始回放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是了,他吃了陈贺喂进嘴里的糖,然后就开始感觉到疼痛,再然后…… 是被疼晕了吗? 这么想着沙棠顿感丢脸,他以前阑尾炎,也是疼的要死,他还能硬撑着和好兄弟出去喝酒撸串,后来还自己走着去的医院。 结果现在竟然被疼晕了,太丢脸了吧! 沙棠不想睁眼了,感觉就这么昏迷着挺好的,至少不用面对清醒后世界发出的嘲笑。 "醒了?"陈贺看到沙棠颤动地睫毛和薄薄的眼皮子滚碌碌滚动的眼珠。 在大脑活跃的情况下,眼球会不自觉地转动,这也是为什么装睡的人总是会被发现的缘故。 本来想着反正他也睁不开眼皮,你问了也是白问,想要以身实践,结果,眼皮一抬就抬起来了。 沙棠:"……"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 陈贺显然也被他突然睁眼的动作吓到了,愣愣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老半天。 "沙老大,你记起点啥了吗?"游龙小心翼翼地打断两人的对视。 沙棠的面上闪过一抹迷茫,"沙老大"这个称呼莫名地勾连出些许从前没有的回忆。 初次遇见陈贺时,男人穿着燕尾服站在街头,手上随意的提着一瓶红酒,像是个精致的酒鬼,与繁华喧嚣的街道格格不入。 在行走间,男人会仰头灌一口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喉颈缓缓向下流淌,沾湿了白色的衣襟,红色的温莎结被扯松,随意的挂着。 打理得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然而男人丝毫不在意,只是在被头发遮挡到视线时,才会用手将头发抓到脑后。 雨后的天空清澈明亮,阳光照在男人的身上,像是给人渡上了一层金光。 看上去颓废又洒脱……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男人微微偏头,精致的眉眼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像是在无声的挑衅。 于是沙棠就真的跟上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男人走了两条街。 最后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回头,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 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来着,哦,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所以想认真的看看。 多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男人的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笑和不屑,身体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无。 那人温热的唇贴上沙棠的耳尖,食指戳着他心脏的位置,声音里是再明显不过的调戏:"怎么,想上我,还是……想被我上?" 后面几个字因为被男人刻意拉长,显得十分的意味深长,配合着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奇怪的画面感就有了。 沙棠立刻拉开距离,骂了句神经病,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后来遇上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道多少次后,沙棠将人按在墙上,恶狠狠道:"你他妈一直跟着我干嘛!" 虽然是他先认错了人,但是从某次相遇后这人就开始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也甩不脱,不管是做任务还是出门兜风,哪里都能看到这人。 而男人无辜地摊了摊手,笑眯眯地说到:"因为我突然觉得你的想法不错。" 沙棠:"?" "不对,确切说,现在是我的想法,我……想上你!"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男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欠揍。 沙棠冷笑,一拳将人揍进墙里,骂了句智障后扬长而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还在一次次上演,直到后来…… 沙棠抬起眼皮,看向面前这个因为他醒来面上带着无线惊喜的男人,然后嘴角扯了一下:"智障!" 陈贺面上的表情蓦地僵住,会这么骂他的也就只有沙棠了,确切说是没失忆前的沙棠。 他们相遇的时候沙棠已经是游戏里的老玩家,在游戏里摸爬滚打久了,表面的斯文消融,骨子里的凶性就被激发出来了,在面对傻逼的时候向来不会吝啬送上几句国骂。 而陈贺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大概也就是每天收个旺旺大礼包的那种。 "你怎么刚恢复记忆就骂人呢……"陈贺有些委屈地扣手手。 沙棠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开始整理自己突然回归的记忆。 在记忆里,这是他第三次进入游戏,他的最高级别是教皇,全服排名第二,仅次于冬青之下,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运气这么好,每次抽奖都是顶配,道具人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因为那些道具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它们只是通过其他途径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已,他们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同伴! 第一次是进入游戏的第二年遇到的陈贺,这个摆烂王天天忽悠着他别做任务了,留在游戏里,什么都有,但是沙棠拒绝了,并且拉着陈贺做任务,想要和陈贺一起离开这个游戏。 后来发现陈贺并不是人类后,在沙棠的坚持下两人分手。 但是在教皇任务的时候出现意外,一直明目张胆跟踪他的陈贺知道了系统的秘密,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直接导致游戏崩溃。 游戏强制进入末日大逃杀模式,血洗所有的高级玩家,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高居排行榜第二名的沙棠。 在陈贺地帮助下,沙棠成功逃出游戏。 但是回到现实的沙棠不甘心也放不下陈贺,于是再次进入游戏,但是持有记忆档案的他在进入游戏后立刻被系统锁定,被系统追杀。 系统的异常引起了陈贺的注意,于是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在商量后,沙棠彻底摘除游戏的所有记忆,陈贺为了等到沙棠,在沙棠离开后,摘除了关于系统秘密的记忆。 只要有痕迹就迟早会被发现,所以最安全的就是抹掉所有的蛛丝马迹。 直到沙棠第三次进入游戏…… "所以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沙棠看向陈贺,三进游戏,但是沙棠始终不知道陈贺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那场大逃杀以前,陈贺可以说是系统的宠儿,小世界到处乱窜,做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因为影响到游戏稳定性被系统查杀。 在游戏世界里,所有的鬼怪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被系统偏爱的存在----恶鬼冬青。 不过他也突然意识到当初躲过大逃杀的低层玩家和道具知道的东西确实是不全面,曾经小火柴跟他说过上一个知道世界只有南江的人把南江大世界给崩了,导致游戏进入末日大逃杀。 但其实上次大逃杀的根本原因是陈贺,沙棠可以肯定那个秘密肯定不是南江这件事,因为陈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而他只是游戏里的一个npc。 陈贺沉默了一瞬,他给沙棠的糖果就是沙棠的记忆板块,同时那颗黑色的糖果也是他最后一块记忆板块。 至此,两人的记忆彻底恢复。 在沙棠离开游戏的时间里,他不断地更换马甲,也不敢过渡使用自己的能力,就为了躲避系统的追踪。 当识到沙棠的分数在成倍数增长,他就知道系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觉得他需要掌握系统的致命弱点,于是取回了记忆。 但是当知道那个秘密时,看着沙棠明亮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非常残忍的真相。 "嗯?"见人不说话,沙棠发出疑问。 陈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残忍,但是知道了答案,总比在游戏里蹉跎好。 "这个游戏,其实是假的。" 沙棠不明所以地看着陈贺有些沉重的面色,某种不好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假的?" 陈贺点头,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对,这个游戏其实是假的,它是被一个疯子发明出来的全息网游,他将符合条件的人筛选出来,让这些人进入这个游戏厮杀,但是他并没有能力实现什么无上限心愿。" 目光顿住,沙棠看着男人幽深的眸子,试图寻找出丝毫欺骗,玩笑的成分,但是没有,男人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刚刚在陈贺犹豫的瞬间,沙棠也有过这方面地猜想,但是他并不想承认,有什么比别人给了你希望又收回还要残忍的吗? 当跌落悬崖的人被另外一只手抓住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呢? 一定会死死地抓住那只能救命的手,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哪怕把伸手的人拽下悬崖也在所不惜。 然而,在这样拼了命,甚至是背上一辈子歉疚的情况下,以为自己重回人间,却发现上面的世界仍旧是看不到顶的悬崖峭壁,而自己,除了等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样的落差足以将人逼疯…… 进入这个游戏,所有人都是怀揣着对生命延续的期盼,对家人的割舍不下,在这里经历了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可怖,血腥与厮杀。 还有即将开启的猎杀时间,又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那个编制出来的美梦,要去杀人,要因为躲避别人的追杀惶惶度日。 "这个游戏的机制就是恐惧与绝望。" 陈贺曾经说过的话在沙棠眼前浮现,是啊,这是多么巨大的绝望! 当抵达教皇界别,辛辛苦苦完成任务,以为即将获得新生的时候,系统轻飘飘的,也许还会带着愉悦告诉你:"哦,宝贝,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太认真了。" 陈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沙棠有反应,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脸,触手冰凉。 "你还好吗?" 沙棠恍惚着回过神来,虽然大脑已经接收了这个消息,但是他的内心还是觉得无比荒谬:"所以,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个游戏。"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哪几万人的生死开这样的玩笑,大家拼着和家人最后的时光想要争取一线生机,但是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个笑话吗? 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人杀个一千遍! 陈贺再次沉默,这个答案他刚好也知道。 看出了陈贺的游戏,沙棠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脏已经强大到可以接受任何答案。 "说吧,我承受得住,我想摧毁这个游戏。" 虽然新生的美梦被打碎,但是作为唯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沙棠不想让其他的人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在这个游戏里,他看了太多可怕的人心和对生命的渴望。 被迫杀人的溜子,憨厚天真的二胖,提到家人哽咽难言却在游戏里被磨光了温情的苦瓜,迷恋游戏生活的沙小晏,无辜死亡的棕熊…… 还有那些被数据编写出来的悲惨人生,被背叛的沈青梅,经历校园暴力的六指男孩,被染脏的赵青茗以及斯德哥尔摩的张静弦。 实在是太多了,这也让他越发的痛恨起发明这个游戏的人。 "这个游戏摧毁不了,开发人叫古兮,他研发了这款游戏后,将自己的意志绑定成为系统,但是游戏并不算是完善,所以他变成了植物人,换个说法,这个游戏就是他,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可以随意操控这个世界,谁能杀死他呢。" 陈贺苦笑了一声,在他意识到以后,曾试图杀死他,但是作为系统,他可以成为任何人,所谓的本体也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闻言沙棠皱起眉,确实想要杀死他很难:"这个既然是游戏总该有服务器吧,把服务器关了怎么样?" 得益于高中那会儿混日子,沙棠还是玩过几个游戏的,所以对游戏也有个一知半解。 陈贺一脸迷茫,显然这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服务器是什么?" 沙棠挠挠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解释,毕竟他也是半瓶醋叮当响,他根据自己的了解给了一个大致的解释。 "求生者是一个网游,网游就意味着很多人同时在线,服务器具有同时为大量用户同时提供游戏访问的能力,也就是说,没有服务器,这个游戏就崩了,玩家会被强制退出游戏。" 沙棠也不确定自己说的正不正确,毕竟他只负责玩游戏,并不开发游戏,平时玩游戏或者上网,难免会遇到服务器崩溃的情况,所以做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只要还是让陈贺明白服务器对于一个网游来说是多么重要,虽然求生者是市面上还没出现过的全息网游,但是网络的基石应该是不变的吧。 不过他其实挺好奇的,这个人是如何研发出全息网游的,虽然网上一直有全息网游的概念宣传,也在不断推出无限接近全息网游的游戏,但是能做到这种逼真程度的,这个人一定是鬼才。 难怪都说天才和疯子只一线之隔,曾经沙棠对于这个理论还略带怀疑,如今他可以非常肯定,因为这个开发者就是一个拥有天才才华的疯子。 陈贺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于所谓的现实世界了解不算多,很多都是通过和玩家接触过程中了解到的。 这其中沙棠尤甚……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服务器我可以出去找专业人员处理,实在不行找个黑客把服务器给崩了,但是这并不能保证这个游戏是否具备修复重启能力,搞定这个古兮才是最重要的。" 沙棠认真地考虑着,恢复了记忆他也想起来如何离开游戏,就是从无人大道,陈贺有游戏登出的密码,所以才说这人是系统的宠儿。 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于古兮,而是陈贺…… 作为一个游戏里的npc,一旦游戏崩溃了,他不知道这个游戏角色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就此毁灭也是有可能的。 "话说,你为什么会有登出密码?" 沙棠突然发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到此得是怎样的存在才会让一个游戏npc知道这么多关于游戏的秘密? 第88章 陈贺歪头想了下, 对于沙棠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把自己记得的内容全都说了出来,顺便震惊了沙棠一脸。 "严格来说, 我也不算是游戏npc, 我是很小的时候被母亲带进游戏的,母亲抑郁症非常严重,得知我遗传并且情感障碍后,将我带进了这个游戏, 她可能是想救我吧,结果她死了。" 沙棠差点失声:"什么??" 他一直以为陈贺是游戏npc,结果竟然这人竟然也是玩家! "那你为什么不说?而且你是玩家的话, 系统为什么会偏爱你?"不是沙棠倒不是怀疑陈贺, 只是这件事太奇怪了,所有玩家都被系统玩弄于鼓掌,陈贺却独得系统青睐。 陈贺摊摊手:"因为我也才刚想起来啊,以前不说是因为系统跟我说过,我的身体在现实中已经死亡了,所以我即便离开了游戏也只是一个植物人,所以对我来说出不出去区别都不大了。" 至于系统的偏爱…… 陈贺眯了眯眼,他也只是猜测, 毕竟那个人从来没有明确说过:"我可不是他的专宠, 所有的恶鬼和我的情况都差不多, 年少进入游戏, 我们都是被系统豢养长大的,系统对我们的偏袒, 我觉得更像是为了转移玩家的注意力。" 见沙棠不明白, 陈贺换了个说法:"你玩游戏的时候最在意的是什么?" 沙棠琢磨了一下也回过味儿来了:"大BOSS!" 对, 就是大BOSS,玩游戏的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屠龙勇士,所以恶鬼在游戏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很少有人会去质疑一个看上去公平公正,只负责推进游戏进程的系统。 不过沙棠立刻又发现了两个盲点。 "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会儿不知道系统的真正目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完成任务闯出去呢?" 陈贺再次苦笑,他在游戏里插科打诨了几十年,见过无数玩家和鬼怪,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出去。 "因为我是被我母亲带上通灵车的,我没有收到游戏邀请,也就是那个是生命硬币,所以我相当于是一个没有账号的玩家,没有用户页面,没有系统设置,如何离开游戏呢?不可能的。" 早在这个问题以前,他就做了无数次尝试,他明明拿着登出密码,但是却没有所谓的登出对话框,这大概也是系统根本不担心他拿到登出密码的原因吧。 "那系统为什么会知道你现实情况中的身体情况?"沙棠继续抛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闻言陈贺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讨论:"因为系统可以登出啊,他告诉我…的……" 说到后面陈贺突然愣住,系统也就是古兮都植物人了,他怎么去查看他的情况? "这个游戏里有其他的研发人员吗?你怎么知道古兮的具体情况的?"看到陈贺似乎明白了自己感到奇怪的点,沙棠非常欣慰。 陈贺摇摇头,他只见过古兮一个游戏人员,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非常鲜明的个人特色,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系统有没有换过人,尤其是他在遇到沙棠以前基本上都是待在荒芜城里。 "古兮的情况是他自己写在日志里的,他也从来不避讳被我们几个恶鬼看到,大概是觉得我们存在于游戏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沙棠冷笑,犀利异常地说出第一个问题的不对劲之处:"你有没有想过,这人因为绑定系统都植物人了,其他游戏人员还敢进来吗?都没有人进来,没有沟通交流,谁他妈告诉他,你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后面沙棠出奇地愤怒了,哪有这么忽悠人的! 陈贺懵逼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他进入游戏的时候太小了,对游戏没有什么认知,确切来说,他对现实世界是没有太多了解的。 小的时候多是在医院和家往返,记忆中只有那间空旷无人的别墅和漆白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曾经对那个自称母亲的人还算有些印象,偶尔在别人聊起来处时也会缅怀,如今也只能记得那是一个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女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情绪稍缓,沙棠突然反应过来男人前面说的话,试探性问道:"你……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情感障碍啊?" 这人别说是情感障碍,在他看来,情感过于澎湃了。 陈贺沉吟道:"也许是年纪大了,不药而愈?" 见沙棠又要鄙视他,他连忙找补道:"我开玩笑的,我觉得因为遇到你我才好了的。" 沙棠呵呵冷笑,要是喜欢个人就能治病,要医生干嘛,所有人都转行去当媒婆好了。 两人简单的交流后,有两点是比较明确的了。 第一,陈贺要想办法把沙棠送出去,因为陈贺的背叛和沙棠前两次的侥幸离开,让系统变得警觉,现在想要抵达系统登出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沙棠抵达现实世界后,首先先确定陈贺的身体情况,如果还算健康,就找人处理服务器,如果真的变成了植物人,那就返回游戏再做商议。 本来按照陈贺的意思是直接处理服务器,但是沙棠不肯,情况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陈贺对于离开游戏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肯本无法想象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重新开始。 他甚至会想,也许这个世界才是他的应该也是最终的埋骨地…… 只是陈贺不知道沙棠二度返回游戏的原因,因为这个决定,两人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最后沙棠气急了,口不择言道:"那我出去以后就结婚,到时候给你寄结婚请帖。" 陈贺:"?" 陈贺哪里想这么长远,在他看来,沙棠能出去就是最好的,谁知道这人竟然都想到结婚去了。 "不行!"陈贺强硬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你是我的,不准和别人结婚。" 沙棠冷笑:"你他妈少管我的闲事,你谁啊,你只不过就是个游戏都出不去的npc,管你玩家爸爸的事情?" 陈贺也气了,按着人脑袋就吻了上去,眼看要亲上了,却被沙棠用手挡住了。 于是这个吻就落在了沙棠的手背上。 陈贺捏着沙棠的手腕,将手拉下来,目光盯着那白皙的手背,上面残存着淡淡的水光。 "陈贺,你想过以后嘛?"沙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像是他扬不起来的情绪。 陈贺将目光转开,看向沙棠的眼睛,意外发现那双向来冷静的眼里有晶莹的碎光在闪烁,见状陈贺慌了,刚刚还气得要死的情绪立刻抛到脑后。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我都听你的!" 沙棠摇了摇头,示意陈贺听他把话说完:"我为什么进游戏你知道吗?" 陈贺愣了愣,这是他们从来没讨论过的话题,他当然知道古兮筛选的条件,所以他不忍心问,而沙棠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来过。 "我是胃癌,晚期,"沙棠定定地看着陈贺,"这个游戏是假的,那就意味着我没有未来的,你懂吗,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能把你带出去。" 说完沙棠想到这个老人家大概不懂什么是胃癌晚期,于是顺势解释道:"胃癌晚期就是没得救的意思,根据医院的预估,我的生命极限是半年。" 陈贺愣住,进入这个游戏的多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才会为了微弱的希望拼尽全力。 他经常设想过这人是什么病,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人的生命竟然只有半年,事实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在游戏里,有各种奇妙的道具,在紧要关头可以救人一命,但是去到那个公平且残酷的现实世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病痛的折磨下生命一点一滴流逝。 "要不……"陈贺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他想劝沙棠,要不留在游戏里吧,至少在这里沙棠不用经历生老病死,至少……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且不说系统在追杀他们,他有没有能力在系统翻云覆雨的手段下保住沙棠,就说谁愿意永远活在一个惊悚的游戏世界呢。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他舍不得让沙棠永远留在这里。 这家伙这么怕鬼,而且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厮杀和贪欲,世间最丑陋的,最肮脏的事实是这个游戏每天都在上演的剧目。 他自认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个像光一样的人,逐渐被黑暗吞没,最后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疯掉吧…… "我之前不知道你也是玩家的时候,我觉得很纠结,因为我想要离开这个游戏,但是我不想把你孤零零的留在这里,所以我又回来了。" 沙棠轻轻握住陈贺的手,他希望陈贺能明白他的心思,也希望陈贺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没有他。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离开了这个游戏后,他需要做很多的安排,对于母亲的,对于工作的,以及关于陈贺。 陈贺在这个游戏生活了太长时间,已经失去了现实世界的生存能力,所以在仅剩的半年时间里,他还要教会这个家伙如何在现实世界谋生。 他甚至在担心,在这个社会秩序约等于崩坏的游戏生活久了,陈贺会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毕竟在这个游戏世界,杀人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听到沙棠的话,陈贺的眼睛亮了一瞬,有什么能比听到喜欢的人说在乎自己更高兴的吗? 别人的不知道,反正陈贺自己是高兴的不得了。 但是想到沙棠的身体情况,陈贺又再次忧郁了,他对现实世界的医疗水平不了解,但是既然沙棠选择了来游戏里寻找一线生机,那就说明现有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他的疾病。 "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其实我想得挺开的了。"沙棠安慰陈贺,他喜欢愁云惨淡的氛围,尤其是在这个家伙的脸上。 "第一次离开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时间大概已经走到尽头了。" 半年的时间听上去很长,但是其实也很短,短到计划还没写完,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匆匆结束了。 一开始听到陈贺说这个游戏是假的,他是真的非常生气,也是真的有哪些么伤心,但是拥有全部记忆的他,想起和陈贺的相遇,和陈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还有第一次离开游戏后,他在现实世界里和母亲出去吃饭看电影,一笔一划的写下遗书交给自己的律师,安排财产继承。 这些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这些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也是抚慰他内心,重新获得宁静的和风细雨。 很多时候面对死亡最痛苦的不是当事人,因为死亡来得太快太突然,短暂的伤感和挣扎后,是无知无觉的沉寂。 而他的家人,在漫长的余生中都只能通过影像照片来缅怀,这个曾经在自己生命中拥有重量的人,或许会泪流满面,或许会悔恨曾经短缺的陪伴。 但是更多的是,那些共同经历过的美好岁月,然后用这短暂的阳光填补几十年再也无他的黑暗世界。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的,明明知道他们会痛苦,但是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忘记自己,因为这是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 所以对于沙棠来说,他更担心的是他的母亲和陈贺,怕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所以,如果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就算是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要留在这里,好不好?" 沙棠之前认定这个游戏是某种灵异现象,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进入游戏,直到他离开游戏,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 而对于护士来说,他只是睡了一觉。 所以这个游戏的开始就是那枚生命硬币,那玩意儿大概就是类似于进入游戏的媒介这样的存在。 而他以为的走出医院,上通灵车都是进入游戏以后的剧情。 陈贺愣愣地点头,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未知的变量,但是那里是沙棠生活长大并且深深喜爱的地方,他……也想要去看一看。 那些爱人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街道,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毛血旺是不是一个味道…… 意见达成统一,沙棠也松了口气,他能看出这人的畏缩,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人拽出来,这样的世界不配留下这家伙。 "不好!"陈贺突然出声,打断了沙棠的思路,"我知道为什么沙家三楼是养鬼地了!" 沙棠闻言也紧张起来,毕竟那是他天天住的地方。 "沙小晏,系统入侵了沙小晏!"陈贺说得非常肯定。 在他和沙棠重逢前,沙小晏对他的态度远远没有这么热情,这人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利己主义,做任何事情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沙小晏对他的示好是完全没必要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沙小晏是因为沙棠的出现才刻意接近他,但是那个时候沙棠只是一个初入游戏的玩家,如果要针对沙棠以沙小晏的能力和任务点数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沙小晏不是在拉拢他,而是试探,利用沙棠试探他的身份。 只是他想不通系统是如何追踪到沙棠的,沙棠都已经摘除记忆了,竟然能如此迅速的定位到沙棠。 "那怎么办?"沙棠皱着眉,这么说的话,沙家现在非常危险,他肯定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陈贺看着沙棠,目光里透出些许迟疑,沙棠见了让他直说。 "也许我们可以今天就登出游戏,今天百鬼夜游,他一定会去现场,现在去的话应该来得及。"陈贺说完,有些沉默。 在他的想法里,是赶在猎杀时间前将人送出去,但绝不是现在。 他不确定在知道游戏真相后,这个人到底还会不会回来,虽然沙棠总是在申明,想要他一起离开,但是还有一个最差的结果。 那就是他的身体确实是出现了问题,那该怎么办,毕竟他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到时候放在两人面前的选择,要么毁了游戏,包括他,要么游戏继续存在,他保持现状,同时仍旧会有无数人被拉进这个游戏。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沉重。 所以提出将沙棠送出去时,他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沙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确实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可以他想赶在猎杀时间前完成这件事,这样可以少死很多人。 "好!" 见沙棠答应的这么果断,陈贺更玉玉了,连带着眼神都染上了三分委屈,一分指责。 只是沙棠正在整理出去后要做的事情,所以并没有看到陈贺的眼神,可谓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我们在这里说这些,系统不会察觉到吗?"以系统的能力应该是完全可以检测到的吧。 虽然这人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但是陈贺还是笑着RUA了一把沙棠的头发,解释道:"不会,你大概是小瞧了这个游戏的庞大,系统没办法兼顾这么多的,嗯,大概就是计算能力达不到?我在日志里看到过,他一直在改进这方面。" "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只要他把精力分过来,我们就很容易暴露,所以我们现在走吧。" 陈贺牵起沙棠的手,随手拉开一扇门,两人离开陈贺的房间再次回到电梯前。 "我们要去几楼?"等电梯上来的时间,沙棠好奇问道。 陈贺这间就已经是一千多楼了,那个人的楼层只怕是会更高吧,住这么高真的不会缺氧吗? 瞥了眼好奇宝宝,陈贺唇角勾起笑意:"不会,他住在中间,中层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沙棠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种疯子应该会非常享受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住在最高层。 或者就是疯到底,直接住在一楼,随时有可能遭遇危险,不知道明天和死亡谁先来的刺激。 "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只在专业领域是个疯子,其他时候只是个胆小鬼,明明去了百鬼夜游,还趁机入侵我,就这样都不敢露脸,呵……" 陈贺的语气里十分不屑,显然对这位名义上养大,不,养老他的系统很是瞧不上眼。 "我一直觉得他是不可战胜的,说到害怕应该是我怕他才对,我甚至到处躲着他,结果他竟然面都不敢露。" 想到刚刚被入侵,这么危险的时刻,这人还龟缩在幕后,陈贺突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怕。 电梯抵达他们所在的楼层,两人走进电梯,然后陈贺输入666的楼层。 沙棠:"……" 不愧是咱华夏人,还挺讲究吉利数字的。 比起上升,飞速下降的电梯给人的感官更差了,跟蹦极差不多,区别是一个有安全措施,另一个没有。 等到666层,沙棠以为电梯门打开以后会看到和陈贺那层差不多的格局,但并不是。 电梯门外是一个很狭小的空间,两人走出电梯的同时也跨入了那小房间的范围,身后一道金属门咔咔咔地合上。 眼前陷入黑暗,沙棠有些紧张地捏住陈贺的衣摆,黑暗且未知,给人的感觉可不太好。 "你好,请输入666的房间密码。"电子合成音在小房间不知名的角落响起。 同时,一个金属质地的台子从脚下的瓷砖缓缓升起,上面是密码输入和指纹输入的解锁方式。 陈贺拍了拍沙棠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然后输入密码。 "滴滴滴----抱歉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沙棠看了眼陈贺:"会不会是他换密码了?" 陈贺摇摇头,再次输入同一个密码。 "滴滴滴----抱歉密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您还有一次机会,持续错误会启动安保手段,请慎重输入。" 陈贺手指点在密码盘上,仍旧是那个错误的密码。 沙棠有些看不懂陈贺的操作,但是出于对陈贺的信任,他没有说话。 "滴滴滴----抱歉密码输入错误,现在启动安保手段……咔咔咔!" 电子合成音后是一连串类似于机关枪上膛的声音,沙棠微微皱眉,在这么小的空间,如果被机关枪扫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躲避的空间,必死无疑。 陈贺揽着沙棠的手更加用力,像是在制止他的动作,沙棠忍住想要破坏墙壁的欲|望,耐心的等着。 面前的黑暗突然裂开一条缝,随即缝隙越来越大,明媚的阳光穿透进来,逐渐将黑暗驱散。 沙棠惊讶地看向陈贺,光线照入男人的眼眸,带着柔和的剪影,男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并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慌或者是其他的情绪波动。 陈贺揽着沙棠往外走,直到彻底离开小黑屋,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这人设置的程序,输入密码时会提示密码错误,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更换密码,去尝试他用过的其他密码,即便是很肯定的人,在听到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怀疑。" 沙棠点头,确实,他刚才很想劝陈贺换个密码试试,毕竟在经历了背叛事件后,还能做到不换密码的人,真的是很少数。 "还有最后的上膛声,那是为了刺激人类的求生欲,在知道即将遇到危险的情况下,人都会尽可能的寻找求生机会,例如破坏墙壁,或者撬开后面的门,退回电梯。" 说着陈贺轻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旦有破坏行为就会出发报警机制和安保手段,那个时候才是插翅难逃。" 沙棠惊叹于这人的反人类思想,同时也是对陈贺的坚持,能做到一点都不动摇是真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换密码?" 陈贺看着面前和记忆中一丝不变的陈设,笑了起来:"因为这个人非常的乏味可陈,他讨厌改变,在他看来花费心思去做这些琐粹的事情很无聊。" 在古兮身边的几十年里,这个人都没有任何改变,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防一个人去改变自己漫长岁月中的习惯呢。 沙棠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这个屋子,是非常简单温馨的陈设,就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沙棠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明白了。 这种装修不就是现实世界最常见的装修风格吗,墙上挂照片墙,量身高的长颈鹿贴纸,电视墙两边是书柜,上面放着书籍和花瓶,家里的布艺基本上都是米黄色,一些玩具凌乱的丢在地上,整体看上去非常温馨日常。 "他还玩玩具?"地上的玩具有小赛车,乐高,木板拼图,也有洋娃娃和过家家用的儿童厨具。 陈贺淡淡地扫过那堆玩具,想到那人日记里的记载:"给孩子的玩家我已经让人买好了,希望他/她会喜欢。" "他在进入游戏前,有个老婆,似乎是怀孕了吧,但是他三年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家人,大概是想要买些玩具糊弄下小孩吧。" 即便这人不是系统,他们没有诸多恩怨,陈贺对于这种假装自己很爱孩子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有那个功夫写信,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又不是研究什么关乎国家机密的东西,这么忙,结婚生孩子干嘛。 这人可以将冷漠贯彻到底,偏偏要装出自己很爱他/她的样子,其实没有他,也许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可以拥有更好的家庭。 不过这个和陈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这种人。 经过玩具的时候,陈贺的裤腿不经意间将搭建起来的积木碰歪了一块,但是谁都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嘈杂喧嚣的鬼市里,五花八门的东西被放在摊铺上售卖,有血淋淋的断臂,有还会转动的眼珠,白花花的脑部组织…… 鬼来鬼往,形状各异,热闹得不行,白色的灯笼成列地挂在摊铺前,像是一条白色的蛟龙。 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突兀地停下脚步,身后的鬼没有想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碰"地一下撞在男人的后背上。 "干|你嬢,脚断了还是脑子肿瘤了!"那鬼怪厉声叫骂起来,引得周围的鬼纷纷停下脚步看戏。 兜帽男人微微扬起头,露出脸和近乎病态皮肤,黑框眼镜下,男人的眼睛像是死鱼眼般无神,却又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情绪。 "谁动了我的积木……" 男人的声音很哑,像是破风箱在嘶鸣,说出来的话莫名其妙,周围的鬼都没有听明白。 站在他面前的鬼怪却莫名感觉到脊背一凉,明明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却有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裸露在腹腔外的肠子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男人没有在意他的表现,只是偏头看向某个方向,嘴里低声喃喃道:"有人动了我的积木。" 那鬼怪觉得瘆得慌,想要伸手去推搡面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然而手还没触碰到男人,就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般,一点点消失,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鬼怪惊呼出声。 周围看戏的鬼怪顿时一哄而散,再也不敢看下去了,他们都知道这只可怜鬼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所有鬼都只敢用眼角余光去偷瞄,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多虑了,因为那个可怕的兜帽男人已经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那个冲撞了男人的鬼怪,如果不是那家伙的惨叫声还缭绕在上空,大概所有鬼怪都会以为这只是幻觉。 长生楼里,在陈贺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书房,这房间里放着一台大肚子电脑,虽然款式很老了,但是在这个游戏里算是非常超前的存在了。 沙棠看着陈贺熟练的打开电脑,操纵着鼠标点击一个黑色的图标。 见状沙棠颇有些欣慰,好像要让这老古董适应现代生活也不是太难的样子,这不这人用电脑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 第一次登出游戏的时候,这人连开机都不会,掰着电脑显示屏研究半天,差点没把电源灯抠烂。 鼠标指针的小箭头闪烁了两下,然后弹出一个游戏的登录页面。 陈贺也没问沙棠账号,直接输入了沙棠的ID,对于这串号码,陈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然后输入古兮设定的密码,点击确定,然后进入游戏的页面,正是沙棠他们所在的书房,就像是通过监控看自己一般,这种感觉颇为诡异。 鼠标指针挪向右下角的系统设置----"是否登出游戏?" 指尖微顿,陈贺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沙棠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透亮,像是雪地里的雪人娃娃,细碎的额发因为垂着头的动作微微挡住眼睛,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 陈贺抿了抿唇,再次压下想要开口挽留的冲动,狠狠心点下是。 手被人压住,纤长秀气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耳侧传来那人清越的声音和说话时带起的温度。 "陈贺,等我回来!"沙棠双手捧着陈贺的脑袋,将他的脸掰着面向自己。 在陈贺瞪大的眼中,扬起头凑近,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再也看不到。 撒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感受着手上攀升的温度,沙棠轻轻闭上眼,两张带着温度的唇彻底重合。 压着心里的紧张和害羞,沙棠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在男人的薄唇上一下一下的舔|舐,回忆着之前这人亲自己的节奏,他渐渐深入,轻轻地刮过男人的上颚,触碰到那柔软的不知所措的舌。 沙棠试探性地勾了勾那舌,然后趁着它还来不及反应时缠|绕上去,温热的呼吸不时被挤出口腔,氤氲在两人时而触碰,时而错开的鼻尖。 陈贺懵逼了的脑子在沙棠即将退出之际瞬间重启,他伸手压住沙棠的后脑勺,不准他离开,舌迅猛地缠上偷了腥就想逃跑的家伙。 比起沙棠的温柔缱绻,陈贺的动作就粗鲁了很多,一下下吮|吸,掠夺着俘虏的氧气。 男人的手有意无意地撩过他的脖颈,喉结,最后停留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地抚|弄着。 皮肤有点痒又有点麻,细微的电流顺着男人发烫的指尖流动,在身体|里点起一簇簇小火苗。 剧烈的喘|息在两人间流转,因为男人的动作沙棠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沙棠不知道,他只觉得舌|头已经麻了,连带着他的后脑勺都泛起酥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时这么让人上头的时候。 等他回过神来,他正躺在病床上,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伸手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跳得飞快,又急又重,突然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竟然是口水。 沙棠感觉血液瞬间都涌到了脸上,接|吻到流口水,这是什么小|电影情节,天哪,好羞|耻! "诶,沙先生,你醒了啊?"有些熟悉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沙棠慌忙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不用想,他现在的脸一定是爆红。 用余光看向进来的人,是值班的小护士,男孩子年龄不大,看着应该刚毕业不久,说话的时候会带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见沙棠没有回答,小护士也不在意,他放下手里的托盘,笑道:"沙先生,您现在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给你挂了好几天的针水了,我一会儿给您买点粥,要是下午精神头不错,您可以按铃,我推您出去晒晒太阳。" 小护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但是沙棠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希望这人赶紧走,给他岌岌可危的脸面留一点生存空间。 "沙先生需要我请护工帮您擦擦身上吗?"大概是难得见到病人清醒,小护士也格外的热情。 沙棠连忙揪紧被子:"不用了,我现在很累,想再睡会儿。" 倒不是他不想擦,身上汗湿的感觉也很难受,但是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法擦啊。 尴尬地微微侧身,现在是夏天,被子薄,沙棠真怕隔着被子都让人看出身体的反应,那就丢人丢出外太空了。 小护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印象中这位每次清醒都是立刻招呼工作个人清洁,没想到这次竟然不是吗? 看来确实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这么想着小护士的眼里透出几分怜惜,多好看的人啊,竟然如此命途多舛! 等人走了,沙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脏,还是跳得那么快,只是这次是被吓的。 沙棠不想在医院里被动等待,他的时间非常紧急,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尤其虚弱,但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 他先是联系了自己的律师,将古兮的名字和涉猎的技术领域发给他,让他帮忙调查。 律师本来是不接这些的,只是他的这位律师比较特殊,名校毕业又视财如命,只要给钱,各行各业他都能给你找出点同学朋友来。 更何况这古兮能研发出超越现有技术的全息网游,在业内不可能寂寂无名,调查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还有陈贺记忆中他的那家医院的名字和主治医生,陈贺的病情一并发过去,只等这位律师回复邮件。 然后他联系自己在国外的校友,他以前有个关系还可以的室友,就是攻关网络安全方面的,也许能给出一些游戏方面的见解。 对于他突然的联系,那位室友显然十分惊讶,一脸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过来,甚至还要求他发语音验明身份。 沙棠无奈苦笑着发了一句,我是沙棠,好久不见的语音过去。 自从他回国以后,他和国外的朋友就断了联系,如果不是"求生者"这事儿太复杂,他也不想麻烦到这位。 这人叫黎垓德,很奇怪的名字,人如其名,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比同届大四岁,因为初中的时候就在钻研黑客技术,破了H国国家安全局的防护网,因此获得牢狱之灾六年套票。 出来后,接连跳级,考上了沙棠所在的学校,成为了沙棠的室友,因为脾气怪,和另外两位室友关系都很一般。 倒是莫名地和沙棠很投缘,关系一直都挺好。 如今接到沙棠的信息,这人立刻十连酸加挖苦沙棠,沙棠倒也不生气,换谁被朋友无视好几年,有事了又找上门都难免会有情绪的。 他当年种下的苦果,也只能自己来尝…… 骂够了,听着沙棠连连讨饶,黎垓德也觉得爽了,这才切入正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沙棠松了口气,总算是熬过去了,他先是尝试性抛出一个引子:"你知道全息网游吗?" 黎垓德:"?知道啊,现在不很火么,你打算做还是想拉我一起玩?" 沙棠:"不是市面上那种半成熟品,就是那种非常逼真,身临其境的全息网游,就跟概念一模一样的那种,你觉得这样的技术存在吗?" 黎垓德:"存在吧,我没接触过,但是任何技术都是在不断的检验中被推出的,现在没有出现只是因为还够不成熟吧。" 沙棠:"那你有没有兴趣冲一个成熟的全息网游的服务器?" 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挑战难度性大的事情,这也是沙棠为什么找他的原因,如果是别人,他还要担心技术问题,还要去说服,但是这个人就完全不需要。 黎垓德:"???成熟的??什么意思,你已经玩过了?不用坐牢吧?" 沙棠拿着手机,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是牢饭吃怕了,他输入回复:"不用,那是个荒废了的项目,可以随你搞!" 任何项目一旦出现危险生命的事情出现就会立刻被叫停,尤其是娱乐产业,所以沙棠对此完全不担心。 黎垓德:"!!!给我个地址,我买机票,明天下午见面详谈!" 沙棠笑弯了眼:"好!" 收起手机,沙棠看向窗外,阳光裹挟着微风,一下一下地撩动着白色的纱帘,窗外有鸟雀在鸣叫,清脆悦耳。 王见王的时刻,终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结局倒计时~ 第89章 S市, 花束精品咖啡馆---- "亲爱的,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攻击那个全息网游的服务器,我记得你不怎么玩游戏的?"金发男人一身休闲装, 衬衫挽起, 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单手撑着脑袋,用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清瘦男人,他是很典型的西方人面孔,五官深邃立体, 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多情,有时候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人深深迷恋着自己的错觉。 这人就是被沙棠地提议勾起兴趣,连夜赶来的网络安全怪才黎垓德, 中法混血, 随了母亲的姓,在国内也待了很多年,所以中文十分流利。 "还有你瘦了好多,是发生了什么吗?" 沙棠搅拌咖啡的手微微顿住,不知道如何和这位多年不见的朋友解释自己如今的情况,"那个全息网游不正常,我之前……" 在经过一晚上的考虑后,沙棠决定将自己在游戏里的经历告知对方, 这样可以给黎垓德提供很多思路。 听到沙棠的经历, 黎垓德瞪大了眼睛, 非常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着浮夸的演技顿时吧沙棠给逗笑了,连日来的愁绪也淡了许多。 "真的有这样的游戏吗, 他的筛选机制是什么呢?我可以进去看看吗?"黎垓德果然对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沙棠放下手里的咖啡勺, 双手交叉, 思忖着说道:"你可能进不去,毕竟你挺健康的……" 黎垓德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是通过某种方法联系上重症晚期患者,然后将患者拉入游戏,你应该是收不到信息的。"沙棠解释道。 就算黎垓德能进去,他也不希望这人进去,毕竟里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黎垓德愣了愣,下意识道:"那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黎垓德顿时明白了什么,他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撞得桌子,桌上的咖啡杯蝶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邻桌的人投以注视。 沙棠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 黎垓德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客人非常抱歉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你的意思是你生病了,还是重病?"黎垓德压着声音,但是仍旧能听出情绪的波动。 沙棠无奈地点头,略带安慰地说道:"你别这么激动,其实我已经看得挺透彻的了,现在的想法就是黑了那个游戏,那游戏真的害了太多的人,而且……" 说着沙棠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带上点笑:"我也没那么伟大,也是有私心的,第一是感觉自己被耍了,非常不爽,其次就是那个游戏里有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但是他无法离开游戏,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强行下线。" 这种理论就像是家长不想让孩子玩游戏,所以把网线拔了,这样就不能不下线了。 黎垓德面色还是很不好看,他咬牙道:"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你遇上问题了,是不是连讣告都不会给我发!" 听到这话,沙棠顿时就尴尬了,因为他说的没错,因为当年太想摆脱过去那段放纵的生活方式,所以他切断联系干净利落。 即便是后来觉得后悔了,也没脸再联系黎垓德,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过分。 至于讣告什么的就更没有必要了,平日里不联系的人,一旦联系了就是告知死讯,这实在是给人家送情绪垃圾的行为,在他的安排里,他甚至连葬礼都没有安排,只想静悄悄地告别这个世界。 看到沙棠的样子,黎垓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色瞬间黑得吓人,二话不说,拿起扶手上的外套就要走人。 沙棠连忙起身去拦,跟他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两人拉扯着,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子,目光时不时偷瞄过来,俨然是一副看分手好戏的表情。 "你先听我说完啊……"沙棠无奈地说道。 黎垓德僵了半晌,又重新坐回座位:"好,你说!" 沙棠用桌上的纸巾将因为两人动作晃出来的咖啡擦掉,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从对死亡的态度转变,到对黎垓德他们的歉疚,以及他在游戏里的感悟。 随着他的剖析,黎垓德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了他具体的病情,表情还是难掩沉重。 "别这样,我请你来游戏是一方面,其次也是想要和你见面聊聊,我希望不要带着遗憾,而且那个全息网游,我觉得你会很感兴趣的……" 沙棠借着说游戏,将黎垓德的注意力转开,他可不想好好的一个下午,就蹉跎在疾病的愁云惨雾里。 黎垓德果然立刻进入游戏沉迷状态,详细地开始询问起游戏的具体细节。 沙棠笑了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怪才黎垓德,黎垓德在学校的时候除了技术问题,对其他的事情都丝毫不感兴趣,曾经有女孩子和他表白,他当时直截了当的说,我因为杀人坐了六年牢。 当时那女孩子吓坏了,这事儿在学校里顿时掀起千层浪,甚至有学生联名申请学校开除黎垓德的。 知道真相的沙棠满脸问号,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谣言,后来才知道是当事人自己传出来的谣言,就因为他母亲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谈恋爱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自此黎垓德怪人的称号就闻名全校,再也没有人敢上门送情书表白了。 不过这样的技术怪才对他的身体健康这么在意,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沙棠不是个喜欢口头上表现情绪的人,只是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个朋友弄丢。 两人这一聊就是一下午,眼看黄昏落日了才停下。 沙棠提议去吃饭,考虑到黎垓德的饮食习惯,他提前定了西餐厅,这件事虽然着急,但是也需要从长计议。 黎垓德当即同意,两人开车前往预定的餐厅,路上黎垓德还在询问游戏的细节。 "他筛选的机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要死不死的人,也就是说,那种还剩下个一年半载,能博一下的患者?" 听到黎垓德的问题,沙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认真开车。 "我觉得应该是,毕竟如果是熬到最后一段时间,精神头都熬垮了,可能也不想挣扎了。" 黎垓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出个让沙棠差点打滑的大胆言论:"那我黑进医院系统,给自己搞个癌症晚期诊断,是不是就有可能收到游戏邀请?" 沙棠从没想过还有这种玩法,再次被这人天马行空的想象震惊到:"你可以试试。" 餐厅离咖啡厅的距离不算远,开车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目的地。 沙棠停好车,两人走进餐厅,这是一家私房餐厅,只需要和服务员说明自己的忌口,其余的菜式都是由厨师来安排。 两人在预定的位置坐下,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的客人很多。 不过这家西餐厅非常讲究隐私性,每一桌都做了隔离,分成一个个小包间,坐在里面聊天,只要不是声音很大的情况下都不用担心隔壁的客人听到聊天内容。 台上有钢琴师在弹奏,轻柔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餐厅是中欧的风格,昏黄灯光微醺,恍惚间竟然让沙棠有种回到游戏里的错觉。 黎垓德从手包里取出电脑,和沙棠详细地核对刚刚他们讨论出来的关于游戏的内容点。 听到沙棠说他联系了律师帮忙调查游戏的制作人古兮,黎垓德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的技术,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还要花钱请人调查。" 沙棠笑起来,他本来也有想过能不能让这位把这事儿顺便做了,毕竟这人的技术放在这里,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沙棠不敢冒险 ,所以他更趋向于两边同时进行,最后对比结果。 趁着餐品还没上桌,黎垓德打开电脑,在切入程序时,他突然顿住动作,偏头看向沙棠。 "现在找那个古兮不太方便,公用网不安全,不过你倒是可以把你爱人的信息告诉我,这个很简单。" 沙棠闻言有些惊喜,根据他们对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比对和推测,陈贺在游戏里待的时间,换算到现实大概是二十多年。 时间太久远,很多资料都无法保存,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科技还没有这么发达,信息的保存还在以来于纸质,这给调查带来了很大的阻碍,但是黎垓德的参与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沙棠将他知道的关于陈贺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黎垓德,黎垓德唔了一声,打开一个沙棠看不懂的页面,手指如飞的输入一连串代码。 在第一道餐前甜品上桌时,黎垓德敲下回车键:"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他将电脑屏幕转个方向,面相沙棠。 冷白的屏幕上是一个小男孩的证件照,七八岁大,头发剪的很短,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狭长的眼像是桃花般,眼尾上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一张小脸紧紧的绷着。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没有小孩的天真活泼,透露出一种活人莫近的冷漠气质,像是一把锋利且伤人的刀。 看着屏幕里的男孩,沙棠莫名地眼睛有点发热,再说话时,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沙哑:"他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黎垓德挪动着鼠标,一只手撑着下巴,给出一个不太好的回答:"不太好,现在在S市的湖心疗养中心,目前是植物人状态,根据专家的诊断,清醒的可能性几乎为0。" 闻言沙棠心沉了沉,还来不及伤感,就听黎垓德继续道:"但是按照你的说法,进入游戏身体就会失去意识和对外界的感知,那他这个状态其实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只要他离开了游戏,他就会成为医学奇迹。" 沙棠愣了愣,是啊,他们怎么就没往这个方向去思考呢,他在进入游戏的时候,护士不也说这个阶段他是出于昏迷状态的吗? 可见他们这是关心则乱啊…… 听到沙棠的想法,黎垓德顿时乐得不行:"其实比起植物人,我以为你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如果他家境很差,也许现在尸体都长草了……" 刚说完,他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唔,也不对,他要是死了,那应该游戏就彻底结束了,毕竟全息网游是通过玩家的脑电波来执行指令的。" "有他现在的照片吗?" 黎垓德在医院的资料库里翻找了一通,然后很是遗憾道:"没有,只有那张年幼的照片。" 沙棠嗯地应了一声,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招呼黎垓德吃饭。 得到了陈贺如今的情况,沙棠吃饭难免急切,他想要立刻见到如今的陈贺,只有看到那个人好好的,他才能彻底安心。 黎垓德因为是个技术员,吃饭也是吃的飞快,别人还在听着钢琴曲品着餐前酒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准备走人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刚一出餐厅,黎垓德就提出去医院的建议。 抿了抿嘴,沙棠难得想要任性一次,当即答应下来。 夜色渐浓,灯光点点滴滴亮起,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蓝色的灯光照应在脸上。 关上车门的时候,沙棠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们就要在现实中见面了。 这……难道就是网恋奔现? 第90章 怀着激动的心情, 沙棠开车的速度都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正值夏日,天黑得晚很多,抵达疗养院的时候, 天边还飘着犹如烈火的火烧云, 轰轰烈烈地从地平线烧到医院门口。 于是近乡情怯,明明来的路上满怀期待,临到问询台了反而变得有些犹豫。 不过黎垓德酒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甚至都没有发现沙棠的异样, 大喇喇地将陈贺的名字和具体的病房区报出来。 这家医院和沙棠所在的疗养院一样,也是家会员制疗养院,只不过沙棠那家因为位置偏远, 建设时间不长, 所以看上去比这家要更大更新些。 不过这样的医院非常注重隐私,所以必须通过问询台询问过病人的意见或者病人家属意见后,开具探访单才能去相应的病房进行探望。 问询台的护士听着黎垓德的话,在电脑上输入信息进行查询。 片刻沙棠看到那护士睁了睁眼睛,看着有些惊讶的意思。 "怎么了?"沙棠开口,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就捏紧了。 虽然黎垓德查出来的资料是陈贺还在这家医院,但是医院为了拿补助谎报信息的也实有的,所以看到护士的表情,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不好的猜测。 甚至他都想到了, 护士最后给他的探访单是去停尸房的…… 护士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解释道:"不好意思, 让您担心了,我只是看到这位病人上一次探望是六年前, 所以有些惊讶。" 沙棠庆幸地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在知道陈贺变成植物人后, 他的家人还一直给他续住院费和医药费时,沙棠觉得他的家人还挺好的,应该是爱他的吧。 结果现在护士跟他说,那家伙的家人至少六年没来过了,也许最后一次探望都不一定是他的家人。 这么想着,沙棠又开始心疼了。 "那我们可以去探望吗?"沙棠问道。 他有些担心,陈贺的状态很有可能是不允许探望的,毕竟他的家人这么久没来过了。 护士看了眼电脑上的资料,手指挪动鼠标,熟练的操作着,口头上回复道:"可以。" 沙棠闻言很是惊喜:"不用询问他的家人吗?" 护士摇了摇头,再次确认电脑上的信息:"可以,他的家人在十年前做了永久授权,随时可以探望这位病人。" 沙棠愣了愣,没再说什么,只是跟护士道了声谢,直到护士将探望单和电梯卡递给他。 两人走进旁边的电梯,刷了电梯卡,轿厢缓缓朝着预定的楼层上升。 黎垓德看着沙棠不太好看的脸色,不太明白地问道:"你怎么了,能探视你还不高兴?" 沙棠看着手上的探望单,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十年前授权探望,说明十年前他的家人就已经放弃他了,甚至连医院的问询电话都不想接到,这个真相…很残忍……" 他甚至不知道陈贺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因此感到失望,他曾经将希望寄托于陈贺的家人,在他去世后,陈贺的家人能给他家的温暖,能帮助他重新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破灭了。 黎垓德的家庭非常幸福,他们整个家门不幸的事情大概也就是他年少妄为,吃了几年橘子,故而他非常不能理解陈贺家里人的想法。 一直到病房门口都还在碎碎念,吐槽这家人的冷血无情。 沙棠听着黎垓德的话,站在病房门口,病房的门上有一个副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他就这样隔着小小的副窗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铺和床上近乎苍白的男人,和游戏里的陈贺很像,但是有不太像。 陈贺给人的感觉是鲜活且强大的,而病床上的男人因为常年依靠营养液输入,瘦的不像样,头发因为太久没有打理,长得很长,从床边垂坠下来,像是黑色的缎带。 不过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男人精致的五官,像是沉睡中的睡美人,在执着的等待王子的到来。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应,沙棠还是敲了敲门,就像是正常探望病人般,在门口等待了半晌,才推门走进去。 沙棠将怀里地洋甘菊放在床头的花瓶里,这是他在医院旁边的花店里买的,洋甘菊的话语是苦难生活中的力量,是不屈不挠的精神,正如他对这个人的期待。 大概是太久没人来探望,花瓶里空空荡荡的,瓶底落了一层灰,沙棠将花瓶洗干净,绽放的洋甘菊沾着些许水珠,在这惨白的世界里平添一分生机。 沙棠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这件病房还算是配套齐全,是个套房格局,还配置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黎垓德看了眼有些沉默的沙棠,很是自觉地说出去抽根烟,把空间留给这对病房之友。 沙棠闻言笑了笑,大学期间这家伙是不抽烟的,重逢的这一下午,也没见他抽过,这借口找得蹩脚,但是对于他的贴心,沙棠也非常感谢。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想要和现实中的陈贺说,在他的心里这个人一直是张扬的,他没办法把陈贺和这个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睡美人视作同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准备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在背着护士偷跑出医院后,他就立刻重新买了个手机,之前的手机上还有求生者app,虽然手机已经恢复了使用功能,但是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古兮追踪,强制拉回游戏,所以也不敢用。 现在那部手机已经交给了黎垓德,作为研究材料。 沙棠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男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近乎透明,有种随时会化作碎光的错觉。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因为长期输液青青紫紫的手,男人的手骨节突出,青筋浮现,握着很凉。 不知道坐了多久,因为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暗到看不清男人的眉眼,沙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无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和那家伙有这么多不同,但是想到这是陈贺,他就忍不住再看一眼,想要再配着这个人多坐会儿。 不知道黎垓德什么时候能攻破这个游戏的防火墙,但是他肯定是不可以回去的,虽然理智在告诉他这不可以,那也不行,但是沙棠还是觉得很想那个家伙。 迫切地想要和他在这个世界重逢…… "我们什么时候走?"门口响起敲门声,黎垓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递进来。 沙棠应了一声,他确实该走了,时间非常宝贵,古兮盯上了陈贺,他耽误一分钟,陈贺安危酒多一分风险。 轻轻在男人冰凉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低声喃喃:"你一直很厉害,所以不要被欺负了……" 与此同时,"求生者"---- 暴雨倾盆,雷声阵阵,巨大的闪电撕裂黑夜,露出狰狞可怖的痕迹,雨水像是尖利的钢针,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蜿蜒的黑龙在南江上空横冲直撞,敏捷地躲开一个个劈头砸来的闪电。 身形庞大的黑龙在苍茫的天地和将天空四分五裂的闪电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每一次躲避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龙背上站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及腰的长发在飓风中乱舞,衣角翻飞,妖娆風的铃兰顺着男人的手臂攀爬,随着风轻轻摇摆。 "老大,甩不掉怎么办!!"游龙急得说话都破了音。 陈贺微微仰头,雨水劈头盖脸地往下砸,却被无形的音浪阻隔在外,丝毫没有沾湿男人的鬓角。 "我们现在进小世界!"男人语气笃定,显然早就有所准备。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古兮竟然会这么快发现他和沙棠的踪迹,但是被古兮发现的这一天他早就预想过了。 虽然他因为没有账号的缘故,古兮始终无法定位他,也不能清除他的道具,但是想要和这样的存在正面刚,也是毫无胜算的,不过也有赖于这些年到处晃悠,想要拖延时间对他来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他只需要再等一等,给沙棠争取足够的时间…… 铃兰晃了晃自己的花苞,明明是紧急时刻,说话仍旧不紧不慢:"老大,你为什么之前不让游龙往小世界钻?" 陈贺回头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黑影,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毫无攻击性的乌云,无声地挂在天边,只有被它盯上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荒芜城附近的小世界入口太少,进去了不就被堵个正着了吗?" 铃兰了然的点了点花苞,所以才选择跑回南江,这里成百上千的小世界入口,那个人根本就猜不中他们到底进了哪一个小世界。 即便是主宰如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小世界全部关闭,这样的操作很有可能会导致游戏崩溃,这样的局面那个人一定不愿意看到,毕竟这可是他的毕生心血。 得到命令的游龙如蒙大赦,龙尾如鱼般灵活地摆出一个弧度,朝着某个方向,猛地钻了下去。 紧追在后的乌云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的打算,几乎是瞬间,身形猛涨,上百道闪电同时炸开,占据整个天空,将黑夜点亮。 游龙躲避不及,只能强行将身体化作细小的分子,在闪电消失的同时再次凝实,迅速下潜接住坠落的陈贺。 即便如此,游龙还是受到了影响,剧烈的电流在体内横冲直撞,神经被麻痹,身体逐渐失去控制。 面对脚下的震颤,男人面色沉凝,没有丝毫慌张,手臂上的铃兰随着男人的指令蔓延,缠绕上意识逐渐模糊的黑龙躯干,将其迷失的方向重新矫正。 龙身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雨,蓦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91章 "锁定到ip了, 在M国,怎么说?" 沙棠看向说话的人,接连两天通宵达旦追踪定位, 黎垓德现在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半长不短的金色卷发被他用皮筋扎成了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深邃的眉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熊猫混血儿。 黎垓德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食指和拇指在鼻梁上轻轻按摩,以缓解长时间用眼的酸涩,他不近视, 但是看电子产品看久了眼睛不舒服, 所以他专门配了一副防蓝光的防护镜。 眼镜遮盖住他多情风流的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个温文尔雅的渣男。 因为这样的联想,精神一直紧绷的沙棠难得露出点笑意,他抬起桌上的咖啡灌了几口,压下翻腾的困意。 从陈贺所在的疗养院回来后,两人连轴转了三天,黎垓德负责根据手机上的app进行延伸调查,沙棠虽然不懂网络方面, 但是他的事情也并不少。 面对手机上这个宛若病毒般无法卸载也无法更改权限的app, 黎垓德的研究推进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就在几乎毫无进展的第二天, 沙棠联系过的那位律师回复了邮件。 看到新邮件提示时,沙棠是紧张地, 虽然他相信黎垓德迟早可以破解这个游戏, 但是他现在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律师能给他们带来些许突破。 索性律师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邮件总共三个附件,第一个附件是陈贺的信息,非常详细,就连他的家人和联系方式都有,沙棠一目十行地迅速扫了一遍。 陈家是商人之家,做的是跨国贸易,全球五百强企业,同时是华夏32年的杰出企业家,家中长子因意外成为植物人,陈家为此成立了尘世基金会,帮助受心理疾病困扰的人战胜病扰,重新融入生活。 附件里没怎么提到陈贺的母亲,只是一笔带过,大致是带着生病的儿子出门,结果遭遇意外,母子俩双双成为植物人,于十八年前由院方确认大脑死亡,失去生命体征。 陈贺的父亲在十年前再婚,并于同年妻子诞下小儿。 陈贺的信息和黎垓德查询到的差不多,只是会更详细一点,甚至还有陈贺最近的照片。 不得不说,这位律师认识的人是真的很厉害,他们去探望陈贺时,护士说上一次探望的是几年前了,可见这照片必然是医院里的人帮忙拍摄的。 照片拍的很好很清晰,男人安静在沉睡,阳光撒在睫毛上,单薄的唇颜色很淡,像是不染尘埃的精灵。 沙棠瞥了眼旁边还在肝代码的黎垓德,食指微动,将图片点击下载保存,想到黎垓德时不时会用到他的电脑,沙棠又将桌面上的图片拖进隐藏的文件夹。 第二个附件是"求生者"制作团队的信息,名单很长,粗粗看去有上百个研发人员参与,排在最前面,最显眼位置的名字就是古兮。 沙棠向下看,"求生者"这个游戏在三年前曾经为了上线热度,做过预热,因为过于逼真的效果剪辑,在全球范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只是当时这个游戏并不叫求生者,而是叫"希望"。 说到这个名字黎垓德立刻激动起来,当初这个游戏出概念的时候他也是关注过的,当时只是游戏仓的预定数字就突破了三千万。 想到沙棠给他提供的资料,黎垓德调出"希望"的官网,把概念片放给沙棠看:"有些不对劲啊,这个游戏一开始的宣传走的是治愈风,画面精美温馨,里面的鬼怪也多是以可爱,与人交好的涉及,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沙棠看着短短五分钟呈现出来的游戏画面,确实如黎垓德所说,迥然不同的画风,如果不是他真实的经历过,手机上还有那个删不掉的app,他都怀疑是自己做了个梦。 没有立刻回答黎垓德的问题,沙棠继续看律师发过来的资料,下面有对于团队负责人的详细介绍。 古兮名字下面一长串的获奖经历和荣誉证书,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因为有他的存在不少专业领域的大V都纷纷转达,关注游戏进展,极大的推动了游戏的知名度。 官方之前推出的几个游戏,借着这波热度,狠狠地赚了一笔。 然而这个游戏在第二年突然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原因,很多游戏迷在官方问询的进度无人回答,年底的时候所有游戏仓的定金悉数退回。 官方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在官网上,挂了标红横幅----"该项目暂停,感谢关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在圈子里引发了巨大的喧嚣,之前有多热,现在这个游戏就有多嘲,点开评论区几乎都是谩骂之声。 之前转发关注的大V也发问表示非常失望,希望官方能给出解释。 然而"希望"的官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同时在运营的几款游戏同步下线。 沙棠知道这大概就是团队负责人古兮出现了意外,全息网游需要接驳神经元,以现有的技术本来就是非常难以解决的。 但是古兮不但尝试了,而且在概念片里做了详细的描述和解答,显然对游戏和自己的技术非常有信心。 然而就是这样的技术,让古兮成为了植物人,沙棠甚至怀疑,也许这个项目的受害者不止古兮一个人。 全息网游是一个无人能攻占的领域,按照"求生者"在他面前呈现的效果来看,继续研发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沙棠想到他曾经对游戏玩家的猜测,他作为公测玩家被系统选中,那就意味着有内测玩家,两万多的玩家里,即便只是百分之一的内测玩家,都够这游戏负责人牢底坐穿了。 "黎垓德,你查一下,游戏领域在概念推出后一年内,有多少资深玩家和职业选手消失在公众视野。" 一个游戏的内测往往都是邀请专业人士参与,其中主播,职业选手,退役选手是占比最高的,这些人在各大平台都会非常活跃,突然消失一定会留下痕迹。 被憋狠了的黎垓德闻言灌了口咖啡,再次运转起来。 这次他给出的数据非常惊人,短时间内,他的筛查没办法覆盖太多平台,但是仅仅是一个晚上,平台上资深玩家,停止运营自己账号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九十多个人。 这还只是两个平台的数据,其中用户量最大,也是防火墙最严实的WB还没有开始排查。 一串串数字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飞快的刷新,逐渐从三位数缓缓攀升至四位数。 沙棠深吸一口气,打开律师发过来的第三个附件。 这个附件律师明确申明必须要加钱,不然不可以看,对此沙棠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律师都把附件发过来了,倒是不怕他偷看不认账。 这个附件很简单,只是短短的一排,沙棠看了眼,似乎是个工作室的名字? 不用沙棠说,黎垓德迅速开始搜索这家工作室,同时根据工作室在网络上的行动轨迹进行追踪。 这工作室显然也有技术高超的能人,黎垓德刚刚追上,立刻被对方察觉到,迅速开始转移战地,同时丢出障眼法,试图迷惑黎垓德。 层层叠叠的ip地址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双方在网络上开始你追我逃的戏码,黎垓德的眼镜滑到鼻梁上,但是他没有管,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对方的速度很快,但是还是黎垓德技高一筹,在对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迅速贴上,截取到真实的ip地址,同时做出掩护,让对方以为是成功甩脱了他,从而放松紧惕。 沙棠听到M国时,眼睛眯了眯,古兮就是M国人,难怪律师要求加钱,这个工作室大概率就是古兮真正研发这款游戏的工作室。 "我们买最近的机票,去M国!" 听到沙棠的决定,黎垓德吹了声口哨,他之所以能和沙棠相处愉快,也是因为沙棠的性格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有什么想法立刻就会去实施,尤其在这人还是个聪明人的情况下。 沙棠将黎垓德给出的地址记录下来,他没有使用手机,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一定程度上,手机上不安全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窃取了隐私。 M国的签证是落地签,这省去了他们不少时间,不用花费心思在办理签证上。 买好了机票后,两人也没有休息,沙棠家有两个卫生间,他们各自洗漱收拾,直接奔赴机场。 M国离华夏不算近,坐飞机大概是十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他们休息。 直到坐上柔软的座椅,沙棠这才敢放纵自己的疲惫,之前情绪一直紧绷着,即便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也只能灌两杯咖啡,再撑一撑。 听着飞机上提示即将起飞的提示音和轻柔的轻音乐,沙棠耷拉着眼皮,头一歪就彻底陷入黑暗。 大概是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飞行的十个小时内,沙棠完全没有意识,再次睁开眼皮时,已经是飞机提示即将降落,请系好安全带,不要在机舱内走动。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样的通宵达旦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上次还是大学时和国外的朋友熬夜看球。 当老师后,他和办公室里养老的资深老教师没什么区别,每天都是端着养生茶,看着心平气和报纸,关注民生和教育。 "你还好吗?"旁边的黎垓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但是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沙棠默默感叹,不愧是天天肝代码的技术人才,熬了这样的大夜,竟然还能面色红润,不愧是肝届楷模。 摇了摇头,拿起水瓶想要喝水润润嗓子,这才发现腿上盖着条毯子。 原来他竟然睡得这么死吗?连什么时候有人给他盖了毯子他都没察觉到。 "你说,我们会不会见到那个古兮?"黎垓德见他清醒了,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探讨起来。 沙棠默然半晌,回道:"我们必须见到人,证明自己的猜测。" 黎垓德有些苦恼地挠挠头:"可是他们要是不承认怎么办,保不准门都不给我们开。" 沙棠微笑,用一种让黎垓德头皮发麻的语气说道:"我会带着当地的文化部和警官一起上门!" 上飞机前沙棠让黎垓德调取了某位M国的职业玩家信息,电话联系后发现这位离职两年了,和古兮出事时间非常接近,所以沙棠准备以这位玩家的朋友身份检举这家神秘的工作室。 只要想,就没有敲不开的门…… 第92章 M国, y市---- "沙棠,我们真的要这么高调大胆吗?"黎垓德凑到沙棠旁边,声音压的很低, 时不时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人。 对于享受过牢狱套票的黎垓德来说, 被一堆警员围着,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梦回曾经,如果可以,他终生都不想和这些人有来往。 他父母曾经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对方的职业就是警察,黎垓德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样的人躺在他身边, 别人夜夜笙歌, 而他只会夜夜噩梦。 随着网络的发展,各个国家都针对网络相关开启了各种各样的清扫和监控,M国作为一个世界前列,自诩人权与安全至上的国家,对于这方面的监管更加严格。 所以在接到沙棠的举报后,警局立刻联系了相关部门,准备一起上门。 全息网游在出现概念时,就有人直至核心, 链接脑部神经元的话, 是否存在损害大脑的可能性。 当时这个言论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文娱相关的部门也有关注。 在□□出勤车上, 沙棠将自己悲惨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好朋友A跟他说要去测试一款游戏, 结果两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联系上自己的好朋友。 沙棠将黎垓德伪造的聊天截图和那位职业选手A的网络社交账号展示给□□的出勤人员看。 社交账号的最后一次更新内容是:这一定是游戏界的里程碑, 而我有幸见证! 这位职业选手发动态的频率非常稳定, 每个星期一条,从打职业开始持续到他消失以前,中间整整五年,突兀的断更确实是让人看出些许不对劲。 为了加大他们的重视程度,沙棠在失联的资深玩家中挑出三个和这位职业选手在职业生涯上有交集的,宣称这是A的朋友,将他们社交账号上信息交叉的部分递交给警局和□□。 □□的出勤人员是一男一女,听闻沙棠的遭遇都表示非常遗憾,对他敢于漂洋过海来寻找朋友很是感动 抵达目的地后,两名警员走在最前面,沙棠和黎垓德紧跟其后,□□和剩下的两名警员走在最后。 沙棠挑了挑眉,面上仍旧维持着惨淡的神色:"我们就是要一鼓作气抓到这些人!"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黑了这游戏的服务器,但是知道了内测人员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批受害者后,沙棠阻止了黎垓德的行动。 他决定借助官方的力量,逼迫这群人关闭服务器,同时也要让这群明明害了人,却只是躲在幕后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黎垓德黑服务器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官方无法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他就让黎垓德去先处理服务器,总之,陈贺的安全是第一位。 对于警局和□□如此果断地行动,沙棠怀疑很有可能是已经有人关注到这件事,甚至是上报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资深玩家都像这位职业玩家是孤儿院长大,没有什么社交的存在。 而他的出现和证据只是给他们提供了确切的思路的行动方向,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这工作室的位置出乎众人的预料,不是沙棠所想的写字楼,或者什么高档办公区,而是在郊区的一个别墅。 M国地广人稀,这栋别墅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看着就像是个牧场似的,很远才能看到其他的房子。 别墅从外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壁虎顺着墙体攀爬,密密匝匝地将整个别墅包住,远远看着像是绿植做的景观。 打头的警官互相对视一眼,非常谨慎地抽出腰间的配枪,M国是个持枪自由的国家,所以并不排除对方持枪抵抗的可能性。 黑人警察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什么动静。 警察再按了一次,这次警察没有再无声的等待,而是开口问道:"有人吗,我是物业公司的!" M国的房屋是自治管理,不管有没有人居住,都会被纳入管理机构,机构则会聘请物业公司进行管理,物业公司如果检测到管辖的房屋出现特殊情况,例如漏水漏电等会主动上门处理问题。 许是听到了自报家门,里面的想起了脚步声,屋外的人互相看了眼,气氛有些紧绷。 门很快被打开,沙棠只来得及看清开门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然后人就被警察按倒,脑袋在地上发出"砰"的碰撞声。 男孩显然也没料想到这样的情况,连连惊呼,挣扎得厉害。 显然,比起华夏的警察,M国的警察更加凶狠,不问具体情况就将人直接按头, 黎垓德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情形,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他无比配合,不然脑袋应该也会这么痛吧! 后面的警察和□□的人立刻进入屋内。 这别墅外面看着像是民居,入内后里面的客厅和常规的家庭布景差不多,然而这样的常态在进入房间后被打破。 房间里放在很多看上去像是睡眠胶囊一样的东西,每个大小大概是2x1左右,密密麻麻地放满了房间。 这别墅很大,五层楼,加起来大概是三十多个房间,除了一楼两个看着像是宿舍,其他的房间都是放置着这样的仪器。 沙棠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汇----"营养舱" 那被定制了三千万台,又强制退货了的营养舱。 警察显然也被惊到了,立刻联系了局里,他说话很快,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沙棠知道对方提到一个陌生的词,"核游"。 "疑似找到核游的大本营,请求与总局接线,加派警员!" 沙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联系总部的警察,黎垓德显然也听出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出了兴奋。 如果这件事情早就引起了上层的关注,对他们来说,应该会是一件好事。 在等待警力支援的时间里,警察对那个白人男孩做了问讯。 沙棠也从他们的交谈从听了个大概,一开始男孩咬死不认,说那是他买的睡眠胶囊,直到黑人警察把枪顶在他的脑袋上,拉动枪栓,这男孩才懊丧地垂下脑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男孩知道的事情有限,他是被工作室聘请的后勤员工,负责为营养舱添加营养液,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年。 据说营养舱里面的都是参与游戏测试的玩家,但是具体是什么游戏他并不清楚。 增援的警员来得很快,警报声在很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 大批的警察下车将别墅团团围住,拉起红色的警戒线,沙棠他们也被一起请回了警局,作为重要证人,沙棠也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原来在十三年前,M国就关注到了异常,但是他们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和探查方向,只含糊地从一些失踪者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受邀参加一款游戏测试。 而第一次接到报警电话是在十七年前,但是M国失踪案件在全球闻名,所以他们并没有太在意,在后续的几年间,他们陆陆续续接到报警。 有警官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将这些案件合并到一起,发现了很多共通的线索,例如游戏,内测和保密合同。 后来往上开始有这方面的传言,这位警官通过翻墙,发现在别的国家也有相同的案例,他将案件整理成册上交给总局。 总局经研究成立了专案小组,命名为"核游行动",只是他们一直都追踪不到这个神秘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希望"在网上名声大噪的时候他们也曾关注过,但是游戏团队的组建时间是九年前,所有的研发进展都有在文化局做过备案,并不符合条件。 沙棠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经历也一同告知给警方,同时打电话给在国内的律师,在离开前,他将所有的资料都整理成文件,发给了律师。 接到他的指示后,律师会把这封邮件送到警局。 陈贺和他都是华夏人,他在游戏里遇到的玩家也都是明显的华夏面孔,在排除语言经系统统一的情况下,他推测这个游戏大概是分区的,所以华夏也同样有很多的受害者。 他觉得以华夏的敏锐程度和人际社交的密度,不可能无知无觉,资料提交上去,也可以作为他安全的保障。 毕竟在M国这个资本主义横行的国家,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无法保证。 所以他给自己的身份设定做了调整,既然要做重要证人,不妨做多国的重要证人。 他相信华夏对于自己的公民能给予足够的保护。 M国的霸道在沙棠做完笔录后立刻体现出来,声称他作为重要证人,安全需要得到保护,将他送往警局合作的酒店,同时还配置了两名警员贴身保护。 M国安排的酒店非常高档,布置也很舒适,除了不允许离开酒店以外,哪里都挺好。 “沙棠,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黎垓徳对于被间接性拘禁非常不满,他讨厌被限制行动。 沙棠微微一笑,并不担心,他现在只需要静心等待结局。 第93章 "沙先生是吗?您好, 我是华夏这边的联络人……" 听着对方熟悉的华夏面孔,和一口亲切的普通话,沙棠微微扬起唇角。 速度果然如他所想的快速, 虽然彼此打机锋花了不少时间, 但是在他入驻酒店的第四天,M国警察局就联系他去警局了。 "你好,我是沙棠。"伸出手和这位华夏联络人握手。 考虑到旁边虎视眈眈的M国警察,两人在短暂的寒暄后, 就开始用英语进行交流。 这位联络人显然也是个人精,刚一坐下就点开了视频对话,视频的对面是个会议室, 里面满满当当地做了一屋子的人, 皆是穿着警服。 M国的警察有些不满,这在他们的交涉中并没有提及。 但是被联络人轻飘飘地一句给挡回去了----对啊,交涉中没有提及啊! 看得沙棠有些想笑,视频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的坐着,这边的联络人先是跟他核实了邮件中提交的内容,听到沙棠的复述,联络人和视频对面的人开始低头做笔记。 沙棠在出国前, 将那个保存有"求生者"app的手机锁进了一家会员制的游泳馆储物箱里, 因为有会员会长期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储物柜里, 所以没有要求的情况下, 那里的储物箱不会轻易做清理。 这也是为了避免手机在他出国其间出现意外,他向来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个手机带在身边, 因为他并不想把这样重要的证据交给M国, 他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任何权益都无法保障。 "钥匙我出门的时候邮寄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两天就能到达我家附近的驿站,你们可以根据我的手机号去提取快递。" 听闻这件事,旁边负责监督的M国警员又坐不住了,要求沙棠提交那个手机。 沙棠耸了耸肩,笑得非常坦然:"一边一个手机,这不是很公平吗?我这个手机上的资料你们不是也看了吗?" 在第一轮笔录后,沙棠的手机就被警局的人没收了,美名其曰保护他的定位。 沙棠相信,在手机离开他视野后,肯定第一时间就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为了让M国这边不要太遗憾,他传了不少资料和自己对"求生者"的分析上去。 "两个手机有什么不同吗?"M国的警官问道。 沙棠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大概是app不太一样,那个手机是我的老手机,app会更多。" 对于M国这边,他并没有透露手机app的事情,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最后一定会发展成两国,甚至是多个国家联手,信息共享是肯定的。 但是掌握更多信息的一方,必然占据优势,因为古兮在M国,华夏已经占了劣势的一方,所以沙棠选择将最关键的东西提交给华夏。 听到沙棠的话,联络人抬头看了一眼他,沙棠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联络人问询时间并不长,前后加起来两个小时。 合上笔记本,联络人站起身非常感激地和沙棠握手:"沙先生不用太担心,很快您就可以回到祖国,这是我们对您的承诺。" 沙棠回以感激,黎垓德坐在后面,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对于黎垓德,沙棠是将他完全摘出去的,证词里全然没有提到他,只有在提交华夏的那封邮件里有提及黎垓德的作用。 所以在M国警方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家伙。 刚开始还观察了两天,结果发现这人每天和沙棠在一起就是吃吃睡睡,拿着酒店的电脑打游戏,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然后警方对他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酒店是局域网,对这个房间的网络做了限制,除了一些单机游戏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警局也很放心。 殊不知,这对于黎垓德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别人看来他是在玩游戏,其实他是通过游戏键盘在编写木马。 局域网虽然对于酒店,企业很方便,但是也会有很大的弊端,例如一台电脑被攻击,局域网内的所有电脑都会遭殃。 黎垓德顺着局域网截取到网络信号,用u盘作为摆渡,将他们截止到目前的所有资料,包括他们在工作室的所见所闻,以及M国分享的零碎信息传递回国。 这是沙棠避免律师出现问题的防范手段,人心隔肚皮,他自认没有那个财力能让律师死心塌地帮他把事情办好。 同时还能帮助华夏那边获得一手资料,至于M国告诉他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他无从得知,但是华夏那边自有判断。 在后面的一个星期里,两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仅仅三天就完成了平等的信息交换,同时沙棠也获得了参加抓捕行动的资格。 这是沙棠的要求,对M国和华夏都有提出,作为提供证据的前提,他必须看到古兮,也要亲眼看到服务器被关停。 有了官方的配合,调查的速度骤升,古兮和团队里所有人名下的房产,居所全部被调出。 出于政治考虑,华夏没有派人过来,而是申请了国际刑警援助。 在多方配合,几次抓捕行动的讨论后,沙棠总算等到了抓捕行动的实施,此时的他虽然表面上仍旧是风轻云淡,但是跟他同住豪华套房的黎垓德知道,这人早就要绷不住。 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大半夜地在房间里逛悠,每次看到他都欲言又止。 黎垓德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黑服务器,但是根据那天的追踪来看,显然对方也一直在防备,即便是黑了服务器,也会被修复重启。 而且最麻烦的是会打草惊蛇,也许他们这漫长的等待就全都打了水漂。 每次黎垓德都以为这人会憋不住,结果只是看了几眼他,就又回房间了。 其实黎垓德还挺佩服这人的,如果换了他,爱人被困在游戏里生死未卜,他肯定做不到这么稳,他能给警局那些天天喝茶的家伙一人一个社死大礼包。 抓捕行动的当天,沙棠跟在中间的警车上前往目的地,古兮的第二工作室,也是游戏制作团队的居所。 根据调查,在叫停游戏发行后,游戏的研发团队并没有就此解散,而是一直在一起,根据官方的分析,他们很有可能没有放弃游戏,还在继续做测试。 对于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发人员,看到破门而入的警察时都惊呆了,这个工作室如他们所想,人数很多。 沙棠随着警察进去时,看到一群人被警察用枪指着,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几个甚至还掉了眼泪。 在抓捕行动的讨论会上,沙棠曾提出,在第一时间关闭服务器的要求,因为猎杀时间即将到来,如果不能立刻关闭,将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同时他要求在关闭服务器前他要进入游戏,正常来说,官方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沙棠宣称游戏里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在游戏里待了几十年,可以提供非常多的证据。 没有人能够保证关闭服务器后,对于这些玩家来说是好是坏,也许关闭意味着永远的沉睡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从大局出发,这个在不断吸纳新玩家的服务器是必须关停的,比起目前以前进入游戏的万数玩家,游戏外的几十亿人口更加重要。 在众多技术人员的供认下,制作团队在古兮后新选出的负责人被推了出来。 警察和这位负责人进行谈话,负责人在听闻游戏在抓取公测玩家后也惊呆了。 一开始游戏是没有问题的,内测玩家还经常会登出游戏和他们探讨游戏里存在的bug,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内测玩家陆续开始出现无法登出游戏的情况。 这个现象是后勤人员先注意到的,因为有些内测玩家的营养液已经空了,人都没有登出游戏,这显然不正常。 研发人员试图以游戏管理员的身份通知对方登出,然而失败了,小信封始终没有显示已读,游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他们立刻开始研究问题所在,并且推出了三个补丁去解决这个问题,最终的结果是内测人员像是陷入了永远的沉眠,再也没有人登出游戏。 团队能做的只有给这些人不断地补足营养液,以保证这些内测人员的生命不会因为外界的身体情况收到损害。 最后古兮提出建议,从内部进行修理,也就是进入游戏后,在游戏里编写修复程序。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虽然众人惊叹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新奇,甚至潜意识觉得确实可行。 但是没有人敢应,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进入游戏,一不小心就回和那些内测人员一样永远出不来了。 古兮不顾大家的反对和劝阻,进入了游戏。 一开始是好的,众人通过后台数据,能看出来对方确实实在修补,只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古兮所在的营养舱突然发出警报。 这种警报就只有玩家出现生命危险才会被拉响,他们连夜将人送去医院。 在紧急救治后,院方给出的结果是大脑半球大面积脑梗死,在长达一年的治疗下,无奈宣告成为永久性植物人。 据这位负责人透露,在原负责人古兮出事后,他们曾经尝试过关停服务器,但是发现没有用,游戏似乎被人为操作搭载上了其他的服务器,他们的服务器成为了对方的备选方案。 也就是说,没有抓出那个操作游戏的人,很难彻底结束关停这个游戏。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事情变得越发的复杂。 就在这时沙棠突然开口询问道:"那个在操控游戏的人应该就是古兮,全息网游是根据脑电波进行操作和指令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古兮脑死亡,这个游戏就会停止?" 这个问题过于直白,瞬间就将在场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我研究过贵国的法律,依据犯罪事实,他是可以处以死刑的,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顿时哗然,死刑放在任何国家都是非常严重的刑罚,很少有人会轻易做出判定。 在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和黎垓德反馈回来的数据来看,内测玩家基本上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因为有制作团队在保证营养液的供给。 那公测玩家呢? 他在游戏里是倚靠医院的补给,如果是在家养病的呢,谁来补给? 且不说游戏里的死亡,玩家到底会不会真实死亡,只说现实的存续问题,死亡的人也一定有。 这种情况下,除了死刑,沙棠想不到这人还能判什么样的刑罚。 在得到研发人员的结论后,沙棠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这种罪大恶极的疯子,必须死刑。 但是他也知道在刑罚中,对于身体和精神方面有严重问题的罪犯会格外优待,像古兮这样的情况,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待恢复意识后再追究责任的判定。 而且在他提到死刑时,为首的警官面上的神色并不像是赞同,甚至可以说是抵触。 对比沙棠的猜想是因为古兮的身份,古兮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制作团队的负责人,同时他还是M国某财团现任这 掌舵人之子,古兮因为沉迷研究,这层身份鲜为人知,沙棠能知道也是得益于陈贺在古兮日记中看到的碎片信息。 在黎垓德的深挖下,在M国的各种高层酒会,拍卖会的录像上都能截取到古兮的身影,这一猜测基本上得到证实。 在这种资本主义国家下,想要处决这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天夜里,国外最大的社交平台Y站在用户最活跃的时间段,首页出现一则重磅级新闻----"真正的全息网游面世!" 内容是一位自称A先生的玩家,对一款前身叫"希望",现更名为"求生者"的全息网游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解说和分析,以及自己受邀进入游戏的过程。 "希望"本就是关注度极高的游戏,第一次出现解说,再加上A先生对内测玩家的现况描述----"陷入昏迷,依靠营养液生存",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短短两个小时,参与讨论的人数超过一亿三千万,转发达八千万,经搬运成为各大网站的热搜词条。 M国官方发现时,立刻联系了Y站的负责人,要求删除相关帖子,得到的回复是无法删除。 早在发现这条帖子后,Y站官方就试图删除,作为一个流量大站,它深谙什么话题能讨论,什么不能,像这种涉及到上万人性命的话题,很容易引起政治敏感,甚至是国|际|纠纷。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操作都无法完成删除,安全部围绕这个帖子奋斗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将帖子删除,但是这三个小时,话题讨论参与人数已经飙升到15亿。 这还只是Y站,其他大大小小的网站加起来也有这个数据,在帖子被删除后,成千上万的请愿帖如春笋冒头出现在各大网站,Y战更是重灾区。 有人发文声称自己的家人也受邀参与一款神秘的游戏,多年失联未归,同时开始出现大批量的用户表示自己身边喜欢游戏的家人朋友出现了同样的现象,突然昏厥失去意识,甚至是猝死。 各种各样的医院通知书被发出来,不管是浑水摸鱼蹭热量的,还是真实案例,总之全球各大平台都吵翻天了,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平台上陆续出现。 有不少关注游戏的粉丝也表示,自己关注的一些大V号在两三年前陆续停止平台更新,怀疑博主的消失和该游戏有关。 这件事从发酵到彻底爆发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第二天平台用户以内测玩家受害群体为主组成团体,在平台联名发声要求M国逮捕游戏制作人,还受害人极其家属一个公告。 被迫成为全球焦点的M国为此焦头烂额,警局多次约谈沙棠,想知道是不是从他这里流传出去的消息,毕竟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知道这么多细节的证人只此一个。 沙棠对此表示毫不知情,毕竟他的手机都还在M国的警局,他完全与外界脱节,怎么传递信息。 M国哑口无言,无法,只能从其他角度出发寻求解决办法。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M国发表申明,已经逮捕游戏制作人古兮,并且表示在完成证据收集后,会对案件的全部审理过程进行公开。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的热量会逐渐消减时,当时发表游戏解说的A先生再次出现,仍旧是Y站,这次他丢出了一个更大的炸|弹---- ["求生者"强制引进玩家!] 这次A先生不再是文字图片,而是以录音的方式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从玩家收到系统邀请,然后强制进入游戏,无法登出,古兮工作室现在的情况。 大批量的玩家困顿在游戏中无法离开,游戏里的"猎杀时间",强迫玩家互相厮杀的血腥内幕,一桩桩一件件。 声音明显是经过处理的,专业人士试图复原最终失败了,ip定位也无疾而终。 在第一次发文后,Y站就已经将A先生得账号封禁了,但是这一次,这位A先生是通过别人的账号发表的,并且留下了明显的木马痕迹,就像是告诉众人,我只是借号一用,不要牵连无辜。 这下即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都坐不住了,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无比糟糕,谁都不想成为小白鼠。 沙棠身在幕后,纵观全局,虽然他没有做过公关,但是他知道营销手段里,就是层层递进,一波三折,有真相有反转才能彻底抓住观众的眼球。 一次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抛出去,反而容易让看客失去耐心,在这个信息飞快的时代,很快就会被掩埋。 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出现游行示威,渐渐地,各国上层为了安抚民众恐慌,也纷纷致电M国要求公开真相。 当天下午,就在沙棠第五次被约谈,坐在警局喝咖啡时,A先生在Y站再次发表新文----"关于古兮的身份!" 随即附带上古兮在各大酒会上,一身正装的模样,并且直言,M国将会以植物人作为缓刑借口,帮助古兮逃避法律制裁。 最后,A先生抛出一段录音,是当时沙棠,警官和新任负责人的谈话,关于无法关闭服务器的内容。 本来最好的效果是经过几天的酝酿,等观众情绪达到最饱和的状态下再抛出去,但是沙棠不想再等,想到陈贺被古兮入侵控制的样子,沙棠知道,陈贺在面临怎样的危险。 他一刻也耽误不得! 第94章 "沙先生, 很抱歉又将您邀请过来,我们今天是想要和您聊一下,关于您的诉求。" 大概是饱受网络舆论的折磨和华夏方的施压, M国的警官如今的态度一改之前的傲慢, 说话十分客气,也是第一次直面沙棠之前提出的要求。 沙棠神色不动,仍旧是那副悠哉模样,像是并不太在意。 他之前报警时, 对于陈贺他没有说明具体的身份和关系,对于他决定报警,他的对外说法也是因为游戏太过血腥和残忍, 想要拯救里面的玩家, 拯救世界。 非常中二的说法,但是在英雄主义盛行的M国,这还挺常见的,即便沙棠看上去并不像是这样的人。 "您之前说您想要回到游戏,去寻找那位重要证人是吗?" 警官手上拿着打印出来的笔录,是沙棠之前报警和多次沟通的内容,在局里多次会议后,这份记录上已经写满了笔记。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声音也做了比对, 但是警局的人非常相信, 往上那位A先生就是面前的人, 至少也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 因为关于无法关闭服务器这件事情,虽然在场的警察很多, 还有古兮工作室的人, 但是当时能听到这部分内容的只有就近的四五个人。 工作室的人现在全都在拘留所里关着, 作为舆论中心,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自爆的事情,将自己人彻底推上风口浪尖,当时的警察也做了排查,可以确定不是警局的人。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位沙先生,还有他身边那个整天只会在酒店打游戏的朋友。 但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一丝一毫都没有,网上逐渐汹涌的浪潮将警局几乎掀翻,然而他们毫无办法。 得到沙棠肯定的回答,警官再次问道:"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们并不希望你再次进入游戏,您觉得呢?" 沙棠哦了声,很是随意道:"那就不去了呗,反正我也就随口一说。" 小心试探地警官被他噎了一下,他们在会议上怀疑,这人在游戏里肯定有什么秘密,不然这个游戏如此凶险,怎么会有人冒着出不来的风险再进去一次,所以才有了这次试探。 然而得到的答案让警官差点心梗,一时不知道应该在记录本上写什么,才能在递交以后不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 "您为什么又不想去了呢?" 沙棠诧异地看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不是您说很危险吗?" 警官:"……" 在沙棠的极力配合下,问询很快结束,警官看着空荡荡的记录本,开始思考自己以什么理由离职会比较好看。 沙棠回到酒店后就开始收拾衣服,黎垓德见状也跟着收拾,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过沙棠这几天的操作后,他是越发佩服这位好兄弟了。 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不愧是他黎垓德的兄弟! "一会儿大使馆应该就会派人过来。" 黎垓德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 沙棠微微一笑,因为刚刚那位警官的态度,无故扣押华夏公民本来就是不占理的,那警官问询过程中,焦躁难掩,就像是考试的时候时间不够,想要争取在最后几分钟解出最后一道大题的感觉。 果不其然,等他们收拾好东西后大概一个小时,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一位华夏面孔的女人,穿着干净利落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到沙棠时,露出和煦的笑容,伸出手:"您好,沙先生是吗?我是驻M华夏大使,您可以叫我舒淡,很高兴认识您。" 沙棠礼貌地和她握手,自我介绍,又介绍了黎垓德。 女人看着黎垓德笑得意味深长,伸手向黎垓德:"久闻黎先生大名,有幸得见,黎先生是个做大事的人。" 黎垓德乐呵呵地回握,对于舒淡的话并没有接茬。 只要他们不承认,没有人可以证明这几乎将全球网络平台炸翻的人就是他们,虽说人才济济,黎垓德自认比他优秀的人还有很多,但是他并不担心,他又不是违法乱纪,也就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顶多就是搞连载,没有一次性把内容抛完,有点吊人胃口,谁也不能说什么。 舒淡将自己的来意简单说了一下,大致就是,他们已经可以离开酒店了,正常来说,正常活动也是可以的,但是考虑到M国的社会治安,这位驻M大使建议他们住到大使馆去。 在那里,任何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都需要掂量掂量,这将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简单斗争,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沙棠自然是答应的,甚至行李都早早收拾好,M国可是持枪自由的国家,得罪了古兮父亲掌舵的财团,如果不去大使馆,也许就真的英年早逝了。 对于他们的行动力,舒淡表示惊讶与赞美,这位先生的智慧远超她的想象。 一行人坐上车,迅速离开酒店。 行至途中,车辆在经过某个闹市区时,舒淡扬言要去买东西,邀请他们一起去商场逛一下。 虽然不清楚这位女士的想法,但是出于礼貌,沙棠和黎垓德跟着去了。 舒淡的速度很快,在一家香水店买了香水,又去为自己的家人购置了一顶帽子后,下了地下一层。 "这是停车场?"沙棠挑了挑眉。 他好像明白这位的想法了,果不其然,女人带着他们走到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身份特殊,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多多见谅!" 车上没有司机,舒淡坐上驾驶座,示意车上的两人系上安全带,打转方向盘,女人淡淡说道:"这个国家财团扎根很深,很多时候,他们会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黎垓德十分惊讶:"那可是大使馆的车,他们也敢动?" 舒淡勾了勾唇角,车辆缓缓驶出黑暗的地下车库,阳光穿过前车窗玻璃,将女人面上的嘲讽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好说,他们非常擅长推一个无辜的人出来定罪,反正他们有钱任性。"女人开了个玩笑,但是眼里的神色却十分认真。 沙棠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发酵至今,已经成为一件全球关注的大事,大概古兮所在的财团都还恨死他了吧。 毕竟在这个时候,那个财团名下的公司市值应该已经惨遭蒸发---- A先生:"求生者唯一的重要证人被拘留在M国,多次拒绝大使馆要人,疑似为了捂嘴要杀人灭口!" 像是烈火烹油,又像是冷水滴进了辣油锅,一时之间,全球网民出现剧烈的反弹,讨论量直飙八十亿人次,创下各平台话题量最高记录。 沙棠本来以为这已经是高潮了,毕竟该丢的,能丢的他都已经抛出去了,话题量也达到了他的预期。 然而当天晚上一条更大的新闻出现在平台上,并且迅速攀升至热搜第一。 "接送某位被M国拘留证人的大使馆轿车,在M国的跨江大桥惨遭围追阻截,最终撞出护栏沉入江底,车上人员疑似身亡!" 劲爆的话题,带着最新的热点,含糊不清的身份,瞬间将即将入睡的网民震醒。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沙棠愣了愣,突然明白了舒淡与他们道别时,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今晚别睡太早,你会收到一些小小的礼物,作为你的洗尘礼。" 不仅仅是他,几十上百亿网民,华夏也同样希望这个像是定时|炸|弹般的游戏能被关停。 所有网民都被M国无耻的行为震惊到了,网上的声讨之势越发激烈,M国的行政处被民众团团围住,各种乱七八糟的菜叶子,白蜡烛,黑白照堆满了行政大厦的门前。 全球上百亿人口空前的拧成了一根绳,M国被架上了绞刑架。 当天夜里,有人还送了一个快递过来,沙棠怀着好奇打开,随即就是又愣住了,竟然是他的手机,装有"求生者"app的手机。 沙棠用房间里的电话接通舒淡那边,问出自己的疑惑,递交手机后,他以为这个手机轻易回不到他手里了,所以他才把回游戏的希望寄托于M国这边的营养舱。 舒淡:"那边转达的意思是完成彼此的约定,他们已经备份了手机里所有的资料。" 潜在台词是,这手机你拿回去随便搞,不用担心。 沙棠莫名地有点眼热,手机拿在手里有点凉,他将手机轻轻地贴在心脏的位置,像是想要借此感受到那人的温度,快了,很快了! 在舆论和各国当局一波接一波的巨大压力下,M国仅仅只坚持的一个星期就被迫开始审理案件,成为植物人的古兮穿着病人服用担架被抬上了法庭。 这是民众的请愿,法庭的审判过程在各大网站同步直播,在法官灰白的面色中,古兮被判以死刑,考虑到植物人的状态,将以安乐死的方式,于两天后行刑。 安乐死是通过给人身体注射多重药物,使之失去知觉,然后停止呼吸心跳。 欢呼的弹幕瞬间将直播画面湮没,即便是有人叹息一代天才的陨落,下一秒也会十分庆幸,这样的恶魔将带着他可怕的作品一起下地狱。 网上皆是欢欣鼓舞,仿若过年,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两天后的行刑。 因为M国为了帮助古兮逃脱法律制裁,而攻击大使馆轿车事件,在民众心里失去了公信度,所以两天后行刑会同样开启直播。 为了直播过程中网站不因为剧增的人口崩溃,各个国家的各大网站纷纷开启多个直播窗口,转播窗口,据统计,仅仅只是直播预约次数就高达百亿人次。 在网民庆祝胜利的同时,安全回到华夏的沙棠换上了新买的西装,本来沉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因为白皙的肤色和独特的气质,显得禁欲又严谨。 眼下的小痣因为微微弯着的眼而格外生动,唇角扬起,沙棠难得还戴了袖口和系了领带,看着非常正经。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结婚呢!"黎垓德看着镜子里像是花孔雀般的男人,夸张地叫嚷起来。 认识这人这么多年,即便是年少轻狂时,也没见他这般认真的打扮收拾过自己,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沙棠心情颇好地将头发往后抓整齐,嘴上回复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古兮那家伙行刑在即,他要去接那家伙回家了,在进入游戏前,他要先去一个地方。 拒绝了黎垓德同行的询问,沙棠独自前往陈贺所在的疗养院,路上还不忘买上一束铃兰,考虑到铃兰的毒性,沙棠没有买真花,如今的陈贺可比不得游戏里的身体条件。 重新走进那间病房,仍旧是惨白的墙壁和脆弱的睡美人,但是却因为沙棠的到来,变得鲜活。 将铃兰放在床头,这花做得非常真实,小小的花苞随着清风荡漾,如果不是面前躺着的男人无知无觉,沙棠甚至会以为他已经进入了游戏。 沙棠趴在床边,看着男人垂下的浓密睫毛,像是把小扇子似的,忍不住用手扒拉了一下。 笑了笑,他拿出那个手机,黑色的屏幕上孤零零的躺着一个app,手指轻点,窗口瞬间放大,淡淡的光穿过屏幕渐渐将人笼罩。 少许,趴在床边的人像是陷入了沉睡,呼吸逐渐平稳而轻盈,像是进入了一个美梦,唇角微微扬起。 "哐当!"清脆的硬币掉入投币箱。 身穿正装的沙棠对着诡异的司机绽出一个惬意的微笑,熟悉的雨夜,熟悉的公交车,还有这个一成不变的斜视眼司机。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曾经这些让他觉得无比恐惧的存在,如今都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车上十几个乘客,都低着头,座位几乎被坐满,只有最后一排五人座和倒数第二排两人座还有空位。 沙棠歪头想了想,之前进入游什么知我意戏的几次,他竟然选择的都是倒数第二排,这次他肯定要与众不同一点。 这么想着,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到靠窗那男人的身边。 公交车带这些摇晃疾驰着,窗外的暖橘色路灯飞快倒退,碎片的光照在那男人的脸上,透出一种异常的虚弱与苍白。 沙棠歪头看向男人,一头如墨的长发,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迎着他的目光,剑眉扬了扬,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将手挪过去,在男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沙棠轻轻牵住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指顺着抚摸过男人的每一根指节,然后缓缓插|入到指缝中。 男人反应过来,迅速反握住沙棠的手,两只手就这样十指交握,在这满是鬼怪的公交车上,带着无声的亲密和无人知晓的暧昧。 "我来接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沙棠小声地说道。 幽深的瞳仁里闪着光,陈贺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有点哑,带着某种未知的情绪:"只要你来了,什么时候都不晚。" 前面的乘客似是被他们的声音打扰到,胖乎乎的男孩有些愤怒地回头:"为什么不按照剧本来!" 男孩说话时举起右手,小小的一根肉条黏连在他的大拇指旁边,就像是调皮的肥肉探出小小的脑袋。 "是啊,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演下去!"一头卷发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转过头来,她旁边穿着的赵青茗也跟着笑弯了眼,如同明媚的阳光将车上的阴沉驱散。 角落里"哒哒"两声,像是金属敲打在座椅上的声音。 沙棠应声看去,沈青梅穿着贴身的旗袍,手上拿着纤细的女士烟斗,缭绕的烟雾将女人的烈焰红唇笼罩其中。 见人看过来,她悠悠地吐出个烟圈,笑着开口:"托你们的福,总算有次出场,我是顶着张好看正常的脸了。" 其他的乘客也纷纷抬起头,露出熟悉带笑的脸。 沙棠笑着,光线明明灭灭,一眼看去,竟然多数都是熟人,哦不,是熟鬼! 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吗? 沙棠感叹着,但是能看到这么多老朋友,从鬼怪到道具人,他真的很高兴。 手被人用力的捏了一下,沙棠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你盯着他们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都长!" 闻言,车上的人人鬼鬼顿时爆出连绵的大笑。 沙棠将陈贺的脸推开,目光十分认真地扫过每一张面孔,带着祝福和愧疚,想要牢牢地记住它们。 和他的目光对上,所有人都露出了笑脸,就连认识以来都垮着脸的小火柴也是如此,有温暖,有祝福,还有得到解脱的释然。 暖橘色的光影在车厢里穿行,在每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 世界如同破碎的镜子,悄无声息地化作点点碎光,在沙棠的注视下,变成璀璨的星河,拖着长长的尾巴,缓慢又迅速地消失在地平线。 他回头看向身边也在渐渐消失的男人,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沙棠笑道:"我们回家吧!" 男人睫毛轻轻颤动,眸子里的光如同天上的星子,没有多余的言语:"好!" 隐约间,沙棠听到耳边有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找出杀死你的凶手,成功解除求生危机,任务奖励……” 沙棠闭着眼睛,嘴角勾起,见鬼的任务快滚吧! 第95章 阳光和煦, 摇曳的窗帘随着风的远去,缓缓归于平静,露出后面的身影。 男人坐在轮椅上, 倦怠地伸了个懒腰, 腿上摊着一本书,眉眼间透出些了无生趣。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听到声音,男人懒懒地应了声同时调转轮椅:"请进!" 看清楚进来的人后,男人的眸子顿时亮了, 像是走丢的大狗狗看到了亲爱的主人。 "宝贝,你的体检报告拿到没?什么情况?"陈贺急不可耐地想要上前,但是又被碍事的轮椅影响不得章法, 一时之间有些滑稽。 沙棠扬了扬唇角, 举起手上装着检查报告的袋子:"还没看,我们一起。"说着他拿出手机,里面分别是三家医院三位医生对片子的具体分析和解读。 在离开游戏后,两人顺利回到现实世界。 只是陈贺沉睡的时间太长,即便平日里有护工做按摩,也难免肢体萎缩,想要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还需要漫长的复健。 有"求生者"游戏在前,陈贺沉睡二十年后的苏醒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在华夏官方的请求下, 陈贺作为"求生者"的资深玩家, 借着沙棠的帮助, 在Y站发表了他在游戏里的经历。 因为那些岁月太过漫长,他是用视频的方式尽可能简短地进行描述, 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 沙棠只拍了他的上半身, 没有露脸。 这个视频被官方转发,作为结束的标志,为"核游行动"画下圆满的句号。 内测玩家和公测玩家也相继清醒,回到现实后,看着家人因为担心而变得沧桑的眉眼,又是哭又是笑,谁也没有想到曾经被赋予重望的游戏真的就只是一个游戏。 据这些玩家透露,在游戏里死亡就会经由系统变成鬼怪,道具或者npc,重新参与一段充满痛苦与绝望的人生,但是他们是没有记忆的,这一切都是在回到现实后才被记起。 因为陈贺二十年的沉睡,官方以时间为轴,做了详细的调查,发现"求生者"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在研发,因为多次失败,项目被封存,但是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古兮并不接受自己的失败,仍在继续研究。 为了获得真实数据,这人开始以"无上限愿望"陆续吸引玩家进入游戏。 而陈贺的母亲就是第一批玩家,同时也是这个疯狂实验的受害者。 据最终统计,在游戏中死亡的人数高达一千六百多人,其中两百人是因为在家独居养病,进入游戏后身体长期得不到营养补充死亡。 剩下的上千人数,死因皆是因为血液循环速度过快,致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心跳骤停,也就是所谓的被吓死的。 在项目趋于完美后,游戏以"希望"这个名字进入大众视野,比起以往的小心翼翼,获得短暂成功的古兮开始吸纳大量的内测玩家,直到内测玩家出现问题,他进入游戏,成为植物人…… 华夏的某位黑客对此十分愤怒,黑了他的网盘,想要让这个人社死,结果在隐藏文件夹中,发现了古兮对游戏的设计方案和构思,以及玩家的选择,其中就包括,雇佣黑客篡改医院的数据,让自以为得癌症的人成为他的玩家。 他在笔记中写到:在求生欲的刺激下,人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同时人的想象力是至今未解的谜题,充分利用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就可以制作出最真实,最触动人心的作品。 这些笔记公布出来后,各大医院的专家问诊号迅速被约满,几乎所有身体抱恙的人都要求重新检查,其中,内测玩家和公测玩家在官方的安排下,也去做了检查。 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性,每个玩家会在三家医院进行检查,结果比对后得出最终答案。 沙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陈贺催着去做了检查。 去医院拿报告的时候,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即便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坦然迎接死亡的准备,但是如今他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爱人,他很想陪着他们一直走下去,直到彼此头发花白,慢慢老去。 看到医生笑呵呵的表情,沙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想要把结果和陈贺分享,于是把手机交给了医生,让医生帮忙录音,他自己则是躲在外面,一个字都没有听。 怀揣着紧张,喜悦又忐忑的心情,沙棠返回陈贺所在的疗养院。 手机停留在录音的界面,两人对视一眼,点下播放键。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第一个医生的声音:沙先生,您的病情非常古怪…… 听到第一句,陈贺的脸色就变了,沙棠连忙按住他试图站起来的身体,此时,医生的第二句话跟着就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没有病,哦,不对,有一点胃病,最好注意养生blabla…… 沙棠挑起嘴角,看着仿佛劫后余生般重新坐回轮椅的陈贺,被这人的傻气逗笑了,同时,心里又觉得很温暖,有点酸酸的,涩|涩的。 第二个医生显然就正经多了,非常详细地对沙棠的片子进行了解说,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癌症,很健康。 沙棠安心了,想要将手机收起来,却被陈贺按住了手:"听完!" 男人像是考试后固执地想要知道所有答案的小孩,眉眼里满是倔强。 沙棠知道他的顾虑和担忧,也希望这人可以安心地做复健,于是顺从地点开最后一个录音。 也不知道是最近的检查太多,还是这位医生本身就非常有个性,录音只有四个字----"确认健康" 听到这两个字,陈贺嘴角总算是挂上了笑意,轻轻捏着沙棠的手,低声喃喃道:"我现在觉得心里满满的,这是幸福吗?" 沙棠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从地上捡起因为他刚刚过于激动,想要起身而掉在地上的书,轻轻拍掉书上看不见的灰尘。 他将书重新放回男人的腿上,笑得温柔而缱绻:"对,这就是幸福!" 沙棠弯下腰,捧着男人的脸,轻轻吻住那有些苍白的唇。 风带着午后阳光,穿过敞开的窗户,调皮的撩起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男人腿上的书被翻得哗啦作响。 书本一页页翻过,最终露出充满童趣的封面---- (全文完) ps.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地支持和陪伴,故事结束在这里,就是最美好的模样,大家可以自行想象复健后的性|福生活,毕竟我们贺宝一直很“支棱”(挺胸) 我们下一本再见吧! 【小声问一句,可以给沙棠和陈贺五星好评吗?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地支持和陪伴,故事结束在这里,就是最美好的模样,大家可以自行想象复健后的□□生活,毕竟我们贺宝一直很支棱(挺胸) 我们下一本再见吧! 【小声问一句,可以给沙棠和陈贺五星好评吗?嘿嘿嘿】